第十二回 王章郎休结发妻




  李满香垂涎王府的财产已久,王章郎的母亲死后,郭丁香是她夺王家财产的唯一障碍。李满香让看相先生离间王章郎、郭丁香之间的关系,并将自己的妹妹16岁的美女送给王章郎。

  母亲刚刚去世,孝子、孝媳"七七"四十九天不能离开家,不能洗脸,不能剃头,不能脱孝衣寿帽,夫妻之间亦不能寻床第之欢。除了足不出户,全心全意在家丧灵守孝之外,还有"三天叫茶"、"头七遗物"、"三七二十女送肉吃"、"五七三十五,儿女来救苦"等仪式,最后是"七七四十九,亡灵般般有"的日子。

  "七七"又叫"总七",做儿女的必须准备一些纸糊扎的金山、银山、铜车、骏马、大轿、衣裤等物火化给亡灵,使他们在阴间衣、食、住、行样样有,车马大轿行行不缺。

  四十九天很快就过去。王章郎、郭丁香刚换下孝衣、孝帽、麻草鞋,李满香便不失时机地送来一纸请柬。郭丁香接过一看,原来七月二十四日系舅妈的70岁生日,请外甥王章郎去赴宴。

  王章郎一见请柬立即联想到四十九天前表嫂李满香那场害人的恶作剧。因此,没好气地对来人说:"请转告舅妈,就说外甥孝期未满不便贺寿。"

  "不!一定要去。"郭丁香接过丈夫的话头说,"有道是,天上雷公大,地上娘舅大。如今舅父去世多年舅妈的寿诞,你这做外甥的岂有不去之理?"

  郭丁香说完,也不管丈夫是否同意便让来人回去转告舅妈,说章郎明天上午准到。章郎见郭丁香开了口,也只能点头认可了。

  章郎之所以不愿去,除了那次恶作剧之外,心里还有一个疑团没有解开。尽管已经有许多年没到舅妈家去了,但父亲没去洛阳任知府之前,他曾不只一次地到章府为舅父、舅妈祝寿。刚从洛阳回子须县那阵子,也被邀请过几次,尽管记不清舅妈的生辰是七月还是八月,也记不清是哪一年,但大体上还记得舅妈比自己的母亲小10多岁而不是10岁。

  如果这记忆是准确的,那么舅妈今年便决不是70华诞,只能是67、68。本来仅有60几岁,却谎称古稀之年,并以此为借口请客,肯定是另有所图。

  然而,这另有所图者当然不会是年过花甲的舅妈,只能是表嫂李满香。章郎因猜不透李满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因此,既不敢去也不愿去。

  章郎的记忆是准确的,章郎的猜测也是准确的。舅妈今年只有67岁,李满香为了给她做70大寿,便把闰年闰月加上去算是68岁。又将头尾两年算上去便正好70岁。

  正如章郎所预料的,李满香提前为婆母做寿仅仅是其手段。并想通过这手段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满香是个精明能干的角色,也是个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精于算计的人。她早就看中了王家的房屋、田地和难计其数的家产,并下定决心要将这笔财产弄到手。

  怎么弄?既不能偷又不能抢,那些以房屋田地为主的固定之财也没法偷、没法抢。经过再三思考,终于找到一个最有效的办法,让自己的妹妹李妙香嫁给王章郎,只要表弟成了亲妹夫,王府的财产也就间接地归了她李满香。

  这办法虽然行之有效,却也狠毒异常。因为阻障这计划

  实旌的有两个关键人物,首先是这笔财富的创造者郭丁香, '其次是对郭丁香比亲生女儿还亲的姑妈。

  李满香心里明白,这两位关键人物只要有一个没处理妥贴,她的计划便没法变成现实。而摆在李满香面前的实际情况是,不要说实施那狠毒的计划。甚至连接近王府的合适借口都无法找到。

  昔日王府贫困潦倒时,李满香早已与穷姑妈一刀两断。扳着指头一算已经有8个年头没有来往了。先前王家贫困时主动与她们断绝来往,如今王府又富起来。再主动找上门去套近乎,别人会怎么想?万一被看出破绽来,岂不将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正当李满香束手无策之际,突然收到了表弟托人送来的请柬"天助我也!"她忍不住从心灵深处发出了一声呼唤。李满香仅仅想利用给姑妈祝寿的机会,认认门,认认人,联络一下感情--为日后进出王府铺平道路架通桥梁,并设有试图实施"排除障碍"的计划。包括要郭丁香给章氏叩头、喊妈的恶作剧在内,都是李满香为加深影响、联络感情所采用的雕虫小技。没想到那雕虫小技居然奇迹般地收到了她绞尽脑汁也不一定能收到的"理想效果"。

  "这才是真正的天助我也,出人意料的歪打正着"。李满香既因此感到庆幸,又因此感到害怕。她害怕王章郎夫妇会因此而记恨"表嫂",拒绝与她往来。因此,在上祭、送葬时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尽力将功补过,并提心吊胆地观察着表弟、弟妹的情绪。

  章郎在告别时的一番感激之言,让李满香悬起的心放回了原处,因此,回家后她立即开始筹划如何"扫除第二道障碍"实施方案。

  所谓第二道障碍便是章郎的妻子,而处理办法无非两条:一是让她死,一是让她离开王家。李满香在反复权衡利弊之后认为,还是没法让郭丁香离开王家的办法比较稳妥。

  尽管处死的办法可以免去后患,可是风险太大。且不说要处死那一声可以喊死婆母的郭丁香决非易事,就算是几经周折费尽九牛二虑之力弄死了郭丁香。一旦东窗事发玄机败露,只怕连自己的性命也要赔进去。为了保险起见,为了避免人财两空,李满香下决心采取第二方案。

  要想离间他们的夫妻关系,首先必须把章郎从家里调出来。如果不借助外部力量,表嫂要想将表弟调到自己身边。进行并非一时半刻的长谈,是很难办到,且多有不便的。好在她手里还捏着一张王牌--舅妈。如是便有了提前庆华诞和那一纸请柬。

  心地善良为人正派的郭丁香,往往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尽管早在49天前她便预感到李满香的出现和摔破碗底的不祥之兆,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边的婆母尸骨未寒,丈夫3年的孝期刚刚开了头儿,那边表嫂便迫不及待地要下手了。

  次日早餐之后,章郎懒洋洋地向章家大湾走去。进了舅舅家的大门发现除了一位专门以算命看相为职业的何先生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客人,甚至连外出做生意的表兄也没赶回来。

  舅妈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病了,至今还未起床。美其名日为舅妈祝寿,实际上有酒有肉,舅妈没喝下一碗汤;有鸡有鸭,舅妈没吃到一个鸡翅膀。

  表嫂是有心要摆"鸿门宴"。表弟是无意误将绝阵闯;表弟真心实意地要为舅妈拜寿,表嫂心里的"小九九"是:"好戏在后头。"

  在表弟的再三催促下,表嫂带他到舅妈的卧室内装模作样地拜了'三拜之后,也没让这位多年未见的外甥同老舅妈多聊几句,便急忙将他拉上酒席,旨在尽快进入正题。

  表嫂说表弟你是稀客应当坐首席,表弟礼节性地谦让了两句也就坐上去了。何先生与表嫂一左一右地为他陪酒。表嫂嗲声嗲气地左一个小表弟又一个好表弟喊个不停,何先生则左一个"见面酒",右一个"相识酒"、"幸会酒"地敬着。表嫂当然也不甘示弱:"我敬表弟一杯"。"表哥托我敬表弟一杯。""舅妈病了不能喝酒,表嫂我就代舅妈接受表弟的一杯如何?"

  酒席宴上的规矩是"有来不往非礼也",接受了敬酒还必须回敬。这一来一往的岂有不醉之理?

  章郎八杯酒下肚之后便有了三、五分醉意了。这时,何先生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道:"哎呀!王兄好一副富贵相啊。你看,你这手长会找钱,嘴大吃四方,鼻若悬胆主富贵......真是黄金落地,非同凡响相啊!"

  表嫂见表弟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喜滋滋的,连忙趁热打铁地说:"啊哟,我还差一点给忘了,何先生不是精通麻衣相法么?何不趁此机会为我的好表弟看看相呢!"

  何先生一边说:"恭敬不如从命,理当效力。"一边像新媳妇照镜子似的,有模有样地端详起来,看着看着何先生又神神秘秘地说:"哎呀!依相理判断,王兄正好应了一句老话--贵人多磨难啊!"

  没等章郎开口,何先生便吟诗赋词似的念道:平生作事少商量,

  全凭他人做主张。甜酸苦辣皆尝尽,眉分八字目生光。左眼右睛分皂白,准头发亮主吉祥。君子口中无戏言,麻衣相书不说谎。王兄虽有大富贵,却有一桩......说到这里,何先生打住话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之后慢条斯理地问道:"只是这桩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章郎见何先生初次见面便将其身世"看"得准确无误,早已从心里叹服这位"神相"的神奇功夫。因此当他说到紧要关头突然不说了,心里便痒痒的很想知道下文。章郎先给何先生敬了一杯酒,并连声称赞:"神相,神相,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何先生这样的看相高手。有什么事何先生直说无妨。""既然王兄这么信得过我,何某就直话真说了"。何先生来了两句铺垫之后,仍然用先前的口气念道:你敬妻子似娘亲,妻子对你假殷勤。劳碌奔波似幻梦,犹如俊鸟入樊笼。更有一桩难言事,王门无后少子嗣。三十无子还尤可,四十五十少乐趣。他人儿孙常绕膝,你无子女太孤凄。人生苦短转眼逝,谁去守灵上红祭?"何先生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李满香故作生气地打断他的话说,"我那弟妹既漂亮又贤惠,你怎么忍心向她头上泼脏水呢?"

  何先生没有解释,只是反问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图的啥?不就是传宗接代么?你那弟妹为何既贤惠又殷情又勤快?还不是自己有短处--不会生儿育女么?"

  "自古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依我看那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就是将丈夫当菩萨供,将父母当神灵敬,仍然是对丈夫的不忠,对父母的不孝。"

  章郎听到这里,就像三九天掉进了冰窟里,浑身上下都凉透了。章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因此,他将郭丁香的生辰八字报给何先生请他掐算掐算。并希望能算出一点对妻子有利的希望来。

  何先生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子丑寅卯申酉戍亥"地掐算一阵后,立即神色突变地问:"你妻子左耳背后是不是有一颗红痣?"

  "有哇,连这也能算出来?"章郎吃惊地问。"那右耳背后呢?"

  "也有一颗,不过是黑痣"。"哎呀!大事不好"。

  "请先生明示"。

  "那左耳背后的红痣名日朱砂印,右耳后面的黑痣名叫羁马桩。麻衣相法上写得清清楚:朱妙印者无儿女。《铁板神数》上写得明明白白:羁马桩者犯才郎。儿女丈夫全犯到。公公婆婆必先亡。不知王兄的父母是否健在?"

  "这......"王章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难道无法可解了么?"

  "有,当然有。"何先生若有介事地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你遇难多有贵人助。不过《麻衣相法》上说你'谋望必成诸事巧'。我来问你一件事,如果真的碰巧了,你的事就好办多了"。

  "不知何先生所问何事?"

  "依照命理八字推算,你夫妇二人成亲之后,应当是湖塘里的鸳鸯找食吃--时聚时散。而王兄个人的命中又有'古景重现之日,紧随明月再圆之时'一说。不知王兄可曾有过'古景重现'之日?"

  "但不知什么叫'古景重现'?"

  "啊对了,我还没给你解释这件事儿呢。古景重现又叫破镜重圆。也就是夫妻分离多年又重新团聚的意思"。

  "有!有!"王章郎听到这里立即高兴地说,"我是23岁破镜......啊!是23岁'古景重现'的。"

  "这就对了。相书上说的所谓'古景重现之日,紧随明月再圆之时',中间的'紧随'一语的时间概念是'不出一年'"。

  "我是23岁'古景重现'的,那么按相书上的解释,我24岁就可以'明月再圆'了,对吧?"

  "不错,这是命里注定了的"。

  "啊,对了,我还没请教'明月再圆'是什么意思呢"。"所谓'明月再圆'。说白了就是休妻续弦。"

  "什么?要我休妻再娶?"章郎大惊失色地反问道,"这就是你的解救之法?你没搞错吧,何先生"。

  "王兄,别误会。这并不是我发明的解救之法,更不是我要你休妻再娶,而是你命里注定的只能这样,必须如此。"

  "如果我不干呢?"

  "结果只有两条:一是无儿无女,二是有性命之忧"。

  章郎一听又傻眼了。休妻,我王章郎凭什么休妻?王家贫困时是妻子救了我母子俩的性命,在外流浪时是妻子的那根金钗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百亩田地是妻子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万贯家财是妻子流汗操心、勤扒苦做、精打细算、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

  为了这个家,她手上的血泡破了一个又一个,巴掌上的厚茧子去了一层又一层,脚上的鞋子磨破了一双又一双。且不说为这个家她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脱了几层皮,瘦了几斤肉,多了几多皱纹,单是我流浪在外那几年,因为思我念我怨我恨我想我,她所流的泪也决不少于一水桶。

  还有那住的院舍、穿的衣物、吃的米面,埘里的鸡鸭、栏里的牛羊,没有一样不是郭丁香凭自己的一双手干出来的。如今,她虽然不过二十几岁,但为了这个家,已经操劳得有点"徐娘半老"了。膝下虽无一男半女,但是她对我这做丈夫的却相敬如宾。创业时我几乎没出过半点力,可是"古景重现"之后她却将管家的权力,箱柜的钥匙全都交给了我。

  像这样的好妻子只怕是做梦时也很不容易梦见,我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休掉呢?

  俗话说:"前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我如果对于自己百世难修的妻子毫无夫妻感情,岂不猪狗不如?

  没有儿女怕什么?只要夫妻和睦生活美满,不是照样过辈子么?更何况她还年轻。而我们成亲虽有5年,可真正在一起过夫妻生活的时间还不足500天啊......

  章郎觉得无论从良心上说还是从感情上说。都没有理由休妻。如果从家庭财产这个角度上看,以扫地出门的方式休妻,实质上是一种掠夺。因此,决不能休妻再娶。

  然而,当他"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准备一吐为快时,又有些犹豫不决:"无儿无女到也有情可原,可这犯上克夫......"

  章郎最害怕的是把自己给克死了。自己年纪轻轻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头便无福消受了,岂不自投了一回人胎?想到这里他又有气无力地坐了下去。

  表嫂像是猜透了表弟的心思。她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表弟说:"喝了这杯酒壮壮胆吧,男子汉大丈夫,最忌婆婆妈妈的。当断不断必然失算,当办不办必有后患。"

  "表嫂言之有理。"何先生也不失时机地劝告道,"喂猪图的是吃肉,捕鱼图的是喝汤,娶妻纳妾图的是生儿育女。你这样犹犹豫豫的图的是什么?图财?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终久不是自己的。图情么?这夫妻之间本是成双作对的事儿。她命里克夫,你被她克死了,夫妻也就不存在了。你枉丢了性命,她活活守寡,岂不是冲扫挑水两头失塌?"

  "这......"王章郎觉得何先生言之有理。似这样如同一根绳子上栓两个蚂蚱,走不了我也蹦不了她,其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不能再三心二意了表弟。依我看弟妹如果有良心就应该早走,表弟若真心爱她则理应早休,免得到时你在阴间难受罪,她在阳间难后悔。早点把她休了一脱两交,男也好女也好。她趁年轻还可以找一个命大的同偕到老,你既可以保全性命也可以找一个年轻貌美的来他个'明月再圆'。至于美人嘛,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说完也不管表弟同意与否,就冲着自己的卧室喊道:"妙香,快出来给表弟......不!是给你表哥敬酒。"

  话音刚落,就见门帘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挑开,首先是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伴随着异香缓缓步出的则是一位娇滴滴的妙龄少女。章郎抬头一看,立即骨软魂消两眼发呆,三魂走了二魂半。

  "表弟,这就是表嫂的亲妹妹妙香"。李满香一边介绍一边吩咐道,"妙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表哥敬酒"。

  李妙香回答了一个"哼"字,便轻移莲步到席前,大大方方地敬了一杯酒,羞羞答答地叫一声"表哥,请"。当妙香表妹的目光与章郎"表哥"的目光相遇时,妙香仅仅若明若暗地丢了一个媚眼,"表哥"的三魂七魄便全部被那媚眼勾走了。李妙香忍不住"嘻嘻"一笑,随即将两手叠于右前侧腰间,微微点头弯腰地施了个"万福"礼,便转身钻进了她姐姐的卧室。那姿态,那神情举止,决不是一句"千种风流藏万福,花留异香眼留情"。可以包容的。表嫂见表弟果然被妙香迷得神魂颠倒,便趁热打铁地追问道:"怎么样,小妙香不比你那郭丁香差吧?""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不知她芳龄几何?""今年刚满18,只要你休了郭丁香,我这做姐姐立马作主将妹妹许你为妻。保证你们是天生的一对龙与凤,地配的一r双巧鸳鸯。"王章郎已经是酒未醉人眼先醉,嘴未松劲眼已迷。嘴里说让我回去想想,心里已下定决心要休糟糠。他一边不断地忿刃着:"我想想,等我回去想想。"屁股已经离开板凳,准备回家了。李满香心里明白,此时此刻的王章郎好比是一壶烧得"吱吱"发响了的开,只要再加一把火很快就烧开了;好比是已经喝到九分九的酒鬼,只要再加一杯便实实在在地醉倒了。如果不赶快加把火、添杯酒、等凉、酒醒再复二火就麻烦了。"哎,木鱼敲几下还有个回音呢。我们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能二话不说就走呢?"李满香拉住王章郎的衣袖问。王章郎说:"古人说,一言可以兴邦,一言能够丧国。我

  没考虑好哪敢乱说。"

  "哎呀呀,我当你是大人办大事、大笔写大字的真男儿呢,原来是个屙不出三尺高尿来的假小子"。李满香说,"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不怕虎有三张嘴,就怕人有两颗心"本来已经动摇了的表弟经表嫂这么一激一将,一打一摸,那休妻的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先生在李满香的暗示下也起身参与事先商量好的车轮战了,"妙香可是个手指也能掐得出水来的芙蓉花啊。趁现在花好人未摘,要娶要嫁都来得及;日子久了可就不保险啊!"

  何先生话音刚落,李满香又接着来第二轮:"听表姐的,一不做二不休,一到家就写休书好么?"

  "嗯,我知道了"。王章郎终于开口了。

  何先生的又一轮再次跟了上去:"王兄,人怕当面,树怕剥皮。"回去面对面地写,不如在这里背靠背地抄。我这里有一份现成的休书,你抄好后带回去往老婆手里一塞,也省得多费口舌。"

  何先生说话间已经掏出了休书,表嫂则变戏法似的变出了"文房四宝",三人当六面地逼其就范,表弟也半推半就地"就范"了。

  怀揣休书的王章郎,似醉非醉地往回走,一到家便指桑骂槐指狗骂鸡地乱骂一通。郭丁香以为他喝醉了,便笑容满面地埋怨道:"没酒量就该少喝一点。快去躺着吧,我给你弄醒酒汤去。"

  章郎一听"醒酒汤"三个字,正好借酒装疯"啪!啪!"

  给了妻子两耳光,直打得郭丁香眼冒金花。但她仍然含着泪水将丈夫扶到床前,帮他脱衣躺下后又转身冲进厨房,一边擦眼泪一边做醒酒汤。

  郭丁香端着刚做好的醒酒汤来到房门口,又听到丈夫在卧房里以酒带性地破口大骂:"人有脸,树有皮,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三寸七。打也不知道痛,骂也不知道羞。像你这样的人将来不当娼也要打流。

  "我前后四五年不在家,谁知道有几多光棍汉与你叠罗汉,有几多......"

  丈夫骂得正起劲呢,妻子已经端着醒酒汤进来了--丈夫是听到妻子的脚步声之后才开始骂的,他特意挑了几句最恶毒、最能刺伤女人自尊心的语言,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嗓门骂了出来,并希望妻子一听就火冒三丈甚至找他拼命。'

  因此,当郭丁香迈进房门时,章郎立即翻身下床,准备应付不测,没料到郭丁香见他准备下床,立即放下汤碗,一边帮他穿鞋一边说:"要解手就在马桶里解,要呕吐就在房里吐。若是出门去摔断了脚、摔断了手,别人不心痛我心痛。"

  章郎呆呆地望着妻子,似木偶如呆鹅。

  郭丁香见状又随手找了件衣服给他披上,并端来醒酒汤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喝。

  章郎仅仅喝了三口,便一掌打掉汤碗,将郭丁香搂在怀里大哭起来,且一边哭一边数落自己:"我混帐,我该死,我白披了一张人皮......"

  这一骂一哭一闹反倒把郭丁香给闹明白了。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断定丈夫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急不躁,不追不逼,仍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打水给给了妻子两耳光,直打得郭丁香眼冒金花。但她仍然含着泪水将丈夫扶到床前,帮他脱衣躺下后又转身冲进厨房,一边擦眼泪一边做醒酒汤。

  郭丁香端着刚做好的醒酒汤来到房门口,又听到丈夫在卧房里以酒带性地破口大骂:"人有脸,树有皮,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三寸七。打也不知道痛,骂也不知道羞。像你这样的人将来不当娼也要打流。

  "我前后四五年不在家,谁知道有几多光棍汉与你叠罗汉,有几多......"

  丈夫骂得正起劲呢,妻子已经端着醒酒汤进来了--丈夫是听到妻子的脚步声之后才开始骂的,他特意挑了几句最恶毒、最能刺伤女人自尊心的语言,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嗓门骂了出来,并希望妻子一听就火冒三丈甚至找他拼命。因此,当郭丁香迈进房门时,章郎立即翻身下床,准备应付不测,没料到郭丁香见他准备下床,立即放下汤碗,一边帮他穿鞋一边说:"要解手就在马桶里解,要呕吐就在房里吐。若是出门去摔断了脚、摔断了手,别人不心痛我心痛。"

  章郎呆呆地望着妻子,似木偶如呆鹅。

  郭丁香见状又随手找了件衣服给他披上,并端来醒酒汤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喝。

  章郎仅仅喝了三口,便一掌打掉汤碗,将郭丁香搂在怀里大哭起来,且一边哭一边数落自己:"我混帐,我该死,我白披了一张人皮......"

  这一骂一哭一闹反倒把郭丁香给闹明白了。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断定丈夫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急不躁,不追不逼,仍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打水给丈夫洗脸、漱口,为他宽衣解带,并劝他说:"想开点,别发愁,没有过不去的难关。你只管安安心心睡上一觉,天塌下来了也有为妻给你顶着。"

  妻子越是宽他的心,他心里便越难受。妻子越是不追不问,他越是憋得难受。夜深人静之后,他再也憋不住了。他叫醒妻子将自己在舅妈家祝寿的前后经过,竹筒里倒豆子似的全部倒了出来。只因写休书一节实在难以开口,这才没有说出来--他准备找个机会偷偷地将休书烧掉了事。

  "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打要骂要杀要剐,你就痛痛快快的下手吧,今天纵然将我剐骨熬油点天灯,我也甘愿忍受"。王章郎以为郭丁香要么狠狠地揍他一顿,要么咬牙切齿地骂他一顿。没想到一向喜则开怀大笑,怒则拳胸顿足,愁则水米不沾,悲则情可化石的郭丁香,面对背信弃义的大事大非,面对恩将仇报喜新厌旧的负心汉,居然冷静得令人害怕。

  郭丁香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心平气和地对丈夫说:"心里有事还是说出来的好,免得放在心里闷出毛病来。既然说出来就安心地睡吧!"

  王章郎哭也哭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脾气也发了,错也认了,既然这一切都没有引起任何反响,也只有"安心"睡觉的份儿了。

  鸺"安"的不是睡觉之心,而是寻找机会焚烧休书之心。可是,当他耐着性子等到郭丁香睡着之后,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寻找休书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难道是郭丁香偷去了不成?若果真如此,她那令人可怕的冷静背后便大有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