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北大荒
      
          久违了,北大荒。
      
          第一次走近北大荒,我还是个中学生。当时我姐姐他们那些老三届在北大荒成
      了生产建设兵团战士,每次来信的信封落款都是“铁字某某某信箱某某分队”。铁,
      是当时兵团四师的代号,黑龙江兵团六个师的代号连起来的便是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的一句话:建设钢铁边疆。
      
          姐姐当时在信中常提到一个词:屯垦戍边,我觉得很新鲜;那个“铁字”,也
      很有些神秘的意思,于是在一个暑假,我便去了那个“铁字”——密山。
      
          在那里,我认识了另一种形象的姐姐,认识了姐姐的战友,北京的,上海的,
      天津的,后来我才知道,像他们那样的知识青年,北大荒有五十万;我还认识了姐
      姐的老排长,那是五十年代的山东转业兵,他媳妇是四川支边青年,后来我才知道,
      像他们这样的先驱者,在北大荒有三十万。就是他们这些人,把茫茫沼泽荒原变成
      了三千万亩黑土地,变成了全国最大的垦区。在完达山下姐姐的连队,我第一次见
      到康拜因,第一次感受到大农场的味道。
      
          后来,大批知青返城,“铁字”也消失了,留下来的北大荒人说,“可把我们
      闪了一下。”闪,是东北话里很传神的词。换个词儿,怎么说呢?措手不及?失落?
      慢慢地,听不到北大荒的什么消息了,北大荒显得有些沉寂。
      
          再后来,听说北大荒恢复了元气;听说北大荒提出二次创业,再造辉煌;听说
      由一百零三家国有农场组成的现代化粮食生产基地已经很有模样了。
      
          再再后来,我又去了北大荒。算一算,距第一次去那儿竟有二十多年了,这也
      叫阔别之后的再见吧。
      
      
      
          夏至时节的北大荒,真让人眼睛舒服,到处是绿,漫山遍野。小麦、大豆、水
      稻、玉米,各有各的绿,孕育着不久后的金黄。地里见不到几个人,进口的先进中
      耕机轻松地穿梭,闲下来的农机具停放在家庭农场的小院里。
      
          偶尔遇到个把留下来的知青,他会给你看他承包的侍弄得挺好的水稻田,除了
      口音,知青的影子已荡然无存。在农场场部的旧办公室外墙上,依稀留着“屯垦戍
      边”的字样,记录着曾有的那个时代。
      
          在今天的北大荒,已见不到过去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人们变得实际,冷静。
      谈起农垦制定的本世纪内实现百亿斤商品粮的目标,他们会把根据一一道来;谈起
      北大荒的闹心事,他们也不焦躁,深深的忧虑里透出能承住事儿的成熟。
      
          又见到的北大荒,是成熟了的北大荒。
      
          一九九五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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