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薄命之一 　　小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过去一下扑在柳青山的怀抱里，捶着他的胸脯说： “你为何要这样惩罚自己！” 　　柳青山说：“你为全村经济发展遭受了那么多痛苦和折磨，我淋淋雨又有什么了 不起的。我没有把你救回去，在这里陪着你，身上冷心里却好受多了。” 　　小荷再次扑到他的怀抱里，泣不成声。 　　不一会儿，昨天那两个民警上班来了，一看柳青山还在这里，再一看身上淋得水 淋淋的透湿，早已冻得嘴唇都紫了，浑身不停得直抖。 　　民警疑惑不解地说：“怎么，你昨天在这里淋了一夜晚？” 　　柳青山从容地点了点头。 　　小荷赶忙凑过去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 　　民警一听，赶忙握住柳青山的手说：“哎呀，怎么不早说？我们不是早通知你了 吗，为何如今才来？屋里坐吧。” 　　柳青山一边解释说，出差了，一边跟着民警走进了屋里。 　　落座之后，没想到看似复杂的问题却极容易地就得到了解决。 　　民警说：“我们叫你来是要告诉你，暴力讨债是犯法的，你们公司要好好教育职 工，以后千万不可再这样做，他不还债是错误的，你暴力讨债要比他还错一千倍！幸 好没有造成什么事故，否则，非送你们到刑事庭追究应有的刑事责任不可。另外，你 们更不应该让那么多村民来搅扰公务！” 　　柳青山赶忙解释说：“村民是自发的赶来的，村里和公司都不知道，我这样说不 是推诿责任，公司没有及时加以阻止是我这个总经理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是特意赶来 承认错误的。” 　　民警说：“你写个保证书，接受一下有关处罚，把人领回去吧。” 　　没想到闹腾了好几天的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画了个圆满的句号。 　　这天上午，小荷他们就坐着柳青山的车一块赶回家乡了。 　　走到街上时，小荷让车停了一下，到商店里为柳青山买了一套衣服让他换上了。 如果不是还有两个人，柳青山一定会把小荷搂在怀抱好一阵亲吻，现在，他只是深情 地把小荷注视了许久。 　　回到家的第二天，小荷就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然后去找柳青山兑现他的承诺了。 为什么要打扮一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想这样做于是就顺其自然的做了。 她做了一夜晚的梦，梦的内容全是为母亲重修墓碑的事情，所以，起床之后匆匆吃了 点东西，就去办这件事情了，她想九泉之下的母亲肯定要比自己还要着急得多。 　　然而，刚出胡同口就遇到了惊蛰，惊蛰一看到小荷就流着热泪说：“我的好闺女， 你可回来了！这几天快把我们急死了！我们找到那里，给警察都跪下了，可他们就是 不让我们替你！” 　　小荷感动得眼里流着热泪说：“好叔叔，谢谢你们了！我去办件事情，回来再给 你说话吧？” 　　惊蛰一把拉住小荷说：“那可不行！昨天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进城去买各种海鲜 什么的去了，可回来都半夜了，心想你早睡了，就没有惊扰你。今天我把城里的厨师 都请来了。闺女，你咋着也要到我那儿玩一天去！” 　　其实小荷这些天在外面要帐，顿顿在饭桌上应付，一提酒菜头皮子就发麻。可是， 惊蛰的这一桌菜与讨债桌上的完全不同，讨债桌上处处是算计是争斗，一不小心就会 跌一个大跟头；可惊蛰这里却是满满的一桌情意。小荷觉着自己如果推辞掉，实在如 同推辞掉生活中最美好幸福的一面，感到割心得不忍。于是想，重修墓碑再急也不差 这一天，于是跟着惊蛰走去了。 　　刚到惊蛰家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头两个菜就是在村里百年不遇的，一个是红 烧大虾，一个是葱烧海参。一看端菜的师傅竟然一身专业厨师打扮。小荷这些天在外 边讨债，受到的冷落、欺负和世态炎凉的煎熬顿时形成一股滔滔的委屈之水在心里翻 卷起来。惊蛰的疼爱之情在这凉意渐浓的晚秋象一盘火炉一般温暖着小荷的心，使小 荷感到一种炽热难当的感觉。连连地对惊蛰说：“好叔叔，你这是干嘛呀！这一桌酒 菜恐怕要花费你半年的收入，这让我小荷怎么下的去筷子呀！” 　　惊蛰不高兴地说：“闺女，你是不想领这个情哟！” 　　小荷看着惊蛰真诚的目光，实在说不出推辞的话，于是说：“既然叔叔已经破费 了，小荷岂敢不吃，只是太外道了！就是炒个白菜，也是浓情厚谊呀！” 　　惊蛰说：“这就对了，为了我的好女儿欢心高兴，叔叔就是把身上的肉割一块炒 炒也心甘情愿呀。” 　　小荷再次被深深地感动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感动和高兴，赶忙夹了一筷子菜，有 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惊蛰拿起酒杯来斟酒，也是农家不常喝到的几十元一瓶的张裕干红。 　　小荷一闻到酒味儿，直想呕吐，刚想拒绝，一想到惊蛰的盛情，实在不忍心推辞， 于是说：“好叔叔，我在外边喝酒喝的看见酒就反胃，今儿可把话说明了，不是我不 领情，酒只能喝这一小杯。” 　　惊蛰感叹说：“真是可惜！这葡萄酒是咱全县最好的了，我跑遍了全城里的酒店， 都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葡萄酒了。”又说：“那就随闺女的便，喝过这一杯后，就以茶 代酒。” 　　小荷说：“好吧。” 　　小荷酒不喝，菜也没有吃多少。惊蛰别说吃了就是见也没有见过如此的山珍海味。 虽然在心里不停地嘱咐自己：这桌菜是为小荷准备的，你自己可不能没有出息地自管 吃！一边这样叮嘱自己，口水却不停地在口腔里泛滥，于是不停地往下咽着。实在忍 不住时，就挟一口尝一尝，这一尝，就更加忍受不住食欲了，肚子里像是有一只手往 里拽一般，于是只好又尝一下。 　　小荷看着这一桌菜，吃不完坏掉实在可惜，自己实在吃不下多少去，于是，就劝 惊蛰多吃些菜。 　　小荷一劝，惊蛰更加控制不住了，一边说：“闺女，你要多吃些！”嘴上说着， 不由自主地早挟起一块子填到嘴里。这一口刚咽下，手又不由自主地去挟了。突然有 些不好意思，就红着脸说：“为闺女做的菜，竟然叫我都吃了！” 　　菜好吃，酒更好喝，既然小荷不能喝，那也就没有必要客气什么，喝下这一杯接 着就斟上了下一杯。葡萄酒虽然没有多大度数，经不住惊蛰喝得又急又快，一瓶酒还 没有喝完，面庞早已像红布一样燃烧起来。 　　惊蛰喝着吃着，突然伏在桌子上呜呜地痛哭起来。 　　小荷吓了一跳，以为他喝醉了，赶忙起身搀扶着他说：“叔，你喝多了，上床休 息一会儿吧。” 　　惊蛰却泪流满面地说：“我没有喝多，一瓶白酒也喝不醉，一瓶葡萄酒算得了什 么？” 　　小荷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劝慰说：“叔，是不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如果有， 就说一说，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 　　惊蛰突然抬起头看着小荷的脸说：“闺女，你愿意听？” 　　小荷就点一点头说：“你说吧，我认真听着。” 　　惊蛰就哑着嗓子说：“我年轻时也长得很帅气，可就因赶上个穷时代，连个家也 没有成了，现在一天比一天老了，早晚会落个冻死街头喂狗的悲惨下场，想起这些， 我心里怎么会不难过？” 　　小荷看着他老态龙钟的样子，想着对自己小时候的疼爱，禁不住赶到阵阵的酸楚 和难过在心里翻卷。赶忙说：“叔，请你放心，只要有小荷在，就不会让你冻着饿着！” 　　惊蛰抬起头，满面的喜悦像春天的阳光一般灿烂，激动得口唇抖抖地说：“真的 吗，闺女？” 　　小荷说：“我虽然有时候在你们面前撒娇耍赖，显得很不讲理，可什么时侯欺骗 过你们？” 　　惊蛰认真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那今天就让我认你做干女儿吧！” 　　小荷说：“我早已经是你们的干女儿了呀。” 　　惊蛰说：“只有再确定一下，我才能放下心来。” 　　小荷说：“怎么再确定一下？” 　　惊蛰心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确定办法，他忽然想起村里人八拜结义的形式，就说 ：“在桌子上摆上供品，烧上香，咱们鞠躬铭个誓，好不好？” 　　小荷没有多想，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于是，惊蛰很快就从厨房里端上来四样供品，棼上香火，拉着小荷在供桌前鞠个 躬说：“苍天大地为证，今天我惊蛰认小荷闺女做干女儿了，从此之后，除了三河老 哥，我就是小荷闺女第一个最亲近的人了！” 　　听着惊蛰的祈祷语，小荷心里不由得格登一惊，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反正觉 着他最后的这句话很让人费思量。 　　吃过饭之后，已经是下午半晌时分，小荷起身告辞说：“惊蛰叔，酒也喝了饭也 吃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该让我走了吧。” 　　既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惊蛰也不再挽留，说有时间一定常来看看我这个除三河 老哥外最亲近的人。 　　小荷没有多想的连连答应下来，临别，小荷再次被惊蛰老迈的形态深深打动了， 想到今天让他破费这么多钱，实在有些不忍心。于是，掏出一千块钱来放到桌子上。 　　惊蛰如何肯接受，死活不要这个钱。 　　小荷只好劝导说：“你刚刚不是还说除了我爹，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连我的孝敬 钱也不要，又怎么能算是最亲近的人？” 　　小荷这样一说，惊蛰喜得连嘴也合不拢了，赶忙把钱宝贝一般揣了起来。 　　小荷离开了惊蛰家，就急匆匆地去找柳青山了。 　　柳青山料到小荷会来找他兑现承诺，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小荷一年来的努力 工作，可谓鞠躬尽瘁不辞劳苦，她不但力挽狂澜拯救了频临倒闭的几家分厂，推动了 全村经济发展，而且也为他这个总经理坐稳位子提供了条件和保障，按说，不用小荷 来找，他就应该主动把小荷母亲的墓碑修好，也算给小荷一个圆满而应该的回报。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从内心里不愿意马上重修墓碑，为什么？他怕重修墓碑之 后，小荷就不会再来找他了，那样他就无法经常见到小荷了。仅仅为了多见小荷一面 就故意拖延重修墓碑吗？不，通过小荷为村里讨债的事情，他越来越感到小荷身上光 彩照人的一面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多么的令人动心动魄，多么的令人魂牵梦绕，小荷 的确不愧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子。他因为一己私欲而失去与如此女子的终生情缘，实 在是懊悔终生。然而，当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情，再追悔莫及也没有用了。现在唯一 的办法就是赢得小荷的谅解，力争挽回这段失去的情缘，他想，拖延一段她母亲修墓 碑的事情，就会多几次求得小荷谅解的机会。 　　其实呢，小荷已经不再那么怨恨柳青山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事情就让 它过去算了。她也有与柳青山重修旧好的愿望吗？当柳青山那么深情地注视着她的时 候，她的内心深处掀起的一波波涟漪，的确酷似初恋的感觉，当看到柳青山因为自己 在雨中淋了一夜晚的情景时，她内心里真的象是一对情人久别重逢时那样无法克制的 涌动着，想也没想就扑到他的怀抱里。然而，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他重修旧好，不， 应该是每当自己朝着那方面去想时，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抑制住这样的想法，把它扼杀 在萌发之中。 　　这也是一年多来，柳青山屡屡努力挽回与小荷的情缘，却屡屡遭受失败的主要原 因。 　　此刻，当小荷走近柳青山家的大门时，脚步突然缓慢得有些迈不动了，她的心跳 得像敲乱的鼓点一般，半天胳膊才抬起来终于敲响了大门。 　　出来开门的是柳青山的妻子。小荷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在小荷的感觉中，她说不 上俊俏，可也说不上丑陋，一身的憨厚和淳朴，她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女子形象，满面 的神情书写着同一个弱势内容：与世无争。不知为何，这一刻小荷突然想起了自己第 一次失身的情景，那次在树林里，她竟然把一切都给于了这个女子的丈夫，顿时面颊 火辣辣地燃烧起来。与此同时，一种愧疚感蓦地从内心深处冒出来，虽然这件事情发 生在他们夫妻结识之前，然而，不知为何，小荷却在此时刻认定是自己导致了他们的 婚姻不幸，她想，如果没有自己与柳青山在树林里的那次狂欢，他们的婚姻状况就不 会如此失败…… 　　柳青山妻子见小荷站着不动，赶忙说：“大妹妹，你进来呀，青山在家呢。” 　　这坦诚而友好的邀请像一只重锤敲在小荷的心灵里，令小荷感到灵魂震颤，猛然 惊醒一般答应着，不知为何，她莫名的感到一种无法控制的慌乱，脚步颤颤的走进家 门，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多了一种坚定和力量，内心深处也平静下来。 　　柳青山赶忙迎了出来，一边热情地握手，一边说：“哎哟哟，我们的大功臣咋着 来了！” 　　小荷直截了当的说：“我是来问问我母亲重修墓碑的事情。” 　　柳青山赶忙说：“这件事情我早认真考虑好了，不但要尽快办，还要办得好，一 定要重修出规格和档次来，我想从县里请一下这方面的专家，好好设计一下。” 　　小荷一边为柳青山的话所感动，一边又觉得他的神情和言辞有些华而不实。 　　她一直站在那里听着，连坐也没有坐下。青山的妻子，见小荷站着，一边沏茶一 边让她坐下。 　　小荷想了想说：“那我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柳青山想挽留她，看着她坚毅的身影，却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小荷走出柳青山家，觉着心里乱得像一团理不出头绪的乱麻，只觉着想骂人，想 打架，甚至想杀人放火。走过惊蛰家门口时，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吼小叫的嚷嚷 ：“惊蛰，你狗日的给我出来，我非与你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是秋分和夏至的声音。 　　小荷机灵一下，蓦地感到此事一定与自己有关。可是，她今天心情太坏了，实在 不愿意理会光棍们，犹豫了一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 　　虹桥书吧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