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房子装修完了，家具和一切结婚用品全都购置停当，离阴历七月初七还差十多
天，翠翠就说：“我们去趟北京吧，结婚以后就不会有闲心到处逛荡了。”两个人
就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这回是有座位的，还有一张是靠窗户的。谢伟就跟翠翠说，
上次去广州找她没有订到座位号，在车座底下躺了一宿，见到她时满脸都是污泥，
当时就一个心眼，想尽快见到心上人，也没有顾得上洗脸，结果就出现了那么尴尬
的见面场面。翠翠说：“我当时见到你的样子心都要碎了，你活象个要饭花子，门
卫看到了不定在心里怎么想你呢？”谢伟说：“是啊，热恋中的男女都是傻子，心
中装的只有对方而没有自己。”翠翠说：“男人如果没有女人就不算一个完整的人。”
谢伟说：“不完全正确，只能说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然后又把嘴凑近翠翠
的耳边说：“总想着要吃奶，所以就没有别的心思了。”翠翠用手掐了一下谢伟的
大腿，脸上现出一片红彩。她看着对面的一个妇女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
睁开了双眼，就用嘴去探寻妈妈的奶子，妇女也不背人，掀开衣衫就把奶子塞进了
孩子的嘴里。身边的大娘就问她：“到北京走亲戚啊？”妇女就说：“是看俺男人，
他在北京打工。”大娘就说：“现在的男人太不容易了，又要在外面赚钱，又要忍
受和女人分离之苦。”妇女说：“是啊，我们一年才能见上两面。”大娘又问：
“你男人在北京做什么工作的？”妇女说：“他是建筑工人，一天起早摸黑的，平
时也没个休息日。我每次见到他都会为他心疼的。”大娘说：“男人为了养家养孩
子，再累也是高兴啊！”翠翠用眼飘着谢伟坏坏地笑了，谢伟也会意地笑着，他想
到了电子厂的那三个打工仔，他们将来要是娶到老婆会不会也要这样，生下孩子就
得和老婆分居，他又想到了眼前这个妇女的丈夫，他会不会背着老婆也去嫖娼，会
不会传上性病，如果他再把性病传给老婆，或者再传到孩子身上，那可就是不幸中
的不幸了！他把目光投到了窗外，绿油油的青苗长得有一人多高了，他的眼神凝聚
到了广袤的田野，儿时小上海和娟子的身影出现在了玉米地里。娟子现在怎么样了？
她应该嫁人了吧？她还会想到我吗？
火车在傍晚进了北京车站，阳历八月份的北京是最热的季节，即使在晚上也赶
不走逼人的炽热。谢伟和翠翠来到站前宾馆，一走进大厅，身上的汗液就吓跑了。
他们走到服务台，谢伟问：“我们的结婚证忘带了，能住一个房间吗？”服务员是
个漂亮的女孩，她看了谢伟和翠翠一眼，笑着说：“不用结婚证的，你们开个什么
房间？”谢伟说：“一套标准间吧。”
谢伟用钥匙打开1202号房间，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刺激了他的兴奋腺，他一把
抱住翠翠狠劲亲起来。翠翠挣开了谢伟说：“我们先洗个澡吧。”然后两个人共同
钻进了卫生间，放开了喷头，冲去了身上的泥垢，冲起了心中的欲望。
谢伟和翠翠疲乏地睡着了，一阵电话声唤醒了谢伟，他接听了电话：“先生你
好，需要小姐吗？”谢伟被问愣了，忙说：“你打错了。”然后就放下了听筒。翠
翠懒洋洋地问：“是谁打来的？这么讨厌。”谢伟说：“打错了。”话音还没满地
电话又响了，谢伟又接了起来：“你好先生，想要个小姐为你服务吗？”翠翠贴近
了话筒，听到了一个娇气的女人声。谢伟没有回话就放下了电话。翠翠说：“这帮
骚货，下回再来电话让我来接。”谢伟笑了，说：“她们还真是神通广大啊，竟然
把生意做到房间里来了。”翠翠说：“你要是一个人，是不是就想要了？”谢伟说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时电话铃声又响起来，翠翠从谢伟的身上爬过来拿
起了听筒大声地“喂”了一声，话筒里就响起了回音：“你好小姐，需要先生为你
服务吗？”翠翠气得喊起来：“我的先生正在为我服务呢！不要再来骚扰了！”然
后就把话机用力一摔，顺势倒在了谢伟的身上，乐得谢伟咳嗽起来。
第二天两个人早早地走出了宾馆，门口上来几个举牌子的姑娘，问要不要加入
他们的一日游？很便宜的。翠翠说也好，我们正不知先去哪玩呢。姑娘把他俩带上
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上，不一会儿就满员了。司机发动了马达，一个梳着短头
发的女孩手拿小喇叭冲着车里的人员就喊起来：“欢迎各位参加我们的北京一日游，
我们将在一天时间里，让各位玩遍整个北京城，同时呢，又能上天，又能入地，让
你们得到超值的享受！”汽车轮胎在不停地滚动着，导游的嘴唇在不停地翻腾着，
谢伟和游客的手在不停地掏着钱，所谓的上天就是坐在球幕前观看立体影像，座椅
是可以上下左右翻动的，随着屏幕上出现的天际星球，人被绑在椅子上就象在太空
穿行一样。所谓入地就是坐在一辆向地下行驶的车子上，黑洞里不时钻出一个人造
的怪物，希望能够吓出人们的惊叫。中午汽车就会把游客拉到一个巨大的食堂里就
餐，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进行着钞票大转移的行动。其中有一对小青年男女，脸
上有了怨色，女的只好劝告男的，说：“导游刚才说了，这是最后一哆嗦了，我们
还是忍一下吧。”男的身体真的就哆嗦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晚上回到宾馆，翠翠说：“我们明天还是自己去玩吧，跟他们这一天转的，都
有些迷糊了，到的地方不少，现在回忆起来，一个没记住。”谢伟就笑了，说：
“走马观花吗，只要能记住花是什么颜色的就行了，还非要记住地点干什么。旅游
只是两颗心在一起游荡，至于去什么地方都无关紧要。”翠翠说：“就你会矫辩，
那样我们还不如在家门口转悠呢。”谢伟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到哪里我都是
开心的！”翠翠用嘴堵住了谢伟的嘴，然后又分开说：“我先塞住你的嘴，看你还
能发出声音来？”
第三天早上，谢伟和翠翠自己打车去了长城脚下。大热的天已使他俩汗流浃背
了，面对长城的曲折和高远，谢伟和翠翠内心的挑战劲儿被激发出来。他们手拉着
手攀登到了半坡，在远古的架炮眼上留下了永远中的一瞬。谢伟眺望着远方，好象
听到了进攻的号角还有闻到了身旁的火药味，他想到了自己和翠翠的爱情，正象这
座长城一样绵延而曲折，他脚下的位置也正好是他们的爱情位置，他想一定要登上
长城顶端，那样就可以预示着自己的爱情的圆满。他把这层意思说给翠翠听，翠翠
也鼓足了勇气，决定不再歇息一次，直到登上顶峰为止。人的精神力量是可以战胜
一切物质的东西的，他俩一口气就登上了顶峰，领到了“好汉证书”。谢伟站在平
台上，一股冲动打起了太极拳，吸引住了不少外国友人的观看，他们不停地和谢伟
合影，手里都拿到了“好汉证书”。
第四天，谢伟和翠翠观看了兵马俑，浩大的地下场面震惊着谢伟的心胸。他感
知了当年秦始皇的威严，同时也想知道，现在的皇灵如果有知的话，那会是一种什
么心情？人类的文明已经把他的地下武装解除了，阳光把潮湿的地宫展示在人们的
面前，变成了同一个世界，他的身边护卫成为人类的观赏物，并且为他的后代子孙
带来了财富，成为了吸纳外汇的最简捷的工具。
第五天，他们真正感受了一下上天的滋味。坐在空中览车里，脚下是看不到底
的深渊，如果览车坠落，他们就会变成一堆肉饼。谢伟体会着这种虚空和恐惧带来
的刺激，翠翠闭着双眼紧紧地抱着他，剧烈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衬衫传入谢伟的耳
朵里，谢伟突然有了冲动，很想在览车里和翠翠交合，他想那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是在生死线上跳舞，似在火炭中取栗，是一种小鸡将要破壳的喜悦。当他们双脚踩
到土地上时，都有一种想吃东西的渴望，那是一种盲目的渴望，象幼鸟听到妈妈的
声音闭着双眼张开嘴的样子。谢伟对翠翠说：“我们该回家了，如果这样游下去，
我们就会推迟婚期了。翠翠说：“我真想永远这样游下去，哪怕成为一片漂移的枯
叶也行啊。”谢伟说：“我不想你成为一片漂移的枯叶，我想你成为一棵扎根于泥
土里的橡皮树，而我将是你的守护神。”翠翠的眼球湿润了，象浴室里的镜子被热
气蒙上一层薄雾，当清新的空气交错而至的时候，渐渐地映出了模糊的影子，这种
影子越来越清晰，当她看清时，那正是谢伟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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