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阿空加瓜·抢来的成功(3)
      
          白建强大叫:我给你们拉了30万赞助,就不能给我雇头驴吗?
      
          1 月2 日,目标是从海拔3300米的宿营地直上海拔4230米的大本营,上升高度
      近1000米,路途约20公里,估计要走12个小时,这是非常艰苦的一天。
      
          因为中途不再宿营了,帐篷、睡袋、炊具就留在了营地,由后面跟上的两头骡
      子运上大本营。这样,大家的负重都跟着减轻了。李致新和王勇峰的背包也精简到
      了20多斤,白建强干脆把摄像机都包在睡袋里交给骡子了,背包里只剩下了一壶水
      和上去之后要换的衣服。
      
          从宿营地往上走过一个大坡之后,是一大片草地。那些草长得很是奇怪,像坐
      垫一样一块一块贴着地面生长着,上面密密麻麻地拥挤着一些黄色的小花。放眼望
      去,满世界都是镶着绿边的金黄色坐垫。到了高原地区,所有的植物都会以自己的
      方式寻求着生机,它们紧伏地面,逃避狂风的吹袭,更深地吸取土地里的养分和水
      分。
      
          这些奇异的花朵让刘文彪兴奋不已,他满心欢喜地坐到坐垫上要留影,坐在金
      色坐垫上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嗷嗷地叫着从花朵上跳起来。原来,令人怜爱的
      小花间竟秘密地藏着无数坚硬的小刺,刘文彪捂着屁股走出了草地。
      
          痛也值得。再往前去,就是望不到头的平直宽阔的河滩了,寸草不生,四五个
      小时里,脚下都是一成不变的鹅卵石,两侧则是一成不变的光秃秃的岩壁。这样的
      路不难走,但枯燥得让人麻木,仿佛一辈子也走不完的样子。
      
          出发没有多久,白建强开始呼哧呼哧喘上了粗气,他跟在王勇峰身后好久,终
      于开口了:“能不能给我雇头驴呀?”王勇峰现出那一贯迷惑人的憨厚的笑容,声
      音恳切:“老白呀,这四条腿的东西也贵得太邪门了,还是挺挺吧。”阿空加瓜每
      年有来自各地成千上万的登山爱好者到这里登山,但他们到达大本营无车可坐,不
      想走两天的路就得向当地老百姓雇驴。来阿空加瓜登山的注册费并不高,一个人只
      需要80美元,但雇驴的价格可是贵得惊人,一头驴要价一千美金。白建强心里也很
      清楚雇驴的事儿没那么简单,就真是雇了,他也得心疼死。可实在是累呀,越走越
      累,累得人欲哭无泪,白建强对着干巴巴的河滩破口大骂:“我给你们拉了30万的
      赞助,你们却不肯给我雇头驴。”他骂着,走着,最后,到了大本营,望着峻峭的
      雪山,他又感慨了:真他妈的美呀。
      
          王勇峰一直走得挺带劲儿,把后面的人落下足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刷刷地走
      着,走着,走了四个多小时之后,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也到了,他认为大本营应该到
      了,看见迎面走来的下山的人,王勇峰问:到大本营还有多远?那人说,还要走5 
      个小时。他的话像是施了魔法,王勇峰的腿一下软了,看到一块能挡风的大石头时,
      他把背包一扔,躺在石头旁一动不动了。
      
          王勇峰的睡姿成了一个诱惑,每个走到他身边的人都模仿着他的样子,放倒了
      自己。这会儿,能睡上一觉最美。没过一会儿,李致新开始催促起来:“快,快,
      起来,天黑之前一定得赶到大本营,都起来。”大家不情愿地爬起来,继续走无聊
      的河滩。
      
          实际上,该死的河滩很快就到了尽头。走了没有多久,前面又是一条小河,过
      了小河,就不用沿着河滩走,而是开始上山了。
      
          当看到一个被掀掉顶子的破房子的时候,就到达了原来的大本营了,那些房子
      是被暴风雪摧毁的。到了这里就离真正的大本营不远了,但因为最后的一段路是45
      度左右的陡坡,所以登山者一般都要在这里调整一下,积蓄力量。
      
          再出发的时候,王勇峰打开了白建强的背包,他要帮他背些东西。往外掏东西
      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的背包里居然装着很多石头。三个人迷惑不解,问
      他:装这干吗?白建强有些不好意思了,吭吭哧哧地说:“我看这些石头挺漂亮,
      就捡起来装包里了。”
      
          他的话把所有人逗得笑弯了腰:“背着石头上山,有你的。”
      
          王勇峰看也不看,把那些石头都扔了出去,又掏出一些东西装进了自己的包。
      
          在大本营,这四个人成了稀有动物
      
          大本营平坦宽阔,100 多顶色彩鲜艳的帐篷花团锦簇般地绽放。将近20支登山
      队数百人已先期到达。南美这座著名的最高峰早已成为阿根廷的一大旅游胜地,而
      且是一个相当可观的赚取外汇的来源。最令人惊奇的是,这里为各国登山者提供服
      务的主力军竟是阿根廷军方,他们可提供直到直升机救援在内的服务,当然,价格
      昂贵。
      
          在大本营,来自中国的登山队再次成了“珍稀动物”。
      
          “你们从中国来?”许多不同国度的登山者面露惊奇之色。
      
          1897年,当瑞士一名登山家历经数月成为第一个站在阿空加瓜峰顶的人之后,
      迄今为止,已不知有多少人登过顶峰。据说,每年到这里的世界各国登山者有近千
      人之多。然而,据当地人讲,黄皮肤的中国人到达这里还仅限于10多年前台湾的一
      支登山队。在他们的意识中,中国人来阿空加瓜登山本身就是新闻。
      
          “中国远征阿空加瓜峰登山队”成了热点,很多人都过来打听这支队伍的情况。
      当他们知道王勇峰和李致新曾经登上过珠峰、麦金利峰、文森峰时,更是惊奇万分。
      中国营地成了一个景点,挂满了国旗和队旗的帐篷前总有外国队员扯着李致新、王
      勇峰他们拍照。
      
          这样的情景和他们的每一次海外登山的经历都是相同的,每一次面对这样的询
      问时,他俩的自豪和自尊就会油然而生,每到这个时刻,他们就会感觉自己不仅仅
      是个登山者,更是一种象征。
      
      
      
          吃过晚饭之后,刘文彪立刻钻进了帐篷,连续的上升再加上到了大本营之后繁
      重的建营劳动,他的高山反应加重了。
      
          晚上9 点多,王勇峰钻进了帐篷,喘着粗气铺好了睡袋。躺好之后,用头灯照
      了照刘文彪的脸,觉得不对劲,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大叫一声:“你怎么发烧
      了?”
      
          “不会吧,除了头疼没有别的感受。我平常也不感冒,怎么会一上山就感冒呢?
      是不是因为你刚从外面进来,手凉呀。”刘文彪说。
      
          王勇峰又把脑袋凑过去,脑门碰脑门试了试,“没错,就是发烧了,不会低于
      39度。”王勇峰说得特别肯定。这语气显然吓着了刘文彪,已经有过多次进山经验
      的刘文彪很明白在这样的海拔高度感冒的后果,1992年,他和李致新、王勇峰一起
      攀登麦金利的时候,就在4300米的4 号营地亲眼看见一个瑞士人因为肺水肿而遇难。
      
          王勇峰马上坐起来,在帐篷里四处乱翻,找到了一盒康泰克。刘文彪吃了一粒,
      “不行,不行,再吃一粒。”刘文彪不听他的,“一粒能维持12小时呢。”“那你
      烧得这么厉害,也不能光吃这个呀。我找兰迪要点别的药。”说完,穿上衣服就出
      去了。
      
          帐篷里剩下刘文彪靠在那儿直发呆,想着自己又是受伤又是发烧,他觉得自己
      运气真是不好,心里灰灰的。
      
          过了好久,王勇峰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快穿上衣服,找医生去。”
      
          阿根廷人都讲西班牙语,王勇峰苦练而成的英语根本用不上,他找到了达戈,
      把刘文彪的情况说了说,达戈说,光吃药哪行呀,得看医生。达戈会讲点西班牙语,
      带着王勇峰在营地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负责人,之后找到了医生。
      
          医生拿着听诊器在刘文彪的胸前背后听了半天,说很好呀,没什么异常。又拿
      出体温表测了测体温,37度,很正常,根本没发烧。王勇峰和刘文彪相视大笑。
      
          看似可笑的事情,在王勇峰身上发生并不奇怪。这大概也是他能成为备受山友
      尊敬的“Captain王”(王队长)的原因。每个队员的表现、身体、情绪都
      装在他心里,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不动声色地拿过队员的背包,用些小把戏宽慰
      那些失去信心的队员。不少山友是因为跟随他的脚步而爱上了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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