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严丹东终于有工作了，焦颖在耶路撒冷巴士总站的“中国城中餐馆”替他找 了份做厨师的差事，月薪为一千二百美元；严丹东不愧是个老板出身的，他把中 餐馆管理的井井有条，每个在这里打工的中国人工作都被安排的满满地，一个切 菜工人每天必须洗切五筐菜，同时还要压几十公斤的面条、下面、煮水饺等等。 老宋（他是刚刚被大工长解雇了）在严丹东的手下干切菜的，每天12个小时的工 作使他的腰病又犯了，但为了还清出国时所欠的借款，还是咬牙坚持着，由于长 时间的被水浸泡，他的手伸出来时已经和蒸熟了的茄子差不多了！老板约瑟看在 眼里、喜在心头。他不动声色地渐渐退出了餐馆的日常管理，为了鼓励严丹东的 工作成绩，他特别规定只给严厨师一人每日一罐可口可乐，每星期一包花生米。 这严丹东也没有辜负老板的期望，管理更加严格：每天在增加半小时的加班时间！ 　　老宋好不容易熬过了20天，由于工作时间过长、睡眠不足，使他在下面条时 不小心把右手烫坏了。老宋想再干十天就开支了，于是挑破了水泡继续干活！ 　　由于饭店的生意比以往好了许多，老板急忙请人来装修门面。中午，装修工 干完了活顺手拿起一罐可乐喝了个干净，没想到这严厨师每天都要数一下可乐的 数量，当他发现少了一罐可乐时愤怒地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质问“是谁今天偷喝了 一罐可乐？这可乐是老板给大厨喝的你们知道吗？说，是谁喝的。” 　　大家都在忙碌，谁都没有看见装修工进来喝可乐，所以大家都没有说话。这 一下严丹东可不高兴了“老宋，是不是你偷喝的？” 　　“我在家时就不喝那东西！”老宋心想：这人怎么这样！ 　　“你，还有你，喝没喝？”严丹东是每个人都问。 　　“哎，我说你们谁喝了可乐跟大厨说一声，下不为例就是了！”老宋看着无 可奈何的严丹东想把事情说开算了。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可乐放在什么地方，怎么会喝呢？”大家都委屈地各自 表白。 　　看着大家都很不高兴的样子，严丹东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好了，这事 情就这么样了，大家都赶快吃饭吧，吃完了还要干活。来、来、来，每人给几个 花生米。”说着，他从调味品架上拿下来装花生米的瓶子，每人分给五、六个。 　　看着老宋在吃饭，严丹东的心里就是别扭，他不明白老宋为什么不承认自己 喝了可乐。他感觉上就是老宋偷喝的，他随手拿起一卷聚脂薄膜对老宋说“老宋， 听说你是大专毕业？” 　　“是的！”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只要是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老宋根本就不清楚严丹东要调理自己。 　　“那好，我问你：咱们现在用的聚脂薄膜的分子式是什么样的？” 　　这一下老宋明白了：一个初中毕业的厨师怎么可能知道高分子的有机化合物 呢？这分明是在考我吗！想到这他对严丹东说“这聚脂薄膜我虽然学过，但确实 现在是不知道了。不过既然你问这个问题，我只好请教你了。”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不会问你的，但我不可能告诉你！”严丹东在自找没 趣。 　　晚上，严丹东发现老宋干活跟不上趟，就问他是怎么回事，老宋也没有隐瞒， 把被烫的经过告诉了严丹东，严丹东听了后心想：我天天忙里忙外就是让老板看 到：缺了我不行！他现在一耽搁，后面的活就没有办法干了，餐馆刚有点变化就 遇上这种事情，真他妈的糟糕！必须想法让他走人，他的活可以叫那个膀大腰圆 的李续功来做！想到这，他对老宋说“能干就干，不能干也不能勉强，不行就回 去休息一段时间再说，我这里不能因为你而耽误了老板的生意。” 　　老宋本来就很难再坚持了，他正好顺水推舟“也好，你是老板的红人，就请 你帮我把工钱要回来吧。” 　　“没有问题，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严丹东正想叫他走人。 　　第二天，约瑟来餐馆时，严丹东立即把老宋被烫的事情了告诉他，并声称老 宋干活太慢，是他自己不想干的等等。并向约瑟讨要工钱，约瑟一听就不高兴了 “他走好了，工钱不能给他！” 　　有了老板的圣旨，严丹东就放心了，晚上回来他把老板的话转告了老宋，老 宋也很无奈：难道这二十多天的活就这么白干了吗？他决定明天亲自去找老板说 理！ 　　第二天一早，满手缠着白纱布的老宋就出现在厨房里，他找到约瑟问“为什 么不给我工钱？” 　　“我正在花钱装修餐厅呢，现在没有钱，一个月后再说吧。”约瑟在应付老 宋。 　　“我的工钱也就五百多美元，您从哪里拿不出这一点钱？”老宋在央求老板。 　　“告诉你，我现在没钱，你还在这干吗？明天你必须从住处般出去，把床腾 出来让给别人。” 　　“可我的工钱没有拿到手，我怎么走啊？”老宋实在没有办法了。 　　“再不走，我就要叫警察了！”约瑟发火了。 　　老宋心里明白，自己的工作签字只能在以色列从事建筑业的工作，而在餐馆 打工是属于非法打工。一旦警察被叫来了，工钱能拿到，但那可就要回家了！想 来想去他只好再找严丹东，请他帮忙要工钱。而自己首先离开这里。 　　一个月后，“中国城”餐馆的装修终于结束了，“中国城”三个汉字是由严 丹东亲笔写下的，虽然严丹东只有初中文化，但字写的比外国人要好。约瑟模仿 中国人的做法把门前挂上了一组大红灯笼，严丹东则更是忙里忙外，请了个中国 朋友在墙上画了一幅中国画。老板看了画后也非常高兴，他对严丹东说“你们中 国确实有很多叫人欣赏的东西。我女儿天天在家要当中国人。” 　　“为什么？”严丹东感到奇怪。 　　“你看电视里，中国女人有那么多式样的衣服，还有很多种头形和头饰，非 常漂亮！” 　　“那都是古代中国人的服装，现在也和你们差不多。” 　　“可小孩子不知道，她天天吵着要我给她买中国的衣服。没办法，我只好用 电脑给她合成！待会儿我把电脑合成的照片给你看看。” 　　乘着约瑟高兴，严丹东赶紧把老宋工钱的事情提了一下，约瑟问“他不是早 已经走了吗？” 　　“不错，但他把这件事情交代给我了。” 　　“那工钱就给你转交吧。”老板随手拿出五张一百美元的纸币递给了严丹东， 严丹东立即把钱放进了口袋。 　　李续功今天下午打来电话，问严丹东有没有工作可做？严丹东边接电话边走 进了卫生间，他栓上门后说“我们这里现在还不缺人，如果你想来的话，我到可 以叫我的犹太朋友同老板说说看，但他要200 美元的介绍费。” 　　“能不能先干着，等开支了再给介绍费？” 　　“那可能不行，以色列都是这个规矩，必须先交钱后办事情，这你应该知道。” 　　“好，那我想想办法。” 　　“再见。”严丹东刚刚挂上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他看了一下号码后、犹 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是老宋啊。你现在在那里打工啊？” 　　电话那头老宋急不可待地问“老严啊，我的钱要没要回来？我现在在阿士克 隆。” 　　“我一直在跟老板要你的钱呢…” 　　“后天星期五，我打算专门去一趟耶路撒冷要钱。” 　　“算了吧，你一来老板又要火人了。还是我替你要吧，这两天我争取拿到钱， 星期五下午咱们特拉维夫罗马街见，到时候我把钱给你。” 　　“那就太谢谢你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跑那么远了！到时候我请你喝啤酒。” 　　“那就这样定了，再见！”严丹东关了手机一阵窃喜：等见了面告诉他，我 只要回来200 美元，这样就可以赚300 美元，另外李续功那我又可以赚200 美元 的介绍费，一共是五百美元！ 　　在罗马街上，老宋同严丹东见面了，他们在一个罗马尼亚人开的一个酒吧里 坐下后，老宋要了两瓶德国啤酒和一些花生米“老严，钱拿到了吧？太谢谢了！” 　　“没什么，只不过没有全部拿到。”严丹东从口袋里拿出200 美元递给老宋。 　　拿着200 美元老宋并不满意“他妈的，这个犹太佬真他妈的坏！等哪天有时 间我他妈的亲自去讨工钱！” 　　“你可别去！约瑟跟我说了，你要敢去要钱，他立刻就向移民局报警。” 　　老宋已经猜到了严丹东肯定在里面捣鬼！但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忍气吞 声。俩人各怀鬼胎地喝着啤酒… 　　罗马街实际并不叫这个名字，只因为每逢周末就有许多外籍劳工在这里喝酒、 聊天、买东西、上妓院，而其中大多数是罗马尼亚和东欧人，所以久而久之、人 们也就叫它为罗马街了。这条街不太长，也就一百多米。南北朝向，南面被巴士 总站横堵着、北面则是个“丁”字路口。街的两边分布着一些商铺和妓院，由于 以色列的宗教原因、使得特拉维夫在周末只有这唯一的热闹去处。小小的街上挤 满了各种肤色的人。叫卖电话卡的小贩子，在人流中穿梭；街的北面几个东欧模 样的人正在做着“托”、吸引着过往的人下赌注；街两边不穿内裤、只穿着超短 裙的俄罗斯老妓女不同于年轻的妓女、她们不时地观察着过路男人们，有谁看上 她们一眼，她们就会将紧抱着的双臂稍稍往上轻轻提一提。这样既不违法、也不 算主动拉客——打得就是擦边。 　　此时谁也不会注意到男、女两个阿拉伯少年、从街的背面巷子里，一前一后 地走进了罗马街，他们相距十几米的距离，进了街口后分别朝着南北两个方向走 去。看上去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大一点，但也不过十五、六岁。 　　男孩子突然悄悄地钻进了正在聚赌的人们中间，只听一声巨响之后、没有倒 下的人哭喊着冲出浓烟向南面奔去，听见爆炸声、看到人们向南奔来，在街南面 的人也随之跟着往南面跑。 　　看着快跑到眼前的人流、站在酒吧门口的阿拉伯女孩突然拉动了自己身上的 雷管… 　　酒吧里的人被爆炸声吓的都立即趴在了地上，只见铁钉四射；浓烟升起处一 片鬼哭狼嚎，人肉碎片被挂在了墙上和桌子腿上，好在二人坐在吧台的里面，没 有被钉子所伤。数分后就听到一片警笛声音由远而近，两个中国人也顾不得脸上 的血迹和烟灰，爬起来跟着能跑动的罗马尼亚人就钻进了对面的巷子里… 　　晚上电视里播报了以色列政府的一项声明：所有在以色列的合法的或非法的 外国人，只要遭到炸弹袭击受伤，以色列政府都有义务对你们进行治疗。在伤病 未全愈、且没有得到以色列国赔偿前，政府不会将你们驱除出境。但声明发布一 个星期后，也没有一个非法居留的外国人敢去医院看病！ 　　老宋回到阿士克隆后，继续在殡仪馆里面打工。按照犹太教徒死后的传统， 人去世后就是要干干净净地离去。所以，身上多余的东西都要清理干净。一般情 况下是分三道工序，首先是用药水将死者的体毛从上到下全部擦洗掉；然后再用 空压机和真空泵分别从人的上、下两孔插入体内，将体内消化道里的东西全部吸 干净、以达到“干干净净”地目的；再进行洗浴；最后用白布裹紧了后下葬。老 宋的工作就是前两道工序——戴上皮手套、用毛巾沾上药水擦掉尸体上的所有毛 发。当然，擦拭的时候不能太用力、动作要慢，翻身的时候也要轻起轻落，否则 将被视为对死者的不敬。虽然尸体不是很多，但如果碰上个大胖子或者是被炸死、 尸体不全的人，老宋还是需要找人帮忙翻身的。 　　两个星期干下来后，老宋实在是干不下去了！吃饭时他看见肉就想起那些残 缺不整的尸体，这使他难以下咽。 　　无奈的老宋花钱经朋友介绍来到了西岸的一个定居点小学里做起了清洁工。 他每天的工作主要是打扫厕所、拖地板、擦楼梯和桌椅以及给花草浇水、修理篮 球架、修剪花木等。虽然学校里的工作不是很累，但从早到晚一直忙乎不停。闲 暇之余，他会和孩子们在一起、向他们学习希伯莱语。 　　今天，是以色列孩子们的“万圣节”，孩子们在家长的带领下、各自穿着自 己喜欢的衣服步入学校：男孩子们把自己分别把自己打扮成将军、海盗船长、蜘 蛛人、国王和武士等等；女孩子们则把自己装扮成小天鹅、灰姑娘、白雪公主、 中国皇后等。虽然天气比较阴沉，看样子要有一场大雨要下，但孩子们还是尽情 地在校园里玩耍、丝毫没有预感到危险的降临。 　　就要吃午饭了，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走进了食堂，此时老宋正拖完地板、将椅 子从桌子上一件件地拿下来… 　　此时，一个身着雨衣、看不见面目人出现在了食堂的门口，在孩子的中间显 得鹤立鸡群。他突然从雨衣中抽出一把冲锋枪、朝着身边的孩子们扫射起来。一 刹那间，孩子们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桌布、 墙面… 　　老宋被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他足足呆站了一分钟。突然他发疯式 地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大哭起来… 　　门口的保安听到枪声后、拔枪冲了进来，他举枪向那个还在无情地扫射孩子 的家伙连开数枪、直到子弹打完。 　　二十几个幼小的生命就这样地结束了！事后经查：学校的一处院墙的铁栏杆 被人用铁棒敲开了一个能钻进一个成人宽的缺口，那个阿族亡命之徒就是从那里 钻进来进行报复的。 　-------- 　　虹桥书吧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