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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想象没有王妃我的生活会怎么样。
      
          我被称为“戴安娜的死党”,有人对此深信不疑,有人则大加嘲讽。但是王妃
      和她的朋友交谈的时候就是这么叫我的,尽管她从来没有当面这么叫过。在肯辛顿
      宫,王妃说:“你是我的第三只眼,保罗。”“你是我们的舵手。”她和朋友苏茜·
      卡塞姆在一起的时候我又成了“神奇的墨林”①。当然,当我的意见不讨好,当我
      在她房里不合时宜地摆上鲜花,当我刚好挡了她的路的时候,她也常常会对我说:
      “你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但我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有人陪她,和她说话。同样的直觉还会告诉我她什么
      时候想要一杯咖啡或胡萝卜汁。做一个好仆人的艺术在于预知下一步动作,在主人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之前先想到主人会想要什么。或者正如门房威尔逊先生
      在电影《高斯福庄园》里所说的:“做一个好仆人意味着失去自己的生活。”玛丽
      亚或许会认同这个说法。
      
          我知道王妃什么时候情绪低落,什么时候心情愉快。那些情况下,我只是让她
      知道我在:她坐在沙发上,我就在起居室靠在化妆室的门上;她吃东西,我就站在
      餐厅的餐具柜边;她从卧室冲向起居室,我就倚在二楼的栏杆上。这时候,她常常
      把我称做她的“情绪调节器”。“我可以回到家把一切都讲给你听,然后便把它们
      全都抛到脑后。”她说。
      
          她外出看望那些无家可归的、生病的、垂死的、穷困潦倒的人,把那些悲伤、
      痛苦、困厄和不幸都装在心里带回肯辛顿宫。她对一天的工作感到满意,她给那些
      不幸的人送去了爱与关怀,而这样做的结果是把自己卷入了那些危险、恐惧和麻烦
      之中,这让她的精神不堪重负。她通常一回到肯辛顿宫就冲上楼去,喊道:“给我
      五分钟。我有话要和你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打开电水壶煮好两杯咖啡,然后和她坐下来聊上一个多小时,或者我听她讲,
      讲她看到的那些极其悲惨的事情或生病的小孩瞪着眼睛吓人地看着她的场景。王妃
      回忆起她在医院、安养所或医疗中心那些痛苦的经历,眼中常常涌出泪水。和我说
      话仿佛成了一种释放感情的方式。之后她会拿起话筒打电话给她的朋友——信仰疗
      法术士西蒙尼·西蒙斯或巫师丽塔·罗杰斯。
      
          威廉慢慢长大以后王妃觉得他们母子之间可以谈一些严肃的话题了。她觉得他
      是个懂事的小鬼头。她从小就培养她的孩子们,和他们联系感情,使他们成为感觉
      敏锐、懂得关心别人的人。王妃信任地和威廉谈论她的问题和生活。他渐渐学会安
      慰她。他小小年纪便分担起妈妈的情感。她不想对他隐瞒任何事情。她要让他知道
      一切,这样他就不会轻信那些被外界媒体和王室歪曲的事实。
      
          星期五,威廉和往常一样,在朋友山姆的陪同下回家度周末。负责保安的警官
      把他们送到王宫,威廉跑进前门冲向楼上,喊道:“妈咪!”
      
          其时,他已经和王妃一样高了,一笑就露出了金属牙箍。他妈妈听到外面车轮
      从石子上碾过的声音,跑了出来,在楼梯平台上把他抱住。不管他们多大,王妃都
      一直用爱和拥抱把他们包围起来。他挣脱妈妈的怀抱,冲进起居室和他的朋友一起
      坐到电视机前的绿色沙发上。电动游戏中打斗的声音和孩子们争夺的叫喊声一下子
      打破了肯辛顿宫的寂静。孩子们回家让王妃很高兴,他们以活泼愉快的天性把欢乐
      带回了这座公寓。“他们不在的时候心里总觉得空空的。”王妃说。
      
          威廉的朋友山姆以一个外界小孩的目光打量着肯辛顿宫。威廉和哈里对我的存
      在习以为常——我就像一件家具,而他们学校里的朋友,如山姆,看到一个管家出
      现在王妃的私人生活区似乎觉得很奇怪。从周五到周日,他看到我的身影无处不在。
      有一次,威廉突然闯进起居室,山姆紧随其后,我就坐在沙发上,王妃在我旁边,
      坐在座位的边缘,侧身面朝着我。我们正在全神贯注地交谈着。“噢,对不起,妈
      咪。”他说。
      
          威廉有礼貌地退了出去,我听到山姆问:“他怎么总是在那儿?”
      
          威廉据实回答:“哦,不就是保罗嘛,他一直都在这儿的。”
      
      
      
          要找王妃只要去她的写字台就可以了,她经常写信,因此总是坐在那儿。我们
      交谈的时候她有时会表达不清自己的经验和感受,但只要有枝笔在手里她就能找到
      合适的字眼。如果说她让我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她教给威廉和哈里的——写答
      谢函。别人为你花费时间要表示感谢,别人送你礼物要表示感谢,别人款待了你要
      表示感谢,别人给了你建议要表示感谢,为了友情也要表示感谢。她说我让她也学
      到一样东西,那就是在我们谈话之后把她的想法写下来。我曾经说过:“让你知道
      自己的感受,这能调节你的情绪。”因为王妃曾经写过日记,把自己对历史的独特
      感悟都记录下来,所以我知道把每件事都记下来的重要性。王妃作为王室的重要人
      物同样也生活在不寻常的年代,90年代中期。很多人看上去都在阴谋对付她,她
      需要对事实真相做准确的记录。
      
          我们谈话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当我走进餐具室的时候会在我桌上的绿皮面吸墨
      纸簿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王妃的信,她把她想到的内容写在红边纸上。她对
      我们谈到的内容、给出的建议,以及她坚持不肯改变的观点都作了一番思考。那些
      信成了我们谈话的正式补遗。
      
          通常,她会把信给我看过之后再收回去,比如查尔斯王子或女王那几封要求离
      婚的信。但有时候她觉得“真相得好好保管”,她便会把它记下来,然后交由我保
      管。我成了王室真相的保管员,它们和那些涉及隐私的秘密不一样,涉及隐私的秘
      密不会写在纸上,都锁在我的脑子里。每封信的开头都是千篇一律:“我今天坐在
      这儿的时候……”这些书信是她的遗赠,它们承载着她的记忆,对于揭露事实真相
      至关重要,它们使那些自她去世之后就被大肆宣扬的诽谤言论不攻自破。
      
          1996年2月28日,肯辛顿宫发表了一个声明:“威尔士王妃同意和查尔
      斯王子离婚。王妃将保留其头衔,称做威尔士王妃戴安娜。”
      
          这个声明发表在查尔斯王子和王妃会面之后。但真正使王妃举旗投降的是那个
      星期早些时候王子写给王妃的一封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他已经不愿再
      去争论是哪儿错了,是谁的过失。他说:“让我们向前看。别计较过去,也别再让
      大家受罪了。”王妃同意了。
      
          障碍扫除之后,律师们开始工作了,他们要拆散这段童话姻缘。
      
          决定做好以后,王妃在精神上倒是轻松了许多。在多年的离婚争吵之后,她似
      乎从别的什么地方获得了额外的精神力量。“我有目标(投身公共事业),保罗。”
      她说,“我有很强的公共责任感。我头脑很清醒,并且热衷于此,我要摆脱一切束
      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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