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战争是在一个夏夜里爆发的。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无风。繁星满天。数十公顷的果园里有无数的果实在
      悄然成长。露水浓浓地倾覆下来,洇湿了昆虫的翅膀,它们难以飞腾,只能躲在草
      丛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无可奈何的嘶鸣。
      
        我们整齐地坐在果园正中的简易礼堂里,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礼堂刚刚改成临
      时宿舍,从台上到台下搭建起绵延数十米长的板铺,像一艘巨轮的底舱。我们一个
      挨一个规规矩矩地坐着,人人面带微笑,一副强抑制住好奇、兴奋甚或激动的惬意
      模样,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正向我们一步步逼近。事后回想起来,确实有点奇怪,
      当时咋就那么麻痹大意呢?细究起来,事儿全坏在女生身上。那天晚上,是两校中
      文科的学生第一次集合在一起。这一集合不大紧,两校学中文的女生便齐刷刷密麻
      麻地挤坐到我们男生的大通铺上,与男生们腿挨着腿,肩并着肩,满礼堂都闻得到
      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听得见她们轻微的呼吸。这无疑给了男生们许多刺激和
      鼓励。要知道,我们这所高校是由两所末流高校刚刚合并在一起的新型末流高校。
      经验证明,凡是末流高校,女生占的比例比其他重点高校要大一些,而且,漂亮的
      女生大多集中在这类学校里。也许,读高中时漂亮的女生被好男生或坏男生重重包
      围着,很难聚精会神读书,因而高考成绩不会太理想,结果大多数落榜,只有少数
      勉强考进末流大学。这会儿,她们凌乱地穿插着坐在我们中间,屋子很闷,她们都
      有意无意地把衣服减到最少限度,两校又合并不久,男生们自然而然地用双眼留意
      着一张又一张鲜活、美丽、生动的面孔。这种情况下,哪个男生会无动于衷呢?
      
        男生们争先恐后地发言,难以自控地显示出极强的表现欲。浪漫和出风头本来
      就是中文男生的强项,何况此时又逢绝好的机会,有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
      们的口语表达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流利,有点像当今流行的演讲大赛。他们先是连
      珠炮似的驳斥老炳报告中的一些观点,进而转为言辞激烈的批判,后来干脆加进了
      许多挖苦和嘲弄,颇有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味道。这里需要交待一下,老炳姓章,
      是松辽平原上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的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刚刚被派遣到我们这所新
      型末流高校担任文化大革命工作队队长,领导全校师生开展这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
      众所周知,宣传部的头头大多靠的是嘴皮子功夫,有一说十,引申夸张,哗众取宠,
      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钱”。老炳是掌握了这套本领的。
      他的报告开头还蛮像那么回事,讲着讲着就“下道”了,脱掉上衣,扔掉讲搞,洪
      水决堤了。这就给爱咬文嚼字的学中文的学生们留下了许多漏洞,他们见缝就钻,
      旁敲侧击,讽刺挖苦,嬉笑怒骂,什么都来了。礼堂兼宿舍一时间热门非凡。几乎
      每一个发言都激起一片笑声,女生们笑得格外优雅、灿烂,男生的发言也就愈加豪
      迈。我们仿佛真的感觉到这栋破旧的大房子变成了劈波斩浪的豪华巨轮,我们坐在
      华丽的船舱内,涌起一阵阵快乐的摇晃。我们陶陶然,有些醉了。
      
        形势的逆转大约是在晚上九点钟以后。我们正坐在那里天真烂漫地摇啊摇,以
      为就要到达胜利的彼岸了,突然,轰的一声,船触礁了。就如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
      一样。只见恼羞成怒的老炳轻轻挥了挥手,忽地从黑暗的角落里钻出一批杀气腾腾
      的人,个个身手不凡,如同当今某些影视剧中的武林高手,他们嗖地跳上讲台,振
      臂高呼那个年代里最流行的口号,还临时加进了些十分新鲜的提法,诸如“誓死捍
      卫工作队”、“工作队是英明伟大的”、“誓死捍卫老炳”等等。我们便有些发蒙,
      心中暗忖,他老炳算个啥东西,也配和他老人家平起平坐,要人们“誓死捍卫”?
      这提法多少有点让人恶心。这时,口号声戛然而止,一个黑红脸膛的麻面人走到台
      前,嗓音嘶哑地说,工作队是党派来的,攻击工作队就是攻击党;老炳是工作队长,
      攻击老炳就是攻击工作队,也就等于攻击党。他的这番绕口令话音未落,又一个身
      材瘦小的男生走到前面,不知他从哪里弄了件军大衣,不合时宜地披在身上,显得
      威武而又空洞。他激愤而又不屑地指点着台下说,你们右派学生说完了,该我们左
      派学生进行反击了!于是我们就听他反击。反击了些什么没大听懂,倒是一片声的
      “打倒、打倒、打倒”听得真真切切、声声入耳。接着就见方才那批表现欲极强的
      英雄们,在这片“打倒”声中纷纷落马,变成了小丑。
      
        第一个被揪出来的小丑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矮子,用今天的标准衡量,不仅
      是残废,而且属于三等。他叫华生。这名字与大侦探福尔摩斯的助手相同,因此特
      别好记。人家揪他的时候,在小丑的前面加上了“跳梁”两个字,就显得格外生动、
      形象。这家伙平时总是上蹿下跳的,从无安静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老是在蹦,既像
      跳蚤,更像袋鼠。今天晚上他跳得比谁都凶,理所当然地成了丑类的首选。有点滑
      稽的是,听见台上恶狠狠地叫他的名字,他瞪圆双眼怔了一忽,立即把身子蜷成刺
      猬状,努力往人丛里缩。但很快就被台上的大侠们发现了,他们略一施展轻功,旋
      风般刮下来,轻轻将他提起。小丑华生的四肢踢蹬得如一只被捏住的瓢虫,并奋力
      举起两只小拳头,高呼了一声“毛主席万岁”!余音绕梁中,他已被重重地抛到台
      上,滚了几滚,未及爬起,就被一双大手紧紧按住脖子,强令他低头。他拼命挣扎,
      无奈身材短小,徒劳无益,只得就范。“妈的,他老人家万岁也配是你喊的吗?”
      有人这样骂了一句。
      
        接下来被揪出来的是牛司令。“司令”这称呼自然是后来才有的。他的身高、
      体积也很有限,一张毫不出众的三角脸,冷眼看上去很难让人把他与将才联系起来,
      但只要你领略一下他讲话的气势,就会发觉他的不同凡响。他给人的突出印象是,
      话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从喉咙里吼出来、迸出来的,且是机关枪似的连发,
      辅以浓重的鼻音共鸣,就有了飞机扫射的磅礴。他还有个常人无法比拟的特点,每
      每说到关键处,就猛一跺脚,使机枪扫射变成为俯冲投弹,发言的重点也就突出出
      来,达到振聋发聩的极佳效果。多年以后,每当在电视里看到有位鼻音很重的歌星
      在那里不喘气地吼,以至吼得观众也跟着呼吸困难,我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我们的牛
      司令,牛司令的鼻子不仅是音箱,还是质地不错的扬声器,若论鼻高音比那位鼻炎
      歌手强多了。可惜,生不适时,牛司令生在“战争”年代,革命的重任历史地落在
      他那并不宽厚的肩膀上,根本没有机会去练什么通俗唱法。他只能去当将军,当统
      帅,无缘成为一名文艺天才。这天晚上,牛司令对着老炳花白的头至少俯冲了三次,
      老炳没被炸死、吓死,算他福大命大造化大。牛司令被揪时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手
      刨脚蹬,扭腰晃腚,他的并不伟岸的躯体沉重如石盘,害得武林高手们费了许多周
      折,不得不用上少林拳法打破了他的音箱,流着鼻血被扭送到台上。上了台的牛司
      令依然正气凛然,任凭怎么按怎么捺,就是不肯低下他那颗并不算高贵的头颅。对
      手见状,也只好作罢。
      
        下一个被揪的是大臀,我们班的。我们比牛司令高两届,是中文三年级,毕业
      班。跳梁小丑华生在我们下一届,中文二年级。大臀是中文三年级被揪出的第一个
      丑类。大臀有着标准的中国北方男人的健壮体形,身材高挑但绝不单薄,浓眉毛大
      眼睛,颇有几分俊朗、英武。不知为啥得了个大臀的绰号。实事求是地说,我们大
      臀的臀部与现下这“长”那“长”们比起来,他连人家半个屁股也不如,而且一搭
      眼就能看出,是属于廉政型的。这绰号大约与我们班的女生纹有关。大臀当时正对
      纹穷追不舍,经常把头埋在一个宽大的红色笔记本上,写下一行行迸射着灼人火花
      的爱情诗,然后把纹拉到校园的丁香丛里,一坐就是半日,轻易舍不得抬起他的大
      臀。他充满激情地给纹读诗。……啊,我的娇嫩得令人心痛的水葱儿!啊,我的光
      芒四溅的爱情女神!啊……他不断地“啊”,差点把自己变成一只乌鸦,整个身心
      都被爱情烧得通红。然而却并未能打动柔弱的纹,她对他总是不温不火,若即若离。
      这情景使大臀痛苦异常。他极想获得一次机遇,充分展示自己的才华。老炳的出现
      触动了他诗人固有的敏感神经,他感到机会来了。他试图通过对老炳充满激情、文
      采飞扬的批判赢得人们的关注,尤其是纹的爱。结果却是引火烧身,成为武林高手
      们的重点打击对象。但他终究是条有血性的汉子,坐在床铺上稳扎稳打,拒不抬起
      他的大臀,弄得几位大侠气喘吁吁,直到踩塌了一大片板铺,把大臀连同我们附近
      的一干人等全都像西瓜似的滚落到地上,才将他拿获。也正是从滚落地上的那一刻
      起,我们才如梦方醒,我们乘坐的这艘豪华游轮真的倾覆了,我们正面临着一场灭
      顶之灾,心里的惊慌不亚于泰坦尼克号上即将蒙难的乘客。
      
        第四个被揪出的是将军。将军与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两校合并不久,我们对
      他的了解实在有限,只是大概知道他是党员、学生干部。但从外观形象上,我们已
      经判断出他与一般学生的不同。他生得健壮结实,微胖,一颗过早花白的少白头,
      眉头微微蹙着,表情凝重、严肃,走路沉稳缓慢而且扎实,说话慢声细语,给人一
      种成熟练达的印象。那天晚上他是后来才发的言,他平静地说,他目前感到有些困
      惑,困惑的原因是对当前的革命形势分析不透。比如,从报纸和广播等传媒上得到
      的精神,是让我们革命小将起来造反,造资产阶级的反,造旧世界的反;可是,今
      天听老炳同志的报告,我领会到的精神却是要我们听各级领导的话,不要乱说乱动。
      这中间是矛盾的,我感到无所适从。说到这里,将军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索着什
      么,然后抬起头来,问道:那么,我们到底应该听谁的呢?将军的这番话说得十分
      严谨、正规、逻辑性很强,语调也很平和,在当晚所有的发言中是最温和的一个。
      事隔多年以后回忆起来,将军的疑问理由是十分充分的,自然也是最富有挑战意味
      的,因而切中了老炳报告的要害,他也便成了老炳等人最不能容忍和姑息的劲敌。
      既是劲敌,当然不可轻易放过。——你方才不是说困惑,不知道该咋办吗?现在我
      就告诉你,立即站到台上去!揪他的人不无嘲讽地说。将军像所有的政界大人物失
      势时一样,没有做任何有失风度和体面的反抗,依然那么沉稳,那么庄重,缓缓地
      向台上走去,那神情倒像是去台上作报告。这种姿态无异于对老炳的蔑视和宣战,
      是老炳们心里最不能容忍的。所以,后来将军被认为是黑帮们的总后台,明显地包
      含了老炳对将军的愤恨。不过这么一来,将军也就理所当然地被推到造反派这边来,
      成为我们造反大军的主要首领之一。
      
        揪斗持续到凌晨。一眼望去,台上站满了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黑鸦鸦的一群。
      他们各具情态,形形色色,有男也有女。说起女黑帮,我认为其中有两位不能不提。
      一个是“修女”。她是个颇为奇特的女生,平时很少见她和什么人来往,包括上街、
      散步以及去饭厅的路上,她都是独来独往,很不合群的样子。走路的姿势也挺特别,
      身子直而稳,步子细而碎,双眸微眯,有点像在戏曲舞台上走台步。她的衣着也整
      齐得有些复杂,即使是炎热的夏季,也要把身体的各部位遮得严严的,有点像阿拉
      伯妇女,只差没有戴头巾。其实她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子,那天晚上,她不知为什么
      一改往日的沉默,居然也发了言。她的声音脆而不尖,还透着某种音乐的韵律,十
      分好听。也许此举大大超出人们的预料,不少男生给她鼓了掌。她也便无一例外地
      被纳入到被揪的名单中。毕竟是女生,武林人又是很注重武德的,所以在揪她时,
      大侠们网开一面,没有对她生拉硬拽,只是装腔作势地吆喝了两声。修女并不扭怩,
      整了整衣襟,飘然向台上走去。即将上台时,她突然停住,回头狠狠啐了一口。大
      侠们猝不及防,脸上就多了些湿润和黏稠。这种举动很适合她,一种独特的反抗方
      式。另一个女生是“伪男”。她原来的外号叫假小子,听起来太俗气,太直白,就
      改称伪男,也就是今人常常挂在口头上的假冒伪劣的意思。伪男留着和男生一样的
      分头,喜好的运动也和男生差不多,跑跑跳跳,冲冲撞撞,野性十足。依照她与生
      俱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听了老炳的狗屁报告,忍不住跳起来,又是呼口号,
      又是挥拳头,恨不能冲上去把老炳那灰白的头颅砸个稀巴烂。这种蛮不讲理的行为
      举止很像歹徒,性质尤其恶劣。不过,她上台时十分爽快,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
      像是到台上去讲英雄事迹的女杰。只见她咚的一声跳到台上,动作比大侠们还要利
      落。令人吃惊的是,她到台上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伸舌瞪眼地做了个鬼脸,充满了
      对老炳的轻蔑,引得台下发出一阵哧哧的窃笑。
      
        还有一个男生值得一提,我们都叫他“揪一把”。如同那个年代大学生在人们
      心目中应有的形象,揪一把是个标准的白面书生。他生得面皮白净,文质彬彬,加
      上一副近视眼镜,书生气更显十足。他的业余爱好是拉小提琴。自从我们学校从J
      市迁往S 市,住上工棚子一样的大通铺,他的情绪变得很糟。情绪不好又不肯明说,
      非要托物以言志,搞得含蓄而又神秘,这是古往今来我国文人的通病。揪一把也不
      例外。他倒不是像李白、苏东坡那样,手擎酒杯,对月长吟;也不是像辛弃疾那样
      “把栏杆拍遍”;而是没日没夜地拉小提琴。拉就拉吧,还偏偏只拉一首曲子,就
      是那首纪念东北沦陷、唤起人们抗日救亡的《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九?
      一八,九? 一八……我们听着他那凄厉的琴声,分明是有人在没好声气地喊“揪一
      把、揪一把”。有些同学斥责他,你就不能拉点别的曲子吗?整天揪一把揪一把的,
      烦死人啦。他听了,眼睛从镜片后面不动声色地盯人们一会儿,扬起琴弓,继续拉
      他的“揪一把”。这回好了,真的就给人家狠狠地揪了一把。望着他脸色苍白地站
      到台上,垂着头,眼镜滑到鼻梁上,一副落魄秀才的倒霉模样,觉得他既可怜又可
      气,还有点可笑,心里说,活该。谁让你成天价揪一把揪一把,不揪你才怪哩。
      
        这一天是公元一九六六年七月七日,东北某省的两所高等师范专科学校——J
      市师专和S 市师专合并刚好一周。这一周里,由于J 市师专千余名学生的到来,使
      得S 市师专的校园混乱不堪,主要是住宿的压力太大。当时S 市师专的校舍分为两
      处,城东的一处是主校,城西的一处是分校。所说的分校,实际是一座约四十公顷
      的果园,桃子、海棠、葡萄、沙果一类。除了果树,其它设施极为简陋,尤其缺少
      房舍。东边的主校无法容纳我们这一千多名新移民,就把两校的中文科学生统统赶
      进果园,女生住平房,男生住礼堂。我们始终搞不清相距数百里的两所学校为什么
      要合并,而且非要舍弃山清水秀的J 市,来到这毫无特色可言的S 市。据说,两校
      合并的主要理由是S 市师专的果园无人管理。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甚至极其滑稽
      可笑。J 市师专的学生又不是果农,怎么可能管理好果树?特别是我们这些学中文
      的学生,徜徉其中吃果子倒是一件惬意的事,谁在乎剪枝、嫁接、施肥等琐事?我
      们私下里揣摩,两校合并的真实目的怕是两校的头头想借机升官。两校合并后,生
      员多了,学校规模扩大了,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向上级申请改为师范学院,不光名称
      好听得多,头头们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提格提级,然而,事隔数十年后我们重提此事,
      进入古稀之年的老校长们仍然闪烁其辞,未免让人扫兴。
      
        不提也罢。还是回过头去说说我们当年的感觉。从进入S 市的第一天起,我们
      就对这座靠战争而出名的其貌不扬的城市没多少好感。我们讨厌果园里集中营似的
      大通铺。讨厌老炳作报告时的得意忘形。当然更讨厌七月七日这个恶毒而血腥的夜
      晚。此后的许多年里,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七? 七”是个很不吉利的日子。你看,
      “七? 七”事变,鬼子进村;“七? 七”事件,工作队进校。连旧历的七月七日也
      不是什么好日子——牛郎织女这一对恩爱夫妻,每年的这一天都要经受一场生离死
      别的痛苦,弄得凄凄惨惨凄凄。人家招谁惹谁了?当今社会上的小两口们有几个能
      赶得上人家那般一往情深?头一天还有说有笑,信誓旦旦,第二天就势不两立,揪
      着扭着去法院的还少吗?可这个该死的七月七,偏要变着法折磨人家有情人。还不
      如干脆给人家办理离婚手续,也好都死了那份心,说不定日后再遇上个情投意合的,
      男大款女大腕什么的,也好再成个家。却非要搞个“七? 七”鹊桥会,不是故意拿
      人家开涮么!
      
        正是从这个不吉利的七月七日开始,我们被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同窗
      好友一夜之间化为仇敌。怒止而视。口诛笔伐。拳脚相加。棍棒搏击。枪炮厮杀。
      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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