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离重庆
      
          在汪精卫集团加紧准备出逃的同时,日本方面也在按照重光堂会谈所拟定的计
      划进行。日本政府向新闻记者透露:首相近卫文麿将于十二月十一日晚上在大阪大
      礼堂发表演讲,利用这个机会,将宣布对华“新政策”。
      
          可是,事情发生了波折。就在汪精卫预计逃离重庆的前一天,十二月八日,蒋
      介石突然从桂林抵重庆,这一下无意中把他们的叛逃计划打乱了。汪精卫一时无法
      脱身,还担心以前的行动是否已经暴露,因此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掩人耳目,同一天,《新蜀报》所发表的《汪副总裁揭见记》中,汪精卫
      还在大谈所谓“政治机构的调整和地方政治的改进”,并强调“财政金融的整顿和
      经济建设的实施”。十二日,汪精卫又身穿平时很少穿的藏青色中山装,出席蒋介
      石在重庆行营纪念周的讲演会。与此同时,汪还分别接见了孔祥熙、戴笠、陈布雷
      等蒋介石的亲信人物,听取他们的“汇报”,但掩盖不住其内心的虚弱,随时都会
      流露出不自然之神态。
      
          这时,已经到达昆明的周佛海也受了一场虚惊。十二月九日,蒋介石命令陈布
      雷电召周佛海立刻回重庆,周非常紧张,他后来曾向人道及当时的心情:
      
          “事情是否已经暴露?万事休矣!!惊骇之至。但要紧的是汪未飞到昆明来。
      汪从重庆出奔的情况究竟怎么样?简直令人坐卧不安,焦虑万分。”“我如果这回
      重庆,那就不可能逃出来。虽然不回重庆是对的,但是我一个人到香港去又不顶用。
      更重要的是使汪先生的出奔越发国难了。”“总之,我可以以视察宣传工作尚未结
      束为理由对付蒋介石,在那里等待几天,真处于进退维谷的窘境。
      
          不知如何是好,度过了异常痛苦的一个星期。”“担心我们的计划大概被蒋介
      石晓得了。否则,五日我从重庆出来,第二天蒋介石就回去,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为了造成蒋介石集团的错觉,十二日下午三时,心怀鬼胎的周佛海出席了国民党云
      南省党部扩大纪念周,发表了一篇题为《抗故前后的形势》的讲演,重弹抗战“低
      调”,说从九一八事变以来,国民党政府就一直“忍辱负重”“以重视于国防建设”。
      还说:“中国之抗战,乃为抵抗侵略而应战,并非穷兵黩武而求战,以中国之目的,
      始终为和平”,“惟合乎正义光荣的和平,吾人万不应反对。”同时,他又提出了
      “争取长期抗战胜利”的条件:
      
          “第一,认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第二,统一言论及行动:第三,在政府整个
      计划之下组织民众,发动民众;第四,逐渐推行民主制度,以集中全国意见及力量
      ;第五,节约消费,厉行生产”。周佛海一面用空洞含混的说教制造假象;一面派
      人带了他的亲笔信立即飞往重庆,探听汪精卫的消息。当汪精卫告诉他,到目前为
      止,蒋介石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关系时,周佛海这才惊魂稍定。
      
          同周佛海的心情一样,在昆明打前站的陈春圃,也感到十分焦急,不得不取消
      了为汪精卫代定的滇越铁路持车包厢,等待着重庆的消息。
      
          一天,周佛海接到在精卫拍来的一份秘密电报,周将密电本托陈春圃代译,译
      出的电文令人费解:
      
          “兰妹因事不能如期来,秀妹出阁佳期不必等候。”陈春圃不知所云,以为电
      码或有讹误,就去问周佛海,周说一点不错。原来,他们在重庆时就口头约定,以
      “兰妹”作汪精卫的代号,以“秀妹”作日方的代号,“出阁佳期”则为日本方面
      发表声明的隐语。电文的意思是说汪不能按原定日期离开重庆,通知日方不要因为
      等他而误了发表声明的日期。陈春圃恍然大悟,邵按周佛海嘱咐,以原电密码由中
      德航空公司转发香港,通知高宗武与日方联系。
      
          日方接到这个通知,造成了十分被动的局面。那时,日本军政部门内部,有相
      当一批人,本来就对汪精卫的意图表示不信任,他们认为,“汪和蒋是在唱双簧”,
      “汪精卫和蒋介石是互相勾结在一起的。和平运动不过是缓兵之计,是一个企图松
      懈要粉碎中国全面抗战的帝国陆军决心的诡计。”现在,汪精卫不能如期出走,这
      就使他们更觉得理由十足。甚至连今井武夫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中了圈套。在这样
      的气氛里,近卫文麿疑窦丛生。日本在战后出版的《西园寺公爵与政局》,对此事
      作了较详细的记载:
      
          [ 十二月] 八日在桑名招近卫与松平年大臣秘书官长谈话,近卫说:“我赴大
      限计划突然放弃,由今晚起生病。”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从前以汪兆铭为对
      手,从事‘谋略’之影佐与今井武夫中佐已赴中国,对手是汪兆铭与梅思平。中间
      有西义显,陆军名此为‘渡边工作’,已将近成功。在五日内,汪兆铭将脱离蒋政
      权。在此以前,条件大体已议妥,并已签字,订防共协定,华北资源日本占优先权,
      不干涉中国内政。关于国际问题与日本共同行动等,为其主要之点。对外关系为经
      济条件之平等、机会均等、门户开放等。
      
          大体以此内容,奏请开日前之御前会议,因之汪兆铭希望再发一次声明。但前
      次之声明仅经月余,再发声明,未免声明过多。所以决定在大阪作一次演说,向国
      民说明御前会议后政府之大体方针。……今朝汪来电称:‘在昆明之蒋介石今朝来
      重庆,此问难发声明。蒋停留至何时虽未可知,但蒋离重庆后,由我告之……’云
      云。此事或者已被骗亦未可知,但我既已奏明陛下,所以将因急病不赴大阪情形,
      由内大臣向陛下申述。对于世人亦以十日回家卧病公布。明朝当叫医生来,以示真
      病。故希望谅解此中情形。
      
          我不以为被骗,但向坏的想,或系被骗,实为不安。……若真被骗,国民虽完
      全不知,但我与陆相则有重大责任,亦政府之重大责任。此时只有更换内阁。……
      此事系大赌博,殊虑困难,希望向(西园寺)公爵详为说明。”近卫同松平内大臣
      秘书官长一席谈话,充分反映了日本引诱汪精卫集团出逃的计划,完全是一场骗局。
      他们自己在骗人,所以也怕受别人的骗。
      
          十二月九日晚上,已经到了京都的近卫,取消了大阪之行,并且将广播演说延
      期至十四日,接着就回到了东京。
      
          此刻,还在重庆的汪精卫,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左盼右盼,才找到了一个脱
      逃的机会。十八日,蒋介石要发表训话,汪可以不参加。趁此机会,汪精卫就令其
      内侄陈国琦赴交通部托次长彭学沛购买飞机票。彭是江西安福人,毕业于日本东京
      帝国大学,后又求读于比利时京师大学,曾任广州中山大学教授,是原“汪系”人
      物之一。因此,汪要飞机票,彭自然奉命照办。
      
      
      
          这天上午九时,陈璧君以及汪的亲信曾仲鸣、女婿何文杰等四人,预先到达重
      庆珊瑚坝机场。他们约定,汪精卫在启飞前数分钟内赶到。陈璧君到机场时,刚巧
      蒋介石的亲信、国民党空军司令周至柔也要搭机飞滇。陈璧君做贼心虚,连忙示意
      曾仲鸣上前与他周旋,仅含糊其词地说是“汪夫人”有事赴滇。离开起飞的时间将
      到,汪精卫仍然未来,陈璧君心里十分着急,嘱咐曾仲鸣,如汪精卫迟到,就向机
      场说明有汪搭乘,令飞机延缓起飞。就在这时,一辆小车正沿着珊瑚坝疾驰而来,
      汪精卫由一名侍卫陪同赶到。周至柔等看到汪精卫,都上前谒见。陈璧君这时才告
      诉周,说汪精卫是去昆明讲演的。
      
          飞机起飞后不久,周至柔想乘这个机会,在这位“副总裁”面前显露一下自己
      的飞行技巧。他走进驾驶室,亲自操作。这一字不要紧,直吓得汪精卫、陈璧君等
      人虚汗直冒。陈璧君以为周至柔是接到了重庆发来的电报令他驾机返航,她偷偷地
      问曾仲鸣怎么办?曾仲鸣暗中告诉汪的侍卫,要他作好一切准备。正当汪精卫、陈
      璧君等人忐忑不安之际,周至柔过足了驾驶瘾,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回到了自己的
      座位上。汪精卫这才松了一口气。
      
          汪精卫一伙就这样离开了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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