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卫其人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九日上午十时,从九江方向开来的永绥号军舰停泊在南京
      下关海军码头。稀稀拉拉几个人正等在此地,迎接从庐山回来的国民党中央政治委
      员会主席汪精卫。原来,汪精卫与蒋介石一起出席了庐山谈话会。会上,汪精卫也
      发表讲话,声称:“最近卢沟桥事变突发,危急情形,更加严重……国难如此严重,
      救亡图存,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回到南京之后,  他又多次露面,到处发表其
      “抗战高论”:
      
          “中国今日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穷凶极恶,无所不用其极,惟有抗日才能
      争取国家民族的生存,惟有全国同胞一致的自动牺牲之精神,从事抗战,才能争取
      最后的胜利。”“我们誓必继续的将所有血汗都榨出来,以前的及现在的所有将士
      所有人民的血汗,合流一起成为江河,扑灭尽了侵略者的凶焰,洗涤尽了历史上被
      侵略的耻辱”。
      
          “敌人在政治上有一个最毒的策略,就是拿中国的钱,养中国的兵,来杀中国
      的人,拿中国的钱,养中国的士大夫,来统制中国的人……只有不成材料几个最无
      赖的人,才肯做傀儡。敌人要学从前满州进兵利用中国士大夫统制中国人的办法,
      是绝对做不到了。……现在全国人民精诚团结,那个士大夫变节,立刻认他作汉奸,
      不齿于人。”汪精卫讲的这些话,是何等慷慨激昂而又壮烈悲痛!人们不禁要问:
      既然有这样大的决心,何以后来叛国投敌,在南京成立伪政权,当了天字第一号大
      汉奸?“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汪精卫的历史。
      
          汪精卫,名兆铭,字季新、季恂,精卫是他的号。汪生于一八八三年五月四日
      (清光绪九年三月二十八日),祖籍安徽婺源(今属江西),后迁至浙江山阴(今
      绍兴),历经明清两代。清道光末年,其父汪琡(字省斋),游幕广东番禹(今广
      州),即寄籍于此。汪精卫属庶出,在兄弟中排行第四。
      
          汪精卫是父母最小的儿子,长得眉清目秀,且又聪明好学,善承人意,很受父
      母钟爱。汪琡很重“书香门第”,望子成龙心切,当汪精卫五岁时,就让他入家塾
      读书识字。九岁随父寄居陆丰县署,内有庭院,每天晨曦初露,他就“习字中庭”,
      “母必临视之,日以为常”。下午放学回家,父亲还亲自“课督”,要他读王阳明
      的《传习录》,或习吟陶渊明、陆放翁的诗。汪精卫自称:“一生国学根基,得庭
      训之益为多”。但好景不长,汪十二岁时,母亲因染时疫去世,第二年父亲又患霍
      乱病殁。从此,他失却了父母的抚爱和家庭的温暖。父母死后,汪精卫年幼不能自
      立,即随比他大二十多岁的嫡长兄汪兆镛,客居粤北乐昌,“衣食之费,都仰给于
      长兄”。汪兆镛字伯序,是个举人,几次赴京会试,名落孙山,即以游幕为生。他
      对汪精卫管教极严,不稍假辞色,使得汪大有动辄得咎之感。尽管汪精卫对长兄貌
      极恭顺,如对严父,实际上内心却不免忌恨,但又无可奈何。幼年时期的生活处境,
      对于后来汪精卫外表谦和而心地狭窄,懦弱自卑而又要出人头地,以及首鼠两端、
      反复无常的矛盾性格之形成,不无关系。
      
          清朝末年,中国社会正处于动荡和变革相交炽的时期。随着民族矛盾和阶级矛
      盾一天天激化,一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高潮正在酝酿之中。青年时代的汪精卫,
      既痛感于“国势日危”的现实,在社会改革浪潮的冲击下,走上了反清斗争的革命
      道路。
      
          一九○四年九月,汪精卫通过留日官费生的考试,与朱执信等人一道,东渡日
      本,求读于法政大学速成科。他从对资产阶级政治制度研究有一定造诣的梅谦次郎
      校长及其他教授那里,逐渐整受了西方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把从前束缚自己的
      “君臣之义”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九○五年,他在东京参加了中国同盟会,被推选
      为评议部评议长。这期间,他以“精卫”的笔名,在同盟会的机关刊物——《民报
      》上撰文,宣传革命,抨击康有为、梁启超等保皇派“妖言惑众”。汪的政论文,
      笔锋犀利,宗旨严正,文从字顺,师出以律,博得了读者称赞,也获得了孙中山的
      信任。从而汪精卫声誉大增,从一个名不经传的留学生,变成了名噪一时的年轻革
      命党人。
      
          然而,革命总是沿着岖崎曲折的道路前进的,一九○六年至一九○八年间,同
      盟会在国内多次发动的武装起义屡遭失败,汪精卫对革命丧失信心,转而采取暗杀
      行动。本来,汪就深受王阳明主观唯心主义思想的影响,留学日本后,又受到无政
      府主义特别是俄国民粹党人暗杀活动的影响,重视个人的作用而轻视群众的力量,
      又容易感情冲动,求痛快于一时,缺乏韧性。因此,他在革命蒙受挫折时,“思于
      京师根本之地,为震奋天下人心之举”,“与虏酋拼命”。一九一○年初,他潜入
      北京,与黄彼中、喻培伦等会合,企图谋刺清延最高掌权者摄政王戴沣。四月,事
      泄被捕,被解送内城巡警总厅。五月初,移入民政部监狱。入狱后,汪精卫曾写了
      一首题为《被逮口占》的五言诗。其中八句是: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留得心魂在,残驱付劫灰;
      
          青燐光不灭,夜夜照燕台。
      
          这悲壮动人的诗句,读来铿然有声,脍炙人口,曾经被传诵一时。
      
          按照清朝刑律,汪精卫等人是犯了死罪。但由于革命党人奔走呼号,国内外舆
      论强烈,清朝统治者也感到杀了汪等几个人,不仅不能阻止革命,反而会引起革命
      党人的更大反抗。当时,清政府又在竭力标榜君主立宪,为此,民政部大臣肃亲王
      善誊极力主张以收买人心为重,从轻处治。于是,汪精卫被判处终身监禁,住在一
      间裱糊一新的房间里,“终日披卷吟咏,颇觉安逸”,善耆还多次亲临监狱探视,
      与他谈论政治,表示倾慕,并“赠以图史百余帙”。长期的监禁,清朝统治者的攻
      心软化,使汪精卫的意志受到消磨,思想情绪发生变化,他在狱中写下《有感》一
      诗,把自己曾经身体力行过的推翻清王朝的革命,说成是“豆萁相煎”。在另一首
      题为《述怀》的五言长诗中,则谴责自己谋刺清摄政王的行动是一时感情冲动,缺
      乏修养,意境情态大变。难怪当时就有人指出:“兆铭在狱时,固已投降民政部大
      臣善耆矣。”这种心灵深处的污点,正是汪精卫后来无法保持晚节的历史痕迹。
      
      
      
          一九一一年十月,武昌起义爆发。清政府迫于形势,不得不解除党禁,宣布释
      放政治犯。十一月六日,汪精卫被释。此后,汪曾一度为袁世凯所利用,在南北和
      议中主张革命派让权。但是,当袁世凯窃国成功,当上了大总统,汪并没有因袁世
      凯的拉拢而去投袁,却流露了一种“人生不能无劳,劳不能无息,虽劳而暂息,人
      生所宜然,亦人生之至乐也”的情调,带着新婚妻子陈璧君去法国。从一九一二年
      八月至一九二○年十月,其间汪精卫虽曾三次短期回国,参与某些政治活动,但大
      部分时间还是往来于欧洲大陆。他长期居住于法国,考察西方社会,学习西方文化,
      以诗文自娱,对于国内之事,表示“不欲问鼎”,超然于政坛之外,反映了辛亥革
      命后汪精卫烦闷、消沉的心境。
      
          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初期,汪精卫又开始活跃于国内政治舞台。他支持孙中山
      改组国民党,实行联俄联共政策。一九二五年三月,孙中山病危之际,汪为他草拟
      遗嘱,捞了一笔政治资本。同年七月一日,广州国民政府成立,汪精卫当上了国民
      政府主席兼军事委员会主席,不久又被推举为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集党政
      军大权于一身。他极力表示左倾,被视为国民党左派领袖。一九二七年春,正当北
      伐军胜利进至长江流域,革命向纵深发展的时候,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事变。
      不到三个月,那个言必称改组精神,文必举联俄联共的汪精卫,因为屈服于内外反
      动蛰力的压力,又惧怕工农运动的发展,终于露出了杀机,在武汉发动七一五事变,
      与蒋介石歧路同归,把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推到了内战的苦海里。但在尔后激烈的内
      部倾轧中,蒋介石集团控制了南京中央政权,而汪精卫集团一无所获。醉心权位的
      汪精卫不肯罢休,他施展纵横捭阖的手段,翻手为云,复手为雨,充当反蒋主角。
      
          直至九一八事变后,在“共纾国难”的幌子下,蒋、汪杯酒言欢,由势不两立
      到厮守共枕,形成了所谓“蒋汪合作”的统治局面。一九三二年初,汪精卫登台,
      出任行政院长兼内政部长,还担任了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以后又兼任外交部长,
      主持政务,应付对日外交;蒋介石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主持军事,负责“剿共”。
      
          汪精卫上台后,立刻面临着对日外交的棘手问题。一方面,他鉴于蒋介石的不
      抵抗政策已经受到全国人民的谴责,另一方面考虑到九一八事变后人民群众抗日救
      亡运动的日益高涨,汪精卫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既要推行国民党政府的对日
      妥协政策,又不能不改变一下蒋的不抵抗老调,因此提出了“一面抵抗,一面交涉”
      的对日方针。他说:“盖军事上若不抵抗,则外交无进行可言;而外交上得力,亦
      可使军事胜利更有把握。”但在汪精卫看来,日本是个“强邻”,中国万不可与之
      对抗,“须知数十年来中国军事、经济,在物质上着着落后,固不待言,即组织上
      亦幼稚不完备。”因此他主张中日发生冲突时,中国应该在“尽可能范围内,极力
      忍耐,极力让步,表示我们无意开衅,倘使不幸而终至发生冲突,亦必使衅自彼开,
      为天下万国公见之事。”十分明显,汪精卫的所谓“抵抗”是有限度的,他想先
      “抵抗”一阵子,尔后同“强敌”订约。这样做,既可应付舆论,又可避免违背国
      民党政府“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过多地损害其统治利益。因此一二八淞沪抗战
      一起,汪精卫就一再表示“对于日本的侵略行为要予以抵抗”,并赞扬十九路军将
      士“明爱国之义,尽守土之责”。然而,随着日本侵华战争的升级,汪精卫的所谓
      “武装抵抗”,就逐步为“和平交涉”所代替了。
      
          一九三二年二月间,当上海前线与日军激故的十九路军正处于劣势,急待增援
      之际,蒋汪合作的政府就准备对日妥协了。他们以“深自抑制,循国联之决议,听
      友邦之斡旋”为由,于五月五日与日本签订了《淞沪休战协定》,规定上海至苏州、
      昆山之间广大地区中国无权驻兵,承认上海为非武装区,日军可在上述地区驻“若
      干”军队。这是汪精卫上台后亲自批准的第一个丧权辱国的条约,引起全国人民的
      反对。上海各民众国体联合会通电指出:“我全国民众,誓死抗日,而汪精卫誓死
      媚日,竟至敢冒不韪,居之不疑”,“即加卖国之名,岂得为过?”可这时,汪精
      卫还不愿负“卖国”之名。为了标榜自己是抗日的,同年八月上旬,他突然不告而
      别地离宁出洋,要求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及蒋介石批准他辞去行政院长职务。汪声称
      因反对张学良的“不抵抗”,说张“去岁放弃沈阳,再失锦州,致三千万人民,数
      千里土地,陷于敌手”,现在又借“抵抗”为名,“以事聚敛”,使他无以应付,
      故“忿而辞职”。为此,汪精卫要张学良同他一起“引咎辞职”,以“谢四万万国
      人,毋使热河平津为东北锦州之续”。其实汪精卫此举,辞职是假,表明他的“抗
      日”立场是真。在汪挑起的这股政潮中,蒋介石正好找到了丢失东三省的替罪羊,
      立即准许张学良辞职,对汪精卫则表示“恳切劝挽,仍请力任艰巨”。于是,汪精
      卫在欧洲住了几个月,又重返南京任职。
      
          不久,长城各口相继沦落,汪精卫对日本帝国主义更加害怕了。他的所谓“抵
      抗”,从此就不见了影子,而是一味妥协,幻想通过媚口外交来阻止日军的进犯。
      且看他的行动:
      
          一九三三年五日,汪精卫支持行政院驻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委员长黄郛的代表
      熊斌与日方代表冈村宁次交涉签订《塘沽协定》,他电示黄郛说:“除签字于承认
      伪国,割让四省之条件外,其他条件,皆可答允”。该协定承认冀东为非武装区,
      准许日军用飞机或其他方法视察,中国方面还要给予保护并予以便利,同时规定日
      军撤至长城一线,实际上等于承认长城线为中日国界,确定了日本占领东北三省、
      热河的“合法”性,给了日本以侵华的特许状。协定签订后,汪精卫致电何应钦、
      黄郛表示:
      
          “倘因此而招国人之不谅,反对者之乘间抵隙,弟必奋身以当真冲”。
      
          一九三四年四月十七日,日本外务省情报部部长天羽英二向日本国内和外籍记
      者团发表声明,竟然视中国为日本的禁臠,叫嚷日本“是维持东亚和平的唯一基础,
      负有全部责任”,如果外国与中国“进行经济及贸易上之交涉”,尤其对中国出售
      飞机、教授飞行术、派遣军事教育顾问以及提供政治借款等,“就日本立场而言,
      则不能坐视不问”,公开宣告日本要独占中国和亚洲。天羽声明发表后,欧美帝国
      主义为了维护其本身的利益,对日本政府的动机表示“疑虑”,要求它作明白的解
      释。而汪精卫兼任部长的外交部却于四月十九日发表声明说,中国“从无欲中伤任
      何他国之意,更无扰乱东亚和平之念”;“购置军用品”、“雇拥军事教练官或专
      家”,“大部为维持本国之秩序与安宁”;“倘现有不平之事态可予纠正,中日间
      之关系,可令其改善”云云。
      
          一九三五年一月二日,日外相广田弘毅在六十七届议会发表谈话,提出所谓
      “中日亲善”、“经济提携”的对华新方针。这是日本帝国主义妄图掩盖其军事侵
      略,加紧其经济侵略的骗人宣传。对此,汪精卫不仅不加以揭露,相反与之呼应。
      他表态说:
      
          “我们愿以满腔的诚意,以和平的方法和正常的步调,来解决中日间之一切纠
      纷,务使互相猜忌之心理,与夫互相排挤、互相妨害之言论及行动等,一天天的消
      除”,“中日携手的希望,可以期其实现”。六月十日,由汪精卫签署发表的国民
      政府“敦睦邦交令”,规定“凡我国民,对于友邦,务敦睦谊,不得有排斥及挑拨
      恶感之言论行为,尤不得以此目的组织任何团体,以妨国交。”“如有违背,定予
      严惩”。压制人民群众日益高涨的抗日救亡运动,以讨好日本帝国主义。
      
          这一年五、六月间,汪精卫和蒋介石又批准了《何梅协定》、《秦土协定》,
      出卖了河北省和察哈尔省的主权。
      
          汪精卫的媚日行径,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怒,也受到来自国民党内部的攻
      击,蒋介石为了谋求与日本妥协,虽然表示支持汪的对日外交政策,但他更多地是
      想依靠英美。一九三五年后,随着日本侵华步骤的加紧,英美对日本的态度强硬起
      来,英美派的蒋介石集团也开始对汪精卫在对日外交上的过于软弱无能、迁就妥协
      表示不满。他们利用人民的抗日爱国情绪,把国民党政府对日屈辱外交的责任全部
      推在汪身上,制造舆论说:蒋介石是主战的,汪精卫是主和的,中国之不战,坐于
      汪精卫的从中作梗。并公开对禁止排斥日货、颁布“敦睦邦交令”提出异议,甚至
      要求清算对日绥靖政策。在这种情况下,汪精卫于这年七月宣布“宿疾复发”,先
      到上海治疗,后又去青岛休养。他心情恶劣,想撒手不干,对亲近的人发牢骚说:
      “马弁政治,副官政治,要不得,干不得的。”八月八日,汪向国民党中央政治会
      议提出辞呈。这时,蒋介石还要汪精卫为他挡在对日外交的第一线,害怕汪的下台
      会给自己造成被动,便派张群到青岛“慰留”。汪精卫虽不愿独负卖国之责,但又
      不愿丢弃手中的权力,他见蒋介石有所让步,就于二十三日宣告复职。
      
          然而,汪精卫复职之后,国民党内的英美派与亲日派之间的斗争并没有就此平
      息。蒋介石为了保持和日本的关系,虽然在私下里讲儿句不要反对汪的话,但他并
      没有公开为汪分担责任。
      
          正当英美派和亲日派矛盾激化,全国人民谴责国民党政府卖国政策的时候,轰
      动全国的刺汪案发生了。事情是这样的: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一日,国民党在南京丁
      家桥中央党部召开四届六中全会。开幕式后,全体中委聚集在第一会议厅门前摄影。
      蒋介石因事未到,汪精卫站在第一排中间。摄影完毕,大家正回身上石阶向会议厅
      走去,忽然从记者群中跳出一个人来,举起左轮手枪,向汪精卫射击。第一枪就击
      中左额,汪立即倒地,背部又中一弹,左臂也被枪弹擦伤。刺客当场被枪击捕获,
      两天后死于医院。经调查,此人名叫孙凤鸣,原系十九路军排长,因不满蒋、汪对
      内镇压、对外妥协的反动政策,激于爱国义愤,以晨光通讯社采访员的身份潜入会
      场,以谋杀蒋介石为主要目标,因蒋未参加拍照,即以汪精卫为谋刺对象。
      
          汪精卫遇刺后,被抬到南京中央医院开刀,由德国医生诺尔将其左额的子弹取
      了出来,而背后的子弹未取出,就只好留在背脊里。十二月五日,汪派重要骨干、
      外交部次长唐有壬在上海寓所遇刺身亡。过了两天,国民党召开五届一中全会,解
      除了汪精卫的行政院长职务,把他安置为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蒋介石自己接任行
      政院长,汪派上层分子大部分被踢出了行政院。
      
          正在上海养伤的汪精卫,这时既感大权已失,又怕再度遭刺,遂带着枪伤匆匆
      就道去欧洲。从一九三二年初开始的蒋、汪合作的“蜜月”到此结束。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西安事变发生。汪精卫得知蒋介石被扣,又接到国民党中
      央要他回国的电报,认为这是自己再次上台的大好时机,便“力疾起程”回国。他
      在意大利热那亚上船前发表谈话,攻击西安事变是“堕国家之纲纪,紊军队之纪律,
      ……内忧外患,将益陷于纷纭,此而言御侮,真所谓南辕而北辙”。到了菲律滨马
      尼拉,他又发表谈话,声称中国诚心与日本合作,希望日本采用寻常途径,恢复中
      日外交关系,向日本帝国主义大献殷勤。
      
          但是,当汪精卫于一九三六年一月十四日到达上海时,国内形势已发生了变化,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蒋介石开始转向联共抗日,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已成为不可
      阻挡的历史潮流。然而此时汪精卫却逆历史潮流而动,坚持其媚日、反共立场。十
      八日,他不顾宿疾未愈,旅途劳顿,匆勿赶到南京,在国民党中央政府的“纪念周”
      上发表讲话,叫嚷说:“现在有人提议要和共产党合作,我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无
      比愤怒!比上次在大门口打我三枪时,还要刺激得多。不反共是违反已定国策的,
      不反共是违反世界潮流的。”汪精卫,就是这么一个反共媚日的顽固派!他面临七
      七事变后汹涌澎湃的抗日怒潮,不能不唱几句合乎潮流、鼓舞人心的“抗战高调”,
      但不久人们便发现,他所讲的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些伪装自己的骗人鬼话。实
      际上,他畏敌如虎,认为“战必大败”,力主与敌妥协谋和。正如他后来自供说:
      “自从卢沟桥事变发生以后,我对于中日战争,固然无法阻止,然而没有一刻不想
      着转圆。”转圜者,转向也,他无时不想要扭转全民族抗战的总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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