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胞们别睡着！
亲爱的同胞，你们别睡着
十三亿中国人在为你祈祷
千万斤石块瓦砾压住了你的身子
精神的脊梁一定别倒
信念可以创造奇迹
面对死神保持微笑
这是战胜灾难的法宝
千万别睡着千万别睡着
十三亿颗心在为你祈祷
坚持再坚持
风雨后有彩虹升起。
5 月18日早上
刘德云、贺晨曦、任启平、陈先贵、周志、蒋雨航、卞刚芬、熊吉才、唐雄…
…陆续被救出，他们在废墟中都坚持住了一百多个小时，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
奇迹。
17晚9 时，在都江堰管理局第二生活区10号宿舍楼下，俄罗斯救援队成功救出
被埋127 个小时的徐荣星，这是外国救援队第一次救出生存者。
人们期待废墟中不断有生命出现。
一所坍塌的废墟内，地理教师李力奇用微弱的声音向外呼救。
外面机械的声音、救护人员的吆喝声、遇难者家属的哭泣声、掩盖了他微小的
呼救声。
他知道不能再喊下去，要保存体力。
记不清在这废墟下呆了多久，只记得地震时他在办公室里，反应过来是地震，
急忙要向教室奔去报告消息。
大地晃得剧烈，人快飘起来。他立即向门口冲去，一股冲击波荡过来，门迅速
扭曲变形，波浪一般，拼尽力气也扯不开。
他还想扯开门，房顶塌了下来。他站立不住，扑倒在地，整个房子连同他全部
下滑……
待他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用手向四边摸了摸，还有一点空间。
双腿被砖渣压住，他顾不上疼痛，甚至是断腿的危险，用手撑住地，猛烈地抽
扯双腿，扯得鲜血淋漓。
四肢出来了，他翻过身来。
地理专业毕业的他知道这是一次很强烈的地震，会有多少房屋倒塌，多少生命
消失，他不敢去想像，但心中能估量出是一个痛心的结果。
妻子、孩子会怎样呢？他担心，脑中在回想每一个亲人，哥哥李力平在都江堰
市，会有问题吗？这次地震这么强烈，肯定会波及到那里。嫂嫂刘佳君，她是一个
非常贤惠的嫂子，公婆健在时非常孝顺，婆婆住院两个月她悉心照料，连旁人都感
动得掉眼泪。侄女李梦菲，爱撒娇但懂事。侄子李梦飞，是个好可爱的小男孩，大
家好喜欢他……
趁四肢还能移动，他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一个瓶子，摇摇是空的，再摸一摸，
是孩子们的作业本。
学生！他心中一阵难受，全校近千名师生都被压在废墟下吗？他为他们祈祷，
希望能躲过一劫。
学生们的形象不断出现在脑中，有两个学生名字竟然一时想不起来，他用手捶
着脑袋，骂自己是个混蛋，不是一个好老师。
过了好一会儿，想解小便。
他感到担心，最清楚这种时候水意味着什么。尿憋不住了，他猛然心动，伸过
手拿起刚才触摸过的瓶子，把尿接了起来。
必须把它喝下去，无论如何，要活着，看看老婆孩子，看看哥哥、嫂嫂、侄女、
侄儿、自己的学生、同事、亲友。
还有一场师生篮球赛，说好是5 月18日进行的。
还有奥运圣火要来四川传递，无论如何要看看，这是千古难逢的盛事……
他张开嘴，把尿灌了下去，一股子骚臭味蹿上喉咙，恶心得差点全吐出来。
他宽慰自己：“白水能延续生命，尿应该比白水好得多，尿里有盐，支持的时
间应该更长……”
其后的几天，他就这样，渴了接尿喝，饿极了便撕下学生的作业本，嚼烂，灌
一口尿将它吞下肚子。
他不知道，距离12日14时28分，139 个小时已经过去。
挖掘机在废墟上作业，一支消防队用生命探测仪对着废墟探测，报告说没有生
命迹象。
挖掘机的铲子大胆地铲着石块，每一铲都是满满的，掉下的石块砸在李力奇的
脚上。再一铲子，他就会连人活埋的。
“救命，救命！”李力奇拼尽所有力气呼喊，内心的焦虑胜过地震来临的瞬间。
机器终于停了下来，挖掘机的铲子停在半空。人们听到了他的呼救声。
几名救援人员迅速奔过来，把他抬上担架。
李梦菲没料到叔叔还活着，她喜极而泣，紧紧抓住叔叔的手。
握住亲人的手，李力奇眼角淌着泪，他要用手扯开罩在眼睛上的黑布，看看侄
女。一位医护人员止住了他：“别扯，你眼睛不能见强光的，知道吗？”
另一位医护人员拉开李梦菲的手：“要尽快送他去成都治疗的，这么长时间，
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可能损坏，要全面诊治！”
李梦菲松开手，心中说道：“叔叔，好样的！你又创造了一个生命的奇迹！”
这场灾难中，许多幸存者就是像李力平一样，用坚强的毅力、坚定的信念与死
神决战，靠喝自己的尿、自己的血战胜死神。
5 月17日1 时20分，救护人员救出什邡红白镇红白初中炊事员李克诚，他靠喝
尿吃作业本挺住了107 个小时。农行北羌县支行的龚天秀，在废墟中用砖块烂小腿，
将腿顶在已经死去的老公背上，用嘴凑过去喝着，坚持到李梦菲等救援人员的来临。
5 月18日上午
中国地震局发布消息，在5 月12日四川汶川地震发生后，中国地震台网中心利
用国家地震台网的实时观测数剧，速报的震级为里氏7.8 级。随后，根据国际惯倒，
地震专家利用包括全球地震台网在内的更多台站资料，对地震参数进行详细测定，
据此对震级进行修订，修订后震级为里氏8.0 级。
灾情严重，胡锦涛总书记驱车前往什邡市。
沿着坎坷不平的道路，总书记驱车前往受灾严重的蓥华镇。随着向山里进程的
深入，处处是残垣断壁、倒塌的房屋。总书记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总书记来到蓥华镇。他看到高处有一个救援现场，快
步走上去，询问救援情况。
参加救援的官兵和消防战员多日作战，显得有些疲倦。总书记大声地对他们说
道：“同志们辛苦了，这场特大的灾难灾如其来，被困的群众正急切等待我们去营
救，时间十分紧迫。同志们一定要争分夺秒工作，千百计抢救幸存者……”
总书记用洪亮的声音坚定地喊道：“任何困难都难不倒英雄的中国人民！”
官兵深受鼓舞，高呼：“继续作战，勇往直前！”“坚决完成任务！”雄壮有
力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总书记激动地与大家一起振臂高呼：“继续作战，勇往直前！”
强烈的声响，穿透云霄，在天地间激扬。
各大电视台将这画面、这声音传给全国各族人民，它汇成强大的力量，在九百
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回荡。
在医院陪弟弟的程清清看到了这个情景，激动的眼泪禁不住落下，觉得有一股
力量的源流在全身奔涌。
她来到弟弟程伟清的身边，对他说：“弟弟，要振作，我看到了希望！”
病床上的程伟清点点头。
“书，我要看书，要考清华！”程清清对自己说，她拿出书，静静地看起来。
5 月18日下午
李梦菲终于得到了爸爸和弟弟的消息。爸爸为救弟弟遇难了，弟弟被志愿者送
往上海治疗。
那一刻，心格外疼痛。但她没有放声痛哭，让泪水无声地流淌。
她是那么爱爸爸，爸爸也是那么爱自己。
爸爸是一个宽厚的人，在记忆中，他没有打过子女，甚至是没有骂过子女。
记得有一次，自己为点小事对爸爸大发脾气，把书包扔在地上。爸爸没有说话，
悄悄捡起书包。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在检讨他自己……
“爸爸，好爸爸，从此我哪里去看你？哪里去听你讲话？哪里看你伏在桌上写
字的背影？好爸爸，我理解你救弟弟的心情，下辈子，你还做我的爸爸好吗？我一
定听话，不再对你发脾气，一定给你盛饭，打洗脸水，把这辈子欠你的全还给你。
爸爸，我知道你爱弟弟，你觉得他是孤儿，从内心深处要给他弥补更多的爱。爸爸，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
“爸爸，去天堂的路，人很多，你要走好。你在地震时仍然坚持做手术，人们
会记住你的。爸爸，你没死，你会永远活着……”
黄蓓拍拍她的肩，搂着她：“想哭就哭出来吧！”
李梦菲忍不住，哭出了声：“要坚强！其实你是非常坚强的。”
“嗯。”李梦菲擦着眼睛，抬起头：“我爸爸真是个好人。你放心，我会振作
的。地震突如其来，总理说了，是建国以来特大的灾害，多少生命逝去，多少家庭
痛失亲人。我会正视这一点的。”
“你该去成都看看你妈妈。”黄蓓说。
“妈妈被救出来时，我就准备坐飞机一起去，但季大哥为救她牺牲了，我得留
下来陪你。再说，妈妈伤势非常严重，我去了也见不到她。”
“我没事的，像你一样，我也能正视现实。这次来四川，虽然我失去了爱人，
但灵魂受了洗礼，悲恸与感动并存，多少故事感动着我，我明白，逝者要安息，生
者要坚强！”
“这一次，我体会最深的是人间真情和强大的民族精神。我第一次亲眼见到总
理时心里特感动，他就像是我爷爷，我没觉得他是一个大官，他与我们一样悲切，
一样含泪。”
李梦菲望着远处，继续说道：“是的，2008年5 月12日14时28分，全世界的人
记住了这一刻，也会记住一个众志成城、坚强不屈的民族！我弟弟受伤了，是未曾
会面、不知姓名的志愿者送他去上海做手术，听爸爸同事李阿姨说，弟弟的手术非
常成功，会像平常一样，一样能蹦能跳！我想，爸爸会欣慰的。”
“走，我们继续去救援。”黄蓓扶着她的肩膀说道。
“我相信，废墟下还有生命，还有奇迹！”
5 月18日深夜
映秀镇一片死寂，月光清冷地照着不堪入目的废墟。只有水电总厂综合楼废墟
发出灯光，一台柴油发电机轰然作响。
李梦菲和黄蓓钻进凿洞，一块一块清理砖渣。
官兵们在傍晚时发现了一个废墟下有生命特征，立即凿洞救人。
由于凿洞的位置判断不是十分准确，担心晚上一不小心伤及生命。救援的消防
官员准备第二天继续救援。
李梦菲不放心，她拉着黄蓓再次来到凿洞。
四周黑漆漆的，手电照过的地方，都是杂乱的砖渣，那里曾经挖出多少死者。
“怕吗？”李梦菲问黄蓓。
“经历这次灾难，目睹多少人间悲情，哪知道怕？”
“我觉得这个凿洞是对的，幸存者就在凿洞下。我担心万一时间长，他挺不过
去。”
“我去找几个官兵过来。”
“算了吧，官兵们白天出力，挺疲劳的。让他们休息，明日好继续救人。”
棚子里，官兵们太累了，倒在地上睡着，姿态横七竖八的。有的士兵在说梦话，
有一位在梦中惊醒，坐起来揉着眼睛。他旁边的士兵哼了几声，继续入睡。
“我两个弱女子，怕是没这个力量救出他的。”
“找他说话，不能让他睡过去。我在废墟下压了一天多，知道那种感受。有一
个叫谭晓晓的女孩子快不行了，压在我旁边，我不断给她说话，为她讲故事，让她
挺到了救援人员来临。”
“李梦菲，我越发佩服你，你看起来是那么娇小，可比铜铁还坚强！”
“地震震的。”
黄蓓忍不住为她的回答笑了。
就这样，两位姑娘，举着手电，一块一块搬运凿洞中的砖块。
黄蓓想起爱人季骏骥就是在凿洞中遇上余震被滚石砸死的，不禁伤心，又担心
地提醒李梦菲：“我们要小心余震把这个凿洞震倒。”
李梦菲知道她在想季骏骥，说：“不要紧，这个洞大些，也没有大的石头。即
使余震，我们还能挺得住的。”
深夜2 点多钟，终于听到石块下面一个男子的声音。
李梦菲激动无比，说：“我们救你来了，你要挺住！”
里面咽了一声，这表明他意识很清楚。
为了给地下的人鼓励，李梦菲不断与她说话，与黄蓓一起向凿洞外搬砖块。
一点点搬，凿洞已经有几米深。
露出一块横亘的大水泥板，幸存者就在水泥板下，透过缝隙能看到他的头，两
位姑娘是弄不动这水泥板的，只好与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马自强。”
“你好坚强，知道在下面几天了吗？”
“不知道。”
“想要什么？”
“要水喝。”
黄蓓立即爬上去，取出一袋葡萄糖，用导管喂给他喝。
“好些吗？”
“好多了。”
“还想要什么？”
“饿。”
黄蓓拿出两块饼干，李梦菲趴下身子塞进他嘴里，喂着他吃。
吃完了，他声音大了，问：“还有吗？”
“没有了，一次不能吃太多，出去喂你粥喝。”黄蓓差点弄笑了。
“还想什么？”
停了一会，马自强问：“有烟吗？”
李梦菲和黄蓓乐了，相视一笑。这个时候还记得烟，这说明他身体状态还很好。
“我两人是女孩子，不抽烟的，忍一忍，好吗？”李梦菲对他说。
“我有。”黄蓓又爬上去，从包里取出一只烟和火机，爬了下来，对李梦菲说，
“季骏骥的。”
“季大哥抽烟？我没见他抽过。”
“他爱抽，我怕他伤身子，规定烟由我收，发给他抽。救灾的日子他忘了抽，
他太紧张，全心思救人，没想到烟。”黄蓓眼睛有些湿润。她衔住烟，用火点上，
呛了一口，把烟交给李梦菲。
李梦菲又趴下身子给马自强喂烟。
在这个晚上，在水电厂综合楼前一个废墟的凿洞里，志愿者尹春龙钻在里面清
除石块，废墟下有一个叫马元江的人。
第二天早上，马自强被官兵救出。
马元江直至晚上零时50分被上海消防员抬出，在废墟中被埋179 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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