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忘却伤痛 　　从废墟中爬起来 　　爬起的是一个希望 　　活着比什么都强活着就要迎接挑战 　　命运给了我们风雨 　　我们为自己撑开一把伞 　　忘却昨日的伤痛 　　拾起曾经的梦想 　　星辰降落不要哭泣 　　明天会升起新的太阳 　　5 月19日14时28分 　　遇难人数每天都在上升。截至18日14时，在地震中遇难人数确定为32476 人， 数万人失踪。 　　为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国务院发布公告， 决定2008年5 月19日至21日为全国哀悼日。在此期间，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志 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外交部和我国驻外使馆设立吊唁簿。5 月19日14时28分起， 全国人民默哀3 分钟，届时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鸣响。 　　北京奥组委决定，5 月19日至21日，奥运圣火在内地的传递活动暂停。 　　14时28分，全国各族人民，在不同的地方，静静默哀3 分钟。 　　从北国林海到南疆渔村，从天山牧场到江南水乡，辽阔的中华大地沉浸在无比 悲痛之中。 　　这一时刻，火车、汽车、轮船、汽笛长鸣，城市防空警报鸣响。 　　这三分钟，无数的爱心汇流成河，为着那些在地震中逝去的生命。 　　这三分钟，无数的爱心汇流成河，为抚平那些幸存者的受伤心灵。 　　这三分钟，民族的精神汇流成河，为多灾多难的中华民族祝福祈祷。 　　在成都、都江堰、绵阳灾区的广场上，成千上万的干部群众聚在一起。三分钟 过后，他们泪流满面，怀着深深的感情，振臂高呼：“伟大的中华民族万岁！”、 “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将抗震救灾进行到底！”“英勇的中国人民是什么困难也难 不倒的！” 　　呼声此起彼伏，如大海的波涛，掀起万丈狂澜，在川蜀大地，在九百六十万平 方公里的中华大地激荡。 　　不知道几十年后，乃至几百年后，后人重温这个情景心中是什么感想。但此时 此刻，一种强大的团结力量，一种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在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心头油然 而生。 　　同一时刻，震中映秀镇的一块空阔地面上，官兵、群众聚在一起，默默地低下 头，心中在祈祷、泪水在流淌。 　　李梦菲心潮澎湃，泱泱中华，第一次为灾难中的遇难者设立国哀日，这是对生 命的无比尊重。 　　熟悉的、不熟悉的，同一时刻，十三亿的人一起悲伤，十三亿人如同一家人。 　　“祖国万岁！”三分钟过后，李梦菲禁不住强烈的感情驱使，她举手高喊。 　　“祖国万岁！”人们的感情如决闸的大堤，一下子释放，呼出心中深深的情感。 　　参谋长无比激奋，他拿起扩音器，爬上高高的废墟，昂扬地说：“灾难摧不垮 炎黄子孙的脊梁，中华民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我们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必定 能够胜困难，涉过险境，走上光明的征途！” 　　中外许多记者记录了这一空前悲壮团结的场面。新加坡《联合早报》20日发表 评论文章指出，感动中国的不是地震本身，而是中国人在面临灾难时所表现出的民 族精神，是赈灾过程中不同的角色所写下的一个个有关人的故事。这些故事正在形 成一个大写的“人”字，一个无比巨大的“人”字。正是这个“人”字，体现了中 华民族的精神核心。 　　傍晚时分，黄蓓从季骏骥坟墓默哀回来，碰上前去架设电网的战士。 　　江雪飞被两名战士架着行走，明显是受了伤。 　　黄蓓急忙走过去，吃惊地问：“你怎么受伤了？” 　　江雪飞不好意思一笑：“挂了点小彩。” 　　“坐下！”黄蓓带着命令的口吻说着，转身去为他拿药。 　　战士们一个个朝他做鬼脸，把他独自扔下。 　　黄蓓小心地为他擦洗，上药。参加医疗小组后，她学会了基本的护理。 　　白雪飞看她，眼角流出了泪。 　　黄蓓看到了他眼角的泪水，说：“一个战士，这么容易掉泪，一点也不坚强！” 　　“我记得走时你告诉我要平安回来，我告诉你，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我带头趟 过泥石流，突然余震，山上的石头滚落，一个石头砸上了我。山谷作业真是太危险， 与死神赌博，我们赢了，那一段的电网架好了。” 　　黄蓓听得鼻子发酸。 　　包扎好后，白雪飞吃力地独自行走。黄蓓略想一会儿，赶上来，搀扶着她。 　　白雪飞心扑扑跳动，他记得被石头砸昏过去的时候，脑中只有一个美丽的身影， 就是黄蓓。他确信自己爱上了她。 　　他感到自己很紧张，便想开脱地说：“我自己走吧，我俩一男一女，怪不好意 思的！” 　　黄蓓不满地白他一眼：“什么时候，还说不好意思，灾难时刻，全国人民都是 一家人！” 　　白雪飞脸红了，想想自己的心思，觉得很渺小，便“啪”地一声给自己一个响 亮的耳光。 　　黄蓓不解地看着他。 　　5 月19日上午 　　在紧急抢救废墟中生命的同时，生产、防疫、教育各项工作也在有序进行。 　　截止18日17时，中央财政下拨抗震救灾资金57.82 亿元。帐棚学校在灾区各地 陆续搭建起来，幸存的老师、孩子又走进了校园。在绵竹遵道镇，中国青少年发展 基金会为灾区建起了第一所抗震小学。校舍由新型轻型板搭建而成，具有良好的抗 震、防火、防水性能。 　　绵竹长虹培训中心设立了临时北川中学。高三学生首先复课，幸存的学生聚在 一起，举行了升旗仪式。 　　长虹公司董事长赵勇在复课仪式上讲话：“地震，可以摧毁我们的校园，可以 毁坏我们的家园。但是，地震毁坏不了我们坚强的意志！这面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 昭示了这一点。今天，在操场上站立的同学们证明了这一点！” 　　聚在一块的师生，有的头上裹着纱布，有的胳膊上系着白带，有的腿上打上了 石膏。 　　学生重新编班，有一个班的番号取消了。 　　老师在上课，在说“家”的含义、说地震、说全国人民的救援。大家心里很沉 重，往日的同学不见了，那滋味非常难受。 　　突然，尖叫声、奔跑声喧哗起来，所有孩子都停止了本能的活动，全部朝教室 外跑去。一位同学慌忙从二楼跳下，立即被送往医院。 　　哆嗦、呕吐、头晕、心慌……不少女生在教室外面互相拥抱，哭泣、彼此安慰。 　　喇叭响了，传来刘校长的声音：“大家不要怕，我们现在是安全的，不要怕！” 　　这是一次不明显的余震，但同学们对微小的震动都十分敏感。 　　晚餐过后，操场上响起了孩子们久盼的通知：“今晚女生可以洗澡，其他人不 要进去。” 　　女老师把女生带到一个角落，给他们发文胸。 　　“我要粉色的。” 　　“这个好看。” 　　“我要那个蓝色的。” 　　“这个刺绣漂亮，嘿嘿。” 　　另一个地方，男生在互相打闹。 　　前来看望、参观的人看到这情景，心中很高兴，高兴这些孩子能快乐生活、学 习。 　　然而，晚上，尖叫声、哭泣声不断响起。尤其是女同学，都说不敢闭上眼睛， 一闭上眼睛，就是房屋倒塌的情景…… 　　心理救助，这是一个在灾区必须开展的活动！亲人遽然离去，家破人亡，失去 双亲孤苦无助，朝夕相处的同学生死相隔，致残的人生将发生根本逆转。如何让他 们接纳猝临的灾难，怎样坚守活下去的信念，怎样摆脱黑暗的阴影。除了物质的救 援、身体的医治、政府的温暖，还需要亲情的抚慰、压力的疏解、心理的救助。所 幸的是，金韵蓉、申荷永、赵国秋、杨凤池、杨澜等专家和名流都在关注这个课题， 积极参与灾区人民尤其是儿童的心理干预。 　　5 月20日下午 　　李梦菲坐直升机来到四川大学华西医院。 　　在大厅里，她看到一个女孩正伏在那里看书，一眼便认出是程清清，惊喜地冲 了过去。 　　程清清出乎意料的惊喜，问：“你怎么来这里？” 　　“看我妈妈。” 　　“受伤了？” 　　“不仅仅是受伤，昨天，医生转告我，挺严重的。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程清清表情伤感：“我爸爸妈妈都遇难了，弟弟在这里，截肢了，刚刚能说话。” 　　“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记得总理的话吧。” 　　“记得。”程清清笑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受灾的40个县市，高考延期举行。 会增加高考录取指标的。教育部要组织力量为重灾区无偿提供复习和生活补助，没 考上的孤残考生免费就读中等职业学校，提供职业技能培训，我们还来得及，要抓 紧时间学习。” 　　“好的，我会抓紧时间学习。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救灾，困难不克服，哪有心思 看书。走，先去看你弟弟。” 　　程伟清躺在洁白的床上。为了让他快乐，李梦菲故意带着轻松的笑脸靠近他， 靠着他的床。 　　床轻轻晃动一下，程伟清忽然表情紧张，尖叫着。李梦菲不明白怎么回事，程 伟清说道：“我不怕死，就怕晃动，一晃动我就害怕。” 　　李梦菲忍不住掉下了泪，他的话让自己内心发酸。地震，给无数的人们造成了 巨大的心灵创伤。 　　“不要紧的，别害怕。地震不是经常发生的，要坚强好吗？” 　　程伟清点点头：“我想爸爸妈妈，想老师和同学。” 　　程清清悄悄躲到一旁掉眼泪，弟弟询问了许多次爸爸妈妈，她没有告诉他真相。 　　李梦菲忍住欲流的泪，俯下身子告诉说：“知道吗？这次地震是建国以来特大 的地震，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肯定会有人丧生。包括你的一些老师和同学。 他们走了，我们有办法挽回吗？” 　　程伟清摇摇头。 　　“他们在天之灵，希望看到我们痛苦吗？” 　　程伟清又摇摇头。 　　“所以，我们活着的人要坚强，这次地震，总理第一时间赶到灾区，告诉我们 政府会安排好灾区儿童的生活，会带着我们重建家园。我和你姐姐都看到总理了， 他告诉我们两人‘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说得多好。” 　　“总理真好。”程伟清说道。 　　“记住总理对我和你姐说的话吗？” 　　“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程伟清说。 　　李梦菲笑了。 　　妈妈刘佳君在LCU 病房，经过李梦菲的央求，医护人员同意她去探视。 　　护士让她穿上消毒过的服装，引着她朝妈妈病床走去。她心扑扑直跳。 　　妈妈躺在那里，看上去非常虚弱。 　　“妈妈！”李梦菲小声地深情呼喊。一个多礼拜了，没有当着她的面呼喊过一 声妈妈，心中却呼喊了千百万遍。 　　刘佳君脸上掠过一阵惊喜，紧紧抓住女儿的手，紧紧的。她的嘴唇张开了，在 说话，声音很微弱：“在上学吗？” 　　“妈！”李梦菲忍不住流着泪，妈妈的样子让她心中难受。多么健康、漂亮的 妈妈，一下子成了这个样子。她告诉妈妈，“学校马上就要开学，四川灾区推迟高 考，还要增加录取名额。” 　　妈妈下巴动着，动得很慢，这是让她放心的消息。 　　“弟弟和爸爸呢？” 　　李梦菲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弟弟没事，志愿者送他去上海儿童医学中 心了。爸爸，爸爸，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爸爸走了，是救弟弟的。“ 　　刘佳君身子猛地闪动一下，抓住女儿的手松了。医疗仪器上，各种数据在变化， 发生紧急的声响，一个医护人员在喊：“主任，主任，17床，17床！” 　　医护人员紧急穿行，气氛紧张。 　　“妈妈，妈妈。”李梦菲大声喊叫，一个护士强行把她拽出了病房，让她坐下 来，不断安慰她。 　　一个小时，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刘佳君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一时刻，李梦菲只觉得一阵眩晕，甚过地震的来临。 　　她忍不住痛哭，不尽的泪水、无端的伤痛掩盖了天地。 　　5 月20日晚 　　李梦菲坐在椅子上，眼睛红肿。 　　她手中是妈妈的照相机，上面拍有许多照片。外婆过生日，一家人是那么快乐、 温馨。 　　一张合影，每一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一共十二个人，全是自己的亲人。然而， 现在除了贝贝，他们都永远地走了，把思念、把最后的笑容留给自己。 　　有几张是映秀镇的全景，是妈妈为女儿拍的，也就在这个时候，灾难来临。 　　这应该是地震前映秀镇最后的照片了。 　　程清清推着弟弟伟清来到她的身边。 　　“我真傻，不该把爸爸死的消息告诉妈妈，她是受不了的。她受伤，一直是生 命垂危，靠着信念在生活。”接着，又捂着嘴哭了起来，但没有泪，泪水已经流干 了。 　　程伟清拍着她的肩：“梦菲姐，放坚强些好吗？这场地震许多人失去了生命， 许多孩子是孤儿，这是没法改变的，我和我姐也成孤儿……” 　　李梦菲抱住坐在轮椅上的程伟清。是啊，小伟清说得对，许多孩子成了孤儿， 像伟清，不仅成了孤儿，还成了残疾。谁心中都清楚，这意味着今后一生的命运都 会改变，多可怜的孩子啊，他现在反过来在安慰别人。 　　程伟清还在说：“记着总理对你和姐说的话吗？” 　　“记得，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李梦菲抬起头，“伟清，你不用安慰我， 梦菲姐没事的，我理解我妈妈，她要去陪我爸爸，怕他孤单，她要我陪弟弟，照顾 好他。我们还算是幸运的，还有亲人。我还有弟弟、还有个叔叔，你还有两个姐姐。 可是有许多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更需要我们帮助！” 　　程伟清的脸色变了，望着姐姐：“还有两个姐姐？爸爸妈妈呢？” 　　程清清捂着嘴，流着泪：“爸爸妈妈走了，家里房子倒了。” 　　李梦菲急忙抱着程伟清，拍着他的肩膀：“别难过，伟清，有我们，别难过， 好吗？” 　　程伟清没有哭出声，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流下。 　　“记着总理的话，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伟清，我们一起互相帮助，再大 的困难也能挺过的，你不是要考哈佛吗？学校在复课，你能考上的……” 　　程伟清抹着眼睛：“我们一直唱歌，《让世界充满爱》。” 　　三人一起唱起来—— 　　静静地捧起你的脸 　　为你把眼泪擦干 　　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告诉我不再孤单 　　深深地凝望你的眼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紧紧地握住你的手 　　这温暖依旧未改变 　　我们同欢乐 　　我们同忍受 　　我们怀着同样的期待 　　我们共风雨 　　我们共追求 　　我们珍存同一样的爱 　　…… 　　唱着，唱着，程伟清哭了起来。 　　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哭着，相互安慰着。 　　5 月20日夜 　　一支由11人4 辆卡车组成的队伍在山路上缓缓前进，目标是将救援物资送往理 县。 　　他们的路线是经都江堰、崇州、雅安等城市，最后到达目的地。要像当年红军 一样，翻越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夹金山。 　　这其中有程向清。她放心不下弟、妹，向学校请假，加入了一支救援队伍。一 方面做向导，为家乡做点事，另外看看自己的两个亲人。 　　到达雅安时已经是深夜，黑沉沉的天空出现了闪电，似乎有暴雨来临。 　　“必须尽快赶到芦山，否则会困在山崖间。”程向清熟悉这里的地理形势，急 切地告诉司机。 　　路上不时有飞石迸出。“最怕山体滑坡，你们都要注意两旁情况，山上一冒烟 就及时告诉。”一直在做救援工作的老纪告诉大家。 　　程向清有些担心，一双眼睛总是盯着两旁，一点也不敢松懈。 　　清晨的时候，救援队要翻越夹金山了。当年红军在这里留下了英勇的足迹。 　　举目望去，曲曲折折的山路就像是蜿蜒的蚯蚓，在山谷间穿行。 　　越往山上走，越感到寒冷。身边的小黎冻得直打哆嗦，程向清急忙把自己的衣 服脱给她。 　　“你不冷？” 　　“不冷，我爬过夹金山。” 　　行至山腰，许多救援的车子堵在一起。 　　小黎在呻吟，呕吐。 　　“她高山反应，我们没有药，必须去弄些药给她。”程向清说着，跳下车，单 薄的身子走进冷风之中。 　　一会儿，她跑了回来，从一支医疗队员那里要来了治疗高山反应的药物，大家 赶紧帮小黎服下。 　　堵塞的车辆松动了，陆续向山顶奔去。 　　植被逐渐稀少，牦牛在绿草间缓缓移动。 　　第二天凌晨，队伍终于到达多营。跑上跑下的程向清觉得很饿，拉拉袋子，带 的食物吃完了。 　　“要不打开雨篷，弄点救灾物资？” 　　“不，不能，饿死也不能吃救灾物资。”程向清捂着肚子说道。 　　有几盏灯光在晃动，灯光里几个小伙子立在那里，眼睛盯着过往车辆。 　　“去灾区吧，你们挺辛苦了！免费吃的，要点吗？” 　　一股暖流流进每个人的心田，大家都饿了，把车子停下，从他们手中接过饼干 和面包。 　　他们也是志愿者，昼夜值班，为前往灾区的人们送吃送喝。 　　感动涌上程向清的心头，灾难夺去了许多生命财产，但人与人之间迸发出的温 情是那么淳厚。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个群山环抱中的县城，四处是蓝绿色的帐棚，前来救援 的车辆穿行在街道上，来自全国各地的医疗人员、救护人员在各个帐棚间忙碌。 　　这是流动的爱，流动的情！程向清眼睛湿润，这次的收获远远超过大学课堂上 的所得，它让自己对生命、对人生有了许多新的体会。 　-------- 　　虹桥书吧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