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奇怪的咳嗽——医学界的震惊和恐怖
      
          ——她说,满足爱的方法不止一种……
      
          最让杜拉伤心的是,她父亲根本不听她解释,主观地指责她,说她在湖边的那
      段遭遇是她想像的故事。这种指责,这种对女儿的毫不关心,几乎让杜拉疯掉。
      
          为了想知道,隐藏在她强烈否认这种指责背后的自责是什么,我曾迷惑许久。
      我怀疑在它背后还有内幕,因为无关痛痒的指责不会令人难堪。另一方面,杜拉的
      故事在各方面一定与事实相对应。她一发觉K 先生的企图,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给
      了他一个耳光,并且掉头跑走。她这种行为一定使K 先生不解,也使我们不解。因
      为这么长的时期中,他一定得到过她不少的暗示,并且对她的感情一定有所把握。
      
          在我们讨论到她的第二个梦时,我们将得到这个谜的解答,同时也将得到目前
      我们仍然弄不懂的有关自责的答案。
      
          在杜拉再三埋怨她父亲,并且不断咳嗽时——我想,这个症状可能和她父亲有
      关系。可是除了这个以外,我以前所收集的对这症状的解释,仍然不能自圆其说。
      根据一项由经验中多次获得证实的原则,虽然我还不敢说它是一项普遍原则即:
      “症状是性幻想的表现或实现”。换句话说,症状是一种性的暗示,或者说,在症
      状的涵义中,至少有一种是性幻想的表现,而在其他的涵义中,却没有这种限制。
      任何从事精神分析工作的人不久将发现:一种症状有多重意义,而且同时代表数个
      潜意识的精神作用过程。
      
          我还要附带说一句,根据我的推测,如果只有一种潜意识精神作用过程或幻想,
      并不足以产生一个症状。
      
          假设我们以性的暗示来解释杜拉的神经性咳嗽很快就可进行试验。杜拉再度坚
      持说,K 女士爱她父亲只是因为她父亲是一个“富有的人”。她说这话时的些细节
      让我觉得,在那句话背后有相反的意义存在,也就是说,就性的意义来说,她的父
      亲是一个“不富有的人”——即她的父亲,身为一个男人,并不富有,是性无能的。
      杜拉从她所知道的知识肯定这种解释。
      
          现在我要指出其矛盾所在:一方面,杜拉坚持说她父亲和K 女士的关系是恋爱
      关系,但另一方面,她却又坚信她的父亲是性无能,换句话说,他不能够干那种事。
      她的回答显示出她用不着承认这个矛盾。她知道——她说,性的满足方法不止一种。
      (她这个知识的来源无法追究。)我进一步问她,她的意思是不是说,除了生殖器以
      外,还有其他可达到性交目的的器官。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于是我继续说,在那种
      情况下,她一定正好想到身体上那些在性的暗示中容易受到刺激的部分——即喉咙
      和口腔。
      
          其实杜拉肯定不能完全明白这种事情,
      
          不过,不能否认在她的喉咙受到一种骚扰性的刺激从而引发剧烈咳嗽后,她想
      起那不时盘绕在她心里头的,两个情侣在做口腔的性交的情景。在她默认这种解释
      后不久,咳嗽的症状就消失了,这和我的看法非常一致,但我不愿太强调这点,因
      为,以前她的咳嗽也常常会自动消失。
      
          这一短短的分析,也许会引起读者们的嘘声来——除了半信半疑外,还会感到
      震惊和恐怖。下面我将对这两种感受做一番探究,来看看它们是否合理。
      
          震惊大概是因为我大胆地和一个少女谈论这种微妙而令人不快的问题,或者对
      一个仍然有性活力的女人谈这个问题。恐怖无疑地是因为一个没有经验的少女竟然
      对这种事知道得那么清楚,而且想像占满她的纯洁心灵。对于这两点,大家应该稍
      微冷静和理智些。事实上,并没有必要为少女想像那种事情而感到愤懑。
      
          一个男人跟女孩子或女人们谈论种种性问题,而不伤害她们,或者为自己带来
      嫌疑是有可能的。首先,可以采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其次,只要让她们相信问题是
      不可避免的——例如妇产科医生,就可以毫不迟疑地要她们暴露身体的任何部位。
      
          谈论这种事情的最好方法是直截了当,而且这也是最远离猥亵的方式,猥亵是
      一般社会对待性的态度,而女性也已完全习惯了。但是我以学术性的字眼称呼身体
      的器官和作用过程,并且,如果病人不知道这种名称,我会告诉她们。
      
      
      
          我当然也听说过有些人,无论是医生还是外行,在这种方式的治疗中做出卑鄙
      的事情。他们似乎在嫉妒我,或者嫉妒我的病人享有这种治疗所带来的快感,当然
      是在他们的观念中。我太熟悉这种人的道德观,我不会被他们激怒。我将避开一切
      诱惑不去写一篇讽刺他们的文章。但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必须提起:起初觉得性问题
      不易启齿的病人,经过我治疗后一段时间,我很满意地听到她说:“啊! 你的治疗
      比某先生的交谈可敬! ”除非相信性问题不可避免,或者真正让经验说服自己,否
      则没有人能胜任歇斯底里的治疗。正确的态度是:pour faire une omelette il faut 
      casser des oeufs. (德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实际上病人本身是容易被说服的,而且在治疗过程中有很多这种机会。不必因
      为与她们讨论正常或变态的性问题,而感到良心不安。除了认真地从事工作外,我
      们所要做的,是把潜意识的内容“翻译”成意识层面上的意念。毕竟,治疗的整体
      效果是建立在我们的认识上:潜意识意念的影响力比意识上意念的影响力更强烈,
      而且是不可抑制的,因此它的影响也具有较大的危害性。
      
          对一个没有经验的女孩子来说,决不会有令她堕落的危险。因为没有性生活的
      知识,甚至在潜意识中也没有的话,是不会有歇斯底里症状产生的。而一旦有歇斯
      底里症状产生,就不会再有父母亲或师长所谓的“纯洁的心灵”存在。10多岁的孩
      子,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有歇斯底里症状,就肯定不会再有纯洁的心灵
      了。
      
          第二类的情绪反应——恐怖。并不是针对我,而是认为我的病人变态性的幻想
      是恐怖的。我只想说,一个真正从事医学工作的人是不应该在这个问题上流露出过
      多的情绪化倾向,从而对病人的病态想法进行指导。一个医生在撰写有关性变态的
      学术论文时,没有必要对所撰写的内容表露出厌恶情绪,我们应该以科学的态度来
      对待这个事实,严谨地研究这些问题,因此,我们必须把个人的感受抛开,严肃地
      加以对待。
      
          我们应学习冷静地谈论所谓的“性变态”——性的功能超越有关的身体部位或
      性对象选择的正常情形。至于所谓正常性生活的界限是不确定的,在我们考虑不同
      种族,不同年代时,足以使狂热者的情绪冷静下来。我们确实不该忘记,那最令人
      排斥的性变态,两个男人之间的性爱,不仅曾被一个文化比我们悠久的民族——希
      腊人所容忍,而且事实上,还被希腊人赋予了重要的社会功能。
      
          我们每个人在他自己的性生活中多少有一点逾越——有时在这个方向,有时在
      那一个方向——一个为正常标准所规定的狭窄范围。性变态就其感觉层面来说,既
      不是野蛮,也不是退化。
      
          他们是由婴孩时期,未分化的性前期的“种子”发展而来,并且由于被压抑或
      被转移到较高级的、非性的目标——即被升华成为我们文化上无数成就的动力来源。
      因此,当任何人“变成”一个明显的性变态者时,我们不如说他“仍旧”是一个性
      变态者,因为他早就有过一段心理障碍的时期。
      
          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是具有强烈性变态倾向的人,这种倾向在他们发育的过程
      中曾受到过压抑,而转入潜意识。结果,我们潜意识的幻想内容和文献上所记载的
      性变态行为一模一样——克罗福特·爱宾(Krafft Ebing)的《性心理变态》(Psychopathia 
      Sexualis) 一书,这本书认为心地单纯在造成变态的倾向上,负很大的责任。精神
      病症可以说是性变态的“负效应”(negative)。精神病患者的性构成,包括遗传的
      影响和他们的生活史中任何意外的影响,都会妨碍性的正常发展。正如河水碰到河
      床的障碍物时,会被挡回去而进入另外的似乎已干涸的旧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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