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我带着遗憾拥抱你
      
          心  曼 
      
          你在电话中告诉我,你是央视《半边天》节目的策划,想采访一下我和姐姐,
      我问该怎样称呼您,你说就叫我的名字何东吧。我知道你是《中国妇女报》的资深
      记者,从你的言谈中也能感受到你的智慧和敏锐,能够有机会接受你的采访,我感
      觉自己很幸运,因为你的阅历和语言对于我的心灵是一种启迪和丰富。
      
          你的采访更确切地说是一种交流,我不能记住你和我说过的全部的话,但是它
      们带给我思想的震动将是永远的。
      
          我记得你经常和我谈起史铁生的名字,你说他很了不起,他患有严重的肾病却
      还在坚持写作,他的文才飞扬,文章里有好多经典的句子,都是对生活从感性到理
      性的剖析。
      
          我记得初识史铁生的名字是在广播里,那是很多年以前史铁生写的关于母亲和
      樱花的散文。在那篇有声文字里,史铁生叙述自己刚刚被命运推向轮椅的时候,心
      情糟糕透顶,母亲要带他去北海公园看樱花散心,竟被他粗暴地拒绝了。母亲难过
      地离开他的房间,后来口吐鲜血的母亲被邻居送进了医院,从此母亲就再也没有机
      会陪他看樱花了,而他再去北海看樱花时已经成为了一种对母亲的思念和哀悼……
      
          那天晚上你在电话中告诉我,《半边天》剧组经费很紧张,你说即使是自费的
      话,这次你也一定要来黑龙江看我和姐姐。你从北京来之前,专程去看望史铁生,
      从他那里给我和姐姐带来了一本《病隙碎笔》,扉页还有史铁生老师的亲笔签名:
      春曼心曼惠存/ 史铁生。
      
          后来张越老师看到我们姐妹在读《病隙碎笔》,她极认真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史铁生很有才华,他写的这本书非常好!”
      
          《病隙碎笔》就在我的书橱里放着,有空的时候,我和姐姐会拿出来看一段,
      我们在细细咀嚼书中的文字和作者的思想,就像有时候我们会忽然品味起你说过的
      一句话一样。
      
          你问我: “心曼,你说生命有意义吗?”我回答说: “没有意义,我们是在给
      生命寻找意义。”你接着问: “你和姐姐为什么喜欢写作啊?”我告诉你我们喜欢
      写作那是因为文学可以倾听。“倾听”这个词让你感觉很新鲜。你由衷地告诉我们
      :“写作不能单纯地向外看,有许多的知名大作家,出了几本有内容的书之后都写不
      出什么了,写你身边的人和事,你的视线总是有局限的,只有向内看,你的心灵才
      是无限的。”
      
      
      
          谈起写作,你和我说起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已经过世多年,你对他老人家的感
      情很深,但是,多年以来在你的笔下一直没有出现过父亲的身影。你的母亲也问:
      “你这么能写,怎么不写写你爸爸啊?”你说当你面对骨肉至亲的时候,心里那种
      感情反而倒无从表达了,往往是在沉淀很久之后,那种感情才会突然喷涌而出,有
      了表达的欲望。就是经过了那样漫长的时间沉淀,你写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文字,而
      那篇文字经你的领导看过之后竟没有得到肯定,这给你的内心带来一种挫败感,以
      至在出书的时候你很不自信地把写父亲的文章放到了最后。然而,很多读者在看过
      你的书后,都评价说整本书里关于父亲的那篇文章写得最好。
      
          我很想看你写父亲的那篇文章,想看看儿子对父爱是怎样理解的。我很小的时
      候就失去父亲,父爱对于我和姐姐来说亲切而陌生,这些感受与思想我从没有对你
      说起过。
      
          你送我史铁生的《病隙碎笔》,我很珍视,那是我第一次读史铁生老师的文字。
      在小镇的新华书店里妈妈给我买不到这么好的书;自然也买不到何东老师写的书,
      而我是那么的想看,还有我的姐姐。但你从来没有许诺过要送我们一本你写的书。
      
          作为涉世不深的少女,我的胆怯和自尊让我心里形成了这样一种遗憾。即使在
      你回北京,临上车的时候给了我和姐姐每人一个热烈的拥抱,你有力的怀抱和温暖
      的胸膛也没能把我心里的那个遗憾填平,它在我的生命深处将会是永远吗?
      
          我期待在未来的那么一天,我们还能有机会再见面,我将用一个拥抱换你一本
      书!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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