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太阳慢慢地下落,当夕阳落到西山顶时,山顶霎时一片桔红,连山顶的那几朵
      浮云也变了色,真可谓“夕阳无限好”。
      
        虎子吃过晚饭往村窝走,远远地看见马启民在用铁锹拾粪,旁边放着一个笼子。
      虎子没有惊动他沿着山路继续往上走。路旁的小草更加碧绿,更加茂盛。晚风轻拂,
      麦田的麦苗点头不止,好象在给人们报告着丰收的好消息。来到村窝,虎子把口袋
      的几个糖给了尤素福的几个娃娃。尤素福穿着用蓝布补的蓝上衣在山洼割蒿子,两
      个儿子在往房前抱,房内的炊烟不断外涌,尤素福的老婆被呛得连连咳嗽,喊来一
      个抱蒿子的儿子爬上梯子往烟囱灌水。虎子没心思往下看,又向密林深处走去。
      
        热头落,娶老婆。
      
        鸡上架,养了个娃。
      
        点上灯,看起大楞楞。
      
        不等亮,跑的欢腾腾。……
      
        不用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牛子。自从不当羊官以后,虎子和他见面的时间少,
      顶多只是互相问问或谝谝而已,虎子很喜欢这个心直口快,天地不怕的伙伴。
      
        “牛子,来割草?”
      
        “球,割啥草。”牛子随手把镰刀,背篼往山洼一扔坐下顺手从上衣口袋掏出
      一盒烟一人一只点着。虎子不多吸烟,只是在心烦意乱时吸几口而已。
      
        “虎子,你和梅儿咋样了?”
      
        “啥咋样了?”
      
        “球,好就好上了,还瞒啥?赶快把梅儿弄来气气这个剥皮,他那个大是啥样
      子还想娶梅儿,哼!”牛子气愤的说。
      
        “唉!牛子,咋娶呢?”
      
        “那有啥,只要梅儿愿意,管她大干啥呢,等她大知道娃娃早弄上了,知道吗?
      很多人在看着你呢。”
      
        是啊,很多人是在看着我,虎子在心里说。
      
        “虎子,走吃玉米面馓饭走。”尤素福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牛子以家中牛等着
      吃草走了,虎子一来吃过了晚饭,二来借口山洼没人看推脱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
      的时候,尤素福一家吃粮困难,他不想去看那辛酸的场面。
      
        梅儿来割草了,本来,李长林打算让伍儿来,可饮牲口给牲口填料缠住了,加
      之到了下午吃饭的人少了,李长林只好让梅儿赶快去割一背篼草来。由于地少,所
      以种苜蓿的人也少,割草成了杨湾人的家常便饭。虎子帮梅儿很快割了一背篼草后
      两人便坐在一棵苹果树下。树上的苹果挂满枝头,有的红了脸。他俩谁也没说话。
      虎子双手支着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梅儿眼睛盯着脚面,两手不自然的搓着。
      
        停了停,虎子说:“梅儿,我家穷,现在又包下这个烂摊子,你跟着我怕要受
      罪。”虎子望着梅儿痛苦地说。
      
        “我不怕,虎子哥,有你,我——就满足了。”这是她想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后
      说出的肺腑之言,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虎子哥,穷我不怕,人只要没病,有
      两只手就行。”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感到了他那跳动的脉搏。有多少回,她在梦中
      梦见和他一起又说又笑。现在,她暂时摆脱了父亲的束缚,逃离了家中窒闷的空气
      和他在一起她感到无限的欣慰。虎子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用下巴在她的头上轻轻搓着。
      轻风吹动着树叶,周围一片轻动,他俩的心也在跳动。
      
        “梅儿,”虎子把左脸颊压在梅儿头上,内心的激动之中夹着一丝悲愤,他叹
      息了一声说:“我恨自己无能,我恨全村人睁一眼闭一眼推日头下山过日子,我恨
      剥皮这个吸全村人血的吸血鬼,”虎子内心一阵颤动,这颤动似电流一样传入到梅
      儿的身上,她又怎么能不恨呢?
      
        昨晚,剥皮来拿了几件衣服说是一个亲戚从银川买来的,亲事成不成先让梅儿
      穿着。父亲左瞅右摸,一个劲儿说好,她和母亲谁也没说话,当父亲和剥皮同时问
      她时,她才低声说:“好是好,但我穿在锅头上还不是白白糟蹋了,还是留给春儿
      穿吧。”
      
        “你把他这个没福气的他这个妈。”父亲一指头戳在她的头上,她的头重重的
      碰在墙上,她顿时感到头在嗡嗡作响,作疼,那伤心而又悲愤的眼泪夺眶而出,致
      使剥皮对父亲的责骂和对她的安慰她一句也没听清,只有母亲把她拉在怀里,用手
      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抚摩她才感觉到一点,……
      
        “梅儿,我恨你大,我恨你大这个爱沾便宜的势利眼,添沟子虫,我恨他对你
      和你母亲的无情,“虎子越说越激动,等他停下,这才问梅儿:“你怨我吗?”
      
        “虎子哥,你骂吧,我不怨,我早就恨他了。”梅儿说。
      
        “梅儿,我真不想让你走啊。”虎子把脸贴在梅儿头上说,“有了你,我——
      也就知足了。”昨天,他收到去参军的同伴——强成的信,信中问村庄的一切,特
      别提到村窝,询问村窝果子的长势,说他今年就要复员,复员后想在村窝办个罐头
      厂,同时多栽培些优良品种,治贫致富……虎子读后,高兴的要发疯。他还没有回
      信,如果有了梅儿作帮手,等强成复员回来办起罐头厂,不但轰动全村,更重要的
      是能带动全村人脱贫致富,到那时村庄将是怎样的样子呢,他不敢想,只是紧紧抱
      住梅儿用他的脸在梅儿头上来回拉。他以前在电影或电视里见过这种镜头,现在,
      他才真正品尝到了其中无法说出的甜蜜而又幸福的滋味。梅儿也一动也不动,尽情
      享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心中的一切烦恼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梅儿,剥皮还在逼,咱俩的事你大肯定不同意。”虎子无限忧虑地说。
      
        “这你放心,你明儿先叫马伯来问,我大他如果不同意,我死给他看。”梅儿
      说。
      
        “梅儿,千万别胡来,你我都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再说,咱们就这样
      死了岂不是太便宜这个剥皮了?你现在赶紧回去,再迟了你大又要骂,咱们再想办
      法。”
      
        “虎子哥,再抱紧我一下!”梅儿一想到回去的一切,心又乱起来,但在这乱
      之中,她又无限的留恋起村窝来,虎子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梅儿。
      
        刚降临的夜是美好的:暖絮絮的风,灰茫茫的夜,模糊糊的树,还有山下乡广
      播站喇叭的歌声,都是这样的美好,这样的和谐,这样的使人快慰。
      
        随着果子的慢慢成熟,虎子着家的时间少了,几乎来回匆匆。不但有少数调皮
      娃娃在偷摘果子,而且割草的人也增多。退耕还林政策的推行,牲口都圈了起来,
      这就给喂养带来困难:种的苜蓿少,免不了到处割草,免不了到村窝来,针对这种
      情况,虎子和马启民要么好言相劝,要么帮他少割一点给他说说看村窝的难处,要
      么给割草的人说说他们喂牲口的难处,慢慢地村庄的人也就互相理解了,割草的人
      自然少了。对付偷摘果子的娃娃,虎子他们在村窝搭起了棚子。
      
        晚上,虎子和马启民在村窝转了一圈便来到尤素福家,尤素福的老婆坐在炕上
      给娃娃补衣服,由于买不起电视几个娃娃早早就睡了,二十五瓦的灯光无力的照着
      房内的一切,尤素福的老婆默默的坐着补衣服,她脸上消瘦而又苍白。马启民两腿
      盘坐在炕上,尤素福坐在地下凳子上,他手中捏着一根草放在嘴里慢爵着,整个憔
      悴而又布满皱纹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狭长,他直楞塄的盯着一个地方。虎子低着头,
      双手支着下巴,房间显得格外沉静。
      
        沉寂片刻,马启民慢腾腾地说:“咱们承包下村窝也时间长了,可还没有坐在
      一起聊聊,今晚闲坐坐。割草的人偷摘果子的娃娃尽管有但对村窝没多大威胁,只
      要咱们再尽尽心,作作思想工作,咱们今年还是有收获的,现在,摆在眼前的是被
      偷的树,这些偷树的贼啊,”不知什么时候,尤素福已停止了口中爵着的草。
      
        “偷树的这个贼呀,也真是的。”虎子叹了口气。
      
        “尤素福,你说,这是啥人干的?”马启民突然问,尤素福一惊,随后低下头
      说:“我——我不知道。”
      
        “你昨晚把那四根树扛到哪里去了?”马启民仍然慢腾腾地问。
      
        “啊?我?没,没没没。”尤素福慌忙站了起来。
      
        “别慌,你坐下吧。”等尤素福慢慢坐下,马启民又说:“你扛到剥皮家把脖
      子都划烂了,回来背回半袋玉米面,是吧?”
      
        “没没没,”尤素福慌的更厉害了。
      
        马启民瞅了一眼尤素福说:“今晚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你要饭回来剥皮为啥
      把你安排在村窝,这是真对你好吗?你给他干了啥,他给你给了多少东西,我现在
      不说,你心里明白。就说这树,你砍你扛,好了不说,一旦出事,森林法是不会饶
      你的,剥皮会替你坐牢?哼!”
      
        虎子接着说:“你那晚把树扛进剥皮家,临进门时门一碰把脖子划了一道,回
      来时剥皮给了你半袋面,对你说,这事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你如果说了,大家会把
      你轰出村窝,你往哪里去?咋生活?说不定还会坐班房,到那时,我也没有办法了,
      唉!”虎子的话早已使尤素福垂下了头。
      
        “娃他大,这是真的?”尤素福老婆惊讶地问。
      
        尤素福神情沮丧,声带哭泣,右手重重地砸在头上,“我——这是咋回事儿呀!”
      
        尤素福刚到村窝,手头上还有几块钱,再加上全村人的照顾,五口人的生活还
      过得有滋有味的,可过了几年,生活就难了:地早分了,他种的地是树底下的薄田,
      田薄不说,可地大都在树底下,一到麦子成熟,杏子差不多也熟了,大人娃娃或明
      或暗的偷摘果子,多次的践踏,到头来麦子几乎全被踏倒,收到的粮食比种子能多
      多少?如此几年,生活愈过愈紧张,几乎到了接不开锅的地步,有多少个夜晚,他
      们俩口子整夜不眠的叹息,更多的是在辛酸的泪水中度过。当时的村窝犹如一个举
      目无亲的孤儿任人打骂,领导懒得管,有些人也乐在其中。在饥饿难忍时,尤素福
      曾产生过偷树的念头,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因为那是全村人用血汗浇筑起来的。
      此时剥皮出现了。开始,他只是问问而已。可是有一天,他对他说:“看你这日子
      咋过的,唉!没人了你砍几个树悄悄扛到我家我替你卖了买点粮食吃,咋能眼看着
      把人饿死呢!”他抵挡不住饥饿的威胁做了。过几天,他砍些树扛到剥皮家,开始,
      剥皮说没卖先把他家的粮食拿点吃,后来,剥皮干脆不再提卖,他扛些树拿一半袋
      粮食,有了粮食他再能说什么呢?村窝承包以后,他每干一次心里都有一种负罪感,
      尤其是马启民借钱赔树以后,他的这种负罪感更加强烈。但生命的威胁使他不得不
      干,只是砍的次数少了。前几天,剥皮来说他已经联系好了车再砍几十棵一起卖了,
      他也想从此以后洗手不干了,可谁知……马启民听后没说什么,只是安慰地说:
      “不要难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现在政策好了,我们的好日子不会远了。”
      
        “我去看看。”一声狗咬,虎子拿着手电提着棒出去了。
      
        吃过午饭,虎子前脚跨出大门,剥皮后脚走了进来。院内晒着一片羊粪,几只
      鸡在到处悠闲的寻着食,一头老牛也在西边的槽上悠闲的吃着草,一头小牛犊卧在
      脚下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杨老汉在给羊圈扬土,杨老伴在屋里收拾着锅头。
      
        “杨老哥,给羊圈扬土?”剥皮问。
      
        “是村长,屋里坐。”杨老汉放下手中的铁锨把剥皮往屋里让,杨老伴湿着两
      手也从屋里出来了。剥皮无法只好走进屋,杨老伴赶忙拿起笤帚把炕沿扫了扫。
      
        “村长,吃啥呢?让娃他妈给你做。”杨老汉满脸是笑。
      
        “不忙,我刚吃过饭来闲转转,想吃啥我会言传的。”
      
        “饭不吃茶总喝一点吧?”杨老汉从柜里取出茶叶捏了一撮放在茶缸,又抓了
      一撮红糖放在茶缸倒上水,剥皮双手接住喝了一口。
      
        剥皮问了各方面的情况,最后说到了盖房:“既然木料准备的差不多了须抓紧
      时间,一来粮食快黄了,二来秋后雨多,盖好房该给虎子说媳妇了,这娃年龄也不
      小了,咱们穷是穷,可给娃的媳妇还得要娶,你说呢,杨哥?”
      
        “话是这么说,可……”杨老汉显出一幅为难的神情。
      
        “我回去问问春儿,要不咱两家接个亲咋样?”
      
        “不,不不,村长,”杨老汉慌了。
      
        “老哥,不要慌,要不这样,我回去问问春儿再说,你说呢?这是你拿来的钱,
      咱哥俩谁是谁,你这样做就见外了。”剥皮强放下钱走了。
      
        剥皮走了,可剥皮的话使杨老汉两口不平静了,甚至内心多了一层忧虑。
      
        马启民知道了虎子和梅儿的事想促成这件好事,他先打算问问杨老汉,再去探
      探李长林的口气,所以,一吃过晚饭便抽了点时间来到虎子家。
      
        “来的神呀!”因为要等虎子,所以,杨老汉家的晚饭或早或迟,没有固定的
      时间,今晚就吃的迟。杨老汉坐在炕上,桌上放着盐醋辣子,碟子里是萝卜菜。
      
        “哎,虎子还没回来吃饭?”马启民边上炕边问。
      
        “唉!打你们承包下村窝,虎子几时吃过热饭?你看今晚,等到现在还不见人
      影。”杨老汉吃了一口萝卜菜说,杨老伴也端来了饭。
      
        边吃边聊,聊着聊着聊到虎子的媳妇,马启民说:“你们得给虎子说媳妇呀,
      一来了却了作老人的一桩心事,二来咋再能叫虎子他妈再挖锅挖灶呢?你们该享一
      点福了,梅儿可是个好女子呀!”
      
        杨老汉何尝不这样想,他又何尝不知道梅儿是个好女子,可家境——。
      
        “两个娃娃自己都说的差不多了,就看你和李长林的态度。”
      
        “梅儿不是在给村长家的四七说吗?”杨老汉听人说过,也惋惜过,他也为虎
      子想过,可一想到自己的家境,一想到李长林的爱财,特别是一想到剥皮已经占了
      先,这个念头便一消而散,谁不知道他的胆小,不惹人啊!杨老汉也把剥皮昨儿来
      的话说了。
      
        马启民没想到剥皮会这样做,继而一想,便悟到其中的奥秘:把春儿给虎子,
      等于把村窝占去了一半,以后的好处自不必说;把春儿给虎子,把许多人想得到而
      不敢得到的千金给了全村最穷的人家,会得到多少人的惊讶,赞叹,以及进而产生
      的好感;把春儿给虎子,不但减少了麻烦给儿子娶到媳妇,而且还说不定会得到一
      个有力的帮手。马启民不得不在心里赞叹剥皮的老谋深算。
      
        虎子听说父亲不同意,一从村窝回来就嚷了起来:“我偏要娶梅儿,看这个剥
      皮能把我咋样,你们吃了一辈子亏,受了一辈子罪到头来顶来个啥?他这几年或多
      或少的剥了全村人多少东西?现在假惺惺来提亲,他一撅勾子我就知道他拉啥屎。”
      一提剥皮,虎子气不打一处来。
      
        杨老汉便不这样想:剥皮别的不说,就提亲来说不管是真是假你就不能骂人家,
      人家的女子差啥?可你——
      
        虎子有他自己的想法:春儿是美的,不管是手巧还是心灵,可娶梅儿更好,给
      剥皮一个打击,给全村人一个振动,一个惊喜。
      
        人越是担心什么,那担心的事越是出现,越是叫你担心,杨老汉便是这样:他
      担心的是虎子与剥皮作对,可事情偏偏出现。从放羊到承包村窝再到梅儿都是剥皮
      想要的,可都是虎子偏要做的,这不是成心和人家过不去吗?人家能一次次原谅咱,
      咱咋能步步逼人家?杨老汉越想心里越乱,越想心里越害怕,同时也越气自己儿子
      的强,这次即使死,也要拦住虎子,杨老汉心里想。
      
        虎子也看出了父亲的害怕,但他也不想顾及了。
      
        “虎儿,听大的话,啊?”不用看,虎子就知道父亲此刻的表情:哭丧着脸,
      眼睛圆睁,身体前倾,脖子拉长,露出一幅恳求的目光。
      
        父母的胆小怕事虎子是最清楚不过的:母亲除做饭,洗衣干活外,对其他的事
      一概不管,一切全听父亲的安排——处于偏僻农村的大多妇女都是这样。父亲呢,
      常因怕事而爱唠叨。这次,父亲要那样做,而自己偏要这样做,显然是说不到一块
      儿,即使自己如何解释,到头来除父亲更加生气外再没有任何作用,那么,现在只
      有沉默,沉默是消除火气的最好的办法。
      
        虎子的沉默对杨老汉来上来说无疑是一个无声的打击,希望彻底破灭了,他的
      精神支拄垮了,神情沮丧,几乎到了哭泣的地步。人到晚年,需要的是家庭的和睦
      和温暖,需要的是儿女们的孝顺和听话,可虎子——,他悲伤到了极点,他声带哭
      泣地对虎子说:“你翅膀硬了,你想咋做就咋做,你也把铺盖搬到村窝去吧,在村
      窝吃住,看不到我和你妈你也省心,就算我和你妈是干头,早死了早少遭一份儿罪
      算命大,身子叫狗啃去,反证你们都大了,……”杨老汉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大哭
      起来,这一哭使杨老伴也跟着哭了起来,这一哭也使马启民很尴尬,他费尽口舌也
      没能使杨老汉杨老伴停止哭声,这一哭也好象给虎子的心上撒了一把盐,他怎能忘
      记父母的养育之恩,他怎能再叫父母伤心?他从马启民的眼里读出了从长计议,他
      违心的顺从了父亲,……
      
        和梅儿的事,虎子打算先瞒着父亲等到一定时候再说,眼前首要的任务是盖房,
      马启民也认为是这样。麦子快要黄了,麦子一黄那有时间盖房?等地里的粮食全收
      光了已到秋天,秋天是连绵的秋雨,能盖好房吗?虎子把盖房的事给父亲说了,父
      亲也同意。木料准备的差不多了,二哥是现成的木匠,他的手艺不差,加之村里的
      木匠不多,他时常给村中人盖房,因而他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也时常来看望父
      母,这次杨老汉一说,他就拿上工具来,用了四五天的时间就做好了一切,只等立
      木。按规矩,立木的那一天要吃好。吃什么呢?杨老汉却犯了愁。想来想去,杨老
      汉和虎子决定:一天三顿,第一顿是油饼炒鸡蛋,第二顿是牛肉长面,第三顿是花
      卷粉条炒肉。不管家中怎样紧张,都不要亏下苦的,都不要薄待来帮忙的。
      
        第二天雄鸡一报晓,杨老汉就起来了,虎子也把村窝安顿好回来了。等到东方
      发白,杨老汉和二儿子已收拾好了院里,虎子也担满了水缸,并把山沟的泉水引到
      院里。虎子的家本身就在山下,没费多大劲,泉水顺着雨水冲惯的路带着泥土来到
      院里一个早已挖好的坑里。不等准备好一切,周围邻居三三两两的来了,因为杨老
      汉的人缘好,所以来帮忙的人也多。大哥二哥的媳妇也来了,加之临近的几个女人,
      锅头上已足够了。来的人有的坐在砖头上,有的坐在木料上,有的坐在草上,还有
      的人蹲在地上都很随便,人们抽烟扯闲谈笑,树上早起的鸟儿也好象忍受不住寂寞
      落到树上叽叽喳喳凑热闹。
      
        “伯伯,我也来给做饭帮忙,你们要吗?”春儿站在门口,她的声音不大,但
      一下子压住人们的吵嚷,几十双眼睛同时射想门口的春儿。春儿上身穿花格字衬衣,
      下身穿蓝牛仔裤,两个辫子很自然地挂在后面,全身显出一种朴素自然的美。
      
        “这——”杨老汉不知如何是好,不但杨老汉,就是院内的其他人也没有想到。
      
        “要要要。”虎子忙说。虎子的两个嫂子从灶出来把春儿拉进灶房。
      
        “开始干吧。”马启民从外面进来说,院内已聚集了几十人,人们在说笑声中
      干了起来。
      
        人多力量大。人齐泰山移。此话不假。一来帮忙的人多心齐,二来有马启民的
      喊叫,没用几天,房已大功告成。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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