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走过我生命中的几朵玫瑰诗友
      
          这些年打工、跳槽、写作、做业务,经历过不少的事,认识过不少人,往事繁
      杂如过眼烟云。唯有那几个写诗的姐妹,却让我难以忘怀,也许同是女人的缘故吧,
      或许是因为诗歌的缘故吧,说不清她们的影子,多少次在梦里在我的心中萦回。
      
          第一朵玫瑰,小巧玲珑的妮子喜忧掺半
      
          “漂流是我一生的向往,也是我青春的写照。”这是娇小的妮子写给我的一句
      话。
      
          初识妮子,是缘于一个叫做“吟香”的诗社,那是九二年的事了。那天,我老
      远跑到常平我原来的做工的那家工厂找老乡聊天,回来的路上走过桥梓影院门口,
      被墙上一块大黑板吸引了,黑板上图文并茂的清新的诗,诗的体裁不一,但几乎篇
      篇都是有点份量的精品,作品来自各个工厂的打工妹之手,都是打工者业余时间写
      的诗。我也选了几首诗抄好寄了过去。不几天就收到妮子的回信。信是这样写的:
      “汪洋兄:你好!来稿收悉,感觉挺好,我准备下周除发于黑板报之外,另用报纸
      的形式出一份,发给各个社员,下周三开联谊会,欢迎你参加,并可带文友、舞伴。
      
          妮子于桥梓图书馆吟香诗社。“说实话,妮子的字很美,清秀、飘逸、有男儿
      的刚劲,也有女子的娟秀,刚柔相挤,她会写七种字体,这我在黑板报上就领教过
      了。
      
          那时我猜想妮子一定是个高大而苗条的女子,或许是大专生或许在家教过书的,
      她说我的诗写出了打工者的心声。特别是那首《美丽的错误》更是说了出在外奔波
      的无奈,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说诗社的社员们都想认识一下那个冒然闯入她们阵地
      的我。
      
          刊  周三那晚,我特地不加班,带上几篇诗稿和笔友满媛一起,赶到桥梓。图
      书馆坐满了人,妮子在门口等候多时,她带一副金边眼镜,穿一套格子花短裙,长
      得小巧玲珑的妮子,热情地和各位文友打着招呼,并介绍给其他人。我自报家门:
      “汪洋,《珍惜生命》的作者,刚刚学会涂鸦,望妮子小姐多多指教,还有这位是
      我的同庚老乡加老友满媛,笔杆子是顶呱呱的,很高兴参加你们的联谊。”妮子拉
      过我和满媛,向正在跳舞的社员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又多了两位文友,汪洋和
      满媛,然后向大家一一介绍。那晚,我们玩得很开心,跳得很尽兴,也探险讨了诗
      社今后的办刊宗旨和出路,大家各抒己见,其乐融融。
      
          以后的日子,我和妮子经常联系,不断了解。我知道了妮子是湖北应山县人,
      妮子是她最喜欢用的笔名。她在家排行老三,她说爸妈小时候最不喜欢她,嫌她又
      是女孩,她从小得不到父母的关爱。除了过年,平常从没买过新衣服。六岁的时候,
      她就要洗两个姐姐的衣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七岁了,好不容易爸才同意
      让她读书,小妮子不让人失望,年年都是三好学生,父母对她跳出农门寄于了很大
      的希望,高考放榜了,妮子仅以一分之差落榜。失望至极,她准备再考一次。恰在
      这时,父亲的一场大病让她失去了希望。
      
          那是1992年,正值打工潮风起云涌,妮子带上高中课本,跟着表姐来到了人地
      生疏的东莞。凭着一张高中毕业证,她进了桥梓三泰厂做了一名品检员。插机拉的
      品检员跟员工没多大的差别,要每个零件每个货都看,很累,也很刺眼。妮子做了
      不到半年,因写得一手好的古体诗,被当地莲花诗社的老诗人鲁孚看中,推荐到桥
      梓图书馆做图书管理员。日子过得充实。好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妮,妮成了该报的通
      讯员。并跟另外一个叫陈清的管理员创办了吟香诗社。所谓“吟香”,意为女子办
      女子写清得四溢,出刊了几期黑板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来文学爱好者,会员各
      地的都有,发展到上百人。有在深圳的,珠海的,中山的,当然最多的是分布在常
      平各镇的,吟香诗社远近闻名,妮子也因此交了很多文友。
      
          那时我正在袁山贝村上班,距妮子较近,走得也勤,大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
      友。我每天与妮子通电话,忧郁的妮子被活泼泼的我感染,逐渐变得开朗起来。她
      说长大了最能赚钱养家、最体贴父母的是她,理所当然妮子的探亲假期被家人宠爱
      的让所有的姐弟们妒忌。也没羡慕得没法。
      
          妮是学古诗的,但她的功底和悟性不错,很快就学上手了,大家一起经常探讨,
      成了无话不谈的文友。渐渐的我发表的东西多了,自己的干劲也足了,吟香诗社成
      了方圆几十里人尽皆知的一块芳草地。当然,这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妮子的付出是
      最大的。
      
          我把华介绍给妮子,我爱华,华却成了我的良师益友,我觉得他跟妮子很配,
      所以就和小芳自作主张向华推销妮子,希望她有一份好的姻缘,也但愿她们两个有
      此缘份。谁知,妮子没敢答应。我有点想不通,华那一点不好。后来得知,原来,
      妮子的命运跟我一样,从小就被双方父母定下了娃娃亲,许给了远房的姨表哥。
      
          父母为她安排了姨表哥做她的未婚夫,是指腹为婚亲上加亲的好事,妮子说表
      哥的关爱让她无法拒绝,又无法对他有触电的感觉。但表哥是温柔善良且英俊潇洒
      的,妮子的心里很矛盾,恰恰家里年年催她回家完婚,妮子拖来拖去没找到自己心
      仪的人,而她的表哥已经等待了五年,她想想也太对不起人家了。她说她身边追求
      的男孩都跟表哥差不多,有些甚至于还差一些,她说她不如接受表哥算了。并证询
      我的意见:我说我是过来人,我的境况跟你差不多。我以过来的身份劝妮子。我说
      :“你父母糊涂难道你也不懂么?婚姻法规定近亲不能结婚的。”
      
          那时的妮子已跳进了弘捷电子厂做办公室文员了,工资是比图书馆要高好多。
      
          我对妮子走出图书馆大为震惊,非常遗憾。要知道,很多人想进图书馆工作还
      摸不着这道门的边呢!得知妮子要走,我写了两首诗,一首叫《你走了》,大意是
      既然选择了流浪,就只顾风雨兼程吧,别顾虑太多,伤感太多,只要自己认为是一
      条可行的大道就勇敢地向前。另一首是《我最怕》,我最怕妮子以后拿了高薪责任
      重了会丢了写诗这份才气,怕妮子不能保持往日的诗风和清纯,会不会觉得自己当
      初写诗的行为很幼稚,会不会忘记我们一起写诗的文友。其实,我最最怕妮子的走,
      使诗社很快就难办下去了,虽然她所在的工厂与图书馆仅一步之遥,但妮子整天忙
      于公司事务,两个月都出不到一期。渐渐的,稿件也越来越少,笔友们打工跳槽本
      就是常事,东一个西一个。不到一年,陈清回了四川老家不打工了。妮子却整天与
      表哥在一起打工,日久生情,最后在94年底回乡结婚了。之前,诗社本想移交给我,
      但我上班的地方又换了,离图书馆太远,实在难以接手,不得不宣告停刊。
      
          这段时间,我忙着整理自己的诗稿,联系出版社,我想都没想就把辛苦积攒的
      七千元和一百多首短诗寄给了北京的一家出版社,我也没有多少时间跟妮子联系,
      日子也过得不太好,同事见我把钱和诗稿寄到北京去了。几个月后还不见书,有关
      心的、同情的,也有半开玩笑同情半嘲讽我的:“几时可以拿到书,是不是你给人
      家骗了?阿英。”妮子说:“我很佩服你有这胆量和勇气,要知道,这么多钱抛出
      去,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在农村可是个天文数字,可以盖一栋漂亮的瓦房的。”
      
          妮说这话时无不担忧。我只是淡淡一笑:“即使失败,也权当潇洒走一回吧,
      怕什么?大不了这两年算我白干了。至少,我可以为你们以后出书铺一条路呀。”
      
          刊是停了,作者却培养了一大批,几年间,各个会员的作品都发到了省市级报
      刊杂志,有的因此成了作家,还有的走向了专业创作之路,这里面有妮子的一份功
      劳。
      
          吟香诗社对我写作的影响最大,为我日后的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常常感
      恩于妮子。没有她和文友的激励,我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创作冲动和灵感。
      
          前些天,偶尔再去图书馆,笔友三郎告诉我,妮子来过桥梓,要了我的一本诗
      集,并问起我的近况和地址。她说妮子在东莞的寮步镇一个工厂找了份文员的工作,
      做得不太开心。于是回了湖北老家,三郎说妮子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他说妮子很
      伤感,后悔当初没听我的劝告,她和表哥的婚姻是美满的幸福的,但却让大儿子成
      了痴呆症患者,一个近亲结婚酿成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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