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写作改变工作,爱好变为执着
      
          好事也来了,一个在大朗做电线电缆线生意的老板一定要我去他的工厂上班,
      原因是他在香港看到了我发表的文章,通过当地村委会知道了我当时所在的工厂。
      
          而他,又跟我们厂长关系不错。希望我们厂长能放我,先跟我谈。他说当我了
      解了他那边只是一个只有18人的小厂时,我打死也不去,不是因为工资。他开了450 
      一个月,加班1.5 元一个钟,包吃住,这在当时挺划算,而且坐得是写字楼的工作。
      
          他觉得我是一个有修养的女子,所以不惜三顾茅驴来请我。
      
          来了几次,我不都没动心,我觉得他的工厂不能发挥我的特长,我在一个18人
      的厂里能干什么呢?后来,厂长发话了,你去吧,这里很难有这么高的工资,我们
      也不想浪费你的前程,如果以后觉得不好,你还可以回来,你帮我一个忙,难得人
      家老板那么看重你。我舍不得离开这里,我觉得不管是同事,还是地方人文,我都
      非常的熟悉,最重要的是有个《桥梓通讯》让可以发挥所长。我怎么舍得走呢?但
      厂长发话也,我只好跟着老板走人。
      
          因为文学我又来到大朗,第一天,胖胖的三十多岁的老板娘拿了一千多元,让
      我去加油站加油。我去了,结果在哪里见到我认识的一个工友。她也挺意外,是大
      朗本地姑娘阿群,把油拿回来后,老板娘有一次跟我对话。她说:“你知道我为什
      么要让你去买油吗?”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她说:“其实,你是合格的,我第
      一想看一下你的应变能力,第二看你贪不贪心。”我笑了:“我不会为了这千把块
      钱把自己的人格和尊严丢了的,尽管放心。”
      
          上班第一个月挺辛苦,晚上有时还加班,一个月下来就差不多了。第二个月开
      始没什么事做。其实,当初说好做写字楼,其实我也不愿意。因为只需我接电话,
      我说反正我认识产品型号,不如让我去做仓管,老板也答应了。没事的时候我还帮
      员工们做做货,跟大家关系都挺不错,也相处得相当融洽。
      
          那个小厂叫永花电线厂,闲的时候,也没什么事做,却和贵州来的工友田兴竹
      有共同爱好,她也喜欢写一点小散文。于是,我跟她关系很好,她姐姐碧儿也在一
      个厂,姐妹俩对我都不错,姐姐靓丽活泼,但却命苦,嫁了一个好赌成性的男人,
      离了婚出来打工。却跟我们老板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和兴竹,还有一个河南的
      张琼,三人一个房,住在楼上。兴竹不在的时候,我得帮她记财务流水账。
      
          有一次,公司十多万的货款就放在我和兴竹的枕头上,整整一纸箱,全是百元
      大钞。看着那么多的钱,我们一点也没动过歪心眼。田兴竹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很
      好学。在大朗的《荔乡》发过几篇散文,整天跟我谈论诗歌。那时,我又报读了鲁
      迅文学院文学创作普及班、还有《湖南文学》的文学函授班。每个月寄过来的学员
      作品我都很认真地学习,找出里面的好的东西,以充实自己的不足。
      
          因了文学,我认识了川子,也就是艺川。艺川是大朗镇报的编辑、记者。是通
      过兴竹认识的。兴竹说:“英子,你喜欢写东西,也比我写的好些,去投稿吧,《
      荔乡》报是本镇政府报刊,偶尔发表了一两篇我的拙作。
      
          我就把那篇被原来厂里那个湖南来的大学生评论过,并且说好的那篇散文《欺
      骗使我走向成功》一文寄了过去。结果很快就收到艺川的采稿通知,艺川也开始问
      我读了多少书?没多久,艺川来我们公司玩,没想到她比我还小几岁,一头短发,
      一张娃娃脸,小巧玲珑的样儿,很灵性的那种女孩。有时也安静得像一朵静静地开
      放的山茶花,秀丽却不张扬。艺川的字写得很漂亮,文笔也好,她是十四岁发表作
      品,后被保送上西北大学作家班的。毕业后分配在西安一家杂志社从事编辑工作,
      她却停薪留职来了南方。
      
          就这样,通过写稿,我与艺川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艺川的鼓励和扶持对我的
      帮助很大。偶尔,我可以拿到为数不多的一点稿酬。我在那个公司由于没货做,经
      常上班时间跑到艺川所在的文化站帮忙抄稿、校稿。接触多了,里面的人都认识了。
      
          我经常出入他们报社,编辑部里的人都很熟悉,她们也喜欢发我的稿件。还说
      我写的字靓,再加上我的文笔很美,读起来清丽而优美,一种淡淡的美丽和忧伤缠
      绕。
      
          一段时间内,我和兴竹每夜从大朗镇出发,跑到八公里之外的常平广播站,学
      习电脑中英文操作。这在当时电脑培训班不普及的情况下,我们两个经常是走夜路
      回家的。走十几里学电脑,真的是不容易。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当时,我们不想
      这些,只是想,技多不压身,会电脑,我们找工作肯定容易,因为我们都没学历上
      的优势,但我们可以在技艺上赢得工作。这股好学的劲我都不知那时是哪冒出来的?
      
          也许,现在会电脑的年青人没法理解,那时很少公司有电脑,更没多少人会电
      脑,打字都是一门技术。
      
          有一晚,兴竹非得搭车走,但夜里22点的路上早就没车了。我叫她来的时候不
      用穿高跟鞋好走路,她不听,后来我火了,就一个人先走,丢下她在等过路车。结
      果,到袁山贝路段她追上了我,叫我上车。那是一辆小车,我刚上去她就跟我说这
      个老板回去顺路,顺便载我们一程。我以为遇到好人了,车到苏坑,那个车主就动
      手动脚地摸兴竹的胸部,兴竹怕事。她说:“老板,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
      是你想象的那种女孩。”声音很小,像蚊子的声音。我开始看到车窗外并不知道,
      听到她的声音后我火了,立即抢着开车门下来,并大声地制止那个男人。说你再不
      放开她我就报警打110 ,那个人可能怕了,吓得傻了,或是做贼心虚,他就放开了
      兴竹,让我们两个下车,最后扬长而去,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我先安慰她,而后
      又骂她,叫你走路你不,却要搭车,现在怎样,活该。这次让我们以后对陌生人主
      动招呼多长了个心眼,唯一的办法就是没搭客的车不坐。情愿走夜路。那是九一年,
      学得还是CCDOS 系统,苹果机。且两个人上一台机,去晚了还没机上,许多同学都
      是厂里出资派出来学电脑的文员或会计,公司车接车送,我和兴竹只有羡慕的份。
      
          每天下课回家,一路提心吊胆的。好在我们一个星期只有三个晚上的课,两个
      月就上完了。记得我考了电脑理论87分,兴竹考了75分,顺利结业。
      
          我们老板的本性没半年终于暴露出来了,他说:“英子,想让你做我的情人,
      可以补偿38万。38万元,天啦,一年给那么多的钱,卖了我也不值那么多呀?我心
      里连想都没想,拒绝了。当时我这样说:”你都比我老爸还大,怎么可能,况且,
      我家里还有男友呢?如果,我真的要钱,我还用到你的工厂干得这么辛苦,我去夜
      总会或酒店做小姐或三陪不就得了。我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地学习、工作呀,如果你
      觉得我这样得罪了你,你现在可以让我走人,如果你不想放走一个好员工的话,你
      就尊重我的人格和尊严,我继续做你的员工。我知道你有很多钱,我也知道我来这
      里是为了挣钱。但钱要挣得心安理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经我一翻抢白,他
      傻了,想不到我面对他说的一年可以得到几十万而不动心。他怎么也有点想不通的,
      世上还有我这么迂腐的傻瓜。你们外地人来这边无非就是挣钱,有钱谁不想,他第
      一次知道有人不乐意的。最后,他说:”你留下来吧,我以后不打你主意了。“但
      我已经有想走的想法了,我觉得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1992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划了一个圈,奇迹般起崛
      起座座城……”邓小平这次南巡支持、鼓励改革开放,民工潮风起云涌,“东西南
      北中,发财到广东”再次涌现。我不知道广东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的人?
      
          那一年,我的处女诗《无题》终于在发表在《珠江潮》创刊不久的第二期,从
      此我的大名经常在一些省市级刊物上亮相,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文学成了我的挚
      爱,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观。靠着这支笔,我的职务也发生了变化,从流水线员工到
      组长、仓管、文员,一年后我成了人事主管。我坚持学习,并且报名参加培训,每
      天往返于培训班与工厂之间,虽然辛苦,但相当充实。“社会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大
      学,只要努力,你也可以成为太阳。”这句话成了我的动力源,文章发表多了,我
      的“野心”也日渐膨胀起来,我要出一本属于自己的诗集。
      
          发表作品,且与众诗友一起创办诗社
      
          1993年五月,我跳到袁山贝的大众玩具厂做人事,开辟了一块黑板墙报并自封
      为主编,一周刊登一期,深受工友的喜爱与老板的赏识。有时,路过黑板墙报是竟
      然看见工友在抄摘我的诗文,有时我故意让出版面不登自己的文稿,工友们会问:
      “阿英,怎么不见你的诗,是不是工作太忙?”这让我很欣慰也很感动。接着我的
      那篇《阿拉祝福你,打工妹》一文刊发在93年的《佛山文艺》第五期。当时的《佛
      山文艺》有个“打工文学”专栏,因此,此书卖得非常火,读者大概喜欢她原汁原
      味的厂区文化吧。因为有了民工潮,之后,“打工文学”也开始热闹起来,后来《
      江门文艺》等杂志也设有打工专栏,只要跟打工沾边的杂志都卖得很火,让杂志社
      狠狠地赚了一笔。谁做打工文学谁赚钱?那时能写东西的打工者不多,都是写的原
      汁原味、感情真挚,体现了打工者的现场生活和精神风貌,因而受到大家青睐。
      
          这期间,桥梓村图书馆创办了“吟香诗社”,即女子写女子编之意。妮子是图
      书馆的管理员,也是“吟香诗社主编。我一样写诗,有一天走过桥梓文化城,见文
      化城旁边有块黑板报,是诗歌专栏,女子吟香诗社。第一次听说这家诗社,回到公
      司写了稿寄过去,很快就有了回音,并且告诉我有时间可以带舞伴参加她们的诗友
      联谊舞会。我非常想去,但是要加班,我基本上是去不了的。后来,我约工友小荣、
      满媛一起加入了吟香诗社。不久还成了骨干作者,我们为刊物出谋划策,并给自己
      取了一个大气的名字——汪洋。一不小心诗社红透了半边天,我成了诗歌爱好者最
      受欢迎的作者,诗给工友们摘来抄去的好开心,也交了不少文学朋友,诗社最多的
      时候逾百人,这段时期是我写作最丰收的季节。
      
          那天,我发表了第一首诗《无题》,并领到了32元稿酬,两本样刊,心里特别
      的开心。心想,终于可以在正规的刊物上发稿了。我把稿酬拿来买了两本诗集,一
      本是《汪国真诗集》,一本是席慕蓉的《七里香》。剩下的,我就买稿纸和笔。这
      时候,三十多元的稿酬算是很不错的了,我这一首小诗,也就十二行吧,有那么多,
      已经很意外的了。刚开始写东西,模仿的成份比较多。写多了,自然就不用再模仿
      了。并且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广东的打工杂志大都有我的诗作和散文发表。
      
          1992年的常平镇,这几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说我们经常聚会的桥梓
      吧。桥梓是东莞最富裕的农村,也是当时东莞十个先进文明建设单位之一。后来在
      1999年还被评为广东省文明村。先不说他那里农民的富裕程度,国民产值增长多少,
      这跟我这个外乡人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村里新建了图书馆和博物馆,有着浓厚的
      文化背景。还有一个“莲花”诗社,一个“吟香”诗社,在这个人文背景很好的地
      方工作、生活,民风纯朴而物质生活富有,这难道不是我的福份?
      
          每晚,只要不加班,我便去图书馆借书看,哪里有许多我想要的书和资料。偶
      尔也去公园坐坐,望着湖心的满塘荷花,慢慢地体味、品尝桥梓文化远祖周敦颐的
      《爱莲说》而思绪飞扬,不免也有一丝惆怅升起,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家乡也可以
      建设得这么美丽那该有多好啊!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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