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开学不久，一天中午，萧晗宇刚吃过午饭从餐厅里出来，只见迎面从校门外走 进一个挎着包的中年陌生男人，一进门就直冲着他笑。这一笑笑得晗宇莫名其妙，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冲着自己笑呢？来不及多想，陌生男人便走到了他的跟 前，露出一排牙齿道：“这位同学你好，麻烦问一下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在哪里？” 还挺礼貌的。萧晗宇被陌生男人的热情所包围，用手指了指那排老瓦房道：“最前 面那排瓦房最东边那间房就是。”“噢，谢谢你啊！”陌生男人赶紧道谢，转身去 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萧晗宇心想：“这个人看起来挺滑头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的。管他呢？也许是教导主任的亲戚或朋友吧，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教 导主任就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拥有这样的亲戚朋友也很正常。” 　　原来陌生男人是一个推销学习资料的人，而且是一个推销盗版资料的。他找到 教导主任后，把自己所带的资料样本向教导主任夸耀了一番，吹嘘得天花乱坠，水 里点着灯，仿佛用了他的资料傻瓜也能考上清华北大似的。教导主任听完陌生男人 的介绍后，淡淡地说：“你说得很好，但是这件事我作不了主，得校长说了算，你 还是去找校长谈一谈吧！”听了教导主任的话，陌生男人大失所望。心想：“作不 了主你早说啊！我介绍完了你作不了主了，害得我浪费这么多口舌！当老师的，难 道就不懂得‘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的道理吗？”两个人相互浪费时 间无疑就是在谋财害命！自相残杀！而在这场厮杀中，教导主任无疑占了上风，他 无动于衷，陌生男人却把自己杀得血光冲天，结果是教导主任不战而胜，陌生男人 赔了时间又损财，得不偿失。因此，陌生男人的心里很不平衡，但是他又无可奈何， 只得憋着，出门后朝校园内的小树上狠狠地踹了一脚，惹得同学们向他投来好奇的 目光。 　　陌生男人又找到了校长的办公室，说明了来意，把刚刚在教导主任面前的陈词 滥调又重新复述了一遍。他早已倒背如流。 　　校长听完陌生男人的介绍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陌生男人见状，觉得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为什么？因为沉默是金啊！看到 了金不就等于看到了希望吗？于是便赶紧乘胜追击，道：“这一套资料的市场价都 是二十五元，您要是有诚意的话我给您算十二元一套。” 　　校长一听此话，双眼立刻放射出一道绿光，道：“就这盗版的还要十二元一套 呢！” 　　陌生男人说：“就是因为是盗版的我才给您这个价，要是正版的没有个三十块 钱您根本买不到。再说了，我这质量也不差呀！”说着，把手中的样本书在校长面 前翻了翻，故意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以显示其纸张的质量是多么地好。 　　校长说：“你再给我优惠点儿，你不知道来学校推销资料的人有多少，三天两 头的登门拜访，都快排成队了！” 　　陌生男人一听校长此话笑了，道：“我给您说的已经是最低价了，你总得让我 有口饭吃吧。咱们相互理解一下，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校长说：“真的就不能再少了？” 　　陌生男人坚决地说：“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话我连老本都赔了。不过我可 以给您开正规的发票，发票上给您写二十五元一套，这十三元还不都是您的？如果 您要的数量能超过一千套的话我们还可以赠送学校五十套课外书。” 　　校长问：“也是盗版的？” 　　陌生男人说：“那当然了，赠品都是附加的，一般人是不会在乎质量的。”言 外之意是说校长不是一般的人，所以才会在乎是正版还是盗版。 　　校长不再发话。 　　陌生男人接着进攻，把头往校长的耳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可以再 送你几套带色的书。” 　　校长一听此话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一丝淫笑，道：“现在都看碟子，谁还看书 啊？” 　　陌生男人装作一副高深的样子，说：“这你就不懂了，看碟子是比较直接，比 较刺激，但是你只能被动地去接受；书就不同了，可以充分调动你的想象力，享受 那份神秘之美。” 　　校长一听有道理，自己平时都是看碟片，还从没体验过看书的感觉呢，于是便 连忙点头称是。 　　陌生男人见生米即将做成熟饭，便替校长作最后的决定，道：“那这事咱们就 这么定下来了，你说个数量，明天我就把资料给您送过来。” 　　校长一听，总觉得有些太突然了，好事应该是多磨的。于是便说：“这也太仓 促了吧，我还没征求一下老师们的意见呢！” 　　校长明明知道只要自己决定下来，征求老师们的意见也只不过是形式一下而已， 老师们是不会不同意的，即便那是盗版资料。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充分享受过程的快 感，所以他不想这么快就完事。再者，据他自己的经验判断，凡是匆匆忙忙就完事 的，往往不能体验到充足的快感，只有延长足够的时间才能充分享受到过程的美妙 和结果的高潮。校长办事往往快人快马，草草收场，所以一直没能体验到真正的快 乐。为了彻底改变自己，延长足够的时间，校长决定从生活中的点滴做起。因此， 他现在还想故意再拖延一下时间，以求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陌生男人仿佛看出了校长的心思，道：“您堂堂一校之长，只要您一句话，老 师们还不……”说到这里，陌生男人打住了，因为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再者，这句 话既拍中了校长的马屁，又激将了他，一举两得，果然起到了作用。 　　校长点头表示同意，说：“那——就订一千五百套吧！每个年级段各五百套。” 　　陌生男人说：“校长您真慷慨，为了学生毫不吝啬！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明天我把资料给您送过来，您只要坐办公室里等电话就可以了。” 　　校长略微点了一下头，两人握手言别。 　　陌生男人大战告捷，凯旋而归。 　　校长之所以会接受这一单业务，是因为他从来没拿过这么高的回扣。陌生男人 走后，校长粗略计算了一下，全校一千多人，一千五百套资料绰绰有余，这一下自 己就可以捞将近两万块钱，喜不自禁。 　　当天晚上，校长就召开了全体班主任会议。会上，校长说： 　　“鉴于我校学生目前的实际学习情况，学校决定为全校学生购置一批辅导资料， 以补充营养，希望各班主任积极配合学校工作，做好安排，让学生的成绩尽快提高 起来，以适应素质教育的发展要求。特别是高一（三）班，更应该加强营养，上学 期期末考试的评比中就已经落后了，希望范老师能够引起足够重视，及早改观。每 套资料价格二十五元，由学生自己来出，班主任下去把这个资料款收一下，下周交 到校会计处。” 　　校长说完后顿了一下，好让大家有一个心理接受过程。片刻后又接着说：“各 位班主任还有什么意见吗？” 　　校长已经把任务布置完了才问大家有没有意见，即使是有意见，现在还能提吗？ 不能！所以各班主任此刻都一言不发，他们知道像这样的事学生都很厌恶，而班主 任也是出力不讨好的。 　　倒是有马屁精发话了：“校长想得真是周到，现在的学生自制力差，缺乏练习， 就是应该多补充点资料才能把能力提高起来。” 　　校长听后满意地微笑着，说：“嗯，能看到问题的实质就好，这样才能对症下 药。” 　　范莉问：“是什么辅导资料啊？” 　　校长说：“我办公室有一套样本，散会后你可以去看一下。”说这句话时，脸 上的笑容顷刻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满和不屑。校长接着说：“如果没意见 的话就散会了。” 　　各班主任看到校长的脸色已经发生了改变，想再拍马屁的也只好暂时放弃，留 着以后再找机会，如果此刻弄不好拍到马蹄子上再被马踢一脚那可得不偿失。在领 导面前，察言观色是任何时候都有必要做的事。 　　“范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校长接着说。 　　于是范莉便去了校长的办公室。其他各班主任都散会回去了，刚走出会议室的 门就一片议论纷纷，可他们也只能在背后议论议论而已，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除 此之外，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为了自己的饭碗，他们不得不服从校长的命令。 　　到达校长办公室后，校长指着办公桌上的那套辅导资料说：“你看一下，这是 一套很好的辅导资料。” 　　范莉拿过资料，不被校长的话所诱导，只顾自己翻看。不料刚翻了两页就发现 一个错别字，再翻几页，又发现几个错别字，而且这资料的纸张质量也极其低劣， 简直就是一本粗制滥造的垃圾！如此这般，校长竟然说“是一本很好的辅导资料”， 真是可笑！可见校长是只长“前”（钱）心而不长“后”心的！如此下去，他若只 用“前”（钱）心而不用“后”心的话，再过一段时间怕是连厨房与茅房都分不清 楚了！范莉很明白其中的原委，她知道自己即便是指出这资料的缺陷也不过是徒劳 无功，而且还只会得罪校长。但是面对这样一套无耻的资料她还是忍不住发话了， 问： 　　“就是这套资料吗？” 　　“是啊，感觉怎么样？”校长说。 　　“真不知道这种资料到底是在提高学生还是在误导学生！” 　　“这——” 　　还没等校长说完，范莉就愤愤地转身离去了。这使校长极为难堪，心中甚是恼 火，幸亏当时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否则的话校长这张老脸真不知道往哪儿 搁。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对于没有廉耻的人来说，脸放在屁股下面也是无关紧要的， 重要的是有利可图就可以。校长平时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第一次面对范莉这样 的老师，脸上像被扇了一巴掌似的，感到火辣辣的。不过想一想马上就要到手的将 近两万块钱，心中又得到一丝安慰，觉得这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前进路上的一段 小插曲而已。再说了，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想要有所收获就必须有所代价付出， 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再再说了，自己是堂堂一校之长，你一个普普通通的范莉即 便是对我不满又能将我奈何？实在不行我炒了你的鱿鱼！看你到时候还怎么牛！哼 哼！ 　　离开校长办公室，范莉考虑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她也明白“木秀于林，风 必摧之”的道理，毕竟其他的班主任都同意了，自己一意孤行只能是自取灭亡，可 是她实在是不愿意助纣为虐。因此，她感到很无助。 　　第二天，一辆小货车驶进了校园里。陌生男人准时把资料送到了学校里，校长 眉开颜笑地接待了他。 　　范莉把那些资料领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并没有马上发给学生，当然也就没有 向学生收钱了，而是把自己的钱交给了会计。而其他的班主任听到校长的召唤时就 像狗听到主人敲碗一样，赶紧摆着尾巴过去了，温顺而又乖巧地完成了主人交给它 的任务。只要是主人的命令，它们只管照章办事保证不会出错，哪怕是无缘无故地 去咬一个路人，出了事由狗主人撑腰怕什么呢？谁让它们是主人的一条狗呢？如果 反过来的话，那么它们也可以指使一群狗去咬人，自己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只要它们有足够的能力。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萧晗宇到范莉的办公室去交作业，一进门就发现了办公桌 下的那一堆资料。于是他好奇地问道：“范老师，这个资料别的班不是都已经发了 吗？听说每人还收了二十五元的资料费。” 　　范莉说：“是啊，这是学校给同学们订的一套盗版资料，每人是要收二十五块 钱的。” 　　“盗版的？”萧晗宇有些惊奇地问。 　　“是啊！”范莉肯定地说道。 　　“学校怎么就成这样了？”晗宇对于类似的事情早有耳闻，没想到真的就在萧 河四中发生了，他现在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这很正常。”范莉更肯定了已发生的事实。 　　“那，你打算怎么办？”萧晗宇问，他认为范莉既然现在还没把这套盗版资料 发下去，肯定是另有打算。 　　“过几天再说吧，我再考虑一下。”范莉说，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跟别的班主任 做得不一样，学生们很快就会把她的不同之处传遍整个校园的。 　　果然不出范莉所料，没过几天消息就传到了校长的耳朵里。说高一（三）班没 有发资料，也没有交钱。学生们对此很有意见，认为学校强行摊派资料，要求给一 个解释，为什么高一（三）班就跟别的班不一样？ 　　校长闻此言大为震惊，因为钱已经收齐了，而且他的回扣也已经到腰包了，为 什么学生们会说高一（三）班还没发资料？也没收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于是 校长便找到了范莉质问其中的原因。 　　当校长到达范莉的办公室时，范莉正准备把那些盗版资料卖到小镇的废品收购 站去。因为已经好几天了，校园里好像没什么动静，她觉得风声应该过去了，于是 便准备把那些垃圾资料处理掉，不料行动还没开始校长便找上门来了。可见她的消 息还不怎么灵通，闯荡江湖还不够娴熟，还需要有第三只眼和第三只耳才够格。 　　校长刚走进范莉的办公室便板着脸质问道：“有学生说你们班没有发资料，也 没交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莉说：“噢，这件事啊，上周我有些事给耽搁了，忘了告诉学生们这周要带 资料费，为了不影响学校的工作我就把自己的钱先垫上了，让他们下周再把资料费 交上来。你看，我这不正准备把资料发给学生吗？” 　　校长刚进门就看到范莉在搬那些资料，所以对范莉的话也信以为真，他作梦也 想不到范莉是准备把那些资料处理掉的，恰巧碰上他来了。要是他再晚来半个小时， 或许那些资料就已经在小镇的废品收购站安息了。于是校长便说：“原来是这样啊， 赶快把资料发给学生！年轻人，办事怎么拖泥带水的？看看你们班的成绩，更应该 主动点儿才对。”校长说完便走了。 　　范莉的计划落空，感到很无奈。这年头，当好人都难！于是她只好把那些准备 处理掉的资料发给了学生，每人收了二十五元的资料费。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全 校学生都不答应！因为他们被宰了，看到身边的同类人不被宰他们心里就不平衡。 可见中国人的民族劣根性是怎样的根深蒂固！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的脑 海里深深定格，并伴随他们一生一世，还要子孙后代永远传下去，否则的话他们就 感到心理极不平衡。整个中国也许再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了！ 　　在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中，高一（三）班学生长的语文成绩依然在年级段遥遥 领先，于是众生便要求范莉兑现在开学时许下的春游承诺。面对大家的要求，范莉 只好履行承诺，说将于一周内择日出游，众生满怀欢喜以待。众生优秀的语文成绩 让范莉在欣慰之余感到困惑的是，她的教学方式虽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但是却受 到了其他任课老师的排斥，落得一个在夹缝中生存的命运。范莉虽然固执地坚持走 自己的路，但是又无法逃脱可悲的世俗和那些被世俗可悲了的可悲的人。 　　天气渐暖，校园里的白杨树已经吐出了新芽，为这个古老的校园带来春天的第 一丝绿色。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教室里，暖洋洋的，也使人懒洋 洋的。而在高一（三）班的教室里，学生们却个个兴致高昂，面带喜色，因为范莉 正在与同学们商议着明天出游的问题。虽然在那个小镇的周围根本就没有好玩的地 方，但是大家依然兴奋不已，可见众生对于“久在樊笼里”的校园生活的厌恶。然 而就在大家兴致正高之时，学校的广播里通知了召开全体班主任会议的消息，范莉 只好暂停正在进行的讨论，赶去学校会议室。众生扫兴万分，恨不得将学校的广播 砸碎，心里暗暗祈祷可别再给学生们摊派资料了…… 　　不一会儿，范莉就返回了教室，神情似乎显得不太对劲儿，众生再次祈祷不要 带来坏消息。 　　范莉说：“告诉大家一个笑话。” 　　众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料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班主任到学校会议室参加 会议不会只为听一个笑话吧？这肯定是黑暗前的最后一缕阳光！于是，笑话还未开 讲众生又陷入了新的恐惧之中。 　　范莉接着说：“明天学校要举行人大代表选举活动。” 　　“啊？就这个！”众生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嘘——”范莉做了一个手势，故弄玄虚道：“好戏还在后头。” 　　众生洗耳恭听。 　　范莉说：“袁世凯的总统选举活动又要在我校重新上演了！” 　　众生惊愕。 　　范莉说：“明天学校要举行人大代表选举会，从我校选举两名教师代表参加镇 里的人民代表大会。同学们，这可是你们行使政治权利的时候啊！” 　　众生疑惑不解。 　　“可是——”范莉又转折了，“你们只能按照学校的要求选固定的候选人。” 　　众生再次惊愕，并恍然大悟。 　　范莉接着说：“你们一定要问，这是为什么？因为这是学校的要求。所以，这 充分证明了一个问题，太阳底下最光辉的地方也是有黑暗的时候的！同学们可要牢 记这一节课啊！这才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众生发出一阵无奈的苦笑。 　　范莉接着说：“记住，具体的过程是这样安排的，明天学校会把全体学生集合 起来召开民主选举大会，将发给你们每人一张选票，选票上面有三名候选人，分别 是：杨自律校长，张秋菊老师和王恒山老师。但是，你们只能选举杨自律校长和张 秋菊老师，不能选王恒山老师。记住了吗？” 　　“为什么？”众生不服气地问道。 　　“刚不是给你们说过了吗？这是学校的安排。” 　　“这是在剥夺我们的选举权！”江洋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而且声音很大，全班 学生都听到了。 　　范莉说：“那，同学们愿意这样做吗？” 　　“不愿意！”众生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好，那明天就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愿来选。天塌下来，我们一起顶着！” 　　“一起顶着！” 　　范莉的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 　　第二天上午，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对于这样的选举会，太阳也是不 愿意露脸的，否则的话就会有损它的光明形象。上课铃声刚刚响过，学校就把全体 师生召集到了操场上，召开镇人大代表选举会，镇政府的几个领导也参加了。 　　大会在刺耳的鞭炮声、嘹亮的国歌声和会场的一片嗡嗡声中开幕。会场周围的 墙壁上贴满了诸如“实行人民民主专政，行使自由选举权利”之类的标语。会上， 各领导纷纷慷慨陈词，语出惊人。校长更是如此，他慷慨激昂地说道：“……人民 代表大会制度是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是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组织形式；是人民行 使国家权力，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治组织形式……同学们要充分行使自己的民主 选举权利，选出自己满意的人大代表……” 　　各领导讲完话后，便开始发选票了。正如范莉所说的那样，选票上有三名候选 人，分别是杨自律校长，张秋菊老师和王恒山老师。发完选票后同学们便开始选举 了，一切都按学校的计划程序进行着。萧晗宇注意到，其他班级的学生正如学校所 要求的那样，选了指定的候选人，而唯有高一（三）班的学生，选了他们自认为满 意的候选人。当然了，也有个别胆大而又叛逆学生，他们没有按照学校的要求去做， 而是故意与之作对，表现出明显的心理学上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 　　选举会很快就进入了收票阶段，各班主任纷纷忙碌在现场，开始收选票。因为 高一（三）班实行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选举，所以范莉很快就收完了选票，投到 了主席台上的选票箱内。这引起了校长的注意，心想：“范莉的动作怎么如此麻利 呢？难道她没有按照学校的要求去做？让同学们自由选举了？肯定是这样！要不然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呢？这个该死的范莉，竟敢公然与学校作对！简直是吃了熊心 豹子胆了！看来她是活腻了！真是让人忍无可忍，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是不行啊！” 校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此刻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当着镇领导和全校师生的面， 他只能干瞪眼。于是校长便把目光转身了其他班主任，并寄希望于他们身上，希望 他们能够乖乖地听话，以保证自己能够当选。万一堂堂一校之长落选了，那该是多 么丢人的事啊！而那些班主任果然不负众望，在收选票的同时还时不时贼一般地转 过身去，鬼鬼祟祟地修改着选票，生怕被主席台上的镇领导发现了。因为大部分的 学生都按照要求去选了，只有少数个别学生没有按照要求去选。对于那些“不合格” 的选票，那些班主任在收选票的同时都把它们重新修改过来了。从那些班主任的表 现和眼光里，校长就可以看出来。对于那些班主任的所作所为，校长很是满意，心 中暗自窃喜，为拥有这样可爱的下属而感到骄傲和自豪，脸上洋溢着小人得志般的 微笑。这大概是中国最伟大最感人的奴才与主子了，真是千古绝唱的黄金搭档啊！ 　　选票很快便收完了，所有的选票都投入了选票箱内。各领导又作了总结性的发 言，便散会了。众生一听到散会，仿佛久居牢中的犯人得到了释放，兴奋得连蹦带 跳地欢呼着离开了操场。 　　下午，选举结果便出来了，杨自律校长和张秋菊老师以高票当选！同时，校长 也了解到，范莉果真如他所料，没有按照学校的要求去做。因为范莉的所作所为在 选举会刚结束不久就传遍了整个校园，真是一群麻木不仁而又奴性十足的学生啊！ 范莉替你们作主，你们还要在背后出卖范莉，真是又可怜又可悲啊！ 　　虽然范莉没有按照学校的要求去做，但她毕竟是寡不敌众，校长还是以高票当 选了。不过这也是范莉预料中的事，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得罪校长，损人且不利 己，落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但是良心却促使她要求自己对得起“太阳底下最光 辉的职业”这个称号，对得起“为人师表”这四个字。 　　当天晚上，校长在教学楼前碰到范莉时冲着范莉笑了笑，那笑里带着明显的不 怀好意和对范莉的不屑一顾与鄙视。范莉生平头一次真正明白了什么是笑里藏刀， 她的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悲伤。 　　由于选举会打乱了范莉的出游计划，选举会结束后众生又重新把出游的计划提 上了议事日程。范莉只好再次择日出游，以此来履行自己的承诺。经过大家一致协 商决定，把出游的行动定在了本周六的下午，具体地点在萧河下游两公里外的一座 小型水电站上，交通工具是步行。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经过苦苦的煎熬，周六终于来到了。这天的天气格外 晴朗，天空蓝得透彻而又明亮，微风拂面，阳光温柔地抚摸着大地。春天毫不羞涩 地向人们展示着她最妩媚动人的一面。 　　在萧河四中的校规上，是没有春游的规定的。因此，像这样的春游必须要经过 校长的同意方才可以行动，虽然那所谓的春游也仅仅是在小镇的周围转一圈而已。 于是，范莉便向校长提出了申请。因为上次选举的事，校长对范莉一直耿耿于怀， 没想到范莉现在又提出了这样破天荒申请，校长哪里会同意！敲着桌子冲着范莉劈 头盖脸地说道： 　　“我说范老师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安静一下呢？你非要打破萧河四中所有的历 史记录不可！你看看你们班的成绩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啊？上次订个资料还拖泥带 水的，怎么春游就这么积极呢？你说你好好的课不上你春什么游啊？现在的学生自 制力这么差你还要带他们出去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吗？你如何向 学生家长交待？身为一个班主任，你要为学生们的前途着想！怎么就净干一些出格 的事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拿工作当儿戏，拿学生的 前途当试验品！你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在我上学的时候连个体育课都没有，不 照样考上大学了吗？你说你春游还能游个好成绩出来吗？真要是这样的话，咱干脆 把萧河四中变成旅游学校得了！……” 　　校长洋洋一席话让范莉无言以对，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范莉说：“校长您说的有道理，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学生 们，如果再出尔反尔，那以后我还如何在学生心目中树立威信？你总得让我给学生 们有个交待吧！” 　　校长说：“威信？威信不是出去春游一次就能树立起来的！已经答应了再取消 掉！” 　　范莉说：“可是我——” 　　校长立刻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别可是！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范莉接着说：“校长您怎么就——” 　　校长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异常坚决地说道：“不要再说了，回去上课！”说完 便转身走了，只剩下范莉一人，伫立在校长办公室里。 　　不一会儿，上课铃敲响了，范莉准时走进了教室里。 　　“范老师，出发吧！” 　　“是啊，范老师，该出发了！” 　　众生七嘴八舌地说道。 　　看着全班学生那翘首以待的神情，范莉一狠心道：“出发！”于是，高一（三） 班的学生便像一群小燕子似的叽叽喳喳地叫嚷着飞出了校门。 　　正在教室里上课的校长突然听到校园内一阵叫嚷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 紧跑出来看。等他出来却没见一个学生的踪影，众生已经离开了校园。校长又赶紧 跑到高一（三）班的教室去看，竟然空无一人！果然是范莉带学生们出去了！真是 太过分了，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校长想及此气愤难耐，但又无可奈何，只得重新 返回教室，接着上课。 　　走在通往水电站的路上，众生闹成一片，无拘无束地释放着青春的热情，欢笑 声，吵闹声洒了一路。农村的风景对于城里人来说，可能会有一种新鲜感，可是对 于这帮土长土长的农村孩子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唯一让他们兴奋的，是抛开 了作业与课本后的自由。 　　春天的萧河边应该是小镇风景最美的地方，大地像苏醒的少女，披上了绿色的 纱衣，清澈的河水缓缓地向前流着；沙滩上来回奔跑着放风筝的小孩，正享受着他 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垂暮的老人，抛下鱼钩，静静地注视着水面……岸边的柳 树也已经发芽，远远望去，一片毛茸茸的绿，好似天然的珠帘一般，真正让人领略 了“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景象。微风拂来，无数条柳枝随风起舞，空气中弥漫着青 草的味道。只有这样的天气，才能让人充分感受到“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另外一种 内涵。 　　伴随着一路的欢声笑语，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这是萧河距离小镇下游两 公里外的一座小型水电站，简简单单的一座拦河坝，旁边一座两层小楼的发电机房， 就构成了整个水电站的全部。拦河坝附近的上游，水面比较宽一些，水也更深。河 水像飞瀑一样从发电机房下部喷出，发出巨大的声响，溅起两米多高的水雾。因为 前不久刚刚下过一场春雨，河水涨高了一些，快要淹没到岸边田地里的庄稼。因为 泥沙的淤积，在拦河坝上游的不远处形成了一个水中小岛，孤立在河面的中央。小 岛四周环水，岛周围长满了芦苇，颇似一座袖珍的水泊梁山，使人心生一种上岛的 欲望。 　　这个地方，所有的学生以前几乎都来过，但是全班集体来游玩还是第一次，因 此，众人显得格外兴奋。范莉清点了人数，交待完应注意的安全问题之后，同学们 便各自散开自由活动了。 　　萧晗宇本想和范莉在一起多呆一会儿，不料范莉很快就被几个女孩子拉走打牌 去了，晗宇只好作罢。 　　“走，咱们捉螃蟹去！”江洋拍了一下萧晗宇的肩膀说，于是晗宇便和江洋一 起去了水坝的下游。 　　在拦水坝的下游离发电机房比较远的地方，有一片比较浅的水域，周围布满了 石头，吸引了很多的男生。萧晗宇和他们一起，脱了鞋子，卷起裤褪，趟在浅水里 面。他们不断地翻开一块又一块石头，希望能够捉到螃蟹，然而翻了许多块石头， 竟然没有见到一只螃蟹，萧晗宇不禁有些失望了。 　　“怎么一只螃蟹也没有啊？”有人发出了疑问。 　　“也许它们还在洞里面冬眠，还没有苏醒过来吧。”萧晗宇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春雷都响过好几遍了，螃蟹还在冬眠啊！” 　　“你以为螃蟹像咱们一样，起床铃一响就得爬起来啊？” 　　“哈哈……”晗宇的话引起众人一阵大笑。 　　“江洋，你捉到螃蟹了吗？”萧晗宇问。 　　“还没呢。” 　　“我是不想捉了，翻了这么多石头没见到一只螃蟹。” 　　“你急什么？得有点耐性，说不定螃蟹就在下一块石头下面。” 　　“那你接着翻下一块石头吧，我先歇一歇再说。”萧晗宇边说边上了岸，在一 颗柳树下面坐了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几条柳枝随风摆动，从萧晗宇的肩膀上面擦过。晗宇忽然想起 柳枝还可以做成小喇叭呢！自己小时候经常在柳树发芽时折下柳枝做成小喇叭吹。 于是萧晗宇便爬上了柳树，折下一段比较粗一点的柳枝，取了其中的一小段，用手 一拧，然后抽掉中间的枝条，只剩下一条空树皮了。再在空树皮的一头用小刀刮去 外面较厚的一层皮，只剩下里面比较簿的一层，这样喇叭就做成了。 　　萧晗宇拿着自己刚刚做成的小喇叭，放到嘴里一吹，立刻就发出了声响，吸引 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哎哟，都几岁了，还在吹这个玩意儿呢！” 　　“这叫保持一颗童心，你懂不懂？”萧晗宇反驳道。 　　“是啊，不管到什么年龄，永远都要保持一颗童心。”不知什么时候，范莉已 经走了过来，听到晗宇的话时这样说道。 　　萧晗宇一听，连范莉都为自己助威，又赶紧说道：“就是啊，可别未老先衰啊！ 年纪轻轻的，心就老了。” 　　“早就被学习折磨老了！”不知谁说了一句，又引得在场的人一阵大笑。 　　范莉说：“小镇上太封闭了，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整天呆在校园里根本接 触不到外面的世界，我们在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到外面旅游。” 　　听到“经常到外面旅游”这几个字，众生都羡慕不已。 　　范莉接着说：“到河边玩你们都这么开心，其实大海边比这更好玩。” 　　“你去过海边？”萧晗宇问。 　　“是啊。”范莉说。 　　“去过哪个海？”晗宇问。 　　“我去过东海。”范莉说。 　　“那你见到东海龙王了吗？”旁边另外一男生突然笑着问道，其他人闻此言也 纷纷开怀大笑。 　　“见到了。”范莉说。 　　“你怎么不向老龙王讨一根金箍棒回来呢？” 　　“老龙王只有那一根金箍棒，早就被孙悟空拿走了。” 　　“有机会也带我们去东海看一看。” 　　“行！只要你们愿意，就一定有机会！” 　　就在这时，江洋也从浅水域里面过来了，刚走到范莉面前就赶紧炫耀：“看看， 我捉到一只大龙虾！”萧晗宇看时，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只龙虾，通体的暗红色，正 挥舞着它那两只大钳子反抗着。 　　“没捉到螃蟹倒是捉到龙虾了，也算没有白忙活！”萧晗宇说。 　　“这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江洋得意地说，“是吗？范老师！” 　　范莉笑了笑。 　　“范老师，要不送给你吧，晚上煮龙虾吃！”江洋边说边把龙虾递到了范莉的 面前。 　　范莉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连连说道：“不不不！我才不喜欢吃龙虾呢！” 　　看到范莉胆怯的样子，江洋没再刻意勉强，又把龙虾收了回去。 　　范莉怕呆会儿再有人送她个螃蟹或是蛇之类的，还是走为上计，于是便说： “你们先在这里玩，我再到别处去看看。”说完便转身走了。 　　范莉刚走，后面几个男生忍不住笑了笑，继续各玩各的去。萧晗宇用柳枝编了 一顶帽子，戴在头上用来遮阳，这种另类的打扮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萧晗宇回到水坝上游，只见几个女孩子正在水边玩耍，相互嬉戏，发出爽朗的 笑声。另外一男生见此情景，顿时心生一歪主意，他搬起一块石头猛地朝水面砸去， 只听得“扑嗵”一声巨响，溅起了很高的水花。几个女孩没有任何防备，以为是水 怪出没，吓得“啊”的一声惨叫，赶紧逃离了河边。萧晗宇以为有人要跳河自杀， 忍不住赶紧大叫一声：“有人跳水了！”吓得众生直奔水坝上游而来，原来却是一 场虚惊，那恶作剧的男生蹲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来，众人纷纷指责他这个罪魁祸首 ：“要是你真落水了我们可不救你！” 　　对于课堂上来说，四十五分钟是那样的漫长，可是对于游玩来说，四百五十分 钟也是那么的短暂。两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该返校的时间，范莉已经开 始招呼大家集合了。 　　众生集合完毕，正蹲坐在草地上歇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范莉清点了人数， 一个不少。 　　点毕，范莉问：“今天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开心！”众生异口同声地答道。 　　“还没玩够呢！”不知谁说了一句。 　　“今天就到此暂告一段落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范莉说。 　　“范老师给我们唱一首歌吧！”江洋突然大声说了一句，故意让所有的学生都 听到。 　　众生闻此言纷纷给江洋助威，道：“是啊！范老师，给我们唱一首歌吧！” 　　范莉说：“我的歌唱得不怎么好。” 　　“没关系的，我们谁都不是歌手，只要是范老师唱的，我们就爱听！” 　　“范老师来一首吧！” 　　众人说着，不约而同地围了一个圈，把范老师围在了中央。 　　“这——”范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给范老师鼓励一下！”江洋说完，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会场响起一片 热烈的掌声。 　　范莉见事情已经无法推辞，于是便说：“那，我就献丑了，唱得不好还请大家 多多包涵。” 　　“唱吧！” 　　“给大家唱一首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又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范莉认真地唱了起来，声音是 那样的甜美，众生和着节拍鼓起了掌。萧晗宇第一次听到范莉唱歌，没想到范莉的 歌声竟然如此动听，让他陶醉。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范莉唱到这句歌词的时候，微笑着望了望萧晗宇，晗宇也会心地朝范莉笑了笑。范 莉唱得很投入，看得出，她是用情在歌唱的。 　　唱到一半多的时候，江洋赶紧借花献佛，拿起旁边一位女生刚采的一束野花跑 上去送给了范莉，并握了一下手，只差没合影和签名了。 　　范莉微笑着接过花点了一下头。 　　萧晗宇见此情景，也赶紧跑上去，把自己用柳枝编的那顶帽子戴在了范莉的头 上，引起众生一阵欢呼。 　　范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 约会是在冬季……冬季——” 　　范莉终于把歌唱完了，全场再次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由于刚才江洋在献花时把龙虾丢在了一旁，献完花后只顾着听歌竟然忘记了龙 虾，于是那只龙虾便趁机逃走，不料逃跑时太仓促，竟然爬到了一女生的脚脖子上， 那女生吓得“啊”的一声尖叫，众人都以为她是在为范莉的歌声而尖叫呢，谁也没 有在意。而那女生却迅速逃窜，引起现场一片骚动，众女生乱作一团…… 　　就这样结束了这场春游，又伴着一路的欢声笑语，众生回到了学校里。 　　果然不出范莉所料！她刚一回到学校就被通知到了校长办公室。范莉知道大事 不妙，已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办公室里，校长像具僵尸一样铁青着脸，一口唾沫啐在范莉的脸上。他左手拍 着桌子右手指着范莉的脸狠狠地怒吼道：“范老师啊范老师，你也太过分了！我刚 说完不让你走你不到十分钟就走掉了，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校长放在眼里？啊？！ 萧河四中的校风全要被你破坏掉！” 　　范莉赶紧解释：“校长您言重了，我哪里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校长立即打断：“少废话！看看你做的什么事！你知道你的行为影响有多恶劣 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来管理这个学校？啊？！要不由你来做校长好了，你不是很 有能耐吗？有能耐就把咱们学校建设成国家级的重点……” 　　面对校长的冷言恶语，范莉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他发泄完毕。 　　校长感觉自己发泄得差不多了，作最后的总攻，道：“从现在起，撤消你班主 任的职务！扣除本月的所有奖金！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深刻检讨自己，写份检查明 天交给我！”说完，校长转身走了。 　　范莉无理辩驳，只好照做。 　　于是，从第二天起，数学老师就成了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当数学老师得到 校长的任命时心花怒放，激动得泣不成声，晚上忍不住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偷笑。像 一条蛆蜕变成了苍蝇一样，嗡嗡地飞着。在人生的政治阶梯上，数学老师终于又往 上爬了一步，校长终于成全了他！他可以全面掌管这个班级了！在这背后，干爹起 了不小的作用，这个干爹总算没有白认！阿们，感谢上帝的赐福！ 　　对于数学老师摇身一变成为班主任的事实，众生疑惑不解，但都无可奈何。而 范莉对此的解释是，这是学校的安排。除此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周后。 　　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语文课。 　　范莉像往常一样讲完了这一节课，她轻轻地合上了教科书，整理好桌面。谁也 没有觉察到她今天提前几分钟结束了讲课。 　　范莉说：“同学们，今天的课到这里就结束了，希望大家下课后能够认真地再 把课文温习一下。最后送给大家一首诗，是由美国的著名黑人诗人兰斯顿。休斯写 的，题目叫做《梦想》： 　　把梦想抓紧别放， 　　因为，如果梦想一旦消亡， 　　生活就像一只折翅的鸟儿， 　　再也不能飞翔。 　　把梦想抓紧别放， 　　因为，当梦想一旦消亡， 　　生活就像一片严冬的荒野， 　　遍地是冰霜。” 　　范莉饱含真情地朗诵完了这首诗，整个教室的学生都被范莉真情的朗诵给震住 了，久久地回味其中。范莉接着说：“如果你还有除了学习和考试之外的梦想，那 么请你牢牢抓紧它，相信你自己，你就是一个天才！德国著名的作家歌德曾说过一 句话：“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点是找到一个宏伟目标，并下定决心实现它。’但是请 你们相信，人生的目标绝不仅仅局限在书本里，局限在考试的分数里！抓紧你的梦 想，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不要再让昨天成为遗憾……” 　　整个教室出奇地静，众生莫名其妙，不知道范莉今天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 放学后，大家都像往常一样各行其是，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事。 　　萧晗宇没有马上离开教室，他坐在教室里，回味着范莉刚刚说过的话，总是感 觉怪怪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吗？他猜不透。突然，另外一种想法又从他的脑海里直往外冒，难道范莉会离开萧 河四中吗？这种想法冒的太猛，摁都摁不下去，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已不敢再往下 想。 　　于是，萧晗宇就赶紧奔赴范莉的办公室。可是范莉的办公室却房门紧锁，连范 莉的影子也没见到，这更增加了他的不祥预感。于是，晗宇只好无奈地返回。刚走 到教学楼前，一辆三轮车从他面前开过，车棚里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 而过。三轮车出了校门，正朝小镇汽车站的方向驶去。 　　“该不会是范莉吧？”萧晗宇心想，“有可能！”再想想她下午刚刚说过的话， “一定是她！”于是，萧晗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不顾一切地朝小镇汽车站跑去。 　　萧晗宇疯狂地奔跑在大街上，引来许多路人惊奇的目光，可是此刻他已无法顾 及这些。他真的希望那不是范莉，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他更无法停下自己的双脚， 除非他马上见到范莉。此刻，西方的天空布满了红霞，夕阳的余晖把晗宇的身影拉 得很长。大街上的叫卖声依旧此起彼伏，除了晗宇以外，谁也不会意识到有一个人 将要离开这个小镇，因为这个人与他们毫无关系。晗宇在大街上飞跑着，一步步踏 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任何天花乱坠般的叫卖都 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离汽车站越来越近，晗宇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来，一滴一 滴滴在地上，很快就被风干了。 　　终于到了汽车站，果然看到范莉正提着包开始上车。萧晗宇赶紧冲上前去，边 跑边喊：“范老师！范老师……”等他赶到车旁的时候，汽车已经快要开了。看到 萧晗宇突然出现在汽车站里，范莉很是意外，她把头探出了车窗。“范老师，你为 什么要走？”晗宇双手扒着车窗痛苦地问道。透过车窗，范莉握着晗宇的手说： “我已经向学校递交了辞职书，在网上应聘到了南方一家报社作记者……”范莉的 话还没说完，大巴车已经开动了。萧晗宇一个人呆立在车站里，看着那辆客车慢慢 地开出汽车站，转过弯，上了公路，飞驰而去…… 　　汽车站旁边的桃园里，粉红色的桃花开得正艳。几只小鸟欢快地跃上枝头，正 叽叽喳喳地叫着，抖落点点花瓣，随风飘散……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