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萧晗宇就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梦中吵醒，于是便穿衣起床了。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早晨的阳光是一种享受，空气也很清新，树叶上满是晶莹的露 珠。小鸟跃上枝头，追逐嬉戏，颗颗珍珠被抖落到地面，刹那间便摔碎不见了。 　　吃过早饭，萧晗宇收拾好了自己的学习与生活用品，准备去学校。萧父去给他 拿学费，只见他从里屋的大衣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卷皱巴巴的带着汗味的钞票， 深情地注视着它们，然后用粗糙的手指在舌头上蘸了一下，认真地数了两遍，确认 无误后交给了晗宇。晗宇拿着那些钱，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知道，什 么时候他们才能为了生活而生活，而不再为了活着而生活？ 　　父母下地去了，萧晗宇约上同伴李海林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学校。走在通往学校 的黄土马路上，身边不时有拖拉机驶过，卷起一阵阵灰尘，直呛鼻。知了在树上拼 命地叫着，路边的田野里，尽是农民忙碌的身影。 　　镇上离小村并不算远，穿过萧河面上的一座桥就到了。一中就坐落在镇北边， 进入小镇后穿过一条街就到了。 　　镇上的一条街道被上学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送学生的家长比学生都多。已经上 中学了还要家长送，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力更生。这就是中国人的本 性。他们不仅要送自己的孩子进学堂，将来还要送他们入洞房。送入洞房后自己还 放心不下，但是又不能进去指导，只能在洞房外面忐忑不安，直到抱上孙子才放心。 然后再接着送孙子，直到有一天自己老得送不动为止。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用翅 膀紧紧地夹着小鸡，生怕它们受到一点凉风。可是随着小鸡慢慢地长大，老母鸡的 翅膀终有一天将无法夹住小鸡，但是爱子之心令老母鸡不甘罢休，只要还有一口气， 就拼命地用翅膀去夹，哪怕只能夹住小鸡的一只瓜子！而老母鸡也终有一天会离开 这个世界，当它们临死的时候，还不忘拔掉身上的鸡毛，盖在小鸡的身上。虽然它 们知道那些鸡毛风一吹就会掉，但是它们仍然会去做，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老母鸡 感到无怨无悔，才能让它们含笑于九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多么伟大的爱呀！ 那些送学生的家长们拿着破破烂烂的大包小包，累得满头大汗，而他们的孩子则只 背一只书包，甚至还吃着雪糕。街上一捡破烂的老头儿见此情景一脸诧异的表情， 这拖家带口的是不是在逃荒啊？没听说哪里发生灾难啊？要是这么多的大包小包都 掉了被我捡到该多好啊！那就又够我喝一壶了。可是他只能想想而已，那些破破烂 烂的大包小包竟然一个也没有掉！老头儿失望不小。 　　终于到了校门口，大门被三轮车、手扶拖拉机堵得连个蚊子都飞不进去。倒是 没见着多少学生，都是家长的人头在攒动。学校附近的医院里，一精神失常患者惊 呼：“还有这么老的学生在上学！”让值班护士哭笑不得。 　　随着中午的临近，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两人终于挤进了校园里，火柴盒般大小 的校园里，几幢楼房屈指可数。这是一所寄宿式的初中，这一年又进行了扩建。新 建的教学大楼还未完工，像个木鸡一样呆立在那里。进了校园首先想着去交学费， 要不然父母那点血汗钱丢了可咋办？李海林指着收费处对萧晗宇说：“交学费在那 边，你过去吧。”晗宇有些纳闷，赶紧问道：“你不交吗？”李海林说：“你就做 一次好人，顺便把我的也交了。”说着把钱掏出来递给了萧晗宇。晗宇说：“你小 子真聪明！嫌天热不想挤啊，让我去挤。”李海林说：“反正咱俩总得交钱吧，两 个人受罪倒不如一个人受罪。你去，我给你买雪糕吃。”萧晗宇对这个学校还不太 熟悉，为了强迫自己对它生情，于是便去了，他也根本没指望李海林给他买雪糕吃。 　　收费的会计是一个中年男人，秃顶，因此脸显得特别长。他坐在小屋的窗前， 房门紧锁，只留一扇窗户开着，供递钱用。旁边坐着他的老伴儿，在给他帮忙数钱。 老伴儿看着眼前的一堆百元大钞眼睛直冒绿光，只可惜那些钱不是属于她的。这是 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啊！窗外大大小小的脑袋把窗户围得密不透风，会计的额头上 渗出一粒粒汗珠来，明晃晃的，如果是在晚上估计还能当一百瓦的灯泡使用。 　　萧晗宇也被挤在人群里，艰难地向前移动着。他不敢太用劲儿去挤，自己正处 在青春发育期，身子骨还不那么硬朗，万一给挤个骨折就得不偿失了。窗外的人一 点点地向前蠕动，终于轮到了晗宇。萧晗宇正准备交钱的时候，突然见会计的老伴 拿着一张百元大钞脸色煞白！窗外的小脑袋吓了一跳，差点儿窒息。会计见状似乎 明白了几分，赶紧找来了验钞机。把那张百元大钞往上面一放，里面传来一女孩温 柔的声音：“请注意，这张是假币！请注意，这张是假币！”众人惊愕。会计老伴 一屁股蹲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既然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会计只好接着往下收钱。 萧晗宇正准备交费，突然一下子惊呆了！我靠！这里边坐的是人还是驴啊？刚才还 正常，怎么突然间脸拉得这么长！驴在接下来收钱时态度认真多了，凡是可疑的钱， 都要验明真伪。晗宇的钱也被验了两张，还好，都不是假的。 　　交完了学费又从人堆里面挤出来，上衣也被汗水浸湿了。李海林还真义气，果 真去买了雪糕。 　　初三共有八个班级，本校的学生都已经分了班。萧晗宇像个插队的人，不知道 插到什么地方好。听说三（一）班是复习班，当然不能进了；三（八）太难听，好 似女儿班一样，也不行；三（五）与“三无”谐音，也不愿意进；剩下的只有五个 班的选择余地了。到底去哪个班呢？还是先办了入学手续再说吧，于是萧晗宇便带 上自己的转学手续去了校教导处。教导主任在得知晗宇的情况后果真很热情，像招 待客人一样慌忙倒荼让坐，据说他招待老师也没有这么热情过。教导主任说三（二） 班的班主任经验最丰富，责任心也强，担任毕业班班主任多年，能够准确地把握中 考动向，于是便推荐萧晗宇进三（二）班。晗宇对这个学校也不怎么了解，便听从 了教导主任的话。于是萧晗宇便真的与李海林在同一个班了。 　　在确定了班级之后便去寝室安排住处。没想到寝室楼的大门口挤得更惨，头挨 头，脚碰脚，耳朵根挤着耳朵眼儿，连放个屁都透不出来！所以此时有屁尽可以大 胆地放，根本不用担心别人会闻到臭味儿，只要自己不怕屁砸伤脚后跟或者是崩裂 裤裆就可以。只见一个学生家长，肩上扛着被子，满脸通红，像头西班牙公牛一样 伸着脖子直往前冲，在人堆里杀出一条道来，把身旁的小脑袋都挤到了一边去。这 真是弱肉强食啊！ 　　萧晗宇和李海林两个人抱着铺盖卷儿夹在人堆里，自己不用力身体就被挤得往 前走。晗宇被挤得差点儿透不过气来，说：“为什么都挤得这么厉害啊？怎么都没 有一点儿素质？”李海林听了这话觉得萧晗宇仿佛是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似的，不 屑地说：“人都是这样的，你要有素质你连个地方睡都没有！谁抢着地盘是谁的。” 听了这话晗宇不禁有些吃惊，但也觉得很正常。于是就说：“难道这宿舍里都是画 地为牢啊？”李海林说：“进去你就知道了。”这话说得晗宇一头雾水，不知道这 寝室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过马上就可以见分晓了，于是便使劲儿地往前挤，把吃奶 的力气都用上了。终于挤进了楼道内，找到了属于自己班的206 寝室，进屋后晗宇 一下子傻了眼：原来所谓的寝室只有四面墙、一块水泥地板和一块天花板。除此之 外便只剩下门口那盏15瓦的灯泡，连只老鼠都找不到！不过这也属于正常范围，因 为在这样的条件下，即便是有只老鼠也早就被饿死了！萧晗宇在想这样的条件该怎 样睡觉。看看别人，都是从自家里带来的草席直接铺在水泥地上便是一张“床”了。 果真像李海林说的那样，谁抢到地盘就是谁的。因为在这样的条件下，学校不可能 在地上用粉笔画一个圈然后在里面写上名字吧？这让他感觉像是进入了《包身工》 里的生活。“你还站在那里愣什么？待会儿没地方了你还怎么睡觉啊？”李海林冲 着晗宇喊道。晗宇这才慌忙回过神来，说：“这怎么睡啊？我又没带草席。”李海 林说：“你先抢个位置，待会儿去买个纸箱子拆开铺在地上不就完了！”隔壁的寝 室里也不断地传来争抢地盘的吵闹声。晗宇这才慌忙画地为牢，把自己的铺盖卷儿 放在地上抢占了一个位置。然后去学校的小卖部里花五毛钱买了一个大纸箱子，拆 开后铺在了凉席下面，这就是所谓的“床”了。这床的优势是：睡在上面根本不用 担心会摔下来。 　　床铺整理完毕之后，萧晗宇闲着没事干。见其他的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谈天论地， 为漫长暑假分别后的重逢而兴奋不已。而萧晗宇除李海林外一个人都不认识，又不 好意思因为自己插话而打断他们的兴致。一个人凉在一边，无聊至极。不过再转念 一想，自己毕竟是城郊中学里来的，岂能与他等同流合污？这样想时，顿时信心大 增。为了熟悉一下寝室楼的环境，晗宇出来到走廊里走走，发现整座寝室楼竟然连 一个厕所都没有！莫非……他不敢再往下想，不知道一中的住宿生活都是怎么过的。 　　寝室里的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去教室。 　　一中果然与众不同，为了充分发扬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精神，把课桌都卖给了学 生，五十元一张单人桌，归属权属学生个人所有。掏过钱后这张课桌就是学生自己 的了，毕业了随意你怎么处理都可以，而新来的学生再接着买。这样做表面上的理 由是，为了防止学生破坏公物。而实际上则是，学校每年都能从课桌里面赚到不少 钱。既培养了学生爱护公物的公德，又有经济上的收入，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难怪学校对此乐此不疲。而萧晗宇则连张桌子都没有，无奈只得去后勤处花五十块 钱买一张。这样的结果是，萧晗宇第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就发生了透支。 　　刚走进教室，一股袭人的热浪扑面而来，顿时把人整个包围，像个蒸笼一样。 整个教室里一片嗡嗡声，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儿，令人感到头晕目眩。 　　萧晗宇听说三（二）班是初三人数最多的班级，还有一些学生是从教室后门里 进来的，看来教导主任的话果然不假。这个教室里竟然坐了一百多人，走廊里只有 侧着身子才可以通过，为减肥提供了有利的条件。难怪进这个教室的人身材苗条者 居多，这让萧晗宇充分体验到了自身的优点。因为晗宇耽误时间太多，所以当他搬 着桌子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领地了。与寝室里一样，谁抢到地盘就是谁的。 因此，他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排。不过晗宇对此倒是满不在乎，因为根据他的经验 判断，以后一定还会重新排坐位的，凭借自己的成绩一定可以挑选到一个满意的坐 位。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从分班表上得知，班主任的名字叫肖晓民。看到这个名字，萧晗宇打了一个冷 颤。心想：“该不会是一个泼辣的女班主任吧？”因为在城郊中学里读书的时候， 班上曾经有过一个叫肖晓民的女生，是一个野蛮的辣妹子。当时在班里可算得上一 个重量级的人物，胖乎乎的一点都不可爱，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营养过剩。而且 长相很吃力，晚上一个人走路特安全。然而辣妹子自信十足，一点儿都不自卑，还 极为乐观。只要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笑声。辣妹子由于太“辣”，经常违犯学校 纪律且屡教不改。后来辣妹子竟拉拢了几个要好的女孩，成立了一个所谓“青春七 姐妹”的帮派，且自居为老大。由于看《上海滩》走火入魔，且对发哥崇拜不已。 大热天每人脖子里挂一条白围巾，同进同出。后来“青春七姐妹”因为打架伤人而 被学校捣毁。据说是因为一个男孩调戏了“青春七姐妹”中的一位，于是七姐妹便 齐心协力为其报仇雪恨，以扬其门派威名，以此在江湖中求得一席之地。结果便把 那男孩的脸给抓破了，幸亏没有留下疤痕，否则以后找女朋友都成问题。因此，辣 妹子肖晓民受到学校的纪律处分，其帮派也被捣毁。校长在批评她时说：“不好好 学习组织什么帮派？你这算什么破帮派？烂鞋邦子！”帮派被捣毁后，辣妹子看着 自己所开创的基业竟然还毁在自己的手里，内心无比悲痛，更不甘就此罢休。于是 便暗地里鼓励其他六位姐妹要卧薪尝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来临，东山再起。 　　今天，萧晗宇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又想起了“青春七姐妹”的故事。也因此， 他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班主任一定很凶。不过很快就可以见分晓了。 　　肖晓民终于揭开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中 等身材，尖下巴，颧骨微突，长得贼眉鼠眼。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像这样一双 下流的眼睛，心灵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肖晓民走进教室后，嗡嗡声顿时减弱了许多。她走上讲台，拉着脸恶狠狠地说 道：“大家都静一下！初三了还不知道学习！本来天就热人又多，你们再张着嘴巴 说话，要给这个教室里增加多少热量啊？都不嫌热啊？”没想到肖晓民刚一露面就 劈头盖脸一阵训斥，好像谁欠了她钱似的，想必这个老师一定不好惹，都赶紧安静 了下来。这让萧晗宇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第六大感觉了。 　　待整个教室安静下来后，肖晓民用她那双象征着心灵窗户的小眼睛环视了一下 教室，“一眼”就发现了坐在最后面的萧晗宇。她只能是一只眼发现，因为她的另 一只眼是狗眼，狗眼看人低，即便是晗宇这张脸让她感到似曾相识，她也未能发现。 　　人为什么会长一只狗眼呢？那是因为肖晓民太贪吃造成的。有一次在家用高压 锅煮王八的时候发生了爆炸，把其中一只眼给炸伤了，由于伤势过重，只得将眼球 摘除。但是又找不到愿意捐献眼球的人，为了美观，医生便给她装上一只狗眼。据 说她煮的那只王八肚里已经有了王八蛋，而她并未将其开肠破肚，原因是怕营养流 失。不但如此，而且还直接把活着的王八放到锅里就煮。因为她只说过活鱼活吃， 而没有听说过活王八活吃，为了发明一道新菜，她便尝试着活煮王八。并幻想着成 功后去申请专利，以此让自己成为这道菜的开山祖师，以名垂千古。但是又听人说 “千年王八万年龟”，料想王八的皮一定很厚，用普通的锅煮熟以后王八肯定早死 了。于是便用高压锅，还把压力调到了最高。心想：“凭着这样的高压肯定王八还 没死就已经把它煮熟了，那样就实现了活王八活吃。”结果当开始加热时王八为了 保住体内的王八蛋就在锅里拼命地挣扎，最终导致了爆炸。 　　当肖晓民的目光掠过晗宇的脸庞时，她的心猛地像被钢针扎了一下似的，脸上 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那是一张让她感到似曾相识的脸，那埋藏在她心底多年已经 休眠的阴影刹那间又突然被唤醒！但是此时是在课堂上，容不得她去多想那些伤心 的过往。于是她又镇定了一下，说： 　　“我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可能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叫肖晓民，教数学课， 是你们的班主任。”说完这句话后她又停顿了一下，此时教室里鸦雀无声，是死一 般的宁静。只有三五双眼睛在望着肖晓民，让她感觉到还有人在听她说话。 　　萧晗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既感到好奇，又觉得失望。好奇的是自打他上学 以来，一直都是语文老师当班主任，突然有一个数学老师作班主任，就像狗突然咬 了耗子一般，虽然是多管闲事，但也属于正常范围；失望的则是自己是否还能够凭 借作文水平受到班主任的赏识？他想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仍然狂妄地相信凭借自 己优秀的成绩一定可以在班里拥有一席之地。 　　肖晓民接着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步入毕业班的学习了，作为一名毕业班的学 生要学会自觉，自觉遵守纪律，自觉地学习，为全校的学生树立好榜样。要知道， 全校的师生都在看着你们呢。”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再次用小眼睛环视了一下教 室，接着说： 　　“为了明年的中考，从现在起，你们就要努力。中考是你们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啊，是决定着你穿皮鞋与穿草鞋的问题。所以呢，你们现在就要努力，今天多一份 努力，明天就少一份后悔。不要等到明年的时候呢，看见别人穿皮鞋，而你只能穿 草鞋，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穿草鞋也没什么不好的，别人穿皮鞋走路咯咯 声，你穿草鞋走起来也噌噌响，啊——”说到这里，肖晓民冷笑了一下，脸上的表 情无法形容。然后又接着说： 　　“现在刚开学，老师尽量地照顾到每一个学生。等过一段时间呢，就只照顾一 部分学生；等再过一段时间呢，就只照顾一少部分学生；等到快中考的时候呢，就 只照顾几个别学生。没有升学希望的呢，老师慢慢也就不再管你了，也没有那么多 的时间来管你。所以，你们都要学会自觉，争取不要被老师照顾掉队。学习是给你 们自己学的，而不是给老师学的。好了，闲话我就不再多说了，自己学习吧。” 　　说完后，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但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仁爱，又不好意思马上离 开教室。于是就站在教室门口躲避沁人心脾的汗臭味儿，脸望着外面。因此，她的 前心要比后心凉一些。 　　“闲话不多费话多！”萧晗宇旁边隔走廊的一位男孩愤愤地说道。 　　晗宇一听这话，好像是遇上了知音，忙凑过去说：“这个老师怎么这么势利啊！” 　　“就是啊，我看在她眼里就只有成绩，而没有学生！” 　　“哎，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上学以来的老师都是这样的。” 　　“说不定她上学的时候老师都是这样对待他们的，她今天当了老师又来报复我 们！”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然而却歪打正着，后来的事实证明果真如此。虽然肖 晓民未必是怀着报复的心理，但是却很好地继承了她老师的作风。 　　晗宇说：“如果她的孩子在学校里老师也这样对待，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男孩说：“既然她这么做也许她的孩子成绩并不差。” 　　晗宇说：“也许吧，要不然她说这样的话怎么不怕闪住舌头！” 　　男孩说：“饱食终日的人永远都不知道饥饿的滋味！这种老师我最瞧不起！” 　　听男孩说这句话晗宇在猜想，是不是他的成绩很差啊？他感觉能说这样的话肯 定是受过一定的饥饿。而他自己就饱受贫穷的饥饿，所以他更能体会相同处境人的 心情。 　　晗宇问：“你在这里上了两年学了，是不是一中的老师都这样啊？” 　　男孩说：“我也不知道，我今年刚转过来的。听说一中还不错，没想到老师就 是这样，真让我失望！” 　　晗宇一听这话，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于是便说：“我也是刚转过来的，你叫 什么名字啊？” 　　“成文乐，你是不是叫萧晗宇啊？” 　　晗宇一听大吃一惊，问：“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面前的练习本上不是写着吗？” 　　萧晗宇恍然大悟，想这小子原来还挺有心。正准备再说话时突然门口传来一声 巨大的喷嚏声，整个教室不禁大惊失色，一下子又安静了许多。晗宇只好把想说的 话暂时打住。原来是肖晓民不小心发出的声音，真是一鸣惊人哪！看来肯定有不少 人在心里暗骂她，要不然她怎么会打这么大的一个喷嚏呢？ 　　萧晗宇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了班主任一眼，发现她的目光也正朝这边射来，无意 间四目相碰，晗宇赶紧低下了头。而剧烈的碰撞声却深深地震撼着肖晓民的心，她 站在教室门口，脸上泛起一片难看的绯红……几年前的一幕幕再次在她脑海中上演。 　　那是她在中师读书的时候。她爱上了一个男孩，那是她的初恋。因此，她爱得 无怨无悔，爱得死去活来。 　　那些时光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美好。整个天空都充满了清新的空气，雨是那样 的富有诗意，雪也成了一种点缀，就连厕所里的臭味，也成为一种享受。她和他一 起看朝阳晚霞，一起漫步于花前月下，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记忆之中留下了多 少风花雪月的故事。 　　而那时的肖晓民，是班主任寄予希望最高的学生，希望她能升入师范大学，好 给老师脸上争光。为此，班主任曾多次找她谈心，希望她不要因为感情而误了自己 的前程。可是对于肖晓民来说，前程的力量远没有爱情的力量大，也就根本没有把 老师的话放在心上。就在肖晓民被爱的潮水冲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一夜之间，她的 爱情太平洋变成了撒哈拉沙漠。 　　那一夜，让她至死难忘。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那一天是她男友的生日，她冒着严寒，走遍了县城 所有的大街小巷，只为了给男友买一件喜欢的毛衣。当她拿着毛衣走在回去的路上 时，想象着男友见到礼物时兴奋的样子，想象着男友给她来个热烈的拥抱，然后再 重重地亲她一下……她的心激动得快要蹦出胸膛。可是当她回到校园时，却找不到 男友的影子。于是她就在男友的宿舍楼下等，一直等到了深夜。她等得是那样的义 无反顾，那样的无怨无悔！就在深夜十二点多的时候，男友终于回来了，她的兴奋 之情难于言表，一下子冲上去将男友深深地拥抱。可是男友身边的一位女孩却一把 将她推开，拉起她的男友转身就走。她疯狂地质问男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友却 扔给她一句冰冷的话：“你都知道了更好，我也不用再瞒你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你整天疑心重重，从来都不相信我们的感情！爱情是需要信任的你懂不懂？”说完 后转身就上楼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呆立在深夜的雪地里，像一具干尸。心也被撕 碎，欲哭无泪。 　　回到寝室里，肖晓民把那件毛衣剪碎了，和男友曾经写给她的所有情书一起， 在他们曾经洒下无数欢声笑语的操场上，在那个此时满是冰雪的操场上，烧掉了。 深夜的冰天雪地里，一束火苗形单影只地燃烧着，映红了肖晓民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她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心如刀绞，悔恨自己没有好好珍惜这珍贵的初恋。大雪 无情人有情，如果悔恨能够挽回失去，就让她尽情地悔恨吧！让泪水尽情地去冲涮 她的伤痕吧！ 　　带着失恋的伤痕，肖晓民走上了三尺讲台。她用工作的热情慢慢来化解自己的 伤痛，她相信时间是一剂最好的良药，一定可以将她医治好的。沙士比亚曾经说过 ：“时间会刺破青春的华丽精致，会把平行线刻上美人的额角，会吃掉稀世之珍， 天生丽质，什么都逃不过他横扫的镰刀。”既然时间如此冷酷无情，也一定可以让 自己把他从心中忘掉。然而今天，当肖晓民看到萧晗宇那张脸时，看到那张与她的 初恋男友极其相似的脸时，曾经休眠的伤痛再次被唤醒！ 　　原来初恋让她如此刻骨铭心！ 　　天知道会有如此巧合的事！萧晗宇与肖晓民的初恋男友竟然长得如此相像！所 以在肖晓民见到萧晗宇的第一眼起，她就在想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开除他！否则的话 她的心整学期都得不到安宁。 　　此刻，肖晓民站在教室门口。她不敢再去看萧晗宇那张脸，因为曾有一张与之 相似的脸总能时时勾起她内心的伤痛，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因为那张似曾 相识的脸曾经留给她太多缠绵绯恻的记忆。她的内心里就这样矛盾地挣扎着，承受 着这突如其来的折磨，痛苦得脸上泛起一阵阵难看的绯红。 　　萧晗宇发现老师的脸上一阵阵的红，以为是这个老师比较害羞，第一天见了新 学生就脸红。不过再一想好像也不是这样，刚才她在教室里训斥学生们的时候怎么 脸一点都没红啊？百思不得其解。管她呢，爱怎么红就怎么红呗，那是她的自由， 也许是天热的缘故吧。 　　放学铃声响了起来。 　　肖晓民离开了教室，所有的学生争先恐后地冲出这个蒸笼般的教室，差点儿将 门挤掉。 　　该吃午饭了，萧晗宇拿了碗去食堂。那食堂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得丑 陋，不敢正脸对人，犹抱琵琶半遮面，躲藏在男女生宿舍楼中间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还是一排破旧的瓦房。等走近一看，原来是两家食堂共用一排瓦房，彼此毫不遮掩 地相互勾结在一起。看来这两家食堂一定是臭味相投，好得共穿一条裤子。 　　到了食堂前面，只见一个个学生饿狼般争先恐后地挤着去打饭。原来这食堂里 没有排队的规矩。谁劲头大谁就挤到前头，没劲儿的就靠边站，等到人不多了再去 打饭。萧晗宇本以为这里的饭菜一定非常好，所以大家才会挤得这么厉害。没料到 等挤到跟前一看，除了馒头因为长相的缘故能够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来外，饭与菜勉 强可以分辨清楚，不由得让人担心这样的膳食是否能供得上青春期发育时的营养需 要。再去另一个食堂看看，也一样。两家食堂彼此应该是竞争对手，为什么做的饭 菜都一样呢？看来这两家食堂果真是臭味相投，要么就是狼狈为奸，或者是耦断丝 连，最后的可能是不谋而合。晗宇打了一碗面条，买了一个馒头。打完饭后感到纳 闷：这在哪里吃啊？连个餐厅都没有。见大家都直接蹲在食堂前面的空地上吃饭， 也只得随波逐流。 　　萧晗宇刚蹲下见成文乐也端了一碗饭凑了过来，见了晗宇说道：“这餐厅应该 是世界上最高的餐厅了，以天作天花板，以大地作地板，以四面八方为墙壁。” 　　晗宇笑着说：“是啊，还有天然空调，冷暖分明。” 　　成文乐说：“不知道下雨的时候都是怎么吃饭的？” 　　萧晗宇说：“估计是在雨中进餐吧！” 　　两个人就这样边吃边调侃着。突然成文乐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墙壁对晗 宇说：“你看那墙上写的是什么。”晗宇顺着成文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墙面 上这样写道： 　　常记食堂日暮， 　　饿得浑身抽搐。 　　一看今日菜谱， 　　又是白菜萝卜， 　　呕吐，呕吐， 　　何时不再吃素。 　　而旁边还有另外一句话：“等你还俗了就不再吃素了！” 　　萧晗宇看完后笑着说：“莫非这食堂里的人都是信奉佛教的。” 　　成文乐说：“那也是一群花和尚。” 　　而成文乐的话很快地就被证明了，因为晗宇在洗碗的时候发现食堂里的伙夫自 己吃的饭都是单独用小灶做的，有酒有肉，好不丰盛！跟学生的饭一比，简直是天 上人间！他不明白：都是在同一个学校里生活，为什么吃饭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就在萧晗宇即将离开食堂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吵架声。循声望去，只见 一老头与一老太太正在进行着紧张激烈的唇枪舌战，而且还像个小孩般骂爹骂娘。 奇怪了，怎么会有两个老小孩在这里吵架呢？听别人说，原来这两个老小孩都是在 这里专捡学生们吃剩下扔掉的馒头的。说是捡回去喂猪的，谁知道呢？今天两人争 吵的导火索是为争抢一块馒头互不相让而引起的。真是两个老小孩！后来在食堂伙 夫的劝解下才结束了这场现场直播的龙争虎斗。待萧晗宇刚刚走出食堂的时候，只 见一辆拖拉机冒着黑烟，发出刺耳的噪声，完全不顾形象地朝食堂的方向驶过来， 而车上则装了满满的一车冬瓜。 　　下午的教室里依然热得厉害，偶尔从窗户里进来一丝风，吹到身上时感觉风也 是热的。到第二天才正式上课，所以整个下午都在蒸笼中无聊地度过，除了肖晓民 到教室里转两圈外，没见到其他老师的影子。 　　终于熬到了晚上放学，教学楼终于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寝室楼又喧闹了 起来。萧晗宇走进那个寝室里，总是感觉别别扭扭的。看着那个地铺，感觉就像是 个地牢似的。而白天那个让他感到疑惑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寝室楼内没有厕所 却有其他的办法。就是每天晚上每个寝室派一名成员去一间专用的房屋提马桶，用 来晚上方便时使用。每个寝室由各自的成员轮流值日，等到早晨起来时再提到厕所 里倒掉。而白天时那些马桶则专门有一间屋子来存放。真是不可思议！想不到天下 竟有这等荒唐之事！简直可以让人喷饭！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整个寝室楼的走 廊内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臊臭味儿，再加上那些乱飞的苍蝇与蚊子，简直就是一个 人间地狱！而更为恐怖的是，听说这宿舍楼的走廊里夏天还生过蛆！啊？呕！呸！ 想想都恶心。这样的环境让萧晗宇根本无法入睡，他躺在“床”上心中愤愤不平。 那些大大小小的蚊子也不断地跑来偷吸他的血，然而身边竟然很快地传来了打鼾声， 这更搅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变成一只小鸟飞出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晗宇那颗不平的心终于被折磨得累了，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了。寂静的校园上空，一颗流星划过夜幕，发出一道亮光…… 　　早晨五点，一阵刺耳的铃声把晗宇从噩梦中吵醒。听到起床铃声，寝室里所有 的人都慌慌张张地起床，整个寝室显得杂乱无章。那情景只能用《包身工》里的话 来形容：“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里，很快地就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 动起来。打呵欠，叹气，叫喊，找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地踏在别人的身 上，在离开别人头部不到一尺的马桶上很响地小便。”萧晗宇赶紧穿好衣服逃离了 这个宿舍，心中充满了失望。他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该怎样度过这漫漫的初三生 活。 　　已经开始正式上课了。各科老师刚一开始就来势汹汹，作业多得能把死人吓活， 且美其名曰“熟能生巧”。而萧晗宇的“巧”还没生出来就已经被累得气喘吁吁。 他痛恨这样的学习生活，让自己变成一个学习的机器！成为考试的工具！沦为分数 的奴隶！虽然刚刚开学，晗宇却已经盼望假期了，只希望能早日结束这囚牢般的生 活。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萧晗宇在猜测：语文老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因为 自打他上学以来，所经历的班主任都是教语文的，突然来了一个不当班主任的语文 老师，这使他感到好奇。 　　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过，伴随着一串清脆的“咔嚓咔察”的皮鞋声，一个青 春靓丽的女孩儿出现在了讲台上。只见她身穿红色的短袖上衣，深蓝色的牛仔裤， 脚踏一双高跟破鞋，显得亭亭玉立。仿佛一缕清风吹进了教室，使沉闷的教室顿时 清爽了许多，像吃了兴奋剂般振奋起来。几十张带着吃惊表情的脸用疑惑的目光注 视着这个美丽的身影，她是来上课的吗？萧晗宇看时，那是一张俊俏而又熟悉的脸。 明亮的眼睛里跳动着智慧的精灵，自信的脸上写满坚毅的表情，从容的身影里透露 着果敢的镇定。只见她站定后，将手中的教科书轻轻地放在了讲桌上，微笑着环视 了一下教室。当她的目光环视到萧晗宇时正好与晗宇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脸上同 时掠过一丝惊讶的表情。 　　她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而纯正的普通话：“同学们下午好！首先呢，自我介绍 一下，我叫范莉，即将从省师院毕业，这学期和大家一起学习语文。”说着，转身 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接着说：“我非常高兴能够认识在座的每一位， 并和大家一起学习和成长。我相信你们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聪明和智慧，我将和大家 一起用我们自己的智慧把语文课的学习变得更加有趣。要知道，没有不好的学生， 只有不好的老师。我也相信你们每个人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别忘了，我也是你们的 朋友。”范莉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相识是一种缘份，相知是一种幸运，相伴 是一种责任。在这学期里，让我们共同履行好彼此的责任，共同学好语文。好，接 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范莉的话音刚落教室里便不约而同地响起一片掌声，这让她有一些吃惊。而范 莉平易近人的话语一下子让其它科目变得索然无味！刚一开始，大家就喜欢上这位 老师了。 　　范莉开始上课了。萧晗宇看着讲台上这张俊俏的脸，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 然而又似乎是一张陌生的脸。晗宇的脑海中浮出两天前河对岸那个美丽的身影，难 道真的会是她？再仔细回忆那张脸，没错！就是她！真的会是她吗？萧晗宇被自己 问得摸不着头脑，一整节课都没听进去。晗宇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她，因为两天前 他见到的那张脸与他隔了一条宽宽的河，所以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明白，真的是 她又能怎样呢？她可是你的老师啊！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并且希望就是她。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没出息。 　　而讲台上的范莉，看到教室后面的萧晗宇时，心里也在猜测：会不会是他呢？ 她也不敢确定，她更不愿意相信那个男孩会是她的学生。虽然两天前那个吹笛子的 男孩只是与她擦视而过。 　　就在两人的不确定中，下课铃响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日子依旧平静地进行着。范莉每天按时去上课，而萧晗宇每 天也按部就班地学习，只是每天他更加盼望语文课，并怀着一种憧憬的心情。而范 莉也并没有打破晗宇这种憧憬的心情，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与其接受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不如在心中永远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刚开学还没几天，萧晗宇就已经完全厌倦了这个学校里的生活。每天都紧绷着 精神学习，知道毕业班的学习紧张，但没料到会紧张到这种地步。像个金箍咒一样 将自己紧紧地套住，没有半点儿的自由。偶尔有点风吹草动，班主任肖晓民就开始 念咒，从来都不担心闪断自己的舌头。 　　由于天热人多，再加上寝室里非人般的生活，衣服也脏得极快，可是在这个学 校里连个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寝室楼的大门像个牢门一般，白天紧锁，只有在晚 上放学以后才打开，早自习刚一上课就又锁上了，让白天的寝室楼充满了神秘感。 也许学校有自知之明，知道寝室里的住宿条件见不得人，所以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 敢打开。因为见不得人的事只有在晚上干，黑暗里最能暴露出一个人的本性。在黑 暗的遮掩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寝管为了管理的方便，就从学生中找了几个 “助手”来帮助自己管理寝室，而这些所谓的“助手”通常是一些家里有钱有势的 花花公子。每逢抓到违纪的学生就勒索一包香烟或者是一瓶啤酒之类的，被抓者只 要买了东西就可以息事宁人，否则的话就把你交到学校里受处分。而晚上放学以后， 一件衣服还来不及洗就熄灯了。 　　萧晗宇开学时带的两身衣服都已经穿得满是汗臭，却没有时间洗，弄得他都不 敢接近别人。只有在教室里的时候他才安心，因为教室里更大的汗臭味儿足以将他 身上的汗臭压倒。于是晗宇便盼望着星期天能够早点到来。 　　盼望着，盼望着，星期天终于来到了，可是却又失望了。原来毕业班两周才过 一次星期。据肖晓民说，这都是校长的安排。气得萧晗宇直跺脚，骂校长站着说话 不腰疼。《圣经》里说：“第七日是安歇圣日，是向耶和华守为圣的，凡在安歇日 作工的，必要把他治死。”校长真够胆大的，竟然敢在“安歇圣日”补课，也不怕 被治死。不过想来也很正常，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与其胆小地被饿 死，还不如放开手脚做个饱死鬼也比饿死强。无奈之下，也只得接受现实。晗宇只 能在半夜里偷偷地爬起来洗洗衣服，跟作贼似的。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