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兰仙逝 　　诗云： 　　娲兰挥泪讲二秀，教诲孙辈自立强。 　　驾鹤归天英灵在，人间楷模品高尚。 　　一九二七年秋天，年愈古稀的道祥去世，娲兰和全家无比悲痛。根据娲兰与道 祥老夫妻事先约定，为便于后代扫墓方便，由泽法、秀织夫妻操办，在商泉村外半 里之遥买了一亩三分墓地，隆重地安葬了道祥。同时，泽法、秀织还将其长女芝桂 的尸骨也从庙地迁葬了过去，葬在了道祥墓的西侧。 　　道祥、娲兰这对几十年的恩爱夫妻，堪称人间楷模。道祥的去世，对娲兰是个 沉重打击。娲兰由于操劳一生，也年届古稀，本来就身体欠佳，加上老伴突然去逝， 神情甚为不宁。为此，秀织经常牵肠挂肚，想尽各种办法让老娘高兴。同时，让二 十一岁的次女芝芸和十岁的小女芝娴，白天去照看娲兰。芝芸带着自己一岁多的女 儿素贞，除了给娲兰做饭洗衣，煎喂汤药、帮扶起居和梳头洗脸外，还经常给娲兰 说些开心话。芝娴也不闲着，除了扫地擦桌、端盆倒尿外，还领着小素贞唱儿歌、 做游戏，逗娲兰高兴。果然，在她们的精心照料下，两个月后，娲兰的神情大有好 转，又有说有笑起来。 　　这天，芝娴见娲兰的状态甚佳，便缠着要求娲兰给讲故事。芝娴说：“婆婆， 听娘说，婆婆的故事好多，有一肚子两肋把儿，求求婆婆，给我们讲讲吧。”娲兰 笑道：“乖妮子，婆婆的好故事自然不少，看你们这阵子照顾婆婆有功，从今天起， 每天就给你们讲一个吧！”芝芸、芝娴，连小素贞也都跟着拍手赞成。娲兰说： “那么，今天就先给你们讲个蟒蛇知恩图报的故事吧。” 　　话说过去有个货郎，一天挑着货担在山路上行走，忽见路边草丛中有个蛋，便 把蛋捡了起来，放在货担的棉纱中。半个月后，那蛋破壳生出了一条小蛇，货郎甚 为喜爱，便精心地喂养它，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漏漏”。漏漏饭量很大，长得 很快，半年后，长到了十几斤重。这漏漏很有灵性，让它摇头它摇头，让它摆尾它 摆尾。货郎每天挑着它，与它相依为命。半年后，这漏漏又成倍地增长，货郎实在 挑不动也养不起了。他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该把漏漏放归山林，让它自己 谋生了。当货郎把漏漏放归山林时，他哭着对漏漏说：“对不起，我不能再照顾你 了，咱们就要分离了，往后你得自己谋生了。你进入山林后，先找个安稳的窝。饿 了，逮些小动物和摘点野果子吃；渴了，可饮些山泉水。漏漏听后，点点头，也哭 了。接着，漏漏便消失在山林深处。五年后，爆出一个大新闻，说是这一带山林有 条大蟒蛇，不时出没伤人，弄得人心惶惶，路断人稀，人们不敢进入山林种地和采 药。官府虽屡屡派人捕杀蟒蛇，不仅未遂，还被伤了两人。货郎闻知此事，经过再 三思忖，他想，会不会是漏漏惹得祸。若果真如此，他得出头了。但转念一想，如 果不是漏漏，而是别的妖魔，他如果强出头，就会把命搭上。但为了救大家，他最 后毅然决定，就是冒再大风险，也要出头试试看。于是，这天清晨，他来到放生漏 漏的地方，对着山林连续大声地呼喊起“漏漏”来。半个时辰后，忽听一阵风响， 从山林深处腾空呼啸飞来一条大蟒蛇，有小桶般粗，两丈余长，眼睛像两个灯盏， 来到了货郎身旁，顿时吓得货郎昏倒在地。大蟒蛇把货郎弄到自己背上，又腾空飞 回了山林深处地洞穴里。货郎苏醒后，见大蟒蛇依在自己身边，近处放着一堆金银 财宝。货郎看大蟒蛇对他并无恶意，便壮着胆子问道：“你是漏漏吧？如果是，你 就点点头。”大蟒蛇听后，点了点头。货郎便确认大蟒蛇是漏漏无疑。于是，货郎 从容地说道：“漏漏，这几年我好想你，今天终于又见面了。”接着又问道：“漏 漏，这堆金银财宝，是你送给我的吧？”漏漏又点点头。货郎再说道：“漏漏，你 已经伤了一些人，今后千万不要再伤人了。现在人们正在捕杀你，你继续留在这儿 很危险，得快点搬家，到远处的深山老林中去吧！”漏漏听后，再次点点头。接着， 货郎把金银财宝装进袋子里，背着它伏在漏漏背上，由漏漏腾空把他送出了山林。 从此，漏漏便销声匿迹，远离了这片山林。货郎则把背回的一袋金银财宝，全部散 发给了受害人和穷人们，而自己仍靠挑货担为生。 　　娲兰讲完这个故事，评说道：“帮助别人，不图回报。受人恩惠，要永远牢记。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世间却有少数人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 报，那就连这条大蟒蛇都不如了。” 　　次日，娲兰又给芝芸、芝娴讲了个公冶长因失信被鸟捉弄陷入牢狱之灾的故事。 　　话说过去有个叫公冶长的人，懂得鸟语。一天，有只鸟在屋檐上对他说：“公 冶长、公冶长，南山有个虎背羊，快去把羊取回来，你吃肉来我吃肠。”公冶长即 刻来到南山，果然有个虎背羊，他打跑老虎，把羊取了回来。但他美餐了羊肉后， 却忘记把羊肠留给鸟吃，而是把羊肠给埋了。那只鸟因没吃上羊肠，非常气愤，便 设法捉弄公冶长。几天后，那只鸟在屋檐上又对公冶长说：“公冶长、公冶长，南 山有个虎背羊，快去把羊取回来，你吃肉来我吃肠。”公冶长没想到这次是鸟在骗 他，又即刻来到南山，哪里有虎背羊的影子，只见有一个刚被强盗杀死的人躺在地 上，鲜血淋漓。正当这时，前来的捕快误把公冶长当成了杀人犯，把他抓走下了大 牢。知州在审问他时，他当然不承认自己杀了人，说是听了鸟语有虎背羊才去南山 的，赶巧碰上了那个被杀的人。知州惑疑他真懂鸟语，说要试试他，如果属实，便 放了他。于是，知州命人把两只小鸟锁在柜子里，不久，一只母鸟便在屋檐上叽叽 喳喳地叫个不停。知州问公冶长母鸟在说什么？公冶长回答道：“母鸟是在说，知 州、知州，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把我的两个孩子锁在柜子里。”知 州见公冶长确实懂得鸟语，便放了公冶长，也放了那两只小鸟。 　　娲兰讲完这个故事，又评说道：“人无信不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公冶长 虽是忘记把羊肠留给鸟吃，但客观上也是犯了不诚信的错误，结果被鸟捉弄，遭受 了牢狱之灾。类似的例子还有，如唐僧师徒因忘记向佛祖代问老龟的寿龄而被老龟 捉弄，把他们师徒翻进水中一样，也是不自觉地犯了诚信错误。至于有的人故意不 讲诚信，那就更是品德问题了。” 　　此后，娲兰每天都要给芝芸、芝娴她们讲一个故事，像女娲炼石补天、花木兰 替父从军、孟姜女哭倒长城和穆桂英挂帅等等。而且她每讲完一个故事，都要进行 评说，使芝芸、芝娴受到很大教育，净化了心灵。 　　这天，芝芸、芝娴又来照看娲兰，趁着娲兰的祥和劲儿，芝娴又磨着娲兰讲故 事。娲兰说：“好故事今天想不起来了，等想起来下次再讲吧。”芝娴扮个鬼脸， 说：“不么，我今天就想听，婆婆不是还有压箱底的好故事，叫什么‘文武二秀’ 或‘文武二怪’的，快给我们讲讲吧！”芝娴话音刚落，芝芸就瞪她一眼，拉她一 把，说：“妹妹，不要胡闹，不要惹婆婆生气。”娲兰听了芝娴的话，开始也是一 愣，后又会心地笑道：“你这乖妮子，原来是想听这个呀，婆婆不生气，给你们讲 讲不妨。二秀、二怪，是一回事，她们是婆婆的两个既疼爱又揪心的女儿，很多年 前就离婆婆而去了。不过，你们听了她们的故事，不要哭鼻子，更不能学她们。那 么，今天就先给你们讲‘文秀’也就是‘文怪’的故事吧……” 　　“文秀”，或叫“文怪”的，是娲兰的四女儿，名叫吉秀婉。秀婉俏丽、好学， 并善于女红。她爱看《红楼梦》、《西厢记》、《烈女传》和《梁祝》等一类的才 子佳人小说，深受书中人物的影响，养成了一种乖癖的性格，故被大家称为“文秀” 或“文怪”。秀婉十八岁那年，在县城元霄灯谜晚会上，结识了娲兰大姐家的同宗 表侄秦玉山。这秦玉山年方二十岁，面如冠玉，能诗善画，两人因竞猜灯谜，懈逅 相遇，互相倾慕，一见钟情。半月后，双方随家人去龙门参观时，再次巧会。他们 拜大佛，乘龙舟，留恋于山水，倾谈于花丛，直至互表心迹，非他不嫁，非她不娶， 情缠缠，意绵绵，堕入了爱河，陷入了生死恋。但在封建礼教的枷锁下，他们的行 为则被视为大逆不道，即使像娲兰这样的豁达之人，也感到有伤风化。而男方爹娘 闻知后，更是不能容忍。为了断绝他们两人的念头，男方爹娘不久便强迫玉山与比 其大两岁的表姐结婚。玉山则极力反对，并打算与秀婉私奔，但被其爹娘发觉未遂， 被严加看管。玉山在气急败坏下，于新婚之夜逃出洞房，但不幸在黑暗中跌下悬崖， 一命呜呼了。秀婉闻知噩耗，痛不欲生，卧病不起，不久也命丧黄泉。至于玉山的 那个新娘子，倒满不在乎，三个月后，又改嫁了。后在娲兰的大姐说合下，秀婉与 玉山配了干骨，结成了阴亲，实现他俩生前发下的誓愿：如若生不能同床，也要死 同穴。 　　娲兰讲完秀婉的故事，不由老泪纵横，芝芸、芝娴也早就哭得一塌糊涂了。过 了一阵子，娲兰又破涕为笑，说：“这是很早的事情了，咱们都不要难过了。今天 婆婆累了，明天再给你们讲“武秀”也就是“武怪”的故事吧。” 　　“武秀”，或叫“武怪”的，是娲兰的六女儿，名叫吉秀英。秀英高挑个子， 飒爽英姿，爱舞刀弄棒。她喜欢看《水浒传》、《剑珠缘》、《七剑十三侠》、《 七侠五义》和《儿女英雄传》等武侠小说，从而使她养成了一种侠义豪爽的性格， 经常女扮男妆出去当游侠，抱打不平，因而被人们称为“武秀”、“武怪”。她常 对爹娘说：“这个世道不公平，官贪吏污，恶霸横行，就像咱家被害两条人命，打 了几年官司，到头还是不了了之，倒不如杀赃官、除恶霸来得干脆痛快。娲兰夫妻 对她屡屡苦劝，她坚持固执己见，我行我素。果不其然，在她也是十八岁那年，由 于过激冲动，便闯下了大祸。这天，她又女扮男妆，去南坡当游侠。途遇恶霸强抢 民女，并将民女的爹娘打伤，秀英顿时气愤填膺，迅猛上前先打倒了两个家丁，又 揪住那恶霸，把他拖扔到水里。因那厮不习水性，霎时便被淹死了。后来恶霸家告 官，到处张贴画像捉拿秀英，害得秀英有家难归，全家人也惶惶不可终日。几天后 的半夜，秀英潜回家中，与娘抱头痛哭。娲兰给她带了些银两和随身衣物，秀英天 亮前又去亲朋家东躲西藏。此后，每隔半月、四十，秀英就在深夜回家一趟，与娘 相会。但一年后，她突然给爹娘留下一封信，便从此失踪了。那信上说：“爹、娘 ：女儿不孝，不能在身边伺候您二老了。女儿要到较远的北方去，不必为女儿担心， 请爹娘多多保重。”…… 　　娲兰讲完秀英的故事，再次泪流满面。芝芸、芝娴更是痛哭流涕。过了好一阵 子，娲兰擦干眼泪说：“我这个最小的乖女儿，八成是不在人世了！要不这么多年， 为什么毫无音信呢？”小芝娴劝说道：“婆婆，不要难受了，我小姨是个英雄，很 使我钦佩，她一定还活着，等我长大后，去把她给你找回来！”娲兰被她逗笑了， 说：“乖妮子，婆婆不难过了，婆婆盼你快快长大，去把‘武怪’给我找回来！” 　　次年，即一九二八年秋天，娲兰终因病重医治无效，与世长辞，全家悲痛万分。 娲兰病危时，对在病榻前的秀织、芝芸给予了深情的临终嘱咐。她对秀织说：“在 你们六姐妹中，你的性格、脾气和为人处事最像我，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你就是姐 妹们的娘家。在你们姐妹们中，你四妹秀婉不幸青春亡故，你六妹秀英出走多年没 有音信，就不多说了。你大姐秀珠、三妹秀桃，性格都较软弱，对她们两个，娘总 怕她们受气。但最让我不放心的，是你的五妹秀菊。她虽乖巧伶俐，聪明可爱，但 却去给一个秀才老头当妾，又因未生下儿女，在公婆家也不得地，娘觉着很对不起 她。今后，你对姐妹们，特别是你五妹，要多加关照，不要让娘在地下再为她们担 心……。”秀织哭着点头一一答应。接着，娲兰又对芝芸说：“乖孙女，你秀外慧 中，贤淑知礼，是孙辈中最喜欢人的。但我放心不下的是，你过于慈善，我生怕你 将来会被人欺负。你要意志坚强些，咱们女人并不比男人差！”接着，娲兰从怀里 掏出一对沉甸甸金灿灿的金镯，交给了芝芸。并说：“这是我多年积蓄买的一对金 镯，就当是传家宝，现在交给你，保佑你一生幸福安康。”芝芸对婆婆的偏爱深为 感激，说这一年多陪婆婆是应该的，不能接婆婆这么厚重的宝物，一再推谢。秀织 接过金镯递给芝芸说：“接住吧，只当是我娘传给我，我又传给你的。别辜负了老 人家的一片心！”芝芸跪在床前，这才哭着接过金镯，点头一一答应。 　　由于娲兰品德高尚，人缘颇好，在给她送葬时，众多亲邻和群众纷纷自动参加。 一年后，由泽法、秀织主持，在道祥、娲兰合葬墓前盖了个碑楼，以铭记老夫妻的 懿德。 　　-------- 　　流行小说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