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遗梦

　　　　　　　　　　同桌共享青春梦实话细说女儿愁　　西北风劲扫着落叶，尽管深秋的武威寒气袭人，刚满18岁的我还是热血奔涌，心弛神往，满怀希望地背着简单的行李去武威一中寻找自己的前程。报到时受到了孙老师喜忧掺半的欢迎。武威一中是个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学堂，当时除了几排新盖的教室，还基本上保留着联炔的四合院建筑，有的四合院里有教室，有的的四合院是校领导和老师们办公住宿的地方，有的四合院是学生宿舍。由于校舍比较宽裕，学校安排家在农村的高中学生在校食宿，家在城里的两便。有一间高一的学生宿舍，住着家在农村的两个同学，正好有一个空位，我住了进去，教室里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　　我的这个同桌比我大两岁，脸庞清晰，鼻如玉葱，两条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对荡泼秋水样的大眼睛，斜视的眼神里流露着善良和温厚；一件藏青色的短大衣裹背开襟，显示着青春的健美。上课的第一天她和我保持着男女生之间的那种陌生的矜持。第二天第一节课后，我和全班同学一样，起立后注目着老师走出了教室，我坐下来观看着走出室外的同学，而她却是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的站在我的身边，临了侧过身来问我：“你怎么才来？”我对这突入奇来的关问有些自惭形秽，但从她眼神传递给我的关心和同情使我得到了安慰，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我报到时学校的勤工俭学活动搞的热火朝天，已经办起了养猪场、养鸡场、烧碱场，电解食盐厂也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与此同时还在进行着高一年级到天祝石膏矿采矿的事宜。学校不惜巨资，给去天祝石膏矿的同学购置了棉大衣、棉鞋、棉帽、棉手套等，每人几乎是过冬的全副武装。一个星期后学校宣布，男同学去天祝，女同学留在校办厂劳动，我是唯一留校的男生。之前孙老师找我谈过，我报道太迟，缺课太多，他担心我能不能跟上学习，这次留下来的主要原因是让我利用这段时间把功课好好补习补习，迎接期末考试。孙老师对我的关照真是用心良苦，所以我总是念念不忘这位恩师。　　留校的分工我们班是“猪倌”，我成了娘子军中的“党代表”，每天定时把泔水抬到养猪场，盛到一个铁锅里搅拌上麸糠，煮一段时间降温后倒进猪食槽里。抬泔水时我和我的同桌是一对，她是女生，我总是把泔水桶靠近我的这头。那是一个激情的岁月，同学们都热爱劳动，煮猪食时同学们都不怕烟熏火燎，虽然养猪又脏又臭，女同学干这些活时也是争先恐后，我的同桌常常在俊俏的脸上沾有污点和灰尘。我更是不敢落后的一个，把女同学递过来的猪食一桶桶的倒进猪食槽里。劳动增进着大家相互之间的了解，我很快地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每天三次的喂猪劳动不需要多少时间，干完活后，大家各自散了，女同学有的回家，有的去了宿舍。那时教室不锁门，我抓紧时间到教室看书学习。文史方面的功课反复啃啃还有点门道，在数理化上遇到难题就卡壳了。一天上午喂完猪后，我急急忙忙地回到教室演算一道头晚想着有点眉目的数学题，刚坐下我的同桌也进来了。我问她：“你怎么也来了？”她说：“你这人真怪，教室是大家的，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我还问过你呢！你怎么才来？”我说：“那天快上课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所以就没有回答你。你先帮我把这道数学题解出来，我再给你说。”她不厌其烦地从前面的公式讲起，帮我解出了那道数学题。　　数学题演算完后她说：“现在该你说了吧！”于是我一五一十的向她讲了我家庭情况和来迟的原因，还讲了我亲身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她静静地听着，还微微地点头：说“你也是怪可怜的了。”然后她突然对我说：“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问：“什么秘密？”她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在那里见过你，当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后来我想起来了，那是在梦中，小时侯我俩在一起玩耍，你掉进河里，我哇哇哭叫，所以你来的第二天我问你，你怎么才来？“我说你胡说些啥呀，那有这回事。”她说：“真的，我一点也不骗你。”接着她也向我讲了她的家庭情况，她的父亲是一个县的副县长，遗憾的是也是从小丧母，不过身为局长的继母对她还是很关心爱护。　　我不相信我的同桌说的那个梦，她却是一往情深，越来越多的向我显示着友好，劳动完了也是来到教室，除了帮助我解答学习上的难题外，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看书。她曾拿出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问我：“你喜欢书中的那个人物？”我说：“当然是保尔卡察金了。”她又问：“你觉得冬妮娅怎样？”对这一问题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便转移话题说：“冬妮娅又不能帮我补习功课。”她若有所悟的说：“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的学习。” 　　我的同桌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大部头小说，看到高兴处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看到悲伤处，有时掏出手绢擦眼泪。有一天她掏出一本崭新的厚厚的书放在桌上，我抬头一看书名是《石头记》，我被这新奇的书所吸引，我听老师讲过《石头记》是《红楼梦》的原名，是天下第一奇书，也是历朝历代的禁书，我有一种好奇心，总想看看这本书，就是没有见过。我把沉甸甸的《石头记》拿在手里问她：“这本书是你的？”她说：“是我爸的。”我说：“你看完了能不能借给我看一看。”她说：“当然可以。”后来她把《石头记》借给了我，并且告诉我；“这本书在学校还是禁书，老师发现了会没收的，千万不能叫别人看见。” 　　拿到《石头记》后，我生怕被人瞧见，虽然当时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是爬在被窝里偷偷地阅读，一开始就被那顽石变精灵的故事所吸引，还有那华丽的词藻和妙语连珠的诗句更使我爱不释手，后来被卷入了卿卿我我的爱情故事，但并不是不能自拔。看了《石头记》我并没有理解书中描述的封建社会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曹雪芹的言哀，而是恨贾母扼杀了宝黛的美好感情。我还书的时候我的同桌问：“你觉的贾母怎样？”她和我有同样的看法。　　这时天气越来越冷了，教室和宿舍里都不生炉子，冻的我常常跺脚搓手，晚上睡觉蒙着头哈气去暖。天祝劳动的同学定在年底前回来，学校在元旦除夕举办了晚会，对他们欢迎庆功，我的同桌出了个诗朗诵的节目。晚会结束后说她有点发冷，让我陪她回家，这是我俩第一次夜步大街。她边走边说：“这几天我们宿舍太冷了，我早就感冒了，不是出那个节目，我就不到学校去了。”还问我：“你们宿舍怎样？” 我说：“你们晚上被窝里有热水袋呀，热水瓶呀什么的，我什么也没有，那房子还是我一人住，你就可想而知怎样。”她动情地说：“那你就够可怜的了。”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嬉言，我还是感到她对我有所关心，好像得到了一种温暖。把她送到家门口，我跑步回到了宿舍。从天祝回来的那两个同学，一个晚会结束后到他的亲戚家去了，一个蒙着头在被窝里大声哈气，听我来了伸出头说：“太冷了，我俩把被子摞上一起睡吧。”我也是冷怕了，就把我的被子摞上，钻进了他的被窝。他逗趣地说：“弯弯套弯弯，强如铺毡毡，脊背靠脊背，好比在热炕上睡。”就这样我和那个同学弯套弯，背靠背地度过了新年后的十几个夜晚。　　自从那次夜步大街的谈话后，我感到我的同桌对我有着十分友好的感情，连日来不断地回忆着和她在一起的往事，此时已经到了期末复习考试的阶段。由于欠课很多，不会的东西复习起来更难，我心里发急，再加上往事萦绕，显出心慌意乱的样子，我的同桌见我六神无主的神态，写了一个字条夹在我的课本里，那字条的内容是提醒我静下来，不要慌，只要努力会考出好的成绩。　　这个阶段的晚自习延长了熄灯时间，我的同桌总是和我最后走出教室，她还一改星期六回家的习惯，和我在教室里复习功课，使我感到她像姐姐一样领着弟弟走路。在这段日子我们还谈一些相互感兴趣的话题，有时争论，往往趋于一致；我们共同的爱好是文史知识，谈起这些津津乐道。我们的友谊在不断加深，还得到了她生活上的帮助，她常给我饭票和粮票，有时，还从家里拿吃的东西给我。别看这些都是小事，在粮食非常珍贵的那些年代，对我们这些时常感到饥饿的农村学生来说真像雪中送炭。奇怪的是有时我看她时她的脸上泛出浅浅的红晕。　　那时在学习成绩上考核跟着苏联学习，实行的是五分制，三分相当于及格，四分以上就是良好和优秀成绩，不及格的课在新学期补考。期末考试，我的同桌的各科成绩都在四分以上，我除了俄语不及格外，其它功课都过了关，有一门还是良好成绩，我的同桌赞言了我学习上的进步。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成绩，除了我个人的努力外；说实话，那个时代的教育有强有力的思想攻势，理想和信念的激励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当然还有我的同桌的一臂之力。她不但辅导和疏导了我的学习，还用潜心和温情给了我力量。我对她说，我遇到了好人，遇到了天使，但她却不这样认为，她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缘份。我对她所说的“缘份”的理解与她相比甚远，对此我说了许多许多，她总是说：“不爱听”，我真不知道她爱听什么。　　在放寒假的头一天，教室里空空荡荡，她把我叫去，都坐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我第一次看到她有点发痴的神态，猜疑到了她遇到苦闷的事情。末了她告诉我，打算寒假在学校度过，不想回家。我说：“你不要犯傻，宿舍里不生炉子，这么冷的天气，谁也不想再住下去，就算你不怕冷，女同学一个人住在宿舍，学校也不会同意。”她反问我：“你说怎办？”我说：“怎么办！当然是回家，你家里条件那么好”，刚说到这里，她气恨恨地把话插了进来：“你就知道我家里条件好，就不知道我家里在发生着什么，就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失去了平静，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发出了惊恐的求救声。我看着她那烦恼的样子，想到唯一能安慰她的是给她说一句爱听的话，不知从那里来的勇气，把心里称呼她姐姐的话道了出来：“好了！我的姐姐，你还是回家吧，你爸你妈不会把你煮着吃了。”她嫣然一笑，站起身来娇滴滴地把我推了一把说：“你真坏。”这里我们暂时分手了。　　在寒假期间，我的同桌给我写了一封信。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仍有可弹之时；女儿有愁不轻谈，但却无可谈之处；有也罢无也罢，终会有人解开一个愁字。接下来说她继母给她找了个婆家，她如何和母亲进行着顽强的斗争；母亲如何偏爱她的弟妹，她感到家里缺少温暖；她想一走了之，去找过她的父亲，想在父亲工作的县城找个工作，但父亲对她寄有厚望，要求她学业有成，她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矛盾重重。最后还问我的继母对我怎样。　　我的同桌在我的心目中的地位是姐姐，我看了她的信后最初还不理解她给我写信说那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反复看了几遍后才感到她的内心有什么秘密，意识到有可能她对我有了别的意思，我的心跳不己，忽而觉得这不可能、心情又平静了下来。一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折腾，想到我看她时她两颊泛出的红晕时，又想入非非，友谊的光环变成了缤纷的彩带，一个动人的倩影向我走来。而后对自己且不能安身立命、她的年龄、她的家庭条件的思考，又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思前想后，女儿家的一个“愁”字了得，我没有能力和勇气把它解开，语无伦次，不置可否地给她回了一封信。　　新学期报到的第一天，我和我的同桌在校门口相遇，她面带羞涩的悄悄告诉我；我的那封信她看了好几遍，对她很有帮助，我们的事情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希望今后不要再说那些“门当户对，自暴自弃”的话。我聆听着她的述说，细想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她给我写的信，我才恍然大悟， “我们的事情”是她自解了那个愁字，她对我有了意思。　　从此，“我们的事情”在秘密发展，学习和生活上的接触尽量避开，有话可说时总是找一个不被别人发现的地方。正式上课后有不少同学没来注册，班里重新编排了座位，我和我的同桌没有拆开，仅此有了比翼双飞，连理共枝的幻想。由于其它各班没有注册的同学也很多，不久学校决定把原有五个班的现有人数打乱重新编了甲乙丙三个班，我编在了甲班，我的同桌编在了乙班，两班教室只有一墙之隔，虽然少了一些形影相随的温情，但多了一道被人猜疑的挡风墙。　　分班后宿舍也进行了调整，我和另外两个同学住在一起。其中一个从小受到曾从事过律师工作的父亲的熏陶，在文科方面有扎实的基础，他出口成章，好咬文嚼字，常穿着一件长衫，走路时低着头、躬着背若有所思，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孔乙己”的外号。我俩常在一起探讨文史方面的知识，他给我的启发很多，后来我的作文有所进步，也得益于他的帮助。“孔乙己”也是幼年丧母，那时不用律师办案，失业的父亲在邮局门口摆一个小桌给人写信和写状子维持全家人的生计，困难时期他经不住饥饿的煎熬，独自一人到肃南逃荒，饿死在了皇城。这时学校新调了一位总务主任，他是我舅舅的堂侄。这位表哥知道我的身世和家庭情况，他和孙老师力排对我助学金问题上的争议，我的助学金由乙等变成甲等。后来武威农村的食堂陆续解散了，做饭的锅很缺，学校办了一个砂锅厂，孙老师从我的那位表哥处得知我的先辈们开过炉院，我也知道一些做砂锅的工艺，就把我的勤工俭学劳动固定在了砂锅厂。这些人对我的学习和生活都产生过积极的影响，我不会把他们忘记。　　砂锅厂的劳动是学校勤工俭学活中最脏最笨重的活，一天我的同桌和她们班的几个女同学被派到砂锅厂，给安排了推碾子的劳动。我的同桌没有推，乘那几个推碾子的同学不注意的时候来到了我制坯的作坊，我问她：“你怎么没有推碾子？” 她悄悄地告诉“我来例假了，她们不让我推。”我想大姑娘可以把她的这种隐私告诉她的母亲和同类，另一个告诉的人就是她心中的男人，她的心中肯定是有了我。从此我心中越来越不平静，总想着向她表达我的情怀。　　重新编班后孙老师调离了学校，新任的班主任是我们的文学老师。这位年轻漂亮未婚的女老师是从南方一所大学分配来的中文系的毕业生，她长的楚楚动人，在学校的女辈中可谓是一朵争奇斗艳的香葩，单身汉老师为她所动，她还没有看中一个。她性格开朗，个性好强，思想活跃，上课从不照本宣科，常常把文学课讲的引人入胜。尤其是作文课，她独具匠心，面批面改，还把同学写的好的作文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她偏爱这些同学，我也在其内。就在我准备把丘比特的神箭射向我的同桌的时候，这位老师对我产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　　那时学生们常用的信纸最大方的就算是从作文本上撕下来的有格子的纸了。我写完作文后还剩下几页，就用最后剩下的那几页给我的同桌写了一封信，不慎的是在慌乱之中没有把信撕下来，顺手就放进了课桌里，侥幸的是那封信没有称谓和署名。下午我请假回了一趟家，上晚自习的时候没有赶回来，学习委员把我的作文本从课桌里找出来交给了老师。我听说心情十分紧张，不知如何是好，便壮着胆子到老师那里要作文本想把那封信撕下来，可是老师的门锁着，又不知去向。我只好等待明天，一夜揣揣不安，第二天又没有见到老师。　　晚自习老师到教室里查看班里的学习情况，临走时叫我到她办公室去一下。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我就预感到有大祸临头，进门后老师气冲冲地把作文本打开推到我的面前说：“你的情书写的不错么！你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这后面的东西是写给谁看的，你必须说个明白。”老师劈头盖脑的责问，一下子冲破了我的心理防线，我如实地“招供”了我的同桌。老师听了又气又笑，平静下来后：“你说实话就好，你也不要怕，我不会向谁说你们的事情，把作文本拿去吧！”。这位老师平时和蔼可亲，言辞从不过激，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大发雷霆，原来是有个别老师对她嫉妒，把她面批面改作文的事情添枝加叶，无中生有地造谣传播，她十分生气，看了我作文后面的那封信，误认为是对她不尊，把怨气发了出来。　　我拿到作文本后，把信撕下来提心吊胆地揣在身上。一天见到我的同桌，心血来潮，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把信给了我的同桌。在这以后的几天里，她见了我不太理睬，也没有看到平时那殷殷的笑脸，我悔恨自己弄巧成拙，她的心思难以捉摸，我的心情忽冷忽热。但我确信她不会与我绝情。后来她也给我一封无头无尾的信。我如获至宝，急切的打开后只有一页纸，上面写着：　　我有一种感觉，你曾把我当姐；　　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你的心里有我；　　那是另一种关切。　　我有一种感觉，你我青春似火；　　唱着同一首歌。　　我有一种感觉，无声的激情最烈；　　谁让你把“愁”字道破。　　我道破了同桌的“愁”，也划翻了自己的舟，我们都堕入了梦中的那条河，惊魂定后我们又进入了正常的学习生活。那是一个不断地荡涤着污泥浊水的年代，任何不健康的东西都难以在学校里存活，时代的冲击波净化着我们的灵魂。我们没有花前月下的漫步，更没有舞厅酒吧的私会，最多是避开同学看一场电影，而且那时电影也是紧握时代的脉搏，传播着革命的思想，教化着人们的精神，我们感情的发展也栓在时代的红线上，共同的理想是维系我们感情的主要纽带，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默守着情怀。不过偶尔也有一些窃窃私语。那首诗我不知道是她自己作的还是抄来的，我试探性的问她：“你写给我的那首诗是从那里抄来的？”她指着自己的心窝说：“从这里抄来的。”我对她的才思肃然起敬，也对有这样一个心中人得意自豪。　　我的班主任老师又调走了，我和我的同桌的关系一直再未被别人发觉，后来还是被有心人觉察，这个有心人就是我的同桌的姨姨，比我俩高一级的同学。这个同学把她觉察的情况告诉了她的姐姐——我的同桌的母亲。一个傍晚，我的同桌告诉我她的母亲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我问同桌怎么办？她说：“不承认不就得了。”我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她说：“我妈要是逼我，我就告诉她实情，看她怎么办？”。后来她和她的母亲产生了严重的矛盾，我听说后心惊胆颤，我告诉她： “你母亲说的也是对你好，今后我们就做朋友吧！我把你当姐姐，你把我当弟弟也很好么。”她说：“那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就要和你好，别的什么也不听。”后来她的母亲对她妥协让步，还告诉她把我领到她家里去玩。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放学后我去了我的同桌家，她母亲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一碟韭菜肉丝，一碟炒鸡蛋，主食是拉条子长面。在那时一般的人家有这样的饭菜就够好的了，我已经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饭后我的同桌领着她年幼的妹妹去玩，她母亲坐下来和我叙谈。谈话从我的家庭情况说起，我一一作了回答。她特别问了我的生肖和出生年月，然后对我说：“你从小没有父母，也是够可怜的了；你现在的父母供你上学，也是够好的了。”接着指了指窗外说： “她从小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也是够惯她的了，如今是大姑娘了，性子上来谁也拿她没有办法。你和她好，他能听你的，在这方面多劝劝，多帮帮。”话说到这里，我的同桌领着她的妹妹进来了，她再也没有往下说。时候不早了，我说要回去，我的同桌把我送到了街口，一路上问我她母亲给我说了些啥，我如实地把情况告诉了她。　　从这以后我的同桌隔三间五叫我到她家吃饭。一次晚饭后她母亲拿出了两张电影票，叫我的同桌和我去看电影，使我一下子感到同桌的继母和我的继母都是善良仁慈的母亲。我也有时候劝我的同桌改改自己脾性，还在她面前夸她的母亲。我的同桌对我说：“你不要给我说这些，我了解我的母亲，我知道她对我不错，她也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　　又在一次晚饭后，我同桌的母亲拿出了一把钥匙，叫我的同桌去她的办公室拿一份什么文件。我的同桌走后她和我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其中说：像你这个年龄，像你们这种身份还不是谈个人问题时候。一者不懂什么是爱情；二者把大量的精力和美好的时光虚度在空想之中，影响学习，影响进步；三者万一你们的事情暴露在同学面前，大家议论纷纷，你们怎么做人，学校也不会放过你们，不就断送了前程吗；四者就是你们死心塌地的好下去结了婚，没有工作你们怎么生活。青年人有时想问题过于理想化，荒堂可笑。当然，你们已经有了这种感情，我不能把你们拆散，你们也要好自为之。她年龄大了。如果在农村也可以说是老姑娘了，她的同龄人不少都作了母亲。她有这样的心思，虽不为过，但一个高中生还不能自持自爱，叫人知道了会笑话，你年龄还小，何必着急。不过我还让你们两个好，但要在感情上保持一定的距离，“努力学习，争取都考上大学，那时候把你们的关系确定下来也不迟。” 　　同桌的母亲最后说的这句话真对我有所鼓舞，我把谈话的情况和内容告诉了我的同桌。她说：“怪不得我妈把我指走，原来是她要给你上政治课。我妈可会说了，不过她有时说话不算数，那天我问她是否真的要确定我们的关系。”在一个新月如钩的夜晚，我的同桌告诉我她母亲也给她说了我们考上大学把关系确定下来的话。于是我俩立下非你我不娶不嫁的海誓山盟。而后就像她母亲说的那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努力学习直至高考。　　在高考的时候我和我的同桌互相鼓励，一定要考上大学。在报志愿的时候，最初我俩商量报同一所高校的同一个专业。我同桌的母亲把我叫去说：“你俩都爱好文史，报同一个专业符合你们的兴趣爱好，报同一个学校不合适；一是各校的招生人数都有限，挤在一起，万一会有一个落空；二是各校的条件和助学待遇都不一样，你应该报一个助学待遇好的学校对你有好处，你可以不花钱就能读完大学。”我听了她说的这两条，觉得很有道理，对我能不能被录取，录取后能否顺利地完成学业都很关键，对同桌的母亲的体贴和关心产生了由衷的敬意。当时西北民族学院的助学待遇最好，我和我的同桌商量后把志愿改报了这所高校，后来我俩以同一个专业如愿的分别被两所高校录取。　　我的同桌和我接到录取通知书后都及时的无比兴奋的进行了通报，满以为我们俩的哪个名正言顺的日子到了。同桌的母亲对我俩分别进行了夸奖，特别说我，很有志气，前途广阔，会有作为，说得我几乎飘飘然起来，但就是不说给我俩确定关系的话。还说：“你俩不在一个学校，报到时就不要同时走了，她给我说你家里忙，走时就不让你送她了。”我把我同桌的母亲说的这些话都告诉了我的同桌，她有些发愣地说：“我没有说过不让你送我的话，我妈肯定在捣什么鬼，不行！你得送我。” 　　我的同桌走的那天，我直接去了火车站，我在侯车室门口往里看时，我的同桌和她的母亲坐在候车室里，还有一个比我同桌年龄大的男子坐在我同桌母亲的旁边。我的同桌看到我后，赶忙走到候车室门口问我：“你怎么才来？”我说：“我来的也不晚，火车不是还没有开么！”说着走进候车室，同桌的母亲给我打招呼说： “你怎么也来了！”我笑了笑和同桌坐在一起，我的同桌和她的母亲谁也没有向我介绍坐在旁边的那个人是谁。不一会火车就要进站了，那个男子提着我同桌的行李和同桌的母亲排队走在前面，我的同桌故意把我拉到后面说：“你报到后快些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火车开后我的同桌面有愁绪，没有向窗外招手。　　我们三人出站后，那个男子骑着自行车走了，我陪着同桌的母亲徒步前行，一路上她对我也行了最后一次训迪。她还是先把我表扬了一番，然后说：“当初发现你们不同于一般同学的关系后，我劝她你们现在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是不听，还和我发生过几次争吵。她很任性，又对你那么痴情，我拿她没有办法。我是过来人，也有过像她那样的青春经历，女孩大了，难勉有这样的心思。遇到这样的难题还不能简单从事，不能图痛快，不能强迫命令，心病要有心药来解，于是我又同情她，可怜她。想来想去找到了你俩感情中的积极因素，青年人么，总是有理想和追求，把那股子激情处理好也会变成一种动力，所以让你们继续好下去。这两年来，你们果真互相鼓励，互相约束，把学习搞了上去，考上了大学，也没有枉费我的一片心计。”听了同桌母亲的这些话，我又对她增加了一份敬意，继续聆听着她的婉辞。　　“到这个时候我也不得不对给你说我的心里话，我不情愿你俩的关系继续发展下去，我认为你俩的感情是建立在幻想的沙滩上，没有现实生活的基础，这是其一；其二，她年龄大，你年龄小。她今年已经是二十三岁了，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再继续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特别是对她更没有好处；其三，既便是你们忠贞不二，再等上四年，期间消耗精力，浪费时间不说，万一有个闪失，荒废学业，一切都会付诸东流。”她最后说：“我知道你俩看过小说电影，电影小说中说的爱情往往都是一种境界，不是现实生活，现实生活是实实在在的。随着你们知识的增加和阅历的丰富，你们就会理解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大学毕业后正值当年，又年青又有文凭，如果分配一个好的工作，年青美貌的姑娘有的是，任你挑选。听说你把她叫过姐姐，你就把她当做姐姐看待好了。到兰州你也再不要去找她，时间长了你们的感情就会淡化，那时你们就会摆正关系。你们都是大学生了，应该能把问题处理好。”我听了同桌母亲的这番话，真是麻辣酸甜苦，五味俱全，顿时对那个提行李的男子产生了怀疑。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同桌影子和她母亲的话语交替不断地在我枕前徘徊。这到底是怎么会事，我得弄个明白。我不敢迟误，第二天慌慌忙忙地踏上了东去的列车，报到后等安排好了宿舍，连行李也没有打开就去了同桌的学校。她急切把我拉到学校的树林里告诉我那个提行李的男子，就是她母亲给她物色的对像。她说她根本没有想到她的母亲会把哪个男子叫来送她，她见了他就恶心，同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她还给我说了，临行的头天晚上她母亲含泪给她进行了耐心的谈话，谈话的内容近似于给我的谈话。她也知道她母亲对她是一片好心，就是摆脱不掉我的影子，那晚她一夜没有合眼，回忆着我俩的过去，她想来想去还是要和我相好，如果她的母亲逼她成婚，她就永不嫁人。她还说她早就给我说过，她的母亲有时说话不算数，我俩谁都没有提防，结果被她妈涮了。她心乱如麻，心急如火，最后情真意切地说：“我们得赶快想个办法。” 　　我虽七尺男儿，且一介书生，上无庇荫之树，下无立足之本，又是那样的家庭条件，对我来说况且又是早恋，就是她母亲逼她成婚，我也无理去告，听了她的这句更是心烦意乱，不知所以，想起她的母亲最后说的那些话我只好忍痛割爱，别无它法，于是对她说：“你母亲的想法也是为你好，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青春。” 没等我把话说完，她的眼泪扑涑涑地往下流。　　从这以后，大约有一年的时间我和我的同桌没有见面，也没有通信，上大二后不久，我突然接到了她的一封来信，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弟弟：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因为您曾经把我叫姐姐，我告诉您一个你会痛恨我的消息，我已经结婚了。你记不记得上火车时那个给我提行李的男子，他就是您的姐夫。请您不要恨我的母亲，她并非瞧不起您。她虽有心计，对您我都是一种善意。命运就是这样的蹊跷，阴差阳错，把相爱的人拆散，把不相爱的人栓在一起。我是一个未能守住承诺的人，请你把我忘记，但我要把你的情意永远留在心里。祝您幸福。　　姐姐　　一年来我经过认真的思索，估计到会有这种结局，但我同桌的这封信不能不说对我是一个打击，虽有烦脑和惆怅，但生活已经改变了现实，平静下来我反求诸已，给我的同桌回了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姐姐：　　首先祝您幸福。爱也罢、恨也罢、计也罢、这一切都是我惹的祸，不该把愁字道破，我不恨您也不恨您的母亲，虽然我们未能连理共枝，但生活中能遇到您和您的母亲这样温厚善良的女性，也是一种幸福。姐姐是我心中永远的记忆。　　弟弟　　接下来我也写了一首诗与信同时寄出：　　我有一种感觉，青春在作诗；　　那诗美妙动人。　　我有一种感觉，青春在绘画；　　那画五彩缤纷。　　我有一种感觉，青春在谱曲；　　那曲声声知音。　　我有一种感觉，青春在做梦；　　那梦燃烧着青春。　　这就是我和我的同桌高中时代做的青春梦，我把她当作我人生道路上的一种奇遇。青春是幼雅的，也是闪光的。她是一团火温暖着我的心，她是一株蜡烛在黑夜里引导着我前面的路。梦醒之后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幼雅，也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之后，再也没有和我的同桌联系，直到大学毕业等待分配的那段时间里，在省上办的一个阶级教育展览会上，我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相遇，流露出失恋后的尴尬和重逢后的欣喜。我们互相告知了毕业分配的去向，她有些酸楚的告诉我她已分配到新疆，我略有些疑惑。文革中期听说她调回了武威，我特意去看她，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此时我也有了孩子，她让她的孩子亲切地叫我舅舅。自后每当我去武威总去看她，我们一直保持姐弟的情谊。在九十年代的中期，她的家搬到了兰州，在她的家门口不期而遇，她恳请我到她家里坐客，此时她已经是几个孙子的奶奶，我也当上了爷爷，我们谈笑着回忆过去。　　无独有偶的事情又在我的生活中发生，后来我又遇到了一个与我的同桌同龄的女性，她的父亲也是一个县官。大学毕业后我在省委组织部待分配的时候，住在一个待分配的县委书记家的对门，那正是文化大革命最激烈的时期，这个县委书记常到我住室打听一些消息，我也常到他家里请教一些问题，常来常往我和他家有了感情。这个县委书记的夫人是一个陕北来的家庭妇女，有五十多岁，我对她母辈相称，她待人特别热情，有时到吃饭的时候，她非留我在她家吃饭不行。这个县委书记知道我是学文的，给我送了一套《诗经选译》。有一天这位妈妈把我叫到她的家里问我多大年龄，有没有处对像，我说还没有，她看了看门外，又对我说：“我那女子比你大两岁，今年大学毕业，也没有处对像，我喜欢你这娃，要不你俩处对像怎样？” 我被这位妈妈的热情和耿直所感动，也见过她的女儿一面，接受了她的好意。这位妈妈的女儿对我一见钟情，我们开始在她所在大学校院里的观光，街头观看大字报的游览，滨河路上的漫步，雁滩桥上的私语。不过这时我对恋爱婚姻问题有了更多的理性和理智，不像与和同桌初恋时那样幻想幼雅。更多的时候我们谈的是文化大革命的观点和现实生活中的问题。这位女性毕业分配的时候，她同班的一个同学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她问我怎么办？当时我也面临着再次分配的问题，分配的去向有可能是少数民族地区。我心平气和、推心置腹地分析了我俩面临的问题后说，你若和他结合，将会是大雁同向共鸣，你如果和我结合，有可能上演牛郎与织女的悲剧。她接受了我的建议，后来双飞到了省内一家大型企业。文革后期，她的父亲调任武威工作，我回家探亲时得知她回娘家生产，在月子里我去看望了她，给了她母女俩一个惊喜。特别是她的母亲，见到我来老远就喊我的名字，进屋后急切地问我的情况，还说我知道你老家在武威，总是盼着你来看我，使我又感到了和他们全家初识的那种真情。　　我的爱情故事不仅于此，在下面的章节里还会谈到。我的同桌给我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后来的相依淡漠着初恋的影子。成熟后的我有着一种认识：　　爱情撒下的种子，　　有的发芽开花结果，有的出土后凋零；　　有情人最美好的结局是鸳鸯共水，　　没有共水的并非全是悲情；　　爱情的种子还会开出另一朵花，　　那朵花的名字叫友谊；　　她有时像把伞能给你遮阳挡雨，　　有时像甘霖和你在久旱中相遇；　　有时像救生圈把你从大海中救出，　　有时像灵丹妙药会使你创造生命的奇迹；　　既便是不解的情仇，　　她还是以另一种方式给你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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