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000辆摩托车被骗，销售人员思想波动大。职工给厂领导起外号。雷总被停职。 程建华提议给全厂职工办理养老保险统筹的事情，尤海涛给程建华出了一个两全其 美的办法解决了劳资处袁处长的问题。尤海涛与程建华谈心，想要辞去厂长职务。 黄健与程建华谈话，准备推荐其担任一把手工作，程建华提了两个不是条件的条件。 阳光厂到处都在传说程建华当厂长的消息。程建华给人劳处批2 万元做养老保险进 统筹的活动费用。尤海涛决定在退下来之前给职工普调工资，但是没有资金来源。 梁跃进告诉程建华，尤海涛想给职工涨工资的钱他不给，要等新厂长上任。尤海涛 又提出要提拔一批年轻干部，让程建华感到生气。锺蔚霞告诉程建华纪青在煽动反 对程建华当厂长。尤海涛突击开会想要通过不成熟的调资方案，程建华表明不同意， 方案被大家否定。来阳光厂宣布班子的上级金处长和亢副局长一进厂就被一伙告状 的人围住，大告程建华状。上级领导找程建华谈话提出公开竟聘的意见，程建华表 示不参加竟聘。在领导班子会上，纪青表示参加竟聘，其他人都表示不参加竟聘， 上级决定尤海涛继续担任一把手。阳光厂一场高层人事变动风波过去以后，尤海涛 仍然担任厂长兼任党委书记。虽然工厂就象一阵巨烈地震后一切都迅速归于平静， 但蕴藏在领导班子内部的能量并没有释放。 　　上级的领导走后，尤海涛召开了一次全厂中层以上干部会。由于已经有半年多 没有开过会，在会场下的各级干部都有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都伸着脖子认真 的听尤海涛讲话。 　　尤海涛在简单的回顾过去一年的工作以后，提出一个具有创新意义的思路，就 是“下一步工厂将采取大船搁浅，舢舨突围的策略。”由几位副厂长分头到下边分 厂任职。成立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子公司，人、财、物、产供销都放到各公司，自 主经营，自负盈亏。同时对机关后方处室，近一千多人进行精减，将其中600 多人 分到各公司去，总部只保留机关处室，医院和子弟学校。 　　尤海涛所做的决定，在台下引起了巨大反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议论。尤海涛 不得不用敲讲台的办法制止了大家的议论。 　　“我现在宣布一个决定。”尤海涛讲“前一段，工厂准备对全厂工资水平进行 调整，但是由于厂级个别副职领导的反对，一直没有办成这件事，现在工厂决定近 期内实施这项工作，为全厂职工平均提高二级工资。” 　　台下立刻暴发出热烈的掌声。 　　最后，尤海涛又宣布了一项决定“今后我不在厂期间由纪青副厂长主持工厂工 作。散会。” 　　…… 　　中干会以后，程建华心情沉重的呆坐在办公室，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锺尉霞 进来的时候，看着他的样子，立刻产生了一种非常怜悯的感觉。 　　“建华，你要想开些，这一切都不能怨你，你不应该这个样子。”锺尉霞说。 　　“无所谓，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我是为工厂担心。”程建华感激的说。 　　“厂长提出的新思路，我看与你去年提的思路大体一样，有这样一个决定，不 也证明你原来思路的正确性？”锺尉霞确实相信，程建华绝对不是为自己的事而考 虑。 　　程建华叹口气说“如果真能按我的思路走就好了，但我担心的是他的这个思路 的出发点在于甩包袱，不考虑全厂大多数职工的利益。” 　　“这我还没看明白，你觉的……？”锺尉霞不解的问。 　　“成立几个子公司，确实是附合工厂实际。”程建华说“但是机关后方留下400 多人，每年上级给的亏损补贴再加上光大公司的利润和租金就是一千多万元，这部 份人的工资和费用有保证了，军品那一块3000人有维持维护费也可以保证，但是剩 下4000多人却从此得不到一分钱，只好自己挣饭自己吃，要是得不到支持，处境就 惨了。” 　　“这些人可以进再就业中心，可以保证最低的生活水平，上级有费用嘛。”锺 尉霞说。 　　“两百多块钱，我的同志。”程建华敲敲桌子说“够干啥？他们要养家糊口。” 　　“可总比一分没有强。” 　　“好好好！我不和你不说了……你拿这点钱试试，你就一个人。”程建华觉的 犯不着与锺蔚霞过不去，所以扭了话题说“我是说，这些公司怎么搞，厂长并没有 说。” 　　就在这时，夏主任打来电话说“厂长找你。”于是二人走出办公室。 　　…… 　　程建华见到尤海涛，尤海涛问“厂领导都要下到各个子公司去，你看你去那儿？” 　　“随便，去那都行。”程建华说。 　　“那……我想让你去汽车底盘，你看怎么样？” 　　“可以。”程建华平静的说。 　　“要是比较起来，军品的日子最好过，汽车底盘无论在手段上还是在产品上缺 乏实力，让你去有些委屈你。”尤海涛似乎在等待程建华求自己去一个好的单位。 　　“去那都一样”程建华淡淡地说“都要扑下身子带领职工去干。” 　　“那好，就这样决定了，你就去汽车底盘。”尤海涛见程建华并没有恳求的意 思，就做出决定。 　　“其他领导是怎么安排的？”程建华问。 　　“孟总去军品公司，纪青去摩托车公司，雷总去装药公司，上边只留下林峰和 锺主席协助我抓全盘。” 　　阳光厂进入新的一年，机构做了重大调整，机关后勤处室被精简下来的人员都 被强行塞到各子公司。程建华面对400 多人的吃饭问题认真思考着工作的思路。 　　被工厂任命的两位副职与程建华座在一起，情绪低落。 　　“我看工厂把咱们当成了后娘生的孩子，明知道条件最差但一点支持都没有。” 副经理刘杰丧气的说“和其它公司比，我们一点优势都没有。” 　　“军品和制药两个公司就别说了，人家有国家给的费用，发工资没问题。”另 一位副总刘建中说“摩托车光库存就有二千多万，三年内就是一辆车不生产，只要 把库存卖出去，也能支撑下去，况且他们的加工手段最全，集中了全厂60% 以上的 设备。我们呢？空空两手，只有喝西北风了。” 　　程建华没有吭气，默默的注视着两位助手。 　　“程厂长，我看咱都散伙吧，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厂里不要咱，咱让大伙 回家，自寻出路去。”刘杰说。 　　“我看也是，你是把尤厂长得罪下了，他这样治你连我们都不服气。”刘建中 愤愤的说。 　　“别说了……说这有啥用？”程建华瞪了两人一眼，缓缓地说“你们看到的是 困难的一面，但是我不这样看。” 　　“我真服你，厂长，对……以后改口叫经理，”齐杰说“你是赤手空拳来的， 就凭你现在与厂长的关系，厂里肯定不会给你一分钱，我们跟上你受苦受累都认了， 但这400 多人已经有五个月没拿过一分钱，现在大多数人都散在社会上自己打工挣 钱。这个月的工资又到发的时候了，咱怎么应付？”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俩听我说。”程建华挥挥手说“我们虽然困难，但也不 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我琢磨咱们的出路就在汽车底盘上。” 　　“就这个破产品，从成立到现在总共没生产出50台，只卖出去15台，剩下的都 在库房堆着……”刘建中打断程建华的话，赌气的说“我看这是死路一条。” 　　“这样吧！”程建华见两位副职根本不听自己的讲话，就打消了继续说下去的 念头，改口说“现在公司刚成立，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公司没有起色， 你俩爱去那就去那，我也会向厂里提出辞职，就象你们俩说的自寻出路去。怎么样？ 就一个月，就算我程建华求你们俩了。” 　　“好吧！” 　　程建华骑着摩托车进城，到了张志伟的红海物业公司。 　　张志伟正在开会，程建华从门口的窗上朝里望去，被张志伟一眼瞅见了，他朝 程建华举举手后，对大家说“大家再讨论一下，看办红海超市的方案怎么样，如果 大家没意见，我就拍板定了。我有个客人，先去接待一下。” 　　张志伟见到程建华，紧紧握握手问“怎么来的？” 　　“骑摩托车”程建华扬扬手中的头盔。 　　“走，到我办公室。”程建华被让进了总经理室。 　　“你这摊子搞的不小了，办公场地还不错。”程建华在沙发上坐下说。 　　“这是租的，办公司咋的也讲点门面，我计划今年年底就把这买下，做为公司 总部。”张志伟一边给程建华递烟一边说“已经听说你的事了，真是出人意料，想 着抽时间去看看你，可太忙了。”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进来给程建华端来茶水。 　　“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我这儿的综合部经理，夏英，原来是国营企业下岗职 工，现在是我这的核心骨干。”张志伟转身对夏英说“这是我的好朋友程建华，是 阳光厂副厂长。” 　　“哟！是阳光厂的副厂长，你骑摩托车来，我还当是来联系业务的。”夏英惊 讶的说。 　　“现在已经不是了，是下边一个公司经理，厂级干部的待遇享受不着了。”程 建华自嘲地说。 　　“建华，你大老远的来我这儿，一定有事？”张志伟等夏英出去以后问。 　　“本来想等你下班后，去家里说。可我急的狠，心里乱七八糟的，就当出来散 心，跑跑。”程建华说“我想和你谈谈汽车底盘的事。” 　　张志伟笑了笑说道“我想着你一定会来找我，没想到你这么急。这几年我没顾 上操底盘的心。但老朋友都还保持着联系，看样子我得帮你一把。” 　　“你知道我想什么，你给我谈谈市场的情况？”程建华说。 　　“先别急着谈这个，先谈谈你自己。”张志伟说“当初，我就看出在国营企业 干的没意思，没想到你被提拔当了厂领导，现在还被挤出来了。我看你写个辞职报 告，到我这来干怎么样？” 　　“这我已经想过了，”程建华摊摊手说“可是汽车底盘有400 多名职工生活无 着落，我这心里放不下。我想先干一阵再说，要是不行我就向你学习。” 　　“你呀！我想着你也是这个说法。”张志伟哈哈大笑几声说“好吧！就说你的 事吧！” 　　接下来，张志伟比较详细地介绍了当初搞汽车底盘的情况。他侃侃而谈“随着 国家经济的发展，摩托车市场竞争己近白热化，市场农业人口间越来越挤，众多厂 家竞争着挤这个独木桥。但是农用汽车是一个潜在的发展市场，当时我搞汽车底盘 的时候全国才有四、五家，这几年虽然有所增加，但我估计也不会太多。因为差不 多规模的生产厂都把目标对准轿车或其它改装车，而适应农村需要的车因价格低廉， 性能简单，暂时还没成为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态势。所以要干现在还有市场机会。” 　　“我也是这样看的，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干？”程建华问。 　　张志伟想想后说“你必须先找用户，有了定单，生产才能转起来。这样吧！我 领你先去一趟省汽车管理中心，我那有朋友可以为你提供全省的市场情况。另外我 陪你去一趟沈阳，那有一家汽车改装厂，是我以前建立的关系，甘肃也有一家，我 先和他们联系一下。 　　“我今天来就是这个意思。”程建华笑着说“去汽车中心能不能现在就去？” 　　“你急啥，中午吃完饭再说。” 　　“别！我这心急火燎的，赶早不赶晚，走！”程建华站起来拉着张志伟就往外 走。 　　“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先联系一下。” 　　“打什么电话，去那直接找人，人不在咱等，不行就去家里找。” 　　程建华从沈阳回来后，着手组织汽车底盘的生产。 　　“刘经理，你今天就组织人把这二十台底盘从库房挪出来，拉到生产线上开始 检修，三天内必须完成。”程建华对刘杰安排任务“记住横支拉杆部份要按图纸改 一下。” 　　“程厂长，组织人没问题，不过这工资……？”刘杰为难的说。 　　“告诉大家不干活什么都没有，干活了我保证以后不欠大家的工资。这月开支 就兑现。” 　　“那好！您就放心，我一定组织好。”刘杰说完立刻出去组织人员。 　　“程厂长，这点活也只能用四、五十号人，那剩下的人怎么办？”刘建中一边 换工衣一边说。 　　“慢慢来吧，如果这批活能满意，沈阳那边每月至少要我们100 台，这差不多 就能解决200 多人的吃饭问题。剩下的200 多人，我准备把厂西北角的那块荒地从 厂里承包下来，搞几个大棚，搞种植和养植。估计也能安排百十号人。我还想把手 伸到三产公司那边，在福利区搞一个超市，一是解决咱厂两万多人进城交通不方便 问题，二来也就把咱的人用上了。”程建华搬着手指头说。 　　“哟！领导的胃口可是不小，能行吗？”刘建中笑着问。 　　“行不行！那要问你自己，得问咱公司的职工，不想着干事，净想着坐在家里 等饭吃，那肯定不行。” 　　“那这都需要资金，钱从那来？” 　　“再想办法，走一步说一步，你问我从那来，那我还要问你呢。” 　　…… 　　吃完饭以后，程建华到了汽车底盘公司生产线。这时工人们正在擦底盘上的灰 尘，两位工程师纪工和谢工正在研究图纸。 　　“两位师付，三天交货怎么样？”程建华问。 　　“只是返修一下，时间是够用了，只是质量不敢保证。”纪工回答。 　　“质量保证不了可不行，这是咱挣饭吃的头一炮，打不响可不行。”程建华说 “你俩一定要拿出一个质量方案，必须保证。” 　　“按说咱的底盘已经取得了生产许可证，都进行过各种试验，但大批量的生产 供货还没有过，要想心有数，非得每台都装上发动机跑五十公里以上才能行。”谢 工说。 　　“那好，从明天开始，我组织几个人试车，人停车不停，24小时连轴转一定跑 完公里数。”程建华坚定的说“至于发现的问题你们可要及时处理。” 　　“行！厂长，有你这股劲，我们就有底了，我俩就在这儿盯着，一台一台的过， 争取没任何毛病交货。” 　　…… 　　接下来的三天，程建华没有离开过生产线一步。刘杰、刘建中和两位工程师都 坚守在现场，每台车一回来就围上去听情况，检查车况。大家困了就躺在工房地上 铺的麻袋上睡上一会，饿了就派人出厂去买些点心、面包回来吃几口。 　　终于，在跑完最后一台车以后，两位工程师在检验单上签完字以后，在场的人 都长长出了口气。 　　“刘经理，下一步就看你的了。车皮联系的怎么样？”程建华问刘建中。 　　“半个小时前刚到，”刘建中回答“只有四个小时装车时间，延误了时间铁路 上要罚款的。” 　　“那就马上组织装车，四个人推一台，往站台推，每人推两次。”程建华说完， 招呼了三个人推着底盘朝外走去。 　　公司成立以后第一炮打响，极大鼓舞了士气。张志伟给程建华打电话说“对方 已经收到货，对质量基本满意，货款已经汇出，要求下个月供货150 台。” 　　“好！志伟，我代表公司的职工谢谢你。”程建华高兴的在电话里说“从这个 月开始我这个公司的一半员工就有活干了。” 　　“甘肃，我看你还得跑一趟，如果有可能还会增加订单。”张志伟建议。 　　“行！看你的时间，越快越好。不过……我可不好意思，你公司的事那么多… ……” 　　“别说这话。”张志伟说“我也不全为你，这里边还有印证当初我搞这个产品 的思路对不对嘛。” 　　“那好，那好，我们明天走怎么样？”程建华没敢再客气。 　　“后天吧！我把工作安排一下，咱坐飞机去，顶多用一、两天。 　　“坐飞机……嗨！志伟，你当我和你一样是大款，我这还有200 多人没饭吃呢。” 　　“看你扣的，我掏钱还不行吗。”张志伟说“如今时间就是金钱，我和你在火 车上晃悠几天，还不知道耽误我多少事呢。” 　　“那好吧！你买票吧。” 　　…… 　　放下电话，程建华对刘杰说“你赶紧查一下配件库存，看够不够150 台，如果 不够，要赶快组织，这个月干150 台。” 　　“什么……150 台！”刘杰和刘建中都不相信的说“真的吗？” 　　“真的，沈阳的款已汇来，订单也一同寄来。” 　　“嗨！太好了。”两个立刻兴奋起来。 　　“程头儿，真有你的……这……这公司不就活了吗！”刘杰高兴的说。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刘杰摇着头说“干那20台，我只当是应付你，看 你那么辛苦，不好意思不干。这一下子来了150 台，这可要我的命了，我可怎么才 能组织上来……” 　　“我的任务可完成了。”程建华开玩笑的说“咱可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我拿 回来订单，你俩要是组织不出来，那可让职工们找你俩。” 　　“头儿，这汽车底盘我是从一开始就在这儿，家底基本清楚。”刘杰说“估计， 库存的配套件也就不到十台，剩下的都要从头组织，140 台最少得需要200 万的流 动资金，你让我从那弄这钱去，这还不说自制件买原材料的钱。” 　　“这我早就想到了”程建华说“这就要你用不烂之舌去说服配套厂家，先供货 后付款，怎么把配件弄进来怎么算。至于自制件我来解决，50万元差不多吧？ 　　刘杰低头算了一下说“50万元不够，得70万元。要不咱这个月工资先别发，给 大家说说。再忍耐一个月？” 　　“既然是答应大家的，说话就要算数。”程建华说“回来的款发了工资还能剩 40万元，那我再想办法借30万元。” 　　见程建华已经把问题解决，刘建中笑着说“没活干是有没活干的苦，现在有活 干有活干的难。我看刘经理，咱俩从此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以前看报纸，喝茶的 福咱就享不成了。” 　　“我可是丑话说在前，”程建华笑着说“一个进度、一个质量、绝不能含糊， 出了问题我就找你俩。” 　　“是！头儿。” 　　…… 　　程建华到底还是向梁跃进开口了。 　　“跃进，借我50万，我下月还，你要多少利息？”程建华在电话里对梁跃进说。 　　“我看你这领导当上隐了，没当上厂长，你不爬下还干啥？”梁跃进开玩笑的 说。 　　“唉！没办法，我要爬下，不让人更笑话吗？”程建华说“我这也是为了争口 气，非得干出个样子让他们看看不行！” 　　“你个人要是办个公司，我支持你是应该的。没说的，别说50万，就是再多一 些我也办，可你这是为工厂干，干的再多也没你的，所以我……” 　　“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我可是从来没向你张过口。”程建华说“就当我个人借 你的，给点面子怎么样？” 　　“那我可说好，用我的钱要利息，10% 怎么样？比银行利息高，但比阳光厂集 资的利息要低将近一半。”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下午去你那里办手续。” 　　…… 　　程建华放下电话后，对刘建中说“在西北角搞大棚的事你考虑一下，看看需要 多少钱，最好拿个方案。” 　　“头儿，你真干呀！我当你说说而已。”刘建中不相信的说 　　“这可不是开玩笑，咱肩膀上抗着几百号人，张着嘴要吃饭，不想想办法怎么 能行。”程建华说“我要去甘肃跑一趟，等我回来以后，你最好拿个意见出来。” 　　纪青到摩托车公司以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装修公司找来，谈装修办公 室的事。 　　当他把装修公司的人打发走以后，就直接去销售部。销售部原来属总厂一个职 能处，后来改制成了销售公司，这次机构调整又变成摩托车公司的销售部。这时， 销售部只有新任的部长韩凯和二、三个人在办公室。 　　“你们的人都去那了？”纪青问。 　　见到领导来了，几个人都站起来“纪厂长来了。” 　　“除去有业务的出去跑业务，剩下的都自寻生活，在社会上打工。”韩凯说 “我正琢磨请示您，是不是把这些人叫回来。” 　　“先别叫回来，少一个就少发一份工资。”纪青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后问“现在 有业务的销售员有多少？” 　　“也就十五、六个人。”韩凯回答。 　　“那好，从今天起摩托车销售提成提高五成，你想办法通知大家，不论什么人 谁卖谁提成，款到就兑现。”纪青把头在肩上转着说。 　　“这是工厂决定的？”韩凯问。 　　“你管是谁决定的，我是公司经理，我说了就是决定。” 　　“好吧！不过公司有没有一个文件？”韩凯用手比划一个方框说“光凭我们嘴 说，大家不一定相信，能有一个文字性东西好给大家解释。” 　　“那好，回头让公司办公室下一个。不过说好了。你们几个管理人员我只给发 工资。可不允许在销售提成中克扣。” 　　“这个自然，我们知道。” 　　“好，你们几个出去一下，我和韩部长说个事。”纪青冲着其他人说。 　　等他们出去以后，纪青问“现在库存产品中有多少需要返修的？” 　　“大概有200 多台。”韩凯回答。 　　“有没有确切的数？” 　　“243 台吧。” 　　“那好，这些车都在出厂价上提高20% ，下个月把公司办公室装修一下，就用 这些车抵顶装修费。到时候我批条子让他们来提车，但不允许挑捡。” 　　“好，厂长，你放心。” 　　…… 　　回到办公室，纪青把会计找来问“这个月账上有多少钱，够不够发工资？” 　　“账上从上个月就剩下3 万元，一直没敢动，工资已经有四个月没发了。” 　　“没钱！”纪青在办公室转了一下，想想后拨通了梁跃进的电话。 　　“喂！梁总……我纪青……和你商量一件事，能借给我一、二十万吗？” 　　“你们阳光厂都以为我这儿是金库，怎么谁都从我这借钱。”梁跃进说。 　　“我不白借，用库存的摩托车顶……” 　　“你不如说让我买一辆摩托车就得了呗！”梁跃进打断纪青的话说。 　　“我不让你吃亏，在出厂价基础上每台车减1000元折给你，怎么样？” 　　“什么？你再说一遍！”梁跃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借给我二十万，我给你100 台摩托车。”纪青回答。 　　“哟！纪老板挺大方，要是这个价，我给你100 万怎么样？”梁跃进意识到有 利可图。 　　“我100 万全收，但车只是100 台。”纪青笑着说。 　　“那我只能出20万了，行！一言为定。你那边开票提车，我这就让人去银行办 手续。”梁跃进在那边搁下电话。 　　纪青放下电话，对会计说“听清楚了没有，待会光大公司来人交20万，让他们 提车。这不，工资就有了？” 　　会计说“厂长，这价格是不是让的太狠了，再说厂里定的价格原来都很死……” 　　“现在是摩托车公司，不再是摩托车分厂，这是第一。”纪青把手背在身后走 了几步说“第二，职工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你也一定没有发，你不想发工资？第三， 把死钱变成活钱，符合改革开放的精神，咱不能守着金山讨饭吃吧！” 　　“这样……财务上怎么做账？”会计说“这样可就完不成厂里下的经营指标了。” 　　“你可真是死脑筋！”纪青有些生气的说“咱只能管眼前，以后的事再说以后。 再说，我断定全厂今年都完不成指标，大不了把这部份亏损算到上缴的养老保险上， 反正都是公家的钱，你有啥难的？” 　　会计走了以后，陈东凤推门进来。 　　“你可是大忙人”陈东凤说“中午也不说回家吃饭，害得我做了二个人的饭。” 　　“哟！我忘了给你打电话了”纪青抱歉的说“上午，尤厂长非要叫我去钓鱼， 我钓完鱼就在外边喝了点酒，唱了会儿歌。” 　　“你呀！那天把我忘了才好呢。这几天，你一有空就和尤海涛混在一起，不怕 大家说啥！”陈东凤装做生气的样子。 　　“唉！，没办法。”纪青叹口气说“这老尤也不知哪来的兴趣，自打明确继续 干厂长以后，不是叫我钓鱼，就是叫我打牌，真还没看出他酒量特大，喝起酒来不 要命。难的是我得想法弄钱让他潇洒。” 　　“你可是注意点，咱家的钱可不能动。公家的钱……你也得把账做好，别出问 题。”陈东凤劝道。 　　“这我明白，他尤海涛敢要我就敢给，在这个厂里有啥事还不是他一句话。要 是有事，他先给我抗着。”纪青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就说“以后有话回家说去， 在这儿你尽量不要找我。” 　　“我明白，我没事才不会来找你呢。”陈东凤说“这几天，那几个分到咱这儿 的人员都来找，问什么时候才能上岗？” 　　“你告诉他们，我这摩托车公司不是收容所，公司不缺人。” 　　“那厂里不是分给咱了？” 　　“分给了又怎么着？让他们找其它单位，找尤海涛去。都他妈的不是病号，就 是工伤，我这儿又不是福利院。” 　　“那我就这样给他们说？”陈东凤笑着说。 　　“当然你不能这样说。”纪青说“你就说让他们找程建华去，他那儿分去的人 少。” 　　程建华出差回来后，立刻召开公司骨干会。 　　“我这次去甘肃跑一趟，又签了一分合作意向，从下月开始到年底供货100 台， 不过对方要求供三类底盘，包括发动机都装起来，到他们那儿以后只要装上履盖件 就是整车了。我考察了一下，他们的实力还可以，生产线搞的比较漂亮，比咱这儿 要强的多。这说明是一个潜在的大客户。如果合作的好，有可能追加订货。我想， 专门成立一个三类底盘车间，抽些精兵强将攻一下关。如果这个客户拉住了，估计 再安置100 多人没问题。这样咱公司的吃饭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太好了，只要有活干，那咱就好好干。”大家都兴奋的说。 　　“不过，我说过的搞蔬菜大棚的事还要抓紧，刘经理你把方案给大家说说。” 　　刘建中清了一下嗓子说“这个方案是按照程经理的要求，这几天加了几个夜班 搞出来的，程经理看过以后认为基本可以，今天就抛出来请大家讨论多提意见。” 　　接下来，刘建中把搞蔬菜大棚的具体思路、设想以及投资和技术支持等内容讲 了一遍。最后他说“这个方案的核心是建4000平米的蔬菜大棚。搞这个项目需要的 资金，经与程经理商量，资金来源要靠我们自己。就是动员大家共同投资，成立一 个模拟股份制公司的经济实体。” 　　刘建中讲完以后，大家都小声的议论一阵。 　　“说说吧！看大家有啥意见？”程建华说。 　　“经理，我说一条，”有人站起来说“经过这个月的过程我们感觉您是一个干 事的好领导，你的思路我们都明白，不过……我不明白的一点是，汽车底盘已经把 大家都安置住了，为啥还要搞这些农民才干的事？” 　　“经理，我也有看法，虽然这个月工资有保证了，但工厂还欠五个月的工资。 职工家庭生活并不富裕，有谁能拿出钱投资。”有人说。 　　“我也说点看法。”有人接过话说“搞大棚我们谁都没干过，既然是投资，肯 定有风险，要是赔了算谁的？” 　　…… 　　听完大家的发言，程建华把笔记本合上以后说“大家发言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 见，我就此解答一下。” 　　“从眼下来看，我们的底盘市场有了一个巨大变化，如果按照我设想的，咱公 司职工的吃饭问题基本上是解决了，能够做到这一点，是我们大家团结奋斗的结果。 　　“但是做为一个要为职工生活考虑的领导，我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一个 月、二个月、一年、二年，甚至五年、十年我们这些人的生活保障问题。摆在我们 面前的处境是靠工厂发工资的日子是早已成为过去，如果我们再度进入困难，工厂 是不会给我们发一分钱的，所以只能靠自己。 　　“现在汽车底盘有了一点起色这是事实，但这种状况能维持多久，我心里没底。 如果那个月一台订单都没有了，我们该怎么办？就我们的生产条件，实际上是手工 作坊式的生产，要想在市场上立住脚就要更新改造，那这些资金从哪来？ 　　“再说一下搞大棚的问题。上这个项目我是看准了两个条件，一个是咱厂有上 千亩的空地，这些资源利用可以不用花钱；另一个是咱厂有二万多人生活在这里， 家家都要吃菜。在自由市场上虽然有农民在卖菜，但花色、品种单调，价格又比较 高。我们的蔬菜可以调剂菜的品种，又可抑制菜价，这是一举好几得的事情。 　　“至于风险的问题，那干什么都风险。赔了钱当然是出资人负责。在我与两刘 经理商量这件事时，他俩建议我借点钱搞这个项目。给大家说实话，如果借钱搞这 个项目，我可办到，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总结这些年的经验，如果干任何事情不 与个人利益捆在一起，往往事情是注定要失败的，原因就在与挣了赔了都与自己没 责任。所以我坚持大家出资，这样才能使大棚项目受到大家的关心和支持，才能产 生效益。 　　“我希望大家能相信我们三个人，我程建华是不会带大家往死路上走的，我正 是为了大家的将来，才下决心这样干的。既然如此，我带头入股，我拿出一万元出 来，两位刘经理至少6000元，其余职工可以不入股，但将来挣了钱别眼红，要是入 股至少2000元，多入不限！” 　　…… 　　会议结束后，那几个被分到摩托车和制药公司的职工来找程建华。 　　当那几个人说明来意后，程建华为难的说“你们都是工厂决定分到别的单位的， 你们找我也没办法。” 　　“可我们找了公司找厂长，问题是得不到解决，他们来回推。”其中有人说 “我们都是在工厂几十年的职工，工厂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按照工厂规定，如果公司不愿要，可以进入再就业中心……”程建华说。 　　“进了中心我们只拿230 块钱，这点钱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孩子都马上要上高 中了，我们怎么办……”有两个女工哭了起来。 　　“程厂长，大家都说你这人心肠好，肯为职工着想，我们就到你这吧，让我们 干啥都行。”有人表示的说。 　　“这个……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我和其他领导商量一下，我们统一意见后 再答复你们。” 　　…… 　　等人走后，程建华把刘杰和刘建中找来大体说了一下刚才来找的人的要求。 　　“程厂长，你忘了咱刚到一起时是啥情况，咱公司可是厂里条件最差的，现在 接受这些人一是咱没有义务，二是也没能力。”刘杰一口拒绝了程建华。 　　“是呀！”刘建中也说“他摩托车公司光工厂给的库存产品就2000多万元，装 药公司和制药公司都有经费，怎么也轮不到咱发善心，我不同意你的意见，让他们 找尤海涛去。” 　　程建华沉默了一阵后轻声说“唉！我这个人心肠软，我总觉得我们走在大街上 遇到不认识的人，有困难的咱也要帮一把。这些人是咱厂的职工，人家别的公司不 要，那是人家的事情，可咱能帮一把为啥就不能伸伸手。” 　　“你也不看看来的都是些啥人，不是长期病号就是精神病，要不就是工伤，咱 要是接收也接收些能干活的。”刘杰虽然仍然不同意，但语音里多少有些软。 　　“我也是和你俩商量一下，要是不同意就算了。”程建华说“不过我看这些人 走投无路，于心不忍。” 　　“要不，让这些人去搞大棚，反正需要人干，咱生产线上也抽不出更多的人。” 刘建中理解的建议。 　　“我就是这个想法，如果底盘产量再增加，现有的人都不够，还得想办法招人， 现在这些人在难处，咱就算提前进了人吧。”程建华感谢的说。 　　“那！老刘，咱头儿开口说话也不容易，要不咱就收下？”刘建中问。 　　“那就接收吧！”刘杰不情愿的说。 　　“那好！”程建华笑了笑说“不就是和居家过日子添几个人不就添几双筷子嘛。 这事儿，建中你就办一下，不过要给他们讲清楚搞大棚的事。如果愿意入股就来， 如果不愿意咱也没办法了。” 　　-------- 　　流行小说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