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美国坐山观虎斗 总统一蹶坠黄泉 乌云密布战乱延，以强凌弱何为源？ 美国总统话无边，口蜜腹剑创国联。 1915 年5 月，在大西洋上，英国客轮“露西塔尼亚”号行至爱尔兰水域，突 然震天动地一声巨响，轮船被炸得粉碎，船上1100 多人全部丧生。消息传到美国， 使人震惊的首先是船上128 名美国乘客包括妇女和儿童无一生还；再有就是轮船是 被德国潜水艇发射的鱼雷击中而引爆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早在一年前已经打响，德、 英确为敌对国，但是，德国军舰竟这般残杀无辜，实在令人发指。如此飞来横祸顿 时激起了美国民众的强烈愤慨，人们再也不愿甘当中立者了，纷纷要求政府对德宣 战，为无辜受害的同胞报仇雪恨。 总统伍德罗·威尔逊一直反对美国参战，他认为自己不屑与欧洲国家一战。此 时此刻，他依然摆出只有美国是最公正最无私的架势，维护着他的“自尊心”，要 求美国政府必须沉得住气，再等等看。他说，现在宣战既无军事准备，也无足够的 思想准备，过于匆忙。 可是，人们万不会想到，此时总统的心思并不在国家大事上。他正堕入情网， 向一位名叫埃迪斯的寡妇求婚。一年前，总统夫人埃伦病逝，白宫没有了女主人， 这使威尔逊痛不欲生。后经亲戚介绍认识了埃迪斯，两人一见钟情。 婚礼简单朴素，只有亲朋好友出席，没有声张，也没有在白宫举行。这位第一 夫人在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入主白宫，她小心谨慎行事，遵守国家的战时管制条例和 定量供应，不搞特殊，使周围的人无不心悦诚服。后来，威尔逊在第2 任期内重病 一年多，埃迪斯显示出了非凡的才能和顽强的毅力，令众人刮目相看。 1917 年4 月，美国终于坐不住了，宣布参加协约国一方，对同盟国作战。 威尔逊在参众两院发表演讲说： “现在德国实行潜艇战术，打击所有与协约国通商的船只，我国虽宣布中立， 但一直深受其害。就在3 月份，我们又有5 艘商船被击沉，造成人员和财产重大损 失。看来，战局已无法改变，他们进行的是与所有国家为敌的战争。我们只有接受 这种敌对的挑战，别无他择。我们将为自由、为和平而不吝作出牺牲。”威尔逊的 言词十分动听，说美国并不谋求征服和统治他国，也不追求物质赔偿等等，似乎完 全为正义而战。而实际上，他是担心世界被欧洲强国瓜分完毕。美国自美西战争到 八国联军入中国，虽已取得一些实惠，但与英、法相比还差得很多。美国要称霸世 界，即便不能马上得手，也要与欧洲大国平起平坐。 美国参战后仅一年多，同盟国战败，战争结束。威尔逊向各国提出建立国际联 盟的号召，并亲自率团出席了在巴黎举行的和平谈判，他与英国首相、法国总理和 意大利首相成为控制和谈进程、重新瓜分世界的四巨头，真可谓风头出尽。 回国后，为了说服美国人同意参加国际联盟，威尔逊不顾医生的严厉警告，执 意到西部旅行，并在29 个城市发表了几十次演讲。结果，1919 年9 月，他在科 罗拉多州作讲演时突然昏倒，被迫中断旅行，返回华盛顿。从此，威尔逊一蹶不振， 患中风引起半身瘫痪。 威尔逊是美国总统中学历最高的一位，是唯一获博士学位的总统。他曾担任过 普林斯顿大学校长，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他性格一向沉着、稳重，从不大动肝火。 此时，他躺在病床，真的是心烦意乱，焦躁不安。 巨大的打击从天而降。医生要求他静养，不许处理政务，而且规定闭门谢客， 只有他和总统夫人例外。埃迪斯心急如焚，背着丈夫流泪，可在他面前总是笑脸相 迎。她知道，目前正是参加国联和批准《凡尔塞条约》的关键时刻，丈夫不可能置 之度外。但是，如果他亲自主事导致病情加重，后果将不堪设想。埃迪斯左思右想， 终于下决心与丈夫商量。 “亲爱的，不要着急，一切会有办法的。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是否同意？ 我来当你的秘书，我每天把最重要的事情提交到你这里，再由你决定。”威尔 逊惊奇不已，简直不相信妻子有如此雄心，敢担当如此重任。她出身法官家庭，受 过良好教育，然而并未从过政。何况，在那个年代，妇女是没有政治权利的，她们 获得选举权的宪法条款，还是此后在1920 年8 月制定的。威尔逊感激妻子的一片 真情，她又一次像决定与他结婚时那样坚定。 在总统一年多卧床不起的日子里，埃迪斯废寝忘食，每天处理所有文件、报告、 电报，接待来访者，包括内阁成员和国会议员。然后，由她筛选重要文件交威尔逊 过目、签字，其余她全部代笔。来访者也由她选择，再与医生商定时间，方能允许 晋见总统。 对待国联和条约，美国政界存在3 种意见，一派坚决反对加入国际联盟，认为 这将会束缚美国手脚，还要对别国尽许多义务。他们决定借此机会搞臭威尔逊。另 一派提出，如果附加保留条件则可以参加国联和批准条约。他们对国联要求成员国 尊重别国领土完整和政治独立等条款十分反感，提出只有在明文规定不损害美国各 种利益前提下，才能同意。这一派人数最多。第三派是威尔逊派，坚持必须加入国 联，而且不许对盟约和条约作任何修改。威尔逊自信由他提出并组织起草的国联章 程对美国十分有利，尽管一些条文要求大家共同遵守，但美国在这种形势下很容易 成为盟主，一切不就自然要听命于他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那么多人看不 透呢？威尔逊从不松口，丝毫也不让步。 僵持不下之际，多数派企图劝说总统，特请总统高级顾问豪斯上书，恳求接受 附加条件。埃迪斯把信递到床前，威尔逊一看信封便不加思索地说： “又是他，他已经背叛了我。本来，他应比任何人都理解我才是，他多次代表 我去与协约国交涉，又陪我出席巴黎和会，我的一片苦心他最清楚不过了。近来， 他却变了腔调。不用看，我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这次，一定又是当别人的说客。 埃迪斯，别拆他的信，不值得看。放到一边去！”豪斯自讨没趣，碰了钉子。可前 任国务卿布赖恩却不善罢甘休，又亲自找上门来。他与威尔逊过去曾因一些问题不 和，并导致他辞职而去。不想此番总统并未把他拒之门外。令他惊喜不已，顿感希 望倍增。怎料威尔逊对国联之事闭口不谈，只是与之闲聊当前外面的一些情况而已。 无奈，布顿恩哑巴吃黄连，铩羽而归。后来不论是国会议员的特派团，还是远道而 来的英国特使，一律吃了闭门羹，均被总统拒绝接见。 总统不让步，对立派也不妥协。结果，参议院没有批准条约，美国也就没有参 加国联。威尔逊对投票结果大发雷霆，以致无论如何非要起床，佣人们只得把他抬 到安乐椅上，围着毛毯。他起来的目的是可以大声说话，可以挥舞那只还能摆动的 手臂。他怒不可遏地说： “条约已经死了，完全死了，躺在那里不会动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 得到的是一具死尸。以后我可有事情作了，每天早上到它的坟上去献花，我要永远 纪念它。”埃迪斯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为丈夫难过，更为自己感到委屈。她辛辛苦 苦地工作，小心谨慎地行事。到头来，国会乱作一团，总统大发脾气，盟国怨声载 道，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外面的流言蜚语她不敢告诉丈夫，反正他自己不看报，每 天她圈好重点，由专人读给他听，所以对此威尔逊一无所知。 报纸上对总统夫人干予朝政大加抨击，连篇累牍地说：“现在是夫人摄政”， “第一夫人不满足自己的地位，想当总统”，“她当初和总统结婚就已心怀鬼胎” 等等。有的参议员拍着桌子大骂：“成何体统？！我们被女人专政了，连去见总统 还要得到她的批准。”还有人讥讽地说：“你们看，那些又圆又大的字体，根本就 不是威尔逊先生的笔迹，肯定是她胡乱写的。还没有学好写字，就想当女总统了， 哈哈，真可笑！”就连白宫的仆人也纷纷议论起埃迪斯祖上有印第安人的血统，发 牢骚说：“我们不得不为一个印第安人干活。”这一切，埃迪斯都装着视而不见， 听而不闻，强忍悲伤只为了威尔逊能早日康复。 埃迪斯的委屈还来自于威尔逊的状况无人过问，政府该如何运作也无人指挥， 并不是她想当总统，而是威尔逊实在需要帮助，可是谁都不敢作主。 她曾经试探副总统托马斯·马歇尔是否愿意出任总统，不料，此人一听即摇手 离去，他不想承担任何责任，只求过舒适逍遥的生活。 埃迪斯时常抱怨，不知是谁推荐的这位副总统？其实，在民主党提名总统候选 人时，威尔逊提出让亚拉巴马州众议员安德伍德作他的竞选伙伴，但是控制党代会 的实权人物布赖恩不同意，非提马歇尔不行。威尔逊只得接受这位十分生疏的搭挡， 以保住自己的提名，而且后来当选总统后还得首先讨好布赖恩，任命他为国务卿。 这便是美国的政党政治，有势力者不一定亲自出任总统，但他要谁当便非此人莫属， 即使本人不愿当，也得上任，可以不做事，但要占住这把交椅，以阻止其他人上台。 马歇尔即是典型的一个。 那么，副总统形同虚设，是否就没有别的办法？埃迪斯多次求助于当时的国务 卿兰辛。兰辛对埃迪斯的处境深表同情，但他也无能为力，因为目前的困境在美国 历史上尚属首次，应该如何处理无章可循。威尔逊虽身体不能行动，但神志尚还清 醒，国务卿也不敢擅自提出由谁来接替的方案，他采取了旁观的态度。后来，他反 对参加国联的态度越发激烈，以致在威尔逊卧床不起时，背地召开内阁会议统一思 想，终于与威尔逊彻底决裂，在总统要求下，他辞职而去。埃迪斯在孤立无援的困 境中，只得鼓起勇气，帮助丈夫支撑门面，否则，威尔逊的身体会彻底垮掉。 几十年之后，直到1967 年，美国宪法才增补了一个条文，规定当总统不能履 行其职务的权力和责任时，副总统应立即作为代理总统，承担总统职务的权力和责 任。因此，后来曾出现了这样的戏剧场面：里根总统进行癌症手术时，自打麻药之 时至清醒之前，其总统职权由副总统布什代理。可惜，该法律出台时，埃迪斯已去 世6 年。否则，她会感到欣慰，当时她多么希望有这么一个明文规定。 却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大家都精疲力竭，美国人却搬起手指算起账来：美 国人远渡重洋，出力最大，牺牲最多，好不委屈。其实，要算总账，欧洲协约国更 不服气，他们已经打了3 年多，美国方才出兵，死亡11.2 万人，而英国阵亡90 万人，法国138 万，俄国170 万人，都比美国多得多。战争并没有在美国本土进行， 使它避免了破坏和更大的伤亡，欧洲国家却百废待兴。 在战胜国中，受益最多的正是美国，未参战前，它靠出卖军火和战时物资而大 发其财，最后，作为战胜国参与重新瓜分世界，并获得战败国的赔款。这场战争中， 真正受到伤害的是落后国家和弱小民族，他们的领土被分割，他们的权益被剥夺。 中国作为战胜国，公正地向巴黎和会提出，收复德国占领的山东半岛胶州湾及 在铁路和其他方面的一切权益，大国不与理睬。相反，英、法等国却支持日本的无 理要求，把德国在中国的权益转给日本。为反对帝国主义瓜分中国，中国掀起“五 四运动”，出席和会的中国代表团拒绝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 帝国主义瓜分世界的战争结束了，威尔逊也到了离开白宫的时候。1921年3 月 初，他没有参加新总统沃伦·哈定的就职典礼，先行告别而去。威尔逊总算在病榻 上完成了第2 任期，按时卸任。此后，他一直居住在华盛顿埃迪斯的旧居中，身体 每况愈下，于1924 年1 月去世。 正是：天马行空国会山，惨淡经营夫妻店。 威尔逊恐怕是第一位用汽车送葬的总统。葬礼那天，首都居民倾城出动，与其 说他们是为总统而来，倒不如说多数人是被崭新的黑色福特汽车所吸引。欲知汽车 何时产生，福特又为那方人士，请详阅下回。 -------- 泉石书库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