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海的冬天是干燥的,偶尔下场雨很冷很冷。将衣服拉紧点,加快了脚步朝宿
      舍走去。陡然的看到面前有一双鞋,反应已是不及,硬生生的装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未及抬头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抬头看到那张自己画了无数次的脸!许诺……!!!
      
        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似的,许诺圈着的手越来越紧,颜攸怎么挣也逃离不了,
      索性干脆不动了。许诺的眼泪滴落下来,沿着颜攸的脖颈滑落,她的身体僵了僵。
      
        “我告诉自己要去忘了你,可是根本做不到……没有办法去放开你,攸,对不
      起,要我放开你,我做不到”,过了许久,他的声音传进颜攸的耳朵里。
      
        “许诺,我们都已经不再少不更事了,不是么?没错,我承认曾经是爱过你,
      甚至是离开你以后也还仍然爱着。可是那些爱恋如今都只是一个名词了,”过去
      “。一直以来,我也放不开对我们爱的执着,可是你知道么,当那天你和梨言站在
      我和意迁的面前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许多事情早已经不知不觉的被淡忘”。骗不
      了自己,那么骗他会不会骗得过?
      
        “攸,我认识你那么久,这样子说谎对谁都只能是一种伤害,何必呢?”许诺
      不再趴在她身上,转而正面面对着她,就那样久久看着。
      
        “你凭什么说我在说谎啊?!我骗自己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从来没喜
      欢过你!一直以来,我装作被你伤害的样子,等的就是看你现在的样子,好报复你
      当年抛弃我!”颜攸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有办法激起她的怒气!
      
        “是这样么?……”
      
        看到许诺受伤的眼神,颜攸恍然觉得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很疼很疼。
      
        “对不起……”一刹那枯竭的悲伤,眼泪开始肆无忌惮的流淌。伤了他,自己
      又得到了些什么呢?
      
        “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许多地方的桥,看过无数次的云,喝过无数次
      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许诺就是自己找到的那个正当最好年龄
      的人,可是怎么会就丢了呢?
      
        你说:我要我们的邂逅,不浪漫,却独特……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
      
        敏感而固执,是因为年轻,还是因为爱情呢?许诺说过的甜言蜜语,每一句颜
      攸都锁进了日记,而如今颜攸再也没有力气去拿起笔记下与爱情有关的任何时光。
      
        许诺拉过颜攸,将她紧紧拥紧。颜攸的泪湿透了男生的衣襟,也一并的浸透了
      他的心,只是谁也没有看见远处站着的意迁以及那还冒着热气的米线,热气腾腾,
      掩盖了许许多多看不见的暗流。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俗不可耐的情节呢?
      
        意迁不接她的电话,颜攸大概也猜出是为了什么。那天晚上虽然没看到意迁,
      但是几乎每个晚上意迁都会来找她,那天却意外的没来,自然是他已经来过了,而
      且刚好看到她和许诺相拥的那一幕。颜攸并没有想解释什么……解释什么呢?说自
      己还忘不了许诺,说自己现在很矛盾么?颜攸不想做这种无谓的解释。许诺自那以
      后也没有找过她,生活忽然变得很简单,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去做兼职,简单得透明。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新年来到也没所改变,又是新的一年。
      
        十六岁那年看过一部电影,《玻璃之城》。里面的港生老是踩着脚踏车载着韵
      文跑来跑去,送玫瑰花,买冰激淋,那个时候,他们大概也就十九岁的样子吧。后
      来,他们去世了,他们各自的小孩便又长到了十九岁,依然踩着脚踏车在下坡的地
      方呼啸而过,车座后面的幸福全世界都看得见。
      
        十九岁的孩子,还应该每个人有过一件白衬衫吧。篮球场左突右突的男生,掉
      了扣子的衬衫,小麦色的肌肤。大草坪上,围成一团唧唧喳喳的女生,因着风过,
      白衣飘飘。等到我们的十九岁远到只剩下一个白衬衫的背影,又会有更多十九岁的
      孩子踩着脚踏车呼啸而至。时间太窄,指缝太宽,一眨眼,我们就在怀念,一眨眼,
      我们就被怀念。每每想到时光这个词时,颜攸都有种很沉重的感觉,觉着自己在慢
      慢变老,这种可怕难以想象。
      
        好久没有看到的亲人重又团聚,那种亲切终于使得颜攸暂时忘记了那些无谓的
      事情,还有有所谓的人。在野为生,生而为人。既然为人,就好好享受为人的生活
      吧!
      
        只是……
      
        “姐,我不想读书了,可以么?”三妹颜雅眼中有着严重的抑郁,那落落寡欢
      的神情让颜攸为之一窒。
      
        颜攸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从小,母亲就带着二妹颜恋改嫁了,颜雅一直跟着父
      亲过活。而颜攸从来都好像是个双面人,无论去母亲那里还是父亲那里,他们待她
      都很好。只是颜攸却是最悲哀的一个,无论在哪里,她都好像是一个外人。父亲、
      母亲从来都不让她做任何事,若是有什么好吃的也先仅着她,都当她是客呢?!如
      今,颜攸是早已习惯。可是,刚刚离开父亲的颜雅却是不习惯。明明和颜恋是亲姊
      妹啊,看着却像陌生人,坐在一起也不说半句话。除了母亲,那个家里颜雅找不到
      人可说话的。颜攸知道这其中的无奈,可是却毫无办法。
      
        “颜雅,不读书你能做什么呢?”,颜攸心疼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内心的
      无奈又在向上蔓延。
      
        “姐,我跟你去上海吧?我打工挣钱,好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颜雅的眼睛
      明亮明亮的。
      
        “我……颜雅,你以后会后悔的”
      
        虽然心疼颜雅,颜攸还是坚持让她读完初中。看着颜雅那落寞的身影,还有看
      着她时那勉强的笑容,颜攸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连自己的妹妹都没办法照顾好!
      
        假期总是那么短暂,轻松的心情又要结束,沉重又要来临。
      
        离尘即将去荷兰留学,为期一年。颜攸想自己是否应该去送行,还没想好就已
      经接到他的电话。
      
        他说:“你欠我一个拥抱,所以你会来送我的,对么?”
      
        颜攸笑了,这个男子,终于成为生命中的一段记忆,终于同自己做成朋友。
      
        人声鼎沸的机场,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在一一同送行的人握手道别,当年那个
      在自己面前激动的男子如今已然变得如此利落。
      
        “攸,谢谢你”,离尘离开送别的人群来到自己的面前,那微笑的样子让颜攸
      有种隔世的错觉。
      
        颜攸张开双臂轻轻的抱着离尘,在他耳边说道:“你看,欠你的,已还”
      
        “是啊”,用力的抱了一下她,就松开了,站在她的面前微笑,阳光折射进他
      的眼底,看得见的愉悦。
      
        从机场大大的落地窗看着离尘的飞机飞上云霄,颜攸知道至少在那一瞬间自己
      是真的高兴。
      
        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颜攸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天没看到意迁了。两个人忽然
      就真的如同做了陌生人般,室友问起的时候,颜攸笑笑不语,该怎么说?
      
        走在大街上,又开始无聊且漫无目的的闲逛。可是如果知道会见到那样的一幕,
      自己是断然会留在寝室里不出去的,可是她不知道。
      
        背影里,意迁的手正将一只尾戒圈进一个女生的小拇指,颜攸曾经奢及而求的
      幸福,那个女生却那么轻易的得到。转身往回走,不期然的看到一双紧握的手,是
      许诺和软软。颜攸认识软软,人如其名,温柔婉转,外语学院的系花。看到颜攸,
      有那么一瞬许诺的手有点松动,随后又变得坦然。颜攸觉得自己和可笑,仿佛被什
      么愚弄了一般。今天这什么日子啊,愚人节么?还是当她真的很可笑?!
      
        没有理会许诺,颜攸跑着回到寝室。找出意迁送给他的尾戒从六楼的阳台一举
      手,仍的好远好远,远到再也没有了联系。意迁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颜攸自
      然是不会接的,再打,干脆关了手机。
      
        晚上下楼吃饭,刚下得楼来,就看见站在雨中的意迁。春日里的天气总是变幻
      无常,上午还好好的艳阳天,到了傍晚却下起小雨来。这个人一直在这里站了一下
      午么?要不然怎么不知道带把伞啊?颜攸的心里很复杂,她知道自己在生气,可是
      她又希望听到一个好的解释,所以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了。
      
        “攸……”意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欣喜。
      
        “有事么?”颜攸看起来不冷不热。
      
        “攸,这么久不见,你瘦了”,答非所问,颜攸懒得理。
      
        “攸,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气我这么长时间不找你?”他眼睛里光亮暗淡下来。
      
        “我没事干嘛生气啊?”哼,当然生气,只不过不是为的这个而已。
      
        “不生气么?可是怎么办,我生气,我气你从来都没好好对待过我给你的感情,
      我气你不来找我解释……我……”
      
        颜攸怔住了,她没想到这么久意迁在意的原来是这个,她以为自己对许诺的感
      情从不对他隐瞒便不会有伤害,原来是自己错了呢?!
      
        “对不起”春天的夜风吹拂在脸上依然能感觉得到寒意,那丝丝的细雨更是加
      重了这种感觉,战栗在皮肤上泛开。
      
        意迁将她拉进怀里,两个人冰冷的身体紧紧贴合,却是没有丝毫的暖意。
      
        “迁,我今天看着你了”,颜攸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是么?”似乎很疲惫,没有力气思考颜攸说出的话。半天,颜攸才想到意迁
      莫不是病了吧?一探额头,怎么那么烫?!
      
        “意迁!你怎么那么笨啊,生病了也不知道的么……”随即扶着他打车前往医
      院。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从前,颜攸也没问意迁那个女生是谁,只当是个无关紧要的
      人。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颜攸陪着意迁过他22岁的生日,彼时她19岁。
      
        在他的住处,颜攸煮了一碗面条给他,里面有两个鸡蛋还有清脆的葱花,很香。
      两个正当年龄的人在春天的夜里缠绵,颜攸发誓那时的她心里、眼里当真只他一个。
      
        “攸,为什么你有那么多的耳洞?”轻轻覆上她的耳朵,意迁问道。
      
        “为了纪念疼痛,父母离婚后,每年去打一个耳洞,所以,现在就有这么多了”,
      颜攸看着近在眼前的脸,无所谓的笑笑。
      
        “不过,自从明白事理后,便不再做这种傻事了”颜攸接着说道。
      
        颜攸清楚的看到意迁眼中闪现的心疼,他拉近她,紧紧的抱着,好像再也不离
      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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