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母亲打电话来说颜雅在学校与同学打架，被学校劝退。颜攸听了只觉得呆了呆， 一时还接受不了。缓过神时，她的唇边泛起苦涩的笑，到底是输给命数了呢！最终， 在春天还没结束之前，颜雅来到了上海。颜攸托人在一家快餐店找了份工作给颜雅， 看着妹妹稚气未脱的脸庞，颜攸别过脸去，怕自己会哭出来，父亲，你可曾觉得你 亏欠我们什么？ 　　生活不平不淡，颜攸有空的时候就买了零食去看颜雅，店长告诉颜攸说妹妹工 作很认真，只是不爱说话，不与人打交道，颜攸能说什么呢？唯有愿望颜雅快点长 大。 　　“经济系，颜攸，请到行政楼”，走在学校的碎道上，树荫下的时光硬生生被 踏出一串痕迹来。突兀的广播音回响在校园上空，来这学校这么久，颜攸还从来没 有见到用这种方式传唤学生的，自己没做什么有违校规的事吧？ 　　辗转找到行政楼，早已有人等在门口，问了她的名字马上领了她往里走去。在 电梯里，颜攸明显的感觉到这个老师的紧张，真有什么事发生了不成？即使有，也 该与自己无关才是啊？ 　　然而当颜攸在许多老师严肃的表情中看到许诺的身影的时候，原本的坚定变得 动摇，这个人怎么就那么能惹事呢？ 　　偌大的会议室，数十个教导处的老师同时起立，那场景还真叫颜攸吃不消。她 最近的一个老师递过来一踏照片，有十几张。只看到第一张，颜攸便再也没力气去 看第二张。“轰”的一声，颜攸只觉得什么也听不到了，眼神茫然的看着许诺。 　　照片上的两个人正在学校的草地上亲热，周围的灌木做了很好的天然屏障。两 人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扯开来，绿荫掩映下，许诺侧脸的弧度刺伤了颜攸的眼睛。照 片中的女子看不真切容颜，然而颜攸识得，是软软。那身段，是不会错的。就好像 一直小心呵护的琴弦一下子断了，颜攸显得有些麻木，她不知道这时候自己来这里 做什么。 　　“颜攸，许诺说那个女生是你，这是真的么？”颜攸的辅导员仿佛一夜之间老 了好几岁，本来就不多的薪水在上海这个大城市更加显得稀薄，如今又遇上这一烦 心的事，怕是要回家吃自己了？！ 　　颜攸的心攸地疼了一下，许诺，你何必伤我至此？！…… 　　“是……”没人听得到颜攸的叹息，因为他们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马上在商 量怎么处置他们了。这些个老师有哪一个是不认识软软的？学院每年得到的赞助五 分之四都来自于软软的父亲，平时学院的颁奖仪式上也总能见着软软的身影，怎么 就不知道照片上的女子就是软软？可是，他们听凭她承认，甚至是希望她承认的。 　　许诺，若说因着许央、因着意迁欠了你什么，那么从今我们便再也没有瓜葛了。 穿过层层人群，看着那一端的许诺，两个人就那么远远的望着。颜攸的眼底满是苦 涩，许诺的眼底却是深不见底。颜攸不知道许诺想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好累 …… 　　怎么处置？自然是退学。颜攸才知道原来许诺与软软亲热的时候被一摄影系的 学生拍到，照片放到网上，现在闹得风风雨雨，只因颜攸平时不关心这些所以才一 直不知道。颜攸走出行政楼的时候，只觉得每个路过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是了，她与软软年龄相当，身段也差不多。只要学校不说，那么被当作软软又有谁 会知道，有谁会关心呢？ 　　并排站在行政楼门口，颜攸忽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真正懂过许诺，曾经说过的 誓言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荒唐可笑！ 　　“许诺，你赢了”颜攸对着许诺微微笑。 　　“攸，你不会原谅我了，是么？”暗流在眼底婉转，似有说不尽的苦衷。颜攸 一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室友静静的看着她急忙忙的收拾着东西，事情闹到这份上她们哪能不知道？可 是她们都知道那个女子不是颜攸，她们也知道那天晚上其实是意迁的生日，而颜攸 在意迁那里彻夜未归。 　　“学姐，你为什么要承认呢？那个女生又不是你……”呵呵，这是第一次听她 们叫她学姐呢！ 　　“有什么关系么？”颜攸笑了起来。 　　“好了，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嗯？” 　　…… 　　是啊，没事，颜攸搬去颜雅那里住，小小的房间里颜雅看着姐姐泪流不止，吓 得不敢说话，忧郁的眼睛眼看着也要滴下泪来。 　　“颜雅，从今而后，就只剩下我们了”没有梨言，没有离尘，没有许诺，也没 有……没有意迁。 　　意迁却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颜雅的住处，找了来。站在门外，颜雅要去开门， 颜攸不让。整整一天，从清晨到夜色变晚，终于颜攸开了门。两个人就那么看着， 谁也不说话，因为找不到一句话来开头。 　　“攸，你那晚和我在一起”意迁陈述着事实。 　　“是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攸！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意迁忽然大吼，“还是说你从来就没忘 记过对许诺的爱？” 　　颜攸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有了生活经历的男子到底有些不同，眼角隐约看得 到风尘仆仆的痕迹，自己到底爱这个男子多少？ 　　“对不起”，对不起，无从回答。 　　看着意迁倔强的转身，颜攸想追上去抱着他，可是她没那么做，自己已经伤了 他，不是么？弥补已经无济于事。 　　“我们不会再有机会重来，攸，再见不见。”有声音传来，颜攸的泪落下来。 　　在上海待了不多久，颜攸就带着颜雅去了深圳，去到梅沙。曾以为不会再来的 地方，当年教颜攸调酒的男子已经是酒吧的老板。看到颜攸，显得很高兴。这么多 年过去，他还一直记得当年那个安安静静与众不同的女子。男子已经成婚，妻子也 是本地人，颜攸说想在梅沙生活，他们便为她张罗住处，让她在他们的酒吧工作。 颜攸笑着说谢谢，男子怔了怔，然后说：“从你离开那天起，我就盼望着能再见着 你，如今真的是见到了，我才是该说谢谢的人。谢谢，谢谢你还愿意回来”，原来 世间还可以有如此简单的眷恋，无关拥有，无关缱绻。 　　从来颜攸就没真正懂过许诺，她不知道许诺之于她到底有没有爱。只是，这已 经不再重要，这世上有些爱情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 　　多年后的颜攸在都柏林再次见到梨言，彼时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子，眉目如画。 颜攸笑着问梨言什么时候可以喝上他们的喜酒，梨言微笑着看着身旁的女子，那温 柔滴得出水来。曾几何时，这个男子也曾将温柔许给她，只是……如今，看着梨言 和那女子，颜攸真心的希望他们幸福，自己还未说出口的抱歉就留到世纪末吧！ 　　离尘自从去了荷兰后，颜攸就再也没见过他，但颜攸相信这个男子会过得好好 的。 　　离开上海去梅沙前，颜攸去意迁的住处找过他。在楼下的时候看到向着相反方 向远去的背影，在快要接近他们的那一刻，她看见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被戒指照 耀的无名指。意迁说得对，他们都没机会再重来了。所以只好眼睁睁看这一场时光 错落。然后独自仰望天空的烟火，想起曾经爱过的，消失了。 　　颜攸已不确信那是不是爱，但是，她希望意迁能幸福，比任何人都幸福。尽管 那些幸福，已经不能由她给予。 　　“意迁，相信我在八十岁生日的时候，我依然会记得同你过的那个生日，以及 为你煮的那碗面条。你不会知道，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男子下厨。而如今，我在 这个遥远的国度凝视你在的远方，静默怀想。” 　　这一切，应该已是最好。 （全文完） 　-------- 　　虹桥书吧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