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留学生大战(2)
      
          1894年9 月17日,更大规模的海战爆发。在靠近鸭绿江口的黄海海面,中日海
      军最精锐力量进行了殊死搏斗。中日各有12艘军舰参战,中国拥有“定远”、“镇
      远”等亚洲最大的铁甲舰和多于日方的大口径炮,日本则航速和射速略胜中国。激
      战进行了5 个小时,从午后直到黄昏,这是世界海战史上罕见的恶战。
      
          交战刚刚开始,曾在丰岛海面突袭“济远”等舰的日本“第一游击队”(增加
      了“高千穗”舰)便猛扑过来,由中国留学生最早驾驶回国的“超勇”、“扬威”
      两艘“碰快船”,因为航速慢,成为日舰最早的猎物。号称“帝国精锐”的日本
      “第一游击队”向“超勇”、“扬威”作低弹道抵近射击,两艘中国军舰在奋力还
      击时中弹起火,“超勇”舰长黄建勋( 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曾留学在法国、英国
      )在船沉时落水,鱼雷艇赶来援救,他“不就而没”,与军舰共亡。“扬威”舰长林
      履中( 第三届船政学堂学生,曾赴德国协驾“定远”铁甲舰,后赴英留学,毕业于
      高士堡大学) 指挥起火的军舰驶向浅海扑救,后被仓促退出战场的受伤的“济远”
      舰撞沉,林履中落水身亡。
      
          然而日本军舰很快也进入恐怖时刻。北洋舰队插入敌阵,日本航速较慢的“比
      睿”、“赤城”和“西京丸”正落入中国的火力网。“比睿”多处遭受重创,“十
      数人被击成碎粉”,喷出浓烟,奋力突围。中国军舰“来远”(舰长邱宝仁,船政
      学堂第一届学生,曾赴欧洲接船)、“致远”(舰长邓世昌,船政学堂第一届学生,
      曾两次赴欧洲接船;帮带大副陈金揆,“留美幼童”)和“广甲”(舰长吴敬荣,
      “留美幼童”,瑞萨莱尔理工学院学生;帮带大副宋文翙,“留美幼童”,麻省理
      工学院学生)一起猛攻日本的弱舰“赤城”,在距离800 米处对“赤城”组成交叉
      炮火。“赤城”舰上传来高亢而嘶哑的军歌声,那是舰长阪元八郎太(曾去英国接
      船,曾任日本驻俄国武官)在讴歌鼓舞士气。突然,中国铁甲舰“定远”的重炮命
      中“赤城”,阪元八郎太立时毙命。这时,中国军舰“平远”(舰长李和,第一届
      船政学堂学生,曾去英国接船)、“广丙”(舰长程璧光,在美国檀香山长大,船
      政学堂第五届学生;帮带大副黄祖莲,“留美幼童”)正向乘坐着日本军令部长桦
      山资纪的“西京丸”发起攻击,舰炮轰断其舵。飞速逼近的中国鱼雷艇向“西京丸”
      发射鱼雷,一枚鱼雷从“西京丸”底部穿过,从右舷逸出,日方惊呼“天佑神助”!
      
          危急时刻,日本“第一游击队”保持着18节航速,队形始终不变,在毁伤“超
      勇”、“扬威”后,再次对中国舰队形成包抄之势,直接威胁旗舰“定远”。
      
          当“吉野”等四舰逼近“定远”时,中国海军阵中忽然有一艘军舰开足马力,
      驶到“定远”之前。那是舰长邓世昌指挥的“定远”。
      
          邓世昌两度出洋,但不曾留学,他童年即跟一位西方人学英语和算术,在船政
      学堂各科都是优秀,因此“西学甚深”,超出一般同僚。
      
          然而邓世昌这一被称为“勇者过勇”的决定,在战术上却弊大于利。日舰火炮
      射速优于中国,“致远”暴露在炮口下,连续受到日舰重炮打击,水线下受伤。
      “致远”弹药将尽,舰身倾斜,海水汹涌灌入军舰。看到官兵出现混乱,邓世昌在
      驾驶台上大声喝道:
      
          “我们从军卫国,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今天不过就是一死,用不着纷纷乱乱!”
      日舰“吉野”距“致远”越来越近。邓世昌对帮带大副陈金揆说:“日本舰队专靠
      吉野,要是沉了它,我们就能打败日本人了!”30岁的陈金揆是第四批“留美幼童”,
      曾就读美国麻省菲力普学校(Phillips Exeter Academy ),曾在北哈德利(North 
      Hadley)拉姆森太太(Miss M.E.Lamson )家居住。被清廷“召回”后,陈金揆就
      读北洋水师学堂,毕业后,是加入海军的“幼童”中提升较快的一个。他在1883年
      担任“扬威”二副,1885年担任“扬威”大副,1888年,随邓世昌到欧洲接回“致
      远”等四舰,深得邓世昌信任。
      
          此刻,邓世昌令下,陈金揆驾驶军舰,鼓轮怒驶,沿途开炮,准备用舰艏冲角
      撞沉“吉野”。“吉野”迅疾规避,在即刻被“致远”撞上的一刹那发射了鱼雷。
      “致远”锅炉发生剧烈爆炸,声如裂帛。陈金揆和邓世昌同时落水牺牲。
      
          在“致远”沉没时,另一艘烈焰翻腾的中国军舰“经远”(舰长林永升,第一
      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曾在国外军舰实习,巡历大
      西洋、地中海、印度洋,到过美洲、非洲)仍猛突“吉野”,日舰弹如雨注,林永
      升被弹片击中,脑裂而亡,“经远”终于在爆炸中沉没。
      
          日舰同样损失惨重。就在“致远”沉没的一刻,日本旗舰“松岛”被中国的重
      炮击中,引爆了舰上的火炮炸药,如一声霹雳,“松岛”倾斜了5 度,死伤达100 
      多人,尸体如山,血流满船,联合舰队司令官被迫改换旗舰。
      
          击中“松岛”的是中国军舰“镇远”。“镇远”和“定远”这两艘铁甲舰,岿
      然挺立,成为日舰久攻不下的目标。在这两艘铁甲舰上,聚集着中国海军最优秀的
      军官: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镇远”舰舰长
      林泰曾;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定远”舰舰
      长刘步蟾;第四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定远”舰
      副管驾李鼎新;“留美幼童”,曾就读瑞萨莱尔理工学院的“定远”舰参谋吴应科
      ;“留美幼童”,曾就读耶鲁大学的“定远”舰鱼雷大副徐振鹏;“留美幼童”,
      “镇远”舰枪炮大副曹嘉祥……
      
          “薄暮冥冥,苍烟锁海,云涛杳渺,满目惨然”,这是日本人描绘的双方撤离
      战场时的情景。这场海战,中国5 艘军舰沉没,日本5 艘军舰重伤。但是日本梦寐
      以求的黄海渤海制海权,并不能通过这一战完全获得。中日战争的最后结局,是因
      为日本军队陆海连手,在陆上横扫老朽的中国陆军,最终攻克威海海军基地,才将
      北洋舰队彻底摧毁。
      
      
      
          在日军进攻威海时,清军做了最后的抵抗。“留美幼童”黄祖莲英勇无畏,指
      挥“广丙”舰开炮击敌,阻遏了敌人进攻。但最终日军攻占陆上炮台,随即猛轰港
      内的北洋军舰。激战中,黄祖莲中炮阵亡。黄祖莲是第四批“留美幼童”,他是陈
      金揆在菲力普学校的同学,曾在麻省安道渥(Andover )的玛诗太太(Mrs. J.H.Marsh)
      家居住。
      
          1895年2 月21日下午,被卸去所有武器的北洋海军练习舰“康济”号,得到日
      军许可,装载6 具灵柩离开威海驶往烟台。灵柩中有3 位北洋海军的高级将领——
      自杀身亡的提督丁汝昌、舰长刘步蟾、林泰曾;有两位“留美幼童”——沈寿昌和
      黄祖莲。当“康济”舰舰长萨镇冰(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
      家海军学院)驾舰离港时,汽笛低回,细雨迷蒙,日本军舰降旗鸣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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