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招待所
      
          第二天,两辆黑色的尼桑丰田轿车来到招待所,除李荃外,还来了一个叫张
      华的小伙子。南兰、毛柏顺、李荃坐一辆,成名和张华坐一辆,吃完早饭就出发
      了,汽车顺着青山路,过纺织厂,沿着赣江一直往下开。毛柏顺打开窗户,呼吸
      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感到格外的清新迷人。他很兴奋,好像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情
      绪往外冒。
      
          “毛先生,感觉如何?”南兰问。
      
          毛柏顺一听南兰问他,怔了一下,感慨说:“噢!无法形容。在台北,就像
      在鸽笼里生活一样,到了大陆,才知道什么叫天,什么叫地,到了家乡,才知道
      什么叫炎黄子孙,什么叫寻根觅祖啊!”
      
          南兰有意地笑了笑,旁敲侧击说,是啊!毛先生说的对,一个没有根的人,
      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一个说谎的人,永远都找不到心中的快乐。你说是吧?她看
      着毛柏顺的脸色。
      
          毛柏顺尴尬地咧了咧嘴,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沉思了片刻,马上说,对,南
      处长说得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良心,都有它不变的规律,我会记住你的
      话。南处,我的确没有说假话,我虽然无法判断那三个人的死,无法判断李子霖
      是否被我们策反,但我也有我做人的准则,真的。不要以为我做间谍多年,就没
      有良心,我也是血肉做的人,间谍也是人,人心也是肉长的啊!
      
          “那就好。”南兰笑了笑。
      
          南兰从毛柏顺脸上发现不了任何东西,但从毛柏顺尴尬的脸色上,那眼睛深
      处弥漫出来的神情上,更加深信林秋的判断,他心中肯定有一处疼,而这处疼是
      他毛柏顺本人所不愿触及的。
      
          李荃的父亲李老汉热情接待了毛柏顺。又带着他到一些年龄较大的老人家去
      询问,结果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有过姓毛的,也难怪,毛柏顺爷爷离开滁槎已经
      百年了,这个地方年龄最大的还不到九十岁,谁还能记得呢?毛柏顺有些扫兴,
      南兰就让李荃准备饭,自己带着毛柏顺到镇外面的四鱼湖边去游玩。
      
          五月的南方,正是插种水稻的日子,刚刚插下的水稻,把湖水映得满眼碧绿。
      岸边的湖柳,像摇摆的少女,在微风中扬起漂亮的衣裙,三三两两的渔船,在湖
      面上吱哑般驶过,网住的鲜鱼,欢快地在水中打挺,那扑翼和水溅声,透过清新
      的空气传来,仿佛把人们一夜的浑浊全冲跑了,灵魂都得到了净化,无比清爽和
      惬意。
      
          自然的山水就是一幅画啊!
      
          “好,太好了。”毛柏顺站在湖边嚷道:“我要坐船到湖中央看看,这里真
      是一幅绝妙的山水画啊!”
      
          “不行。”成名摇着头,我从未坐过船,又不会游泳,李荃又不在,还是不
      去的好。毛柏顺不会游泳,张华也不会游泳,毛柏顺就叹着气,望着湖面发呆,
      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我陪你玩玩。”南兰朝渔船招了招手,就有一条船驶了过来,商量好了价
      钱,毛柏顺就小心翼翼往上走,走上去了就坐在那里不敢动。南兰笑了,问怎么
      样?好玩吗?香港可没有这样大的湖啊!像不像日月潭,这空气多么新鲜呀!乡
      下的空气就是好,人们闻着心里都舒服啊!
      
          毛柏顺紧紧抓住船板,瞪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说,南处长,
      谢谢你陪我上船玩,你真是个好人。我长这么大,从未坐过这样的船,新鲜又好
      玩,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抓紧了。”南兰叮嘱着,坐这样的船最好别乱动,否则,会出事的。
      
          船越走越远,来到了湖的中央,只见湖水翠绿,水平如镜,湖水透明得好像
      一块搅不动的玻璃,让人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雾又上来了,一会儿就笼罩
      了水面,仿佛在天池漫游。毛柏顺打了个哆嗦,看着坐在不远的南兰说,南处长,
      我……我害怕,回去吧。
      
          南兰就交待船家,往回走。走到离岸边不远处,一条鲤鱼突然从水面蹦出,
      啪的一声,跳进了船舱,落在毛柏顺脚下,他从未见过如此新鲜事,高兴得就像
      小孩,抓住了又让它挣脱了,他又抓,终于让他抓住了,他想到了鱼,却没有想
      到这是在船上,一屁股坐歪了,头朝下,脚朝上,栽到了水里。
      
          待南兰把毛柏顺拖上岸,她也瘫在那里不能动了。
      
          毛柏顺喘着粗气,很抱歉地说:“南处长,我……我怎么感谢你,没有你,
      我可能就喂鱼了。”成名和张华都埋怨他,说我劝你不要上去,你硬要去,差一
      点连南处长的命都搭上了。
      
          毛柏顺不吭声,任由他们数落。在李荃家吃了一顿让毛柏顺终生难忘的饭,
      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南昌。准备在此玩两天后就返回G 省。
      
          林秋还在亲自对一些重点酒店的客人登记情况做排查。
      
          皮茨这个名字开始没有引起林秋的注意,在他眼睛前停了半分钟就过去了。
      这天上午十点钟左右,林秋接到弓平从北京打来的长途,说刚刚接到香港方面的
      传真,军情局职业杀手皮亚夫,绰号“独狼”离开了香港,不知去向,此人与毛
      柏顺关系很熟。部里估计,很可能与毛柏顺有关,我已通知G 省省厅,让他们密
      切注意此事。楚湘已经动身,今天即可到达南昌,与你商量此事。最后,弓平告
      诫说,林厅长,部里对毛柏顺的安全犹为担心,不管从哪种角度讲,这个死结,
      只有他能解开。部里相信李子霖同志,但我们无法找到他无罪的证据,你明白我
      的意思吗?
      
          林秋誓言铮铮说:“弓局长,请转告部首长,我一定尽力把这件事做好。”
      
          放下电话,他要徐彪派到他跟前的人赶快查查住在凯悦饭店皮茨的情况。他
      放心不下,只好直接给南兰打电话。南兰以为他在省厅,简单地汇报了来南昌的
      情况,林秋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让她马上返回市局招待所。
      
          “南兰,你马上回来。”林秋命令说。
      
          南兰不解,问:“林厅长,到底有什么事呀!我们正在八一广场参观呢,完
      了我们就回去,不会有事的,市局派了两个同志在身边,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
      
          “南兰,我已到了南昌,有些事见了面再说,你马上往回返,我顺着路过去
      接你,明白吗?”林秋再次叮嘱。
      
          南兰一听林秋也来了,就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她悄悄地对成名说,看完八
      一起义纪念碑就回去,林厅长来了。成名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
      仍然和毛柏顺听着李荃讲解。
      
          从八一纪念碑下来,几个人一起往百货大楼走,过马路时,几个人站在那里
      等着车。南兰有些心不在焉,林秋的电话,使她精神陡然紧张起来了,眼睛总在
      四处张望。阳光很灿烂,被雨水洗过的天空一汪碧蓝,有几只和平鸽在广场上空
      展翅飞翔,来来往往的人们来去匆匆,为生计奔波,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几个普通
      的游人。
      
          林秋带着省公安厅的特警出现了,老远就打着招呼。南兰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一双美丽的眸子盯着西边的建筑物,有一丝不祥的感觉。也就是一瞬间,也就是
      几秒,就是滴嗒这样一下,两下,恐怕连两下都不到,南兰看到对面建筑物上方
      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本能地朝毛柏顺扑去,子弹的声音很小,连马路上走的人
      都没有感觉,成名他们更没有感觉,毛柏顺更是愣了,连南兰倒在怀里都弄不清
      是怎么回事。他伸手一摸,摸到了她后脑上一个鸡蛋大的窟窿,顿时明白了是怎
      么一回事。长年的间谍生涯,使毛柏顺对任何事都有极为敏感的判断力,一看子
      弹穿过的地方竟然是这样一个大洞,就知道是达姆弹,就知道是谁干的。
      
          “皮亚夫!”
      
          毛柏顺把南兰往成名怀里一推,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怒吼着以百米冲刺速度
      跃过马路,直奔对面大楼。跟在林秋后面的两名特警,比一般人更敏锐,没容林
      秋说话,就像两只雄狮,紧紧跟在毛柏顺后面,林秋赶紧拦住一辆汽车,把南兰
      送到了医院。
      
          林秋把南兰送进抢救室,赶紧拨通了徐彪的电话,不到十分钟,大批警察、
      武警把大楼围得水泄不通。皮亚夫没有击中毛柏顺,摘下眼睛,没理青蛇嘶哑的
      喊叫,把枪折下放进了皮箱,又从里面拿出一套女人衣服,戴上假发套,不慌不
      忙,一步三摇地走下了楼。
      
          这里原是一个展览馆,后改为商厦,一到五层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没有人
      会意识到这里曾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皮亚夫在楼道的转角,放下几个一号电
      池大小的定时烟雾装置,又在厕所扔了几个电子鞭炮,这才提着皮箱下了楼。
      
          毛柏顺冲进商厦的一刹那,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地形,马上命令跟在自己身
      后的两名特警说,你们左右分开往上扑,我在下面守着。特警动如脱兔,二话没
      说,迅速从楼梯两边冲了上去。毛柏顺怕皮亚夫从后门走,就那样站在大门中央,
      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他知道皮亚夫的习惯,越是危险的事他越敢做。
      
          “嘣,嘣。”
      
          几声炸响过后,烟雾就越来越浓了,人群发出一声声慌乱的惊叫,外面的武
      警也拉开了人网。毛柏顺知道,这是皮亚夫的拿手好戏,他肯定会利用这种慌乱
      溜之大吉,他倒退几步,对赶来的武警和警察说,我是毛柏顺,我知道这个枪手
      叫皮亚夫,绰号独狼,你们要小心,他肯定就在人群之中。
      
          最早赶到的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徐彪在电话里已经交待毛柏顺是什
      么样的人,他一听,赶忙拉住他,喊道:“毛先生,我奉命保护你的安全,你先
      走吧。”
      
          毛柏顺大喊,我走什么,南处长为了救我,已经死了,我毛柏顺为了自己个
      人安危却要逃避,我还是人吗?他挣扎着推脱警察的手,叫喊着要进去找皮亚夫
      算账,但两名高大的警察把他卡得死死的。徐彪赶来了,林秋赶来了,连刚从飞
      机上下来的楚湘也在陈明的陪同下赶来了,大批的人把广场前的马路围得水泄不
      通。毛柏顺耐心地对保护他的两名警察说,这个杀手只有我认识,你们让我过去,
      否则,他会溜之大吉的。警察这才松开手,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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