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美(3)
      
          不时间,我们听见原始森林中什么地方,传来咯啦、轰隆和砰然坠地的声音。
      唐·费提里科便满意地点点头。这意味着他手下半开化的印第安人又为木筏砍倒了
      一棵大筏木树。在一星期内,“库”之后来了“凯恩”、“凯玛”、“依洛”、
      “毛里”、“拉”、“兰吉”、“帕帕”、“塔兰格”、“库拉”、“库卡拉”和
      “里提”—十二棵又高又大的筏木树,都是以波利尼西亚神话中人物的名字命名的。
      这些人都是曾和提基一起,从巴西航海远行的。这些树浆横溢的大木料,先是用马
      从森林里拖出来,最后用唐费提里科的拖拉机拖到凉屋前的河畔。
      
          充满树浆的大木料,决不是像软木那样轻。每一根总有一吨重,我们急切地等
      待着看它们到水里浮得怎样。我们把它们一根一根地滚到河边,用坚韧的藤子系住
      一头,捆牢了,以免下水后就被冲到下游不见了。然后我们把木料一根根滚下河岸,
      滚落水,下水的时候水花飞溅得很远。木料在水里转着、浮着,一半在水里,一半
      在水面上,我们跑了上去,还是浮得很稳。我们用从热带森林的树顶上挂下来的坚
      藤把木料编成临时性的两只木筏,一只拖着另一只。木筏上装足了我们将来要用的
      竹子和藤子。赫曼和我带了两个混血种人上了木筏,我们和他们彼此语言不通。
      
          我们割缆启碇,被卷入一股急流,很快地冲向下流去了。这时下着细雨,我们
      正绕过第一道山岬,最后回头一望,还看见我们的至好朋友站在凉屋前河滩的尽头
      挥手哩。我们钻进了用绿色的香蕉树叶所搭的小篷,把掌舵的问题留给那两个棕色
      皮肤的专家。他们一个站在筏头,一个站在筏尾,每人手里拿一把极大的桨,很悠
      闲地驾着木筏在最急的水流中航行。
      
          我们越往下漂,小屋和当地人种植的庄稼便越多,不久两岸上就有像样的村庄
      了。这里的交通工具包括中部挖空的独木艇,用长竿撑行。有时候我们看到一只小
      筏木木筏,载着一堆堆的绿色香蕉到市上去。
      
          巴伦克河注入瓜亚河的地方,水位很高,从维赛斯到沿海岸的瓜亚基尔之间,
      有小汽轮忙碌地往返。为了节省宝贵的时间,赫曼和我各自在汽轮上弄了一张吊床,
      向沿海人烟稠密的平原驶去。我们的棕色皮肤的朋友,还在木筏上漂流,随后来。
      
          赫曼和我在瓜亚基尔分手。他是留下来等在瓜亚河口,看见筏木漂来就叫住。
      然后他带着筏木,装在沿海的汽轮上,带到秘鲁。他在秘鲁负责建造木筏,要造得
      和早期印第安人的木筏完全一样。我自己是坐班机向南飞往利马—秘鲁的首都,去
      找一处建造木筏的合适地点。
      
          飞机上升很高,沿着太平洋海岸飞去,飞机下面,一边是秘鲁的荒山,一边是
      闪烁的海洋。我们乘木筏漂海的出发地点就在这里。从高空中的飞机上望去,海像
      是没有边的。在西方远远的、模糊的地平线上,天和海融为一体了。我没法不使自
      己想到:就在这地平线之外,再有几百个类似的海面,与天相接,海面的总面积要
      达到全球面积五分之一,然后才再有陆地——在波利尼西亚。我又设想再过几个星
      期以后的事,那时候我们就要在底下这一片蔚蓝色的茫茫大海上,乘着一丁点大的
      木筏漂航。我立刻就不去想了,因为这种念头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坐在机舱里准备
      跳伞时那样不舒服。
      
          到了利马,我坐车到卡亚俄港,找一处我们可以建造木筏的地方。我立刻就看
      到,整个港口都布满了船只、起重机和货栈,以及海关人员办公的小屋,港口办事
      处等等。如果走得远一点有什么空旷的海滩的话,也挤满了游泳的人。如果我们在
      这里建造木筏,那只要一转身,好奇的人会把木筏以及各种装置拆得七零八落。卡
      亚俄是这七百万白种人和棕色人的国家最重要的港口。对于建造木筏的人来说,秘
      鲁的时代变化,甚至于比赤道国的还重大。我看只有一个可能性—到混凝土建筑的
      高墙里的海军军港里去建造,那里的铁门后面有武装人员守卫,我和几个闲人在墙
      边逛过去的时候,他们狠狠地、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我们几眼。假如能到这里面去,
      一定安全。
      
          我曾会见过华盛顿的秘鲁海军武官,有他一封帮助我的介绍信。
      
          经过几番周折,将军里维莱陀答应:外交部长将接到总统亲自下的命令,海军
      部长将得令,凡是我们提出的要求,都尽力帮助。
      
          “上帝保佑你们一切顺利!”将军说道,说时一边笑着,一边摇头。副官进来
      了,带我出去交给一个在那里等候的通讯员。
      
      
      
          这一天的利马报纸上登了一段消息,说有挪威人将从秘鲁启程,坐木筏远航。
      同时报上登载:有一支瑞典人和芬兰人组织的科学考察队,已经完成了对亚马孙河
      ①流域热带森林中的印第安人的调查研究。亚马孙河考察队的两名队员,乘独木艇
      溯江而上到了秘鲁,刚抵利马。其中一人是班德·但尼孙,是阿伯赛拉大学的。他
      现在打算去研究秘鲁山区的印第安人。
      
          我把这段新闻剪下来,正坐在旅馆里,写信给赫曼,告诉他造木筏的地方,却
      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进门来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被太阳晒黑了的人,一身热带装
      束;他把白色遮阳帽拿下来,看去好像是他那一把火焰似的赤色胡须把他的脸烧红
      了,把他的头发烤得没剩几根。这人是从野外来的,但是他的位置显然是在讲堂里。
      
          “班德·但尼孙。”我想道。
      
          “班德·但尼孙。”这人自我介绍道。
      
          “他听到木筏的消息了。”我想着,请他坐下。
      
          “我刚听到那木筏计划。”这位瑞典人说道。
      
          “现在他要驳斥我的理论了,因为他是一个人种学专家。”我想道。
      
          “现在我是来请问,我能否和你们一起上木筏,”这位瑞典人温和地说道,
      “我对移居的理论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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