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美(4)
      
          我只知道他是一位科学家,刚从热带森林深处钻出来,其他一无所知。但是如
      果一个孤零零的瑞典人,有胆量和五个挪威人乘木筏航行,那他不可能是一个经不
      起风浪的人。就是他那把大胡子,也不能掩藏他的温和性情和愉快幽默。
      
          班德成为木筏上的第六人,因为这位置一直空着。他是我们之中惟一能说西班
      牙话的人。
      
          几天以后,当客机载着我沿海岸北飞时,我带着虔敬的心意,低头再看底下茫
      无涯岸的蓝海。这海,好像是在苍天之下吊挂着、自由浮动着。不久,我们六个人
      就要在底下,像微生物那样聚在一小点上,小点漂在这样大的水面上,水面之大,
      像是把整条西方地平线都淹没了。我们都成了孤寂世界的一部分,各人之间相去不
      过几步路。无论如何,暂时间我们转身余地总是有的。赫曼在赤道国等木料。纳德
      豪格兰和陶斯坦瑞贝乘飞机刚到纽约。艾立克海赛堡正由奥斯陆坐船到巴拿
      马去。我自己是坐飞机去华盛顿。班德在利马的旅馆准备动身,等候和其他的人见
      面。
      
          这几个人中,以前彼此都没有见过面,大家性格都不相同。这样的情况,可以
      使我们在木筏上,至少要过几个星期之后才会把各人的话听腻。无论什么低气压的
      风云和暴风雨的天气,对于我们好几个月关在一只漂流的木筏上的六个人来说,都
      不如我们之间心理上的风云变幻来得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好笑话常和一条救
      生带一样可贵。
      
          我到达的时候,华盛顿还是严冬天气—冰冻飘雪的二月天。包恩已经处理了无
      线电问题,他已经使美国无线电爱好者协会答应收听木筏上发出的报告。纳德和陶
      斯坦在忙着准备收发报设备,一部分是用专为我们装置的短波发报机,一部分是用
      大战时期使用的秘密电台。如果我们打算实现在航行中的种种计划,那需要准备的
      大事小事,真有上千。
      
          作为档案的书面东西也在增长。军事性的和非军事性的文件—白纸、黄纸和蓝
      纸—英文的、西班牙文的、法文的和挪威文的。在我们这实事求是的时代,一次木
      筏航行还要消耗造纸工业半棵枞树。法律和规则到处在束缚我们的手,一个连一个
      的结必须逐一解开。
      
          “我敢发誓,这堆往来文件有二十磅重。”有一天纳德弯身在打字机前,绝望
      地说道。
      
          “二十六磅,”陶斯坦干巴巴地说道,“我称过。”
      
          我的母亲写信来:“我仅仅希望知道你们六个人在木筏上都平安。”她写信的
      时候,对我们这几天的积极准备情况,一定有一个清楚的概念。
      
          然后有一天,利马来了一封紧急电报。赫曼被潮水倒冲甩上岸,受伤不轻,脖
      子脱节。他正在利马医院里治疗。
      
          我们立刻派陶斯坦·瑞贝和格特·伏特飞去。伏特是大战时期挪威伞兵别动队
      在伦敦的出名的女秘书,现在在华盛顿帮我们忙。他们到那里时,赫曼好了一些。
      他的头曾用带子吊起来半小时,由医生实施手术,把他颈部的第一个脊骨扭回原处。
      X光照片显示出,他颈部最上的一根骨头断了,并且扭了个正相反。亏得赫曼身体极
      好,救了性命。不久他就回来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关节发硬又是风湿痛。回
      到海军船坞里,筏木已经运来了,他来开始建造。医生还要他诊治几个星期,他能
      否和我们去航行还成疑问。他本人虽然初次在太平洋怀抱中便遭到粗暴的对待,却
      从来丝毫不怀疑能和我们同行的。
      
          接着艾立克从巴拿马飞来,纳德和我从华盛顿飞来,我们全部集中到出发点利
      马了。
      
      
      
          在卡亚俄海湾中建造筏木木筏,几百年来这是第一次。
      
          这个十分现代化的船坞给了我们极好的帮助。我们由班德当翻译,赫曼当主任
      建筑师。使用了木工和帆工车间,半个仓库来堆藏我们的配备,以及一个浮动的小
      码头。建筑开始时,木料就放在这码头旁边的水里。
      
          单单造那木筏,选用九根最粗的木料就够了。木料上刻了深槽,这样,把木料
      捆扎成木筏的绳索便不会滑走。整个构造中,不用一只钉子,一根铅丝。那九根大
      木料先是并排放在水里,使它们自由自在地、顺乎自然状态地浮着,然后再牢牢地
      捆扎起来。最长的一根木料有四十五英尺长,放在中间,两头都突出一大段。两边
      对称地放着短之又短的木料。这样扎成的木筏,两边是三十英尺长,筏头像犁头般
      突出。筏尾上,中间的三根木料伸出一点,其余的锯齐。伸出的部分上横放着一短
      段很粗的筏木,是长橹的座子。九根筏木都用一英寸多粗的麻绳捆紧后,上面再横
      拴了较短的筏木,每隔三英尺拴一根。
      
          木筏本身现已扎成,总共辛辛苦苦扎了约三百根长短不等的绳索,每一根都牢
      牢地打了结。木筏上用劈成两半的竹子铺成一片甲板。竹子都一长条又一长条地缚
      在木筏上,竹子上面再盖一层细竹编的竹席。在木筏中部偏于筏尾的地方,我们用
      竹竿搭了一间开敞的小屋,小屋的墙是用细竹编的。屋顶以竹片作椽,坚韧的香蕉
      树叶一片盖着一片当瓦。小屋前面,我们树立了两根桅杆,相对斜倚着,桅尖可以
      扎在一起。桅木是用海柳造的,其硬如铁。那一大片长方形的帆是用一根帆桁扯起
      来的。帆桁是用两根竹子并扎而成的,这样可以加倍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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