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东欧地区的苦难
      
          纳粹党人的暴行不受约束地袭击着东欧国家。他们竭力在波兰、波罗的海国家
      和暂时占领的苏联地区推行一种难以想象的有计划的灭绝政策。他们在西欧几乎可
      以说是在玩弄花招,一会儿采取恐怖,一会儿要求合作,而在东欧用的却是另一种
      方式,因为他们想并吞该地区,使它成为殖民地,为纳粹提供奴隶。
      
          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七日,凯特尔根据希特勒指令,签发一项命令,委托希姆
      莱维持被占区的秩序,并授权由他来独自负责采取一切他认为合适的措施,保证贯
      彻元首的命令以及不必采取合法的行动,而是要使用“唯一行之有效的恐怖措施”。
      
          “恐怖措施”由希姆莱领导下的“特别行动队”执行。根据最高统帅部和德国
      中央保安局的协议,特别行动队由党卫队、保安处的特工人员和盖世太保组成。他
      们不是为了进军俄国,而是早在一九三八年进军捷克时就建立起来的。
      
          施伦堡奉海德里希的命令把他们召集在一起。他们的目的是用恐怖手段去镇压
      企图进行反抗的居民,并在“政治上清洗”这个国家。
      
          一九四一年,大多数灭绝指令是由海德里希起草的。在那些指令里面,人们可
      以找到他所喜欢的动听的词语,他几乎总是回避或不写“灭绝”这个词,而是写
      “过筛”,“改善健康条件”,“肃清”,很少写“消灭”和“处决”。    一九
      四一年五月中旬,海德里希委托盖世太保头子缪勒(德国中央保安局第四局)同最
      高统帅部谈判有关在后方使用特别行动队的问题。缪勒一再表现出他的顽固性和思
      想上的局限性,最后还是彻底败给了他的对手爱德华·瓦格纳上将。这时候海德里
      希就把这项棘手的任务(该任务指的是在东部获得全权委任状)委托给那位具有外
      交手腕的第四局(保安处外事局)的未来头头施伦堡去干。他准备让军人“吞服药
      丸”。海德里希的指示是最明确的:施伦堡必须做到,陆军不仅要容忍特别行动队
      呆在后方和作战地区,而且后方地区的司令官必须支持特别行动队、以及保安警察
      和保安处的特遣队,向他们提供燃料和食品,服从他们联络网的支配。施伦堡成功
      地完成了这项任务,这样海德里希就可以在五月底签署协议。
      
          接着,建立了四个特别行动队。这四个队按地理位置分散在前线。担任它们领
      导的是经受过考验的老纳粹党人,因为他们摆脱了希姆莱喜欢谴责的那种良心上的
      顾虑。
      
          每个特别行动队配备一千到一千二百人,必须经过周密考虑后才能组织起来,
      然后按一定入数分别组成特遣队。
      
          在一千个人员当中,武装党卫队成员约三百五十个,司机和技师一百五十个,
      盖世太保成员一百个,当地招募的外国辅助警察八十个,治安警察一百三十个,刑
      警四十到五十个,党卫队保安处的成员三十到三十五个。其余的人分别担任翻译,
      电报员,电传打字员,管理员和妇女工作,因为谋杀集团里也有妇女(每个特别行
      动队里配备十到十五个)。当然,领导职务均由盖世太保的人霸占,少数不重要的
      职务则有党卫队保安处和刑事警察的成员担任。
      
          一九四一年六月底,特遣队准备在七月初开始行动。根据上级指令,一开始必
      须“消灭”犹太人和政治委员。海德里希的德国中央保安局首脑的代表——武装党
      卫队中将布鲁诺.施特雷肯巴赫于六月中旬专程从柏林去普雷茨,在一次会议上向
      特遣队队长下达了这些命令。这些命令指出,屠杀包括儿童在内的全体犹太居民。
      因此在里加一地就枪决了三万五千个犹太人。党卫队大队长兼警察局长埃里希·冯·
      巴赫·采列乌斯基在一九四一年十月三十一日骄傲地报告说:“埃斯特兰德一个犹
      太人也没有了。”
      
          这就表明了特遣队是如何同“游击队”进行斗争的。为了从中获得一个明确的
      概念,有必要阐述一下党卫队戈特贝格将军领导的“科特普斯作战计划”的结局: 
      敌人的死亡人数:四千五百人;游击队嫌疑分子的死亡人数:五千人;德国人的死
      亡人数:五十九人;缴获的武器:四百九十二支枪。
      
          在九千五百个死者身上缴获的枪不到五百支。这些数字说明,为什么只死了五
      十九个德国人,同时也说明党卫队把他们在半路上遇到的所有俄国农民都看作是
      “游击队”。
      
          驻白俄罗斯的帝国委员威廉·库贝在一封“科特普斯作战计划”的报告中写道,
      “由于对妇女和儿童进行多次枪杀,他们赐给和平居民的道义上的影响简直达到了
      骇人听闻的地步。”
      
      
      
          随着这些谋杀而来的是有组织的掠夺。所有可用的东西如:鞋子,皮货、衣服,
      手饰、黄金、贵重物品被一抢而空。
      
          妇女手指上的戒指被夺走;在枪杀犹太人之前,为了利用他们的东西,必须叫
      他们脱光衣服,夺去他们身上的一切有用之物,掠夺物上交给德国中央保安局,再
      由保安局把它们交给德国财政部。纳粹党人也利用谋杀来作为向国家提供资金的手
      段。
      
          许多亲眼目睹者描述了搜捕犹太人、屠杀犹太人时的情景。也许德国土木工程
      师赫尔曼·格拉伯的描述最为详细,最有说服力。他是斯托布诺夫的一家德国建筑
      公司乌克兰分公司的领导人。一九四二年七月十四日夜晚,当罗夫诺犹太区里的五
      千个犹太人被杀害时,他正好在那里参观工地。在这些不幸者当中,大约有一百个
      人是在格拉伯那里工作的,所以他以缺少工人为理由设法营救他们。他寻访了一个
      个突击队长并向当局呼吁,他是这天晚上悲剧场面的见证人,而这种悲剧在整个东
      欧重演了上千次。在纽伦堡,他非常激动地讲述了这一切。
      
          七月十三日晚上十点钟左右,党卫队带领的乌克兰民兵包围了罗夫诺犹太区,
      周围架设了强烈的探照灯。接着乌克兰人和党卫队分成小股,冲进屋内,用枪托击
      敲旁门,当房门打不开时,就把手榴弹扔进屋内。党卫队员象过去那样用狗鞭子催
      促居民快走,结果居民们往往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得离开家门,让孩子们独自飘泊四
      方:“在街上,妇女们哭哭啼啼要她们的孩子,孩子们也哭哭啼啼要他们的父母。
      但是党卫队却无动于衷,不断地鞭打他们,并且把他们驱赶到等在马路那一边的货
      运列车旁。
      
          每节车厢里,人塞得满满的,妇女和孩子的喊叫声、鞭子声和枪声此起彼落,
      经久不息……。这些受到鞭打、驱赶和受伤的人整夜在照亮的街上摇摇晃晃地走着。
      妇女们把已死的孩子抱在怀里,孩子们拖拉着他们已死的父母的手脚,走过大街,
      来到列车前……在我所经过的街上看到几十具不同年龄的男女尸体。房门打开着,
      窗玻璃已被打碎。满街都是衣服、鞋子、袜子、上衣、各种帽子、大衣等等.在一
      幢房子的墙角处躺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头颅已经被击碎,鲜血和脑髓粘附在墙
      上,孩子的脸部难以分辨清楚乙他只穿着一件小衬衫。党卫队突击队大队长皮茨司
      令官手里拿着一根很粗的狗鞭子在八十至一百名蹲在地上的犹太男子身边来回走着。” 
      那些不幸者一面受到驱赶,一面被塞进卡车里,押赴刑场。凶手专门找一些人烟稀
      少,离开搜捕地点几公里的偏僻地方作为刑场。那里早已挖好长长的渠沟,殉难者
      从卡车上下米时,凶手不让他们看见这些渠沟,然后把他们分成二十人、五十人或
      一百人一组带往渠沟。他们必须脱光衣服,在渠沟边上排列成行或者干脆跳入已经
      堆满尸体的渠沟里。周围站着备有武器,手里拿着狗鞭子的党卫队员。有时甚至只
      有一个党卫队员朝殉难者的头部挨次开枪。如果在渠沟里尸体堆满了,就用泥土覆
      盖填平。
      
          有时党卫队员强迫殉难者卧倒在刚被枪杀的尸体上并朝他们的颈部开枪。几万
      乃至几十万苏联公民就是这样惨遭杀害的。一九四二年十月,在明斯克犹太区,仅
      一天时间就杀害了幸存的一万六千名犹太人。基辅有十九万五千人在战争中被杀害。 
      明斯克发生过这样一个事件,其结果成为纳粹所作的最令人可怕的发明之一。一九
      四一年八月底,希姆莱到明斯克视察旅行,希望亲眼目睹对监狱囚犯的枪杀。负责
      这项工作的突击队办事太不谨慎,因此把那些只是受了重伤的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地
      一起埋葬了。明斯克也发生过类似事件。但是当希姆莱正在命令他人进行枪杀时,
      看到不幸者、其中有妇女跌倒在地,身子还在颤动,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试图引
      起人们的注意,他顿时失去了自己那种众所周知的对万事无动于衷的本能,象一个
      普通的“知识分子”那样昏迷了过去。
      
          明斯克事件给希姆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重返柏林以后发布命令说,今
      后枪杀妇女和儿童时不要使用“精神上的折磨”,目的是让所有已婚的男突击队员
      不再把妇女和儿童当作枪杀的目标。一种典型的纳粹思想方法是:任何时候都不要
      去想禁止处决妇女和儿童,而恰恰相反是耍他们加倍忍受那些枪杀令,结果从那时
      起,有更多的妇女和儿童遭到枪杀。
      
          为了执行希姆莱的命令,党卫队的一个工程师正在着手研究一项工作。那些称
      为“s载重汽车”的可怕的机器都是由这个纳粹技师、党卫队突击队中队长贝克尔
      博士设计出来的。
      
          奥仑道夫对这些机器作了如下的描述:“从外表上看不出这种毒气车有何用途。
      实际上它们是封闭式的载重汽车。
      
          它们装置得非常巧妙,马达起动后,毒气就被吸入车内,大约十分钟至十五分
      钟以后就会导致人的死亡……汽车载着殉难者,然后驶往安葬场,这种安葬场同大
      屠杀时所使用的安葬场通常是一模一样的,运送囚犯尸体的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
      
          载重汽车的造型大小不一,一般可容纳十五人到二十五人。要是把妇女和儿童
      押上车,就得编造出一个借口,说要把他们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只要车门一关上,
      那么完全密封的车内就成了一间正在行驶中的毒气室。    贝克尔在完成自己的设
      计工作之后,委托突击队大队长、德国中央保安局运输科科长劳夫及其助手茨瓦培
      尔去执行这项工作。绍雷尔载重汽车厂接受了制造这些车辆的任务。车上都标有
      “s”记号,同时说明特殊用途和制造厂,这些汽车最早出现在一九四二年春,是
      用来装备特别队的。
      
          负责制造这些杀人汽车的是贝克尔工程师,而劳夫则是负责汽车的保养。
      
          可是与贝克尔和希姆莱的期望相反,“s载重汽车”根本没有解决杀人问题。
      居民们很快知道,登上一辆这样的汽车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不久就称呼它们是
      “死亡车”。
      
          为此必须玩弄一些迷惑人的花招。贝克尔写道:“我在小汽车两旁安装两扇百
      叶窗,看上去象乡下农民的住房,这样D组的汽车可伪装成居住用的大篷车了……
      我认为,汽车可以伪装,但不能长期隐瞒。……用毒气杀人并不十分顺利。
      
          为了尽快完成这项行动,司机一律开足马力。由于采取这项措施,那些被处死
      者不是按规定那样死于催眠,而是死于窒息。我的指导奏了效,一旦正确地校准操
      纵杆之后,死亡很快就来临了。这时,囚犯安详地睡着了,以前所看到的那种因中
      毒气而走了样的脸和大小便的现象此时再也看不到了。”
      
          人们可以想象得出,党卫队的一个司机坐在这样一辆汽车的方向盘旁边,驾车
      在一条被国防军的装甲车压坏了的乌克兰大街上隆隆驶过,而在他的后面却有二十
      五个妇女和儿童挤在密封的、令人窒息的毒气铁牢里摇摇晃晃地死去。当他们到达
      最后目的地时,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已经塞满了许多僵尸的土坑。
      
          不久,司机和突击队员发牢骚说,他们得了严重的头痛病,而且断言,他们到
      达目的地以后,打开车门时吸进了大量毒气。他们在车内看到的一切实在令人可怕,
      说真的,他们对“这种肮脏的事”表示不满,可又不得不把那些缩成一团的,弄脏
      了的尸体拉出来,看来这是他们所不愿意干的事情。
      
          纵然如此,s车队还是行驶了几个月,而且在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也使用过。
      罗兹地区的盖世太保头子布劳恩菲施供认说,驻扎在切尔诺的库姆霍夫特别队在行
      驶着的毒气室里消灭了三万四千名犹太人。
      
          使用这些车辆始终是保密的,特遣队的全体人员有责任对他们的全部行动,尤
      其对s载重汽车的作用绝对保密。
      
          在明斯克,有一个司机在醉意之中谈到了他的汽车,结果被党卫队法庭判处死
      刑,立即执行。不过关于这类肮脏事情的文件在德国档案中已经找到,并在纽伦堡
      公布于众。
      
          最后,由于发生多次意外事件,不得不放弃s载重汽车,仍旧恢复采用枪决和
      绞死的手段。
      
          特别行动队的行动结果是永远也说不清楚的。奥仑道夫在纽伦堡说,在他指挥
      期间特别行动队消灭了大约九万人。巴尔的库姆一地所使用的特遣队,仅三个月就
      杀害了十三万五千名犹太人。
      
          四个特别行动队在苏俄领土上杀害的人数估计为七十五万人。
      
          东欧的特别行动队得到三十个警察团的支持,这些警察团由骷髅队中的党卫队
      组成。他们采用同样的方法。在克尔许,一个六岁的孩子被开枪打死,是因为他唱
      过一首苏联歌曲。同样在克尔许,一个九岁小孩被吊死在“萨柯—凡泽蒂,,广场
      上,他只不过是为自己采摘了几只杏子而已。
      
          当时,苏联被占区忍受着纳粹的暴行,希特勒入侵的东欧和中欧其他国家也难
      幸免。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三日,希特勒命令三军总司令和他们的参谋总长前来总
      理府开会。
      
          他在会上说,如果同波兰交战会引起同西方的一场冲突,那么对占领东欧的广
      大地区将是有利可图的。此外,不要把居民拉去当兵,而是要他们干些活儿。三月
      十六日,希特勒宣布建立“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保护国”,它属于德意志帝国,但
      是可以保留一个“自治政府”。十分清楚,那纯粹是一个傀儡政府。三月十八日,
      牛赖特男爵被任命为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最高摄政者。
      
          牛赖特在德国内阁中占据特殊地位。自从“夺权”以来,他荣任外交部长,属
      于保守的政府成员。兴登堡之所以挑选这批政府成员,是要让他们去控制希特勒。
      一九三八年初,牛赖特不得不承认,他同希特勒的外交政策意见不一。
      
          一九三八年二月四日,他的职务由里宾特洛甫接替。自那以后,他作为不管部
      部长,秘密内阁会议主席,一个没有任何职权的幽灵和国家防御会议委员已经停止
      了任何政治活动。
      
          盖世太保在占领捷克斯洛伐克后立即安置下来,同时把他们分支机构的网撒向
      全国,每个机构负责一个区。苏台德区组成一个特区。布拉格和布尔诺各建立一个
      总部办事处,捷克斯洛伐克的十五个城市各建立一个最高议会办事处,下设保安警
      察和保安处的一个地方分支机构,它同以后在法国建立的组织十分相似。
      
          这十五个最高议会办事处由布拉格和布尔诺总部办事处领导,而总部办事处又
      由德国中央保安局第四局领导。
      
          由于四十万德国人居住在保护国,几乎所有的人都成了间谍,因此,招募本地
      人的工作非常简单。这些心腹进行间谍活动,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德国居民的帮助。
      
          斯洛伐克人从德国人手里得到一个“独立的斯洛伐克的国家”之后,建立了自
      己的警察——“国家安全部,,(USB)。
      
          实际上,它完全由盖世太保所操纵,绝大部分情况下是合作共事。只是在一九
      四四年斯洛伐克民族起义以后,盖世太保和党卫队保安处才把它们的网撒到斯洛伐
      克。
      
          布拉格的盖世太保头子伯梅从五月十五日到二十三日在布拉格和布尔诺两地逮
      捕了四千六百三十九人,大部分是秘密共产党员。根据伯梅的命令,一九三九年九
      月一日逮捕了早已拟好名单的八千个捷克斯洛伐克知名人士,并把他们投入集中营,
      几乎所有的人都死在那里。
      
          第二年,党卫队中将,帝国总监的国务秘书卡尔·弗朗克在一篇演说中向“民
      族统一运动”的领导人预示说,如果有影响的捷克斯洛伐克政治家拒绝在帝国效忠
      书上签字,就枪决二千名人质。
      
          但是希特勒认为,牛赖特采取的措施还不够,决定为他配备一名较为得力的副
      总监。海德里希立即意识到这个职务可能会给他带来好处。再说,又有的曼的支持,
      他就可以泰然地出来竞争了。希姆莱懊丧地看到了这种伎俩,对他说来,海德里希
      成为一个愈来愈危险的对手,而且新的职务将加强他的权力,对此,希姆莱只能听
      之任之。
      
          威廉·霍特尔说,希特勒答应过海德里希,任命他为德国内务部长,这正是希
      姆莱本人所追求、也是以后所得到的那个职务。霍特尔的说法并没有得到官方文件
      的证实。但是不管怎样,海德里希想从布拉格的职务中谋取最大的利益,那是一清
      二楚的。
      
          一九四一年九月二十三日,希特勒把牛赖特召到柏林。
      
          他措词严厉地训斥他,说他缺乏坚定性,并坦率地告诉他,他已经任命海德里
      希为拥有广泛权力的副总监。牛赖特对这种责备表示抗议,并提出辞呈。如同往常
      那样,希特勒拒绝他辞职。但是准许他在九月二十七日休假。他一直休假到威廉·
      弗立克于一九四三年八月二十五日以同样的军衔接替他时为止。
      
          九月二十九日,海德里希来到布拉格。他当了官方的德国副总监之后,马上行
      使保护国的全部权力。每天有一个空中信使和一条秘密的电报线路使他直接与柏林
      联系,更不用说还有德国中央保安局的特殊电话网和无线电通信网。两架飞机随时
      准备起飞,使他在紧急情况下,两小时内就可抵达柏林。
      
          海德里希拒绝接管牛赖特的全班人马,他带来了自己的人员,一个他所信任的、
      由德国中央保安局官员以及包括女速记员组成的小组。他甚至想把施伦堡一起带来,
      但是施伦堡聪明地拒绝了,他怀疑这位领导的运气,也许还害怕他的复仇欲,正象
      奥仑道夫那样,他为了制止海德里希的高升,曾经在希姆莱手下工作时反对过他。
      
          海德里希在布拉格安置好以后,立即采取更加严厉的镇压措施,对稍有挑战行
      为的人进行大屠杀。
      
          一九四一年十月十四日,波希米亚—摩拉维亚的武装党卫队队长向这位党卫队
      首脑作了汇报:“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两地的全部武装党卫队执行了枪决任务以及
      在处以绞刑时进行了监督:迄今为止的成绩是:在布拉格:九十九人被枪决,二十
      一人被绞死;在布尔诺:五十四人被枪决,十匕人被绞死;总共:一百九十一人
      (其中十六个犹太人)被处决。”
      
          这种恐怖行动在第二个月愈加尖锐。十一月十七日,布拉格大学生举行反对纳
      粹党人的示威游行。当天,他们中有四百人被逮捕。十一月十九日,从大学生联合
      会的领导人中拉出九个人,不经过法律程序就把他们处决了,有一千二百名大学生
      进了萨克森豪森集中营。
      
          一九四二年三月九日,海德里希为盖世太保赢得了在保护国有发布保护性拘留
      令的权利。
      
          与此同时,他竭力号召德捷合作,在许诺和残酷制裁之间交替奉行一种类似在
      法国执行的所谓“软硬兼施的政策”。
      
          为了使用“甜言蜜浯”,海德里希从柏林带来了一个“技术顾问”,他挖空心
      思地在考虑,用什么煽动性的方法使捷克斯洛伐克工人喜欢国家社会主义,并能促
      使他们为德国的军备经济效劳。这个人用了一个化名,但是每一个记忆犹新的人都
      知道,他就是托格勒,在国会纵火案中扮演了一个可悲角色的前共产党议员。几年
      前,海德里希把他从集中营里接了出来,利用他去完成卑鄙的任务。
      
          然而,捷克斯洛伐克人不吃软的一套,因此,海德里希要让他们多尝尝鞭子的
      滋味。
      
          在柏林,海德里希的努力和不顾一切而取得的结果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他的
      “威信”在提高。“软硬兼施”的政策成为卓越的、积极的外交手腕,是对付那些
      应予消灭的无纪律的民族的行动典范。可是由于东欧斗争日益停滞不前,这些民族
      都是生产上的潜在力量和劳动力,因而他们变得太有价值了。
      
          一九四二年春,海德里希达到了他权力的顶峰,直接威胁到该政权的另外两个
      幕后策划者,他完全摆脱了那个希姆莱和自从赫斯飞往英国后成为希特勒影子的鲍
      曼。他一直想保持德国中央保安局的全面领导。事实上,即使不是根据头衔的话,
      他已经是波希米亚—摩拉维亚的帝国总监。
      
          尽管如此,他还是准备把手伸向德国内政部。希姆莱和鲍曼联合起来堵住了这
      个危险竞争者的道路。幸亏他的一次意外事件解救了他们。
      
          一九四二年五月二十八日,《新日报》报道说:“布拉格五月二十七日通讯。
      星期三上午,布拉格发生了谋杀党卫队大队长、德国副总监海德里希的事件。党卫
      队大队长海德里希受伤,但无生命危险。凡拿获凶手者,悬赏一千万克朗。”
      
          这份简短的报告书引起知情人对这起事件的无数猜测。每个人都在猜想谁是欲
      把海德里希置于死地的造反者。
      
          除希姆莱和鲍曼对他的消失表示关注外,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虽然不很出名,
      但完全能够策划暗杀活动。象格莱维茨政变的组织者瑙约克斯,海德里希曾经解除
      过他的职务。
      
          因此,他怀恨在心,对他进行监视。但是大多数人认为,希姆莱是主谋者。众
      所周知,事情已经非常清楚。
      
          五月二十七日一清早,海德里希刚从巴黎回来,途经柏林。这时他正坐在车子
      里,前往古老的皇城赫拉德欣,他那办公室的所在地。他刚从他的庄园——一座被
      他没收的布拉格近郊的王宫——那里过来,在自己那辆无顶篷的梅尔迪斯牌的赛车
      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他跟往常一样,坐在司机旁边,这是一个候补司机,因为海
      德里希的那个久经考验的司机病倒了。
      
          汽车进入市郊那条马路,在通往伏尔塔瓦河桥前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异常险要的
      转弯处。因此,司机不得不减低车速。这时,就在离马路边大约二十公尺的地方等
      着两个穿工人制服的人,每人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海德里希的汽车很快被认出来
      了,在这辆汽车的指示灯后面有两面旗子——党卫队队旗和国旗,况且海德里希总
      是在同一时间里乘车通过这条路的。
      
          这两位“工人”名叫扬·库比斯和约瑟夫·加拜克,属于在英国建立的自由捷
      克外籍军团成员。他们是从一架英国飞机上用降落伞空降下来的。
      
          就在汽车减速转弯的那一瞬间,两个汉子中的一个向汽车跳去,朝海德里希开
      枪射击。这个候补司机被这次意外事件吓得目瞪口呆,毫无反应,因而忘记开足马
      力——这一点要是海德里希的固定司机肯定会做到的,而他反而把汽车停了下来,
      这时第二个人从他的“早餐袋”里拉出一颗金属炸弹,朝汽车方向滚去,刹时间,
      炸弹在车底下爆炸起来。
      
          进行开枪还击的海德里希和司机一起倒了下去,而这两个“工人”在他们预先
      放在路边的一架小型喷雾器的掩护下,骑着自行车逃之夭夭。
      
          海德里希立即被送往附近的市内医院,并由布拉格的第一流外科医生霍尔鲍姆
      教授立即动手术。他的肺部和下腹部多处遭受弹片而受重伤。因此,不得不把他的
      脾脏拿掉。弹片划伤了很多处,把衣服撕成碎片。霍尔鲍姆给他作了强烈的注射,
      防止伤口感染和骨疽。看来,海德里希的病体正在痊愈,因为已经可以用食了,但
      是到了六月三日那天,他的健康状况突然发生恶化。
      
          希姆莱青年时期的朋友和医生格哈特、有名的外科医生沙尔勃鲁赫十分火急地
      前往布拉格。他们的治疗无济于事,后来争议不休,海德里希于六月四日早晨去世。
      
          尸体解剖证明,他死于胸膜炎,可能是由于去掉脾脏之故。有些医生断言,真
      正的死亡原因乃是人的组织机构在去掉脾脏之后,忍受不了注射的缘故。但是这种
      论点并没有得到证实。
      
          海德里希之死成为采取血腥的报复措施的信号。三千多人被逮捕,布拉格和布
      尔诺的军事法庭宣判一千三百五十人死刑。五月二十七日,来自德国中央保安局的
      盖世太保、刑事警察和保安处国外科的头子缪勒,奈比和施伦堡聚集在布拉格进行
      调查。
      
          他们可以改装炸弹的机械装置,这种炸弹是由英国人制造的一种器械,它可以
      使一颗金属炸弹滚到指定的线路上。在八公尺距离内,它的作用精确无误。
      
          库比斯和加拜克躲在隐藏着许多捷克斯洛伐克抵抗运动战士的卡尔·博罗茅斯
      教堂里。盖世太保发现了这个隐蔽处,党卫队包围了教堂,开枪打死了所有躲藏在
      那里、此刻正在进行自卫的人,但是盖世太保不知道,库比斯和加拜克是否在他们
      中间。
      
          调查工作很快中断,可能是因为没有人重视作深入的调查。所以他们就把这次
      暗杀活动作为恐怖屠杀的借口。
      
          就在发生暗杀活动的那天,柏林还枪杀了一百五十二名犹太人作为“报复”。
      
          维也纳行政长官兼总督席拉赫,可能出于同他那位在布拉格被暗害的同伴的友
      好感情,在给鲍曼的一封信中建议,为了进行报复,轰炸英国一座历史上重要的文
      化城市,因为这颗炸弹是英国货。    接着对抵抗运动的拥护者,甚至对捷克斯洛
      伐克居民进行了大规模的追捕。在一万五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搜查了五千个行政区,
      有六百五十七人被立即枪决。最后作出决定,惩罚有窝藏刺客嫌疑的两座村庄c利
      迪策和莱扎基。
      
          六月九日早晨,党卫队“欧根亲王”师的一个队在党卫队中队长马克斯·罗斯
      托克的命令下,包围了离开布拉格三十公里的乡镇利迪策。所有村民被驱赶在一起,
      然后把十六岁以上的男人同妇女和儿童分隔开来。男人和青年关在村长戈拉克的谷
      仓里,妇女和孩子关在学校里。凌晨,把男人和青年编为十人一组,带到谷仓后面
      的园子里,就地枪决。到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已经枪杀了一百二十七人。在附近的
      克拉德诺矿山工作和在周围地区的森林里当伐木工的十九个居民被逮捕,押往布拉
      格,同利迪策的七个妇女一样,同样遭到枪杀。其他一百九十五名妇女被押往拉文
      斯布吕克。从母亲怀里夺走婴儿,然后把他们杀死,其他的孩子(大约九十名)被
      送往波兰的格奈塞瑙。其中由德国家庭扶养的十七人在一九四七年又被找到了。最
      后村庄也被夷为平地,房屋被烧毁,炸掉,凡是有设施的场所均被铲平。
      
          六月十一日,德国《新日报》登载了以下的报道:    “在对杀害党卫队大队
      长海德里希的凶手进行搜寻过程中,无可辩驳地证明,克拉德诺附近的利迪策村民
      帮助并支持了犯人作案,尽管他们否认参与此事,但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居民对
      待这样一种罪行的态度从对帝国的其他敌视活动中也得到了证实。例如被发现的有
      非法文件、武器库、军用物资、电台,以及许多非法储存的配给商品。
      
          所有男人均被枪决,妇女被送进集中营,小孩被送进一所教养院里。这个村庄
      的所有建筑物被夷为平地,村庄的名字也被涂掉。”
      
          对和平村庄采取这样一种报复行为,是要让德国居民知道任何抗议都是不允许
      的。命令采取这个“行动”的人是国务秘书兼党卫队分队长卡尔·赫尔曼·弗朗克,
      从此以后,他被称为“利迪策的屠夫”,他有权可以不经过起诉任意处死某人。
      
          海德里希死后,纳粹的野蛮暴行才真正咆哮起来。逮捕的次数增多、速度加快。
      囚犯甚至在监狱里就遭杀害。
      
          在布拉格的潘克拉克监狱杀害了一千七百名捷克斯洛伐克人,有一千三百人死
      在已经变为一个监狱的布尔诺的科米克学校里。
      
          纳粹党人不能粉碎捷克斯洛伐克人民的抵抗。因此,直至最后对他们还是非常
      恼火。据估计,单单进入布尔诺监狱的就有二十万人,其中只有五万人准予释放,
      其余的人要么被杀害,要么被送到集中营里,让他们慢慢地死去。
      
          总共有三十万五千个捷克斯洛伐克人被关进集中营,只有七万五千人免于一死,
      其中二万三千人的健康状况受到很大损害,以致很少有维持其生命的希望。直到一
      九四三年才公布处决令,在这以前几乎是保密的,但是每月仍然要处决一百个人。
      当纳粹党人撤离捷克斯洛伐克时,有三十六万人死于他们的统治之下。
      
          由于海德里希之死,德国中央保安局已成为无主之仆。
      
          希姆莱在柏林的追悼会上说了几句双关语,使那些企图指望得到继承的人可以
      从悼词的字里行间听出一种威胁。希姆莱决定,德国中央保安局的领导权暂时由自
      己接管。这样他可以控制几乎已经失去了的这架庞大的机器,直到他为海德里希选
      出一个继承人——一个不再是与他竞争的人。
      
          海德里希的遗像在希姆莱的写字台上已经放了几个月了。大家不明白,他是在
      其中发现了一种出于尊重而去纪念死者的迹象呢,还是为了永远回忆这次“最后的
      胜利”。
      
          德国中央保安局的大多数头目都选择第二种说法。不管怎样,这幅遗像总有一
      天会从写字台上不声不响地消失掉。
      
          在赫斯于一九四一年五月十日飞往英国之后,缪勒早已秘密地清洗了元首前代
      表的周围人员。所有与赫斯有直接联系的人,他的同事、助手、秘书,甚至司机均
      被逮捕。因为赫斯对人类学家鲁道夫·施泰纳的学说很感兴趣,因此,他的拥护者
      也被逮捕,同时被捕的有先见之明者和占星家,因为赫斯在飞往英国之前,曾经同
      这些人商议过。虔信占星学的希姆莱对这些人的被捕听之任之,这就给海德里希带
      来了祸害。
      
          海德里希死后,大家料到会出现同样的清洗,不过它是在小范围内进行的。德
      国中央保安局各局头目总是利用希姆莱的党去反对海德里希,从而保住他们的饭碗。
      这次清洗,只罢免了几个由海德里希新吸收进来的人的职务。此外,象赫特尔那些
      人(还有许多其他人)曾经是海德里希所痛恨的,而此时他们相反却得到了新的职
      务。
      
          希姆莱在决定海德里希的继承人之前,考虑了八个月时间。一九四三年一月底
      在公布继承人的姓名时,人们普遍感到惊讶。德国中央保安局的新首脑竟来自第二
      号人物,而且没有人能预见到他的突然走运。希姆莱考虑施伦堡由米已久,由于他
      年轻有为,希姆莱有足够的靠山去反对可能发生的竞争。但是正由于施伦堡的年轻,
      希特勒才拒绝了这项建议,因此,在一九四三年一月三十日,他任命一位奥地利人、
      老纳粹党员恩斯特·卡尔登勃鲁纳博士为德国中央保安局的头子。
      
          恩斯特·卡尔登勃鲁纳于一九零三年十月四日出生在离布劳瑙不远英克雷斯的
      里德,与元首的出生地点相同,所以一般说来,他的任命只能以此为根据了。
      
          卡尔登勃鲁纳一家世世代代居住在那里,许多乡村手工业者走在这位新的纳粹
      达官贵人的祖父的前面,而这位达官贵人第一个跳出了这个半农世界,成为一名律
      师。恩斯特的父亲雨果·卡尔登勃鲁纳也当过律师,开始在拉包,以后在林茨。恩
      斯特就是在林茨上的学,并毕了业。他学父亲的样,在格拉茨学习法律。他在那里
      参加其中一个最早的纳粹大学生小组,并同天主教一基督教社会派大学生发生粗鲁
      的殴打。他在二十三岁那年获得法律博士学位,一九二八年定居在林茨当了律师。
      他的最后两个学年很艰难,家里不能再负担他的生活,为了挣钱来继续他的学业,
      他只好到煤矿去做夜班。一九二六年到一九二八年,他在萨尔茨堡的一位律师那里
      担任审理案件的工作。
      
          在整个这段时间里,卡尔登勃鲁纳在自由奥地利的独立运动中继续从事政治活
      动,这场运动导致他参加了纳粹党。一九三二年,他参加奥地利纳粹党,党员登记
      号码为300179,一九三三年参加了保密性差的奥地利党卫队,党员登记号码为13039,
      当时,奥地利党卫队开始把战斗队潜送进奥地利。他被分配到以前属于阿道夫。艾
      克曼的那—个连队里。
      
          在党卫队里,他立即起着一名队长的作用,并在上奥地利成为纳粹党的演说家。
      此外,他作为法律顾问免费为党员和弟兄们服务。
      
          一九三三年,他被提升为党卫队第三十七冲击团队长。
      
          他的活动引起奥地利警察的注意。一九三四年他被捕,随同其他几个奥地利纳
      粹分子一起被送往凯泽斯坦因布鲁赫集中营。当时,陶尔斐斯试图用他们自己的方
      法反对纳粹分子,但是不敢明目张胆。在集中营里,卡尔登勃鲁纳很快在同犯中间
      赢得了许多拥护者。那是因为他的高大身材和他的体力比他的法律知识起着更大的
      作用。复活节那天,他成功地组织全体同犯进行绝食,结果使得国务秘书卡尔温斯
      基只好服从陶尔斐斯的命令视察集中营,并答应改善一些物质条件。这样,除卡尔
      登勃鲁纳的营房外,所有营房停止了绝食活动。被送进维也纳医院里的卡尔登勃鲁
      纳和他的营房同伙不得不在第十一天中断了绝食,因为禁止供应给他们水。不久,
      他们获得释放。    一九三四年期间,卡尔登勃鲁纳成为党卫队第八师的领导人,
      但是他没有参加一九三四年七月企图杀害陶尔斐斯的暴动。因此,许士尼格政府挑
      选象他那样有能力的一批纳粹分子,促使一九三四年九月开始的政治安定导致成功。
      但是这种安定的尝试失败了,一九三五年五月,卡尔登勃鲁纳由于同德国党卫队的
      关系被指控为叛逆罪而重新被逮捕。六个月以后,他出庭受审。法庭指控他图谋造
      反,但是缺乏证据,所以判处他拘留六个月。与此同时,律师协会因他参与政治活
      动而把他开除出去。在他被捕前不久,他已经被任命为奥地利党卫队的队长。
      
          卡尔登勃鲁纳再次获释后,就致力于各派的联合工作,当时,纳粹思想处于低
      潮,甚至遇到坚决的抵抗,宣传“同伟大的兄弟民族的团结”显得容易些。他们在
      进行宣传的时候,使用那些“同血统、同种族和同语言”的俗语,因而符合多数奥
      地利人民的一种渴望。随着奥地利加入帝国,它的居民将会陷入纳粹立法之下的这
      个事实,大家却熟视无睹,奥地利人不得不忍受许士尼格政府的保守专制,不去注
      意这个专制的细节。
      
          在遵照德国指示进行的这场运动中,卡尔登勃鲁纳结识了赛斯—英夸特,他同
      赛斯一起致力于各派联合的准备工作。一九三八年三月十一日,赛斯任命他在自己
      的内阁中担任公安国务秘书。三月十二日三点钟,卡尔登勃鲁纳迎接了第一个到达
      维也纳阿斯佩伦机场的希姆莱,扼要地向他汇报了纳粹党人所取得的巨大胜利。当
      时,他把奥地利党卫队——他是该队队长——置于希姆莱的最高领导之下。合并那
      天,希特勒任命他为党卫队旅队长(少将)兼多瑙河上游地区的党卫队长。六个月
      以后,他被提升为党卫队分队长(中将)。与此同时,他也成了国会议员。
      
          在结束因联合而引起的在奥地利的冒险活动之后,卡尔登勃鲁纳过着党卫队干
      部的舒服生活。由于他先后被任命为维也纳地区以及多瑙河上游和下游地区的党卫
      队长,一九四一年任警察局长,他几乎成了奥地利的希姆莱,但是没有实权,只是
      柏林命令的简单传声筒,而且比缪勒、奈比或,施伦堡掌握的权还要少。不过这个
      职务倒可以使他放手去实现他想在情报处这个领域经受考验的思想。他组织一个从
      奥地利延伸到东南方向的重要的情报网,这样他可以把非常精确的报告送到柏林,
      以引起希姆莱和希特勒的注意。
      
          卡尔登勃鲁纳的这种特殊工作就是希姆莱为什么在一九四二年十二月让他到伯
      希特斯加登来的原因。希姆莱曾经说过,把所有兴趣都倾注在情报处的这个人永远
      不会成为他的危险的对手。
      
          为了使事情有个着落,希姆莱明确地向卡尔登勃鲁纳说明,他的主要任务是组
      织一个包罗万象的情报处。卡尔登勃鲁纳有些顾虑,他担心,他的行政职务可能会
      阻碍他进行这方面的工作。希姆莱预料到他会不同意,便向他保
      
          证,他可以继续保持德国中央保安局的实际领导权,而且向他提供象缪勒和奈
      比那样的“优秀专家”。
      
          “他们一定不会这么干的,”他最后说。“他们要的只是情报部门,即第三局
      和第四局。”
      
          这种安排使双方都满意:希姆莱可以十拿九稳地掌握所有警察事务的实权,而
      卡尔登勃鲁纳终于可以着手把他的理论在欧洲使用。在这些理论中,他首先认为,
      德国侦察工作中的缺陷绝大部分应归咎于把它分为政治的和军事的情报处。除法国
      和德国采用奇怪的模仿方法而犯了同样错误外,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是这么划分的,
      合并两个情报处的这种想法颇有成效,使德国中央保安局基本上得到最后的改组,
      纳粹党取得对国防军的最后胜利。限制卡尔登勃鲁纳的职务完全是理论方面的,它
      只会给希姆莱以于涉德国中央保安局内部事务的权利。不过卡尔登勃鲁纳也同样为
      自己搞到了德国中央保安局的行政权。他有权签发命令,而且正式批准拘留、枪决
      和发布日常指示等等。
      
          这个汉子以海德里希继承者的身份,于一九四三年一月底抵达柏林。他真是个
      巨人,身高一公尺九十公分以上,肩膀宽阔,长长的脸上露出一副凶相,看上去阴
      沉沉的,活象在木头中被人砍出来一样。
      
          一个宽阔的平额头,虽然高高的,但一点不象聪明人常见的,一双棕褐色的小
      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浓眉半遮,露出凶光;一张阔嘴配着两片薄嘴唇抿成一条缝
      ;四方的下颚,硕大无比,一脸横肉块块,简直难以描绘,给人总的印象是又粗又
      笨。当时的恩斯特·卡尔登勃鲁纳就是这副嘴脸。
      
          条条剑伤的疤痕使这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蠢脸更为令人讨厌。他说起话来慢条斯
      理,满口奥地利腔,声音低沉,由于酗酒过度,不一会儿声音就变得嘶哑不清。他
      烟不离嘴,每天要抽八十支到一百支,手指和指甲被烟熏得蜡黄,一股烟味。十点
      钟左右,他便开始喝香槟酒和其他各种烈酒,他特别爱喝叫人从法国弄来的白兰地。
      听人说话时,他一边用酒鬼特有的茫然又呆板的目光盯着对方,象在打量着你,但
      又没有注意你,仿佛是失去灵魂的幻影,一边从发黄的牙齿缝间挤出几句令人费解
      的话来。虽说希姆莱一再劝告他,可他总是下不了决心去请牙医看看,似乎看一趟
      医生会要他的命似的。
      
          希姆莱有意识地把德国中央保安局委托给了这样一个平平庸庸的人,实际领导
      权仍掌握在他的手里。他不怕被人出卖;卡尔登勃鲁纳是个狂热的纳粹党徒、一个
      信仰党的教条的信徒,唯独这个党能使他摇摆不定的性格坚强一点。他对这一任命
      表示心满意足。然而,没有施伦堡的帮助和对他有利的形势,那他也许永远看不到
      他的理论会得到实现。事实上,纳粹间谍的真正头子是施伦堡,他同希姆莱保持直
      接联系。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他由卡尔登勃鲁纳领导,但是他早已摆脱了等级的依
      附关系。
      
          尽管如此,卡尔登勃鲁纳还是认真地对待他所扮演的那个角色。象他的前任一
      样,他是个集中营和灭绝营的供应者。所不同的是,海德里希在法国和捷克斯洛伐
      克看到东部战局恶化,会用更为狡猾的方法去争取部分居民合作,而卡尔登勃鲁纳
      却不会随机应变,一味采取最野蛮的镇压,措施。
      
          他会毫不踌躇地亲自监督在集中营里所使用的方法。
      
          当他还在奥地利担任警察局长时(一九四二年秋),他视察了毛特豪森,观看
      囚犯是如何被送进毒气室的,同时透过门上的圆形窥视孔观察他们是如何垂死挣扎
      的。
      
          一九四三年初,他又回到毛特豪森。这一次给他表演了对囚犯进行“试验”的
      三种处决法:绞死、朝颈项开枪、最后送毒气室。据集中营囚犯和工作人员说,卡
      尔登勃鲁纳到达后,情绪很好,接着走到那里正在进行“试验”的毒气室,他谈笑
      风生地等着人们把不幸者一一带进来。
      
          当卡尔登勃鲁纳接替海德里希职务时,德国中央保安局已经成为一架巨大的机
      器。德国人对官僚政治的嗜好可以在这个神经中枢里得到满足,从欧洲最遥远的地
      点送来的情报就汇集在这里,然后再向上述地点发号施令。办公室、卡片索引、窃
      听中心、电台中心、实验室、档案室。这一切已经发展到了使艾尔布莱希特亲王街
      的门窗架挤坏,因而不得不向柏林其他地方发展,当时仅在柏林一地就有许多局被
      安置在这三十八幢大楼里。
      
          当所有这些大楼不同程度地受到空袭的严重破坏以后,希姆莱进行了革新。在
      库菲斯滕丹大街一百十六号里的那些最重要的局的头目们,天天聚在一起用早餐。
      艾希曼的办公室也设在那条街上。坐在桌子旁的是些使欧洲为之颤抖的人物。卡尔
      登勃鲁纳热情地接待艾希曼。他们出生于同一个地方,有着某些方面的共同关系。
      他总是抓住机会,对他所熟悉的、住在林茨的艾希曼一家问长问短,或者问问孩子
      们在学校里学得怎么样,亲爱的、年迈的祖父母贵体可佳,以及这个小天地的兴隆
      情况。两人间的这种相互问候、相互亲切的关怀与在同一天早晨,用上一笔之力就
      决定了数千名不幸者的命运,或者在早宴后,说上一句话,或者签上一个字就可以
      把欧洲另一端的成千上万个殉难者判处死刑相比显得自相矛盾,其实从纳粹教条的
      观点看来是不矛盾的。
      
          希姆莱尽可能多地参加这种早宴。他认为,这样的早餐碰头会是重新鼓舞他助
      手振作士气的好机会,因为他们眼看东线战事节节败退,或者由于最近英美对德国
      空袭增加,因而有时动摇起来。在这些碰头会上,气氛总是很乐观、很诚恳,虽然
      原则上不许谈论工作,但是也经常发生这种情况,缪勒或者艾希曼利用机会,向卡
      尔登勃鲁纳或者希姆莱问这问那。大家一边吃水果、干酪或者品尝一杯法国白兰地
      酒,一边就作出抉择,究竟干掉哪一类囚犯,或者喜欢采取哪一种处决法。这些谈
      话看来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对于这批家伙说来,那是家常便饭的事。因此,当他们
      把咖啡杯举到嘴边上来的时候,他们的手毫不颤抖。
      
          在共进早餐这段期间,也讨论了第一批毒气室的设备以及为消灭犹太人而进行
      的那些试验的结果。他们把相Z竞赛的高效力、低成本和使用方便的各种方法作了
      比较。
      
          这批家伙一面就餐、一面津津有味地交换了见不得人的坏主意,有时甚至连刀
      叉都顾不得放下一会儿。正象吉斯维乌斯所说,独有曾经投奔到谍报局当了谋叛者
      的奈比在听了这些谈话之后,心里很难过。因此,回去时“完全精疲力尽”了。  
      如果希姆莱不在场,就由卡尔登勃鲁纳主持。他在会上经常利用机会,攻击他所不
      喜欢的下属和同希姆莱有直接关系而激怒他的这些人。他的那些刻薄话经常是针对
      希姆莱的宠儿施伦堡的。对此施伦堡很有意见,并请求希姆莱免除他参加早餐会,
      但是这位党卫队头子非常重视这种安排,因而不允许有任何的例外。
      
          尽管卡尔登勃鲁纳曾经受到希姆莱的保护,但他在进入德国中央保安局之后,
      仍然保留着他狭隘的思想和法律家的素质。
      
          “卡尔登勃鲁纳上任以后,情形每况愈下。根据我们以往得出的经验,象海德
      里希这样一个凶手也许不象一个具有冷酷的法律逻辑的律师那样糟糕,而这位律师
      所扮演的却是象盖世太保那样的一种危害公共安全的工具(注)。”
      
          (注)1946年4 月25日,吉斯维乌斯在纽伦堡的作证词。《国际军事法庭文件
      》第12卷,第283 页。
      
          艾希曼在盖世太保里面已经成为第四局的头子。虽然他是由缪勒的行政部门领
      导的,但他不断同卡尔登勃鲁纳保持联系,甚至经常直接从希姆莱那里接受命令。
      他得到的任务是“最后解决犹太人问题”,这就是说:彻底消灭欧洲的犹太人。海
      德里希在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九日组织的那场“自发性”的大屠杀使全面反犹政策达
      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根据纽伦堡军事法庭的估计,在德国和被占国里,有六百万犹太人成为该政策
      的牺牲品。鲍曼在一九四三年七月一日颁布一项法令,艾希曼对屠杀犹太人有至高
      无上的权力。该法令剥夺了犹太人在正式法庭上的任何否认权,而且把他们置于盖
      世太保的唯一审判之下。    一九四二年十月九日,颁布了一项同样由鲍曼签署的
      命令,该项命令规定,不要再通过移民法,而仍然要通过在东部特殊营里所使用的
      那种“无情的暴力”,不断地去消灭大德意志帝国地区的犹太人。
      
          大屠杀方式首先在东部使用,然后过渡到采用科学和工业方法杀人。艾希曼建
      立了四个集中营,最有名的是毛特豪森。其设备和建筑都说明纳粹党人打算在战胜
      和驯服整个欧洲之后,把灭绝政策看作长时间所需要的、而且必须要继续发展的一
      项工程。消灭犹太人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对手留待于去消灭。
      
          “在一座山顶上,兴建了一座高大的石堡,周围尽是小营房。除了它固有的牢
      房以外,毛特豪森还拥有许多官兵居住的宿营地,宽敞的餐室和盥洗室。但是目的
      只有一个,即消灭围墙内的一切所谓的囚犯。毛特豪森集中营的一些分营直接受驻
      扎在那里的党卫队军官指挥。下达给这些分营的所有报告,命令和例行公事都由毛
      特豪森集中营一手包办。其它的集中营,包括两个最大、最臭名昭著的分营古森和
      埃本泽,不仅用来进行屠杀,而且还要把那里的俘虏当作建筑和生产工具使用,直
      至他们因挨打、挨饿而不能再进行工作时为止。俘虏一旦不能工作,通常就把他们
      送往毛特豪森作最后解决(注)。”
      
          (注)1945年6 月17日,美国陆军第三军军法处长办公室的报告。《国际军事
      法庭文件》脚注2176. 艾希曼给护送队制定出一项制度,那些已被判处死刑的欧洲
      犹太人由他们护送到集中营。每次护送多少,要根据集中营的接收能力和德国铁路
      局提供的车皮而定。
      
          灭绝营的司令官只是奉艾希曼之命,用毒气杀死囚犯。
      
          运输队长——一个党卫队军官在接到命令后,应该对列车是否驶往灭绝营以及
      应该如何处理这些被押送者作出决定;例如,护送队根据指示,把凡标有“A”或
      “M”、“奥斯威辛”、“马伊达内克”字样的人都用毒气来把他们杀死。
      
          在奥斯威辛,通常采取下列方法;标有特殊指示牌的车厢运送年满十四至十六
      岁的孩子、五十岁以上的人,以及病人(或者在刑事犯登记表上的人),一俟他们
      到达后,立即被送进毒气室。其他人要在一个党卫队医生的身边走过,由他凭眼力
      决定,谁有能力工作或谁没有能力工作。没有能力工作的人进毒气室,其余人均被
      分配到各个劳动营里。
      
          把囚犯安置到劳动营去显然是一种临时措施,因为那些在“挑选”时得以幸免
      一死的人必须在非人的条件下干活,所以很快也会精疲力尽,最后还是同其他人一
      样进入毒气室。
      
          在波兰东部使用一种特别残忍的方法,它的发明者是克里斯蒂安·维尔特,一
      个由德国中央保安局在卢布林任用的前斯图加特的刑事警官(注)。
      
          (注)早在那时候,维尔特就在吹嘘他的特别审讯法了,不过这种审讯法引起
      了符腾堡州议会的质问。
      
          维尔特在犹太居民中挑选出一批罪犯并答应他们说,如果他们为各项工作招收
      到乐意的“合作者”的话,就给他们以优厚的物质待遇。他用这种办法终于找到了
      约五千名男女,这些人的任务是参与毒打犹太人,消灭那些与自己同教派的不幸教
      友,以此苟且偷生。
      
          据康拉德·莫根在纽伦堡供认,在“大行政区”东部的森林和荒野里,兴建了
      伪装的灭绝营,那是真正的“波将金村子”(注)。那些注定要消灭的犹太人在到
      达这里以后感觉来到了一个大的居住点。列车驶进了一个伪装的车站,等护送队和
      列车人员离开之后,才允许犹太人下车。犹太人下车以后,立即被那些招募来的犹
      太入团团围住,这时由维尔特或者某个代表向他们训话。他说:“犹太人,你们迁
      移到这里来,是为了换个地方。但是在我们为你们组织这个未来的犹太国之前,你
      们当然必须学习劳动。你们必须寻找一个新的职业。你们在这里将学会一切。就这
      样开始吧,根据规定,每人脱去衣服,这样可以把衣服消消毒,再说你们可以洗个
      澡,不至于把流行病带到集中营里来。”
      
          (注)波将金:俄国国务活动家和外交家,陆军元帅。“波将金村子”是借用
      波将金的名字命名的村子。在这里带有欺骗的意思。——译者。
      
          接着,犹太人排成纵队,朝“过道营”走去。在第一次停步时,男人就与妇女
      分隔开来,因为他们必须在不同的“衣帽间”里交出帽子、上衣、衬衫、鞋子和袜
      子,每交出一件东西便得到一块号码牌,“因此,这些人认为,他们也许以后可以
      拿回自己的东西”。因为这出恶魔似的戏整个儿是由维尔特雇佣的犹太人扮演的,
      所以不会引起不幸者的怀疑。
      
          要是他们的已背叛的教友催促他们赶紧走,“免得他们有所察觉,那么他们也
      会乐意地尾随在后。整个进程象条流水带似的,他们在到达最后一站时,就进入一
      间大房屋,有人说,这可能是间浴室。当最后一个人进入里面时,各道房门即刻关
      闭。接着,有人把毒气放进室内。里面的人死去之后,排风机立即开始转动。当毒
      气被排除以后,大门自动开启,犹太辅助工就把尸体一个一个地拖出来(注)。”
      
          (注)1946年8 月7 日,党卫队法官莫根在纽伦堡的供词。
      
          维尔特施行这种方法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他以前的任务就是在颁布无痛苦致死
      术的法令之后负责杀害不能医治的精神病患者,而此刻由于他在这方面取得“优异
      成果”,因此仍然负责这项任务。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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