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了友好的谅解
      
          我当即进行答辩,埃德和冈萨罗也从旁相助。我说,通过发掘发现一些文物和
      遗址,这些东西大家都已亲眼看到。我们目前刚把这些东西从地下挖出来,其中只
      有一部分得到修复。我们挖出来的其他东西主要有人骨、木炭以及古老的石制工具
      的碎片。这些东西对博物馆用处不大,可是对我们来说,从考古学角度进一步研究
      本岛古代历史却是必不可少的。道理很简单,我们已经发现的一切材料,以后都将
      记录在我们的科学报告中;凡是报告中没包括进去的就是毫无价值的东西。因此,
      我建议:请允许我们把发掘出来的东西,除了石像外全部都带走,待我们完成研究
      工作、把材料发表以后,可以让智利代表挑选他们所喜欢的东西。
      
          佩纳和这位学生都欣然接受我的建议,因为这种安排正合乎他们的心愿,现在
      这种建议既然由我方主动提出,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又补充说,虽然我们没有发掘到适合于博物馆收藏展出的小型轻便珍品,但
      是,当地人自己给我送来许多希奇的石雕,并且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个人财产。
      
          “我对当地人送给你的东西并不感兴趣。除非—”佩纳把身子向我靠了靠,狡
      猾地笑道,“除非他们送给你的是朗戈—朗戈书板。”
      
          “没有,我从来没收到过朗戈—朗戈书板。”我说,“但是,他们却送给我许
      多别的东西。”
      
          “那些我并不感兴趣。”佩纳说,“我并不是以海关官员的身份到这里来的。
      我们大家都能买到你从当地居民那儿买的东西。与我们有关系是你们自己从地下找
      到的东西,因为你们来此以前谁也没在这里发掘过。”
      
          于是,我们签订了一项协议,我们对考察队本身从地下挖出的考古文物,不得
      享有永久性的所有权。我请佩纳检查一下考察队收集到的所有材料,包括我们自己
      的发现、我们购买的或人家赠送的。会议到此结束。其他人员留下誊清协议,我走
      出书房,向商船船长和轮机长走去,他们还在黑暗中坐在吉普车里等我。我爬上座
      位时,吓了一跳,黑暗中有个奇怪的黑影一动不动地坐在我身旁。原来这是拉扎勒
      斯。我小声对他说,一切都十分顺利。可是,他立即打断我的话:“我知道。我一
      直站在窗口注意屋内的一切动静。如果那个矮胖子说他要从你那儿拿走东西的话,
      我就会直奔市长那里,市长和我将率领二百名弟兄赶来!”
      
          我不禁为自己和佩纳感谢苍天,我们总算达成了友好的谅解。我努力说服了拉
      扎勒斯,劝他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车朝前开了一段路程,我们在路旁遇到市长。他
      站在自己的花园门外,神情显得十分紧张。
      
          “别着急,别着急!”他说,好像他认为我们跟他一样激动似的。“出了什么
      事?”他又急切地询问我们。
      
          当市长听说他们连一个莫艾—卡瓦—卡瓦也不准备从我这儿拿走时,他直起腰
      杆,挺直了胸膛。
      
          “哈!”他使劲地拍拍胸膛,得意洋洋地说,“咱们联合起来的阿古—阿古可
      真灵啊!”
      
          市长机智地请商船船长和轮机长留在吉普车里,他说有几句话要在屋里对拉扎
      勒斯和我讲。市长的起居室里只放着一张圆桌、三把椅子和一只墙角柜。他捻亮油
      灯,拿出一瓶新买来的酒,斟进三只玻璃杯里。市长心中已想好一个计划:让拉扎
      勒斯在吉普车里陪伴那两个人,而他自己带领我去谒见他祖母。他要向祖母请示,
      问她是否可以让我跟他一起进洞。市长在我们手指上倒了一点儿酒,把酒搓进我们
      的头发,借以祈求“鸿运”。我们用剩下的酒互祝幸运,一饮而尽,然后,一起走
      了出去。深夜没有月光,漆黑一片。
      
          我们坐着吉普车继续朝前开,一直开到总督住的平房旁边的十字路口,然后折
      向小道朝栈桥方向开了一小段路才停了下来,关了车灯。这时,只有夜空的星星在
      闪闪发光。一些当地人骑着马从我们车旁掠过,虽然马蹄声听来离我们敞篷吉普车
      很近,我却几乎看不清楚是谁。待他们走远了,市长就解释道,他和我要爬上小山,
      观察星辰。商船船长和轮机长都假装相信他的话。市长朝小道右侧走了一程,我则
      紧随不放,直到黑暗中看见一个像是石墙的遗址。市长在此停住脚步,对我轻声说,
      过了石墙,他就一句话也不能说了,只能打手势。
      
      
      
          他默不作声蹑手蹑脚地又往前走了五十码,我倍加小心紧跟着他。我们来到一
      样东西跟前,看上去像块略带白色、形状不规则的石板。很可能这是一块水泥板,
      可是天太黑了,看不大清楚。市长在这里突然止步不前。他手指身前的土地,深深
      一鞠躬,伸出双臂,掌心向下。我猜想他要我仿效他。于是,我靠上去站在他身旁,
      以同样方式行了个大礼。接着,他踮着脚,毫无声响地绕着地上这一小块白色水泥
      板走了一圈儿。我紧跟在后,只看见水泥板周围已踏出一条小路。我们走完一圈儿,
      两人又像刚才那样伸直双臂,深深鞠躬。这样重复三遍后,市长在繁星密布的夜空,
      默默地直起身子,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我也照样模仿。我抬起头来,只见停在海
      滩外庞大的军舰灯火辉煌。
      
          我觉得这里仿佛不再是复活节岛了,像是百年前荒无人烟的地方。此情此景似
      乎使人感到置身于异教仪式之中。但是,我知道,身旁那个一动不动的黑黝黝身影,
      就是本岛性情温和的市长。他平日蓄着一小撮精细修剪的胡子,现在他确确实实还
      系着我送给他的领带。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像在专心致志地追忆往
      事。我想,我们老这么站下去是得不到什么结果,除非求助于我的阿古—阿古,借
      此使那位顽固的老祖母做出一些合理的让步。于是,我开口了,含含糊糊说了几句
      话。哎,我真不该如此莽撞!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