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当卡马克开着棕色的美洲豹到《软盘》时，他根本没想在这里上班。尽管作为 自由职业者，他手头总是比较拮据，甚至经常要缠着杰伊和其他编辑赶快把支票寄 过来买日用品，但他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虽说生活稳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但他并不急于用他的勤奋和才智来换取“稳定”，得有一些更能打动他的东西才行。 当艾尔见到卡马克的时候，他惊呆了，这就是他总听人提起的那个天才小子？ 这个穿着褪色的T 恤，牛仔裤挂着一道道口子，除了身上有点肌肉，不然看上去还 没到青春期的孩子？！但当艾尔向他介绍起《玩家之刃》的计划时，卡马克说了一 些独到的看法，在他看来，所谓很紧张的日程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还毫不留情地 评价了当时的游戏，包括《软盘》出版的那些。艾尔领着卡马克去参观另一幢楼， 罗梅洛和雷恩正在里面急切地等着他们过来。走道边的一大摞《多伯博士》（Dr. Dobb＇ s Journals ）让卡马克对这里增添了不少好感，那是源于“家酿”俱乐部 的黑客杂志。但真正打动卡马克的，还是与罗梅洛和雷恩的那一场交谈。 这三个程序员几乎是一见面就开始了关于游戏编程的热烈讨论，从苹果机16位 图像模式下的双倍分辨率，到8086汇编语言的技巧，他们一刻不停地谈论着，话题 并不只局限于计算机，他们还有许多共同爱好：《龙与地下城》、《行星撞击》、 《魔戒》。卡马克讲到他小时候是多么渴望拥有一台计算机，罗梅洛听到后说： “伙计，我那时候要是能给你买一台就好了。” 卡马克根本没想到会在《软盘》遇上和他一样聪明的人，尤其是在编程方面。 这两个家伙不光是能侃，他们的确比卡马克知识渊博。“他们不只是和我差不多， 他们比我还厉害。”卡马克想道。罗梅洛是个让人振奋的家伙，不光是他的编程水 平，还有他其他方面的能力——他的艺术天份、他的设计创意。卡马克是个自负的 人，但如果有人的确比他优秀，他也不会盲目自大，正相反，他会留下来虚心学习 ——他会接受《软盘》的这份工作。 自从《玩家之刃》有了人手后，公司就把一个小房间给他们作为办公室。但他 们还缺一台重要的机器——电冰箱，因为做游戏开发需要有大量的垃圾食物储备， 譬如苏打水和比萨饼。罗梅洛、卡马克和雷恩决定先自己凑180 美元买一台二手货。 当他们把这奢侈品搬进走道时，他们明显感觉到了其他同事嫉妒的目光。接下来一 个星期，他们还不断地往里面搬入各种东西：微波炉、音响、任天堂（Nintendo）。 “罗梅洛这个家伙居然搬了台游戏机进来？！”同事们出离嫉妒了，罗梅洛只好跟 他们解释说这是用于研究的，但同事们不吃他这套，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还有工 人推着一批崭新的386PC 走进那个所谓的游戏部门，这可是当时最强大的机器，公 司里其他员工的机器只有它四分之一快。 《玩家之刃》一切就绪了，他们把比萨放入微波炉，插上电源，就在按下加热 钮的一刹，办公室陷入了黑暗——保险丝跳闸。其他员工们觉得无法再忍受下去， 他们找到老艾。而老艾告诉他们，这些玩家不是来玩游戏的，他们是来拯救公司的， “没错，拯救我们。”他还告诉员工们，最近几年的兴旺快到头了，公司现在大部 分资源都在苹果机部门，但苹果机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最近甚至不得不在一天之内 裁掉二十五个人。他正告那些怨声载道的员工：“听着，不要发牢骚，如果游戏部 门跑出个本垒打，我们都能得分。但也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其实艾尔心里也吃不准。他走到《玩家之刃》的办公室前，推开门，里面漆黑 一片，只有显示器微弱的亮光，他试着打开灯，但开关却没有反应。 “噢，我们把那些烦人的灯管都卸掉了。”罗梅洛告诉艾尔。 “嗯，荧光，对眼睛不好。”雷恩头都不抬地解释道。 艾尔抬头一看，只见灯管插座光秃秃地露在外面。他们显然已经把这里当做了 自己的家，艾尔再看向四周：微波炉、冰箱、快餐，音响里放着金属乐队，墙上贴 着长发乐队沃伦兹（Warrant ）的招贴画，卡马克和罗梅洛，还有雷恩，各坐在一 台昂贵的机器前。艾尔来气了：“是这个样子的，我们不能过两个月才出第一期游 戏盘，我们必须四个礼拜就拿出来，而且你们要有两个游戏放在里面，这样才能吸 引用户。” “一个月？！”他们叫道。原先两个月的期限已经够紧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再 从头开始做出两个游戏，他们只能把现有的苹果机游戏移植到PC上来，这正是卡马 克和罗梅洛都擅长的事情，他们甚至连移植什么都想好了，一个是《危险的戴夫》 （Dangerous Dave），光看名字就知道它是出自罗梅洛之手，另一个是卡马克的《 墓窖》（The Catacomb）。 《危险的戴夫》是罗梅洛在1989年给《新时代》制作的一款冒险游戏，玩家在 游戏里是个穿着紫色紧身衣戴着绿帽的小人——屏幕上的几个像素，他要连跑带跳 地穿过各种迷宫，沿途搜集珍宝，当然前提是保住性命。这和罗梅洛很欣赏的一个 叫《大金刚》（Donkey Kong ）的任天堂游戏很类似。 《墓窖》是卡马克继《造影》和《鬼魂》之后最新的一款角色扮演游戏，卡马 克显然是受了街机游戏《金手套》（Gauntlet）的启发。玩家要在迷宫里射击、施 魔法，杀出一条血路，它就像是《龙与地下城》的动作版。这也是罗梅洛和卡马克 的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喜欢动作类的街机游戏，他们渴望着自己也能做出那样的游 戏，而且，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于是他们调大音响，埋头工作。 罗梅洛愉快地把接下来的那段经历称为“压榨模式”，或者是“死亡进度”。 伴随着大量的咖啡和轰鸣的音乐，他们自虐般地享受着通宵达旦的编程。出于纯粹 的竞技精神，卡马克和罗梅洛开始比试起谁能先把自己的苹果机游戏移植到PC上。 很快，王牌程序员就领教到了天才小子的厉害，卡马克轻松领先于罗梅洛。他们玩 得很开心，罗梅洛对他的这个新朋友兼同事充满了敬佩。他们就这样每天编程到深 夜。 但对罗梅洛，这自由生活的背后其实隐藏着难言的苦衷——他离婚了。 未来富翁这个目标对于二十二岁的罗梅洛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挑战，更别提同 时还要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凯俐对罗梅洛所热爱的游戏毫无兴趣，她的情绪 愈发消沉，她想要家庭晚餐、教堂礼拜、周末野营，而罗梅洛则对这些事情打不起 精神。他也曾尝试着使事业和爱情能双丰收，他甚至在其他同事还在干活的时候就 提前离开办公室。但家庭生活是个无底洞，罗梅洛不知道他能不能有那么多的时间 和精力投入其中，尽管他也想拥有一个他儿时没有的美满家庭，但他有时又觉得自 己天生不是那样的好老公和好爸爸。最后，他和凯俐都认为只有分手是最好的解决 方案，但凯俐不止要分手，她还要回到加州，罗梅洛听到她这个决定后几近崩溃， 他同时还得知孩子们也要离开他。但他安慰自己说距离远一点没什么关系，只要有 心，就算隔着几个州，孩子们和他之间的距离也肯定比他儿时和父亲之间的距离要 近。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