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的平台搭建好了,新的困难也出现了。
      
          薛芳森和妻子邱俊人1980年结婚,婚后就开始分居。妻子一直在县农科所工作,
      薛芳森大学毕业后先是在公社当农技员,然后又到南昌读研究生,留校任教后,妻
      子暂时调不过来,而女儿已经出生,此时他们这个小家庭由两地分居变成了三地分
      居,薛芳森住在南昌,妻子住在宜黄县农科所,女儿放在抚州市薛芳森的父母家带。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种三地分居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至少不会比八年抗战
      更久,可事实却是,薛芳森花了比中国人民打败日本侵略军还多一年的时间才把一
      个小家拼凑在一起。
      
          对于这9 年的漫长分居生活,薛芳森本人似乎没有太特殊的记忆和感慨。他的
      前半辈子是以工作的进展而非家庭的变化来分段的。
      
          “过年、国庆、寒暑假我们一家人会团聚在一起,有时六一儿童节时我们两口
      子也会分别从省城和县城出发去看女儿。”在他看来,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而对于妻子和女儿,这9 年足以影响她们整个一生。
      
          妻子对于这段日子的感受与薛芳森不尽相同。在妻子的记忆里,薛芳森的许多
      寒暑假并不是完全交给自己和女儿的。要么是留在学校做实验,要么就是在野外考
      察。甚至,对于结婚初期的薛芳森,她是颇多嗔怨的。
      
          “他从不做家务,也不会照顾人。”邱俊人说。从她的讲述似乎可以得出这样
      的信息,那时的薛芳森不仅忙,而且似乎不懂得怎么疼人。
      
          结婚不久,邱俊人怀孕了。邱俊人妊娠反应特别强烈,有一次在劳动中突然晕
      倒在地,如果不是同事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醒来之后,邱俊人很后怕,请假到薛
      芳森当时所在的梨溪公社去找他,希望得到他的照顾。可是刚到的第一天她就明白
      自己想错了,直到下班时间薛芳森还没回住处。她自己动手做好了饭菜,烧好了洗
      澡水,薛芳森才满头大汗地从田里赶回来,为此他们大吵了一架。
      
          吵归吵,此后的日子仍然如此,每天都是邱俊人做好饭等丈夫回家。一个需要
      照顾的人,结果变成了照顾他人的人。
      
          邱俊人不愿意多回忆分居的那些年,因为那些年不仅饱尝了相思之苦,物质条
      件也很差,当时他们的工资都很低,而且三地分居,有限的资源得不到最合理最经
      济的使用,这使得生活水准进一步降低。
      
          邱俊人一直住在宜黄县农科所的宿舍。房子破旧潮湿,又身处荒野,不只孤寂,
      而且多老鼠害虫。
      
          大概是1981年的暑假吧,薛芳森带着女儿来县农科所小住,母亲也跟过来帮忙。
      有天半夜,母亲起来小解,一开灯,居然发现一条毒蛇正吐着鲜红的芯子盘在地上
      做防守反击状,老母亲吓得失声尖叫,把薛芳森夫妻惊醒。然后大家找棍子的找棍
      子,找火钳的找火钳。蛇总算被消灭了,一家人却再也没办法睡着觉。因为你不知
      道家里的哪个角落还藏着毒蛇。
      
          三地分居的危害,最鲜明地显现在女儿身上。因为长期跟着爷爷奶奶,对父母
      难免有些生疏,分开时间久了,见父母就像见宾客,要躲在爷爷奶奶身后辨认许久
      才敢敞开幼小的怀抱来接纳。
      
          这点令邱俊人很心酸,但孩子毕竟是亲生的,生疏可以靠爱来慢慢改善。比较
      棘手的是孩子的智力开发和教育。跟着老人长大的孩子,在这方面大多有些欠缺。
      
          可能是遗传的原因吧,女儿的逻辑思维一直比形象思维好。跟着爷爷奶奶那9
      年,孩子的逻辑思维的发展倒跟得上,形象思维却一塌糊涂。邱俊人迄今仍记得女
      儿当年做的一次可笑的看图说作文练习。图画上有农民、树、太阳、田地等元素。
      女儿的作文是这样写的:“太阳出来了,农民扛着锄头下田,旁边有棵树。”简单
      而生硬。
      
          1989年邱俊人调到江西农业大学化工厂,三地分居的局面才得以改变。此后,
      夫妇俩花了许多年的精力,才把女儿的形象思维能力弥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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