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08年5 月12日,那场突如其来的汶川大地震灾难,震碎了祖国的山河,也震
      碎了每一个中国人的心。这一天,在福建仙游,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再也不能安
      睡。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就是四川人,现在,他更想知道:自己的亲人是否躲
      过了这场灾难?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知道这个答案。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现在
      在哪里,姓什么,叫什么。他只记得,自己是四川人,差不多五六岁时,被人拐骗
      至福建,至今已十六年了。从被拐骗的那一天起,他心底里埋藏着的找父母的愿望,
      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没有一天熄灭过。而在汶川地震这一特殊日子里,他决定要
      将这个愿望付诸行动。
      
          据这个男孩回忆,他在被带往福建莆田后,先是在人贩子家呆了三个月,后被
      卖给了一户残疾人家庭,改名叫阮志铭。残疾人有一个智障的妻子,当时有两个女
      儿,想再买一个儿子。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智障的妻子已经怀孕,买回男孩不久,
      他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于是,男孩成为了他们家的累赘。残疾人在一个单位门口
      修钟表,他知道单位里有一位没有男孩儿的工作人员,就问他是否可以收养男孩,
      因为他自己实在养活不起四个孩子。他将男孩带给这对夫妇看。妻子一看到男孩满
      脸的抓痕,一种母性被激发出来,她想好好地保护这个男孩儿。这时男孩已经六七
      岁了,虽说抚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有很多难处,但他们还是决定收养。养父母给这
      个孩子取名“志坚”,希望他能有志气,长大后有能力时,可以找到自己的亲生父
      母。志坚虽然在新的家庭里享受到了很好的物质条件和照顾,但他时时刻刻没有忘
      记寻找亲生父母,时常对着地图找四川在哪里。志坚念书到高一就退学了。“他是
      因为老想着找亲生父母,才不安心读书的。”养母十分了解他。
      
          “5 ·12”地震之后,养母知道志坚的心思,便协助志坚开始了寻亲之路。他
      们先是根据志坚的回忆,搜集点点滴滴的信息,养母家人又想办法找到了当年把志
      坚交给他们的残疾人,并通过他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就这样,他们打出了寻亲启事,
      打算到广州和四川去张贴。这时,姐姐在上网时,发现了“宝贝回家”网站专门帮
      助寻找被拐失踪儿童,就把弟弟寻找亲生父母的信息发到了“宝贝回家”网站上。
      
          2008年7 月13日,张宝艳收到了志坚的寻亲求助后,第一时间与志坚的养母取
      得了联系核实了情况,立即发动志愿者帮助这个孩子。
      
          可是,十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2009年5 月初,“宝贝回家”网站志愿
      者小梅在比对大量寻亲信息时,发现一条寻找一个叫“廿朝林”的信息与志坚的寻
      亲信息有吻合之处,立即安排志愿者对这两条信息进行了详细比对。后经福建、广
      州及其他地方很多志愿者的辛苦努力,终于分别与两家人取得了联系,了解了更多
      情况,分析判断志坚可能就是廿家丢失的儿子!
      
          原来,十六年前,廿家父母二人带着独生子来广州打工。在建筑工地里,他们
      好心收留了一个自称坐车被人骗了钱财的人。这个人同他们家人一起吃饭,跟他们
      的儿子林林也越来越熟悉。可是,在发工资那一天,那个人和另一个工友还有林林
      同时不见了。十六年来,廿家父母为了寻找儿子,几乎倾家荡产。但是,却一直没
      有搬家,一直住在那个小平房里。父亲说,不找到孩子不能搬家,孩子认得家,随
      时都可能回来,搬家了孩子就找不到家了。
      
          十六年后,孩子终于有了消息,父母激动得一夜没有睡觉。
      
          2009年10月16日,“宝贝回家”网站志愿者安排志坚与父母通电话后,确信志
      坚就是他们十六年前被拐走的儿子。深明大义的志坚的养父母,也为志坚和他的生
      身父母高兴。在养母陪伴下,志坚当晚就坐上了来广州的汽车。
      
          10月17日,在“宝贝回家”志愿者“北方百合”、“福建毛毛”的安排下,志
      坚和父母终于在广州相见。十六年后的团圆,让志坚和父母紧紧相拥哭作一团,其
      场景,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尽管养父母家的条件比亲生父母家的条件好很多,但
      志坚还是选择了在亲生父母家生活。
      
          ……
      
          2008年10月的一天,“宝贝回家”网站收到一份来自大洋彼岸一个叫茱莉娅的
      美国母亲的求助信。信中提到的克瑞斯汀,是个中国孩子,是茱莉娅于2000年在洛
      阳孤儿院收养的。孤儿院的人介绍,据这个男孩说,他一年前被一个人给偷去了,
      后来他跑了。跑了之后,他到处流浪,在洛阳被送到了孤儿院。不久,便被美国妈
      妈茱莉娅收养,如今已经十七岁了。
      
          茱莉娅收养克瑞斯汀后就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在中国寻找克瑞斯汀的出生地:
      “我觉得我的儿子有权力知道他自己的身世。”
      
          开始时,茱莉娅通过一个中国朋友在北京委托一位律师寻找,可是一直没有消
      息,茱莉娅一直很着急。一次,她在国际互联网上发现了中国有个“宝贝回家”寻
      子网站,专门免费为被拐儿童寻找亲人。她欣喜若狂,立即给“宝贝回家”寻子网
      站写来求助信。
      
          茱莉娅在信中介绍,据孩子的陆续回忆,克瑞斯汀出生的地方叫“董家沟(音)”,
      省份是山西、陕西还是哪个省说不清。出生时的名字叫“景家成(音)”,生母的
      名字叫“邵菊莲”,生父的名字叫“景告宽(音)”,都是医生。他们那里有牦牛。
      
          张宝艳看到后,立即发动全国“宝贝回家”的志愿者开始寻找工作。志愿者张
      律师把帖子发到搜狐博客上,立刻被搜狐置顶,瞬间点击率上升,很多网友被美国
      母亲无私的母爱打动,加入寻亲的行列。
      
          首先孩子初步确定有可能是山西、陕西、河南人,然后就把孩子回忆起来的一
      些细节发到“宝贝回家”三个地方的志愿者群里去大家讨论。孩子记得小时候的村
      子是“董家沟”,大家就先网上搜索“董家沟”或者“东家沟”,结果这三个省搜
      索出接近20个董家沟。孩子还“记得他的母亲或祖母会制作面条,并将它们挂起来
      晾干”,河南的志愿者否认了当地有这个习惯,暂时排除了河南。
      
          孩子见过牦牛一样的东西,陕西、山西都没有牦牛,只有西北地区才有这种动
      物,而且那边比较干涸,很少有绿地,大家又把陕西、山西暂时排除了。
      
          大家分析孩子应该是河南附近的省市,那里有牦牛。同时缺水,那个省还有个
      地方叫董家沟。这时“宝贝回家”志愿者“广州花都”换了思路,在网上开始搜索
      孩子父母的名字。可是,由于同孩子父亲名字相同相近发音的名字很多,只有母亲
      的名字范围小点,于是抱着一丝希望搜索了一下,网页上还真搜出一个“邵菊莲”。
      
          再进行搜索,发现“邵菊莲”曾经在某个期刊上发表过一篇关于医学的文章,
      文章是两个人联名发表的,另外一个名字叫靳高科。
      
          “靳高科”同孩子提供的生父名字“景告宽”发音很相近,大家看到了希望。
      
          再深入搜索,了解到邵菊莲是宁夏隆德县县城的医生,而孩子记忆中父母就是
      医生。
      
          然后,广东志愿者“一米阳光”找到广东湛江的“宝贝回家”志愿者“米兰”,
      让他帮助核实一下这两个人的住址。资料显示,两个人的居住地址是一样的,初步
      确定应该是夫妻。同时又在网上搜索到县城附近有个“董家沟”。
      
          电话打到县城医院,询问这两个人的情况。医院提供了靳高科的电话,广州的
      “宝贝回家”志愿者“兜妈”马上打电话过去,是一个男子接电话的。让人高兴的
      是,男子首先承认了自己是靳高科,也承认爱人叫邵菊莲。但是,“兜妈”还没来
      得及高兴,靳高科就否认了自己丢过小孩,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再打电话就不再接
      听。
      
          “兜妈”和“一米阳光”感觉这个事情比较蹊跷,就联系广西的几个志愿者,
      进行沟通。
      
          也许是“宝贝回家”志愿者的执著和爱心也让老天动了恻隐之心,刻意做出了
      安排——广西一名志愿者再次把电话打到县城医院,想找一个医生先从侧面了解一
      下靳高科的情况。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的到是,这次接电话的医生,竟然是靳高
      科的同乡!这个医生说,靳高科早年确有一个男孩送人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一直讳莫如深,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提这件事。
      
          志愿者心里有了底,于是继续给靳高科打电话。可是,靳高科还是不接。志愿
      者毫不气馁,不接电话就给他发信息,说明目的,希望他能够提供帮助,并且把孩
      子现在的照片发给他。靳高科终于被感动了,终于接了电话。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开始,谁都没有料到是这个结果,有些不相信。靳高科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
      说出了孩子身上一个很隐蔽的胎记。经过核实,确实对上了。
      
          原来,靳高科在孩子丢失以后,找了好多年没有找到。为此,他曾受过骗,所
      以当志愿者打电话过来时,他以为又是骗子。这是他不接电话的原因之一。再一个
      原因是,他违反计划生育的事别人还不知道。
      
          于是他说出了孩子丢失的经过。
      
          孩子出生时,由于家里还有一个男孩,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他就把孩子放到
      乡下的哥哥家,一直由哥哥和母亲代替抚养。此后孩子便管生父叫“二大”,管伯
      父叫爸爸。六岁该上学的时候,孩子才被接回县城。孩子回来上一年级的时候,有
      一天靳高科带着孩子由县城回乡下看望哥哥和母亲,没想到在车站孩子被偷了。
      
          因为孩子被偷,哥哥还把弟弟狠狠地打了一顿。
      
          当美国妈妈得知自己收养九年的克瑞斯汀终于找到了生身父母,抑制不住兴奋
      心情,立即把消息传给了亲戚朋友。克瑞斯汀养母的弟弟和妹妹也为克里斯汀终于
      找到了亲生父母而高兴。2009年8 月29日,克瑞斯汀放假了,同他的养母和养母的
      妹妹、弟弟,一起来到了中国。
      
          一早,在北京凯莱大饭店的一层,等候与儿子相会的靳高科、邵菊莲夫妇坐在
      沙发上不时向门口张望。他们昨天下午乘飞机来到北京,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弟弟
      靳小旺和天天念叨孙子的奶奶。
      
          来自美国NBC 、《洛杉矶时报》及凤凰卫视、北京当地的多家媒体共十多名记
      者围拢在一家人身边采访。在隆德县医院做内科医生的靳高科担任了全家的“发言
      人”,平静地回答着问题:“我们现在非常期待与儿子相会,但也有些忐忑不安。”
      
          9 时30分左右,茱莉娅和她的姐姐、弟弟一起带着克瑞斯汀即靳家成走进大厅。
      
          靳高科和妻子猛冲过去抱住儿子,爆发出嘶哑的喊声:“儿子!可找到你了!”
      一家人团团抱住,只是哭喊,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同样不停流泪的茱莉娅,上前与
      靳高科一家人拥抱,哭声仍没有停止。
      
          家成显得比较紧张,除了靳高科等家人爆发的哭声,屋里的多台摄像机也使他
      不适应。他回头看了一下泪流满面的养母朱莉娅,朱莉娅哭成泪人。“坐下说,坐
      下说。”在翻译人员、志愿者们的劝说下,两家人挤坐在沙发上,靳高科的妻子和
      母亲一左一右紧紧攥着家成的胳膊,眼睛上下打量着孩子,面巾纸用了一沓又一沓。
      
          瞬间,屋里陷入了短时间安静,双方都不知道怎样开口。“请大家先离开,让
      他们不受打扰地享受一下,就十分钟吧。”组织这次见面的北京志愿者提出建议。
      于是志愿者和各方媒体记者擦着泪水,走出了屋子。随后,服务员又送进去一大沓
      面巾纸。
      
          在这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两家人这才不受干扰地尽情地拥抱、交流。靳家人把
      感激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茱莉娅反复表达的欣喜之情,让亦是泪流满面的翻译忙
      得不可开交。双方互赠礼物时,靳高科和靳小旺拿出了一个小算盘,家成拿起算盘,
      连说记得记得,“小时候我玩过算盘”。靳高科一家人还准备了糖果、针织披肩、
      宁夏的枸杞等赠送给茱莉娅一家,而茱莉娅则准备了带有家成照片的怀表和家成在
      美国成长的相册。家成在马里兰州读十年级,曲棍球打得很好还获过奖呢。看了照
      片,爸爸妈妈连说,家成小时候就挺调皮,爱玩。翻看着记录家成在美国学习、生
      活的照片,听着养母茱莉娅介绍家成的情况,靳家一家人个个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特别是家成的母亲和奶奶,哭得更厉害。
      
          儿子找到了之后,儿子的去留问题,摆在了两家面前。做父母的哪有不想把儿
      子留在身边的?不过,家成的爸爸对这件事看得清楚,想让儿子回到中国、留在身
      边不现实,也无法实现——不仅儿子不会一句家乡话,而且儿子因生活环境的巨大
      差异,所接受的教育和思想也有了巨大反差,不想让家成留在爸爸妈妈身边,还让
      他回美国去。爸爸靳高科表示,茱莉娅是个伟大的母亲,她将家成从孤儿院中带到
      美国,养育长大,我们非常感激她,将来两个家庭越走越近,团团圆圆,我们都是
      家成的父母,对家成一样的爱。他不仅自己同意茱莉娅的意见,还做通了家成妈妈
      及其他亲人的工作。
      
          茱丽娅感谢家成爸爸妈妈的宽阔胸怀,表示一定把家成教育好,将来成为一个
      有用的人。
      
          2008年11月24日,张宝艳在“宝贝回家”网站上看到一个1989年被拐到福建的
      孩子小肖正在寻找父母的信息后,立即发动志愿者给予帮助。湖北志愿者“笑语盈
      盈”及宁波志愿者“甘霖”很快就联系上小肖,他们把小肖请到“宝贝回家”西南
      志愿者群中,了解小肖的被拐情况。在小肖的记忆中,他出生在1985年,家乡可能
      是四川,他是五岁的时候被一男一女两个人贩子以五千元的价钱卖到福建的。小肖
      现在已经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尽管养父母对他也是百般呵护,可在他的心中还是
      忘不掉遥远的家乡与亲人。可是,由于时间太长了,小肖只记得家门前有一大树,
      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志愿者“笑语盈盈”在一个寻人网站上,发现一个寻找被拐弟弟的资料,那个
      被拐的孩子的照片与小肖特别相像,可是得到的结果还是让他大失所望。
      
          正在大家沮丧之时,四川志愿者成都“逍遥”又在另一个寻人网站上发现一个
      四川家长寻找自己被拐二十年的儿子李伟的信息。这个李伟也在1985年出生,1989
      年被拐,时间与年纪都跟小肖一样。李伟的家长经过比对,认为小肖很可能就是他
      寻找了十九年的儿子。12月1 日,他打通了小肖的电话,经过简单的沟通,他们决
      定约小肖见面后进一步确认。
      
          李伟被拐后,李伟的家长在寻找儿子的过程中,结识了许多与自己一样的失踪
      儿童的家长并结下了深厚友谊。其他家长得知要确认李伟的消息后,也都赶到李伟
      的家中,一是为分享他们的喜悦,二是希望能通过小肖的这条线索也能找到自己的
      孩子。
      
          可是,就在这些家长祝贺李伟家长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事情出现了——成都的
      一个失踪儿童高屹的家长从网上看到小肖的照片后,认定小肖应该是他的儿子高屹,
      高屹的家长当时就拨通了小肖的电话。可是不同的是,小肖是1985年出生的,高屹
      是1984年出生的,小肖是1989年被拐的,高屹是1988年被拐的。为了弄清真相,小
      肖听从志愿者的建议,决定去一趟四川与两个寻子家长见一面,当面确认一下他们
      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人。
      
          12月6 日,小肖从厦门直飞重庆。面对着这个突然归来的寻家的孩子,两个家
      长看了又看,问了又问,高家与李家都坚定地认为小肖就是自己被拐的儿子。面对
      这个情况,大家决定去做DNA 鉴定。得知小肖千里来认亲的消息,当地政府也非常
      重视,免费为小肖及李家与高家做了DNA 鉴定。
      
          DNA 鉴定结果出来了,小肖就是1988年被拐的小高屹。
      
          小肖怀着十分感激的心情,向“宝贝回家”的志愿者表达他的谢意,说他永远
      不会忘记“宝贝回家”网站,永远不会忘记成都“逍遥”、江苏“铁观音”、湖北
      “笑语盈盈”、宁波“甘霖”等“宝贝回家”志愿者对他的帮助。他说他会把四川
      其他失踪儿童的资料收集给“宝贝回家”网站,他也会加入到志愿者这个爱心队伍
      中,把“宝贝回家”的这份爱心传递下去。
      
          2009年7 月28日,福建省尤溪县麻洋村村民林华的孩子聪聪突然高烧不退、呕
      吐不止,林华和家人赶紧将聪聪送到了当地医院。
      
          几天来聪聪天天流鼻血,妈妈林华以为中暑了,就给聪聪用了正气水,然后又
      煮了草药吃下,聪聪就好了些,不怎么吐了。过了几天,聪聪不但又吐了,还发了
      高烧,林华不得不带聪聪上医院。
      
          然而在诊断过程中,医生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根据骨龄推测,聪聪
      的年龄并不是四岁,而是六岁。当医生询问起林华关于孩子的年龄问题时,林华却
      闪烁其词,不肯正面回答。这令医生感到很困惑,母亲林华怎么连自己儿子的年龄
      都会记错?年龄背后难道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由于当地医院始终无法确诊聪聪的病情,林华带聪聪辗转了四家医院后,在南
      京军区福州总医院住了院。
      
          聪聪入院后,临床诊断是结核性脑膜炎,病情开始恶化,甚至一度昏迷不醒。
      
          如果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甚至会有生命危险。看着半个月前还
      活蹦乱跳、现在却生命垂危的儿子,林华非常焦急。
      
          家境贫困的林华一家已经为聪聪的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无力再承担聪聪进一
      步的治疗。眼看着孩子危在旦夕,林华夫妇一筹莫展。
      
          无奈之下,他们想到了求助媒体。林华给当地《海峡都市报》的一个记者打了
      电话。
      
          而正是这个电话,揭开了聪聪年龄背后的秘密。
      
          她在打电话的时候,就直接跟记者说了,这个孩子是她四月份从人贩子手上买
      来的,买来只有半年。
      
          孩子竟是林华买来的?这个说法让记者觉得震惊,林华为什么要这样说?如果
      她说的是事实,林华夫妇就涉嫌买卖儿童犯罪,孩子就要被相关部门解救,并从他
      们身边带走。
      
          林华说的是真话还是想以此吸引人们的关注来救治孩子?事情背后的真相到底
      是什么?
      
          于是,记者开始调查。林华居住的麻洋村位于大山深处,非常闭塞,宗族观念
      相当严重,因此,买卖儿童的现象比较多见。而林华家情况更为特殊,丈夫严圣维
      兄弟三人,由于家境贫穷,早年一直都没能娶上媳妇。直到四年前,在外打工的严
      圣维结识了现在的林华,兄弟三人中,才算有一个人结婚成了家。这让八十多岁的
      老母亲也看到了希望。但婚后的情况却让林华颇为尴尬。
      
          因为林华与前夫有两个孩子,已经做了绝育手术,不能生育了。
      
          不能生育,也就没有办法给严家续后,面对膝下无孙的局面,愁得老母亲天天
      流泪,商量再三,林华夫妻俩决定买个男孩。
      
          林华虽然知道买卖儿童是犯法的,可是她看到有的人家买了孩子也没事,觉得
      自己家也不会有事的。于是,她通过一个中间人介绍,从一个人贩子手中买了聪聪。
      
          买回聪聪之后,又摆了十几桌酒席。
      
          林华说,当初买聪聪时花了四万一千元,其中,两万元是自己和丈夫的全部积
      蓄,而剩余的两万一千元则是借的高利贷。聪聪虽是买来的孩子,但林华夫妇却对
      他百般疼爱。活泼可爱的聪聪给这个贫困的家庭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希望。
      
          可是让林华和家人万万没有想得到是,这种幸福的时光只维持了半年多的时间,
      聪聪突然重病住院,危在旦夕。
      
          情急之下,林华就跟记者说,要把这件事报道出去,想求得社会的帮助。记者
      说,报这类事情是可以的,但聪聪这个问题比较特殊,因为你林华不是孩子的亲生
      母亲,如果这个事情报道出来,可能会引起两个后果:第一就是很多热心人捐款,
      暂时帮你们渡过难关,但是肯定会引起公安机关重视,他们会上门来查这件事情。
      
          林华说,都到这个时候了,就是判了我的刑,只要能救聪聪,也认了。
      
          看到林华的态度,也是救人要紧,于是记者的一篇《买个男孩病重无奈求助》
      的文章见报。文章见报后,立刻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一些社会好心人纷纷前来
      捐款。
      
          当时,“宝贝回家”寻子网站的志愿者“飕飕”、“嘿嘿”和“虫子”见到报
      道后,立即赶到医院。他们了解了情况后,立即给张宝艳打电话汇报,说聪聪已经
      昏迷三四天了,已经是很危险了,医院说这个孩子没有什么希望了,就是救过来也
      很可能是植物人。林华则无奈地表示,她家为了聪聪,已经几乎倾家荡产,再也拿
      不出钱了。如果聪聪没有什么希望了,她也只好放弃了。而医院又担心孩子如果手
      术,医疗费用太大,怕社会的捐助远远不够,也表示同意林华的意见。
      
          张宝艳听了,立即态度坚决地表示:“不行!如果我们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母,
      在这个时候,决不能放弃。所以咱们不能放弃,一定要想办法帮助聪聪,不但要抢
      救他的生命,还要等他病好了之后,帮助他找到自己的亲人。”
      
          志愿者根据张宝艳的意见,立即同医院进行协商,医院同意给聪聪手术治疗。
      
          可是接下来问题出现了:按照规定,孩子手术,家长必须签字。这个字由谁来
      签?
      
          聪聪是被拐卖的孩子,林华是一个买卖儿童的犯罪嫌疑人,她不具有这个资格,
      因此不能签字。
      
          那么,谁有资格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
      
          林华不能签字,志愿者肯定不行,记者当然也不行。摆在面前只有一条路:找
      到聪聪的亲生父母。
      
          可是,聪聪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呢?
      
          已经了解情况的尤溪县公安局已经立案调查这起拐卖儿童的案件。
      
          警方从林华和其丈夫处了解到,人贩子在云南大理,聪聪的家可能在云南大理。
      
          专案组立即飞赴云南大理。
      
          今年3 月份,这里的一对夫妇也曾向公安机关报案,说他们六岁的儿子丢失了。
      
          这个男孩的年龄和丢失的时间都与聪聪相符。他们丢失的儿子会不会就是聪聪
      呢?
      
          抱着一线希望,专案组找到了这对父母。
      
          可是,辨认结果让大家非常失望。
      
          此时,躺在医院病床上一直昏迷的聪聪,病情持续恶化,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
      手术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那么,到底谁能担起“监护人”的角色,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呢?
      
          几名志愿者经过认真分析后,提出:虽然聪聪的身份有点特殊,但是救死扶伤
      抢救孩子是第一位的。聪聪病情这样危急,如果因为由谁来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而
      延误了抢救的时机,那是不能容忍的。聪聪既然是他养父母带来的,而且跟他们也
      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认为只要他们认可,就让他们签字,抢救孩子要紧。
      
          张宝艳完全支持志愿者的意见。院方也认为志愿者的建议有一定道理,也同意
      了。
      
          看到聪聪的病情那么严重,治疗要花很多很多的钱,林华本来产生了放弃的念
      头。可在志愿者的劝说之下,她同意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于是,聪聪被推进了手
      术室。
      
          人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为了帮助聪聪解决手术费用问题,张宝艳和志愿者立即开始在网上募捐,短短
      几天就为聪聪募捐到善款五万多元。
      
          接下来,是寻找聪聪的亲生父母。
      
          张宝艳发动志愿者广泛搜集线索,为聪聪寻找亲人,可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就在为聪聪寻找亲人陷入僵局的时候,林华提供了一条线索,让志愿者兴奋不
      已。
      
          林华说,她不久前接到过人贩子的一个电话,问她还能不能找到买主,电话来
      自云南与缅甸交界的德宏自治州。
      
          当地警方立即同德宏自治州警方取得联系,请求帮助。张宝艳也立即联系云南
      的“宝贝回家”志愿者,请他们立即投入到寻找人贩子的工作中。
      
          在当地警方和志愿者的共同努力下,案情有了重大突破,一个名叫张孪英的当
      地人曾经去过福建,时间就在今年的三月份,与聪聪被拐卖到福建的时间正好吻合。
      
          张孪英是不是拐卖聪聪的人贩子呢?
      
          张孪英交代,给林华的电话就是她打的,聪聪就是她卖到福建去的。她说她是
      从一个名叫尚金卉的女人那里把聪聪买来的。根据张孪英提供的线索,尚金卉被抓
      捕。
      
          尚金卉是缅甸人,嫁到了中国德宏自治州的农村,据她交代聪聪是缅甸人,家
      境非常贫寒,父母双亡,有一个十二岁的哥哥,右脚有残疾,有一个四岁的妹妹已
      经送人。尚金卉以一万元的价钱,从聪聪的叔叔手里买了聪聪,又以一万一千元转
      手卖给了张孪英,张孪英以三万七千元的价格,卖给了林华同村的村民田某,田某
      最终以四万一千元的价格,把聪聪卖给了林华夫妇。
      
          由于聪聪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病情十分严重,做了第一次手术,还要做第二次
      手术。
      
          可是,聪聪做完第一次手术后,志愿者就再也没有见到林华夫妇。一打听才知
      道,这对狠心的夫妇跑了。不管这对夫妇是由于恐惧聪聪巨额的治疗费还是害怕法
      律的制裁而逃跑,人们都对他们的自私肮脏心理同声谴责。
      
          聪聪前后做了两次手术,在医院住了两个半月的时间。开始时,志愿者轮流护
      理聪聪,后来因为志愿者工作太忙,就雇了护工。
      
          然而,遗憾的是,由于聪聪失去了最佳治疗机会,尽管花去了十多万元,最终
      还是没能留住这个异国孩子的幼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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