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本小册子《闲话扬州》掀起轩然大波，《申报》、《大公报》、《国闻周报 》、《新江苏报》、《新生周刊》、《东方杂志》、《新中华》、《新闻报》、《 人间世》等全国众多报刊，纷纷发表消息和评论，就连一些文人学者也抓住易君左 揭扬州人短处的几句话，跟着起哄，闹得风风火火，沸沸扬扬，战火越烧越旺。可 叹的是许多跟着起哄的人并没有读过《闲话扬州》，因为该书三月份才出版，还没 来得及大量面市就停售了，人们只好对一些揭露出来的断章取义的文字，品头评足， 议长论短。就在新闻媒体哄哄闹闹的时刻，《新闻周刊》发表了杜重远一篇评论： 《为〈闲话扬州〉纠纷进一言》。杜重远首先批评了易君左一些文句欠妥，下笔轻 佻，应当自责。接着他发表了独到的见解，指责那些希望把一宗区区书案越闹越大 的局外人士。他说：“易君左不过是无心的错误，唯有那些公然蓄意侮辱我们中华 民族的各帝国主义国家，尤其是日本帝国主义者，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才值得我 们去向他们作抗争。”杜重远的文章，如同一盆清醒剂，使许多报刊清醒下来了， 就连哇哩哇啦叫得最凶、推波助澜最卖力的《新江苏报》也收敛多了。 媒体冷静下来了，《闲话扬州》的案情也出现了峰回路转的迹象。这个扭转乾 坤的人就是人称扬州土皇帝的王柏龄。 《闲话扬州》的风波，周佛海、薛笃弼、洪兰友出面调解，都是无功而返，看 来只有请王柏龄这位大驾了。人们都知道，扬州人造易君左反的后台是上海的阮慕 伯、扬州的戴天球，其实后台的后头还有个一言九鼎、左右局势的王柏龄。 王柏龄是国民党扬州三中委之一。他和蒋介石一道在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和日本 振武学校同过学，辛亥革命爆发后，他们一道回国参加革命活动。蒋介石受命初建 黄埔军校，王柏龄是教授部主任，二人相处甚笃，是同学、同事和挚友。但王柏龄 打仗不行，淡水攻城战中吃了大败仗，蒋介石不得不撤去他的团长职务，从此他再 也没有带兵打过仗。但他头上依然有江苏省政府委员、国民党中央委员、中央政治 会议候补委员三顶桂冠，威风不减当年。因为他身上只有虚职，仕途暗淡，便寓居 扬州。他在城内蛤蟆山建了一栋花园式小洋楼，出行有专车，今日的淮海路，就是 当年为他专筑的行车道，也是当年扬州城里唯一一条能走汽车的马路。虽然王柏龄 闲居扬州，可是个扬州大事小事说话管用的头号人物，人称“广陵王”、“土皇帝”。 如果请他出面为《闲话扬州》说几句话，完全可以一锤定音。 王柏龄虽然当了寓公，但架子特别大。能够请得动王柏龄出面斡旋这宗案子的， 只有江苏省政府主席陈果夫。 当年在黄埔军校时，王柏龄与陈果夫共过事。其时王柏龄是教授部主任，陈果 夫才是个小小的办事员。十几年时光，陈果夫已飞黄腾达，今非昔比，其政治势力 连当初的顶头上司王柏龄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起初，身为省主席的陈果夫，对易君左的《闲话扬州》风波并没有引起足够重 视，一看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全国皆知，连自己也丢了面子塌了台。于是，他不得 不亲自出面到扬州找到王柏龄，请他出来帮助熄火，不要把事再闹下去。 陈果夫一出面，王柏龄不得不从幕后走到幕前来了。他知道要扬州人不再闹下 去，必须找“扬州究易团”团长郭坚忍。于是他亲自登门拜访郭团长，语重心长地 对郭坚忍说：“郭老师，省里的陈主席非常关心易君左的这场官司。他专程到扬州 来找我，托我来向郭老师说情，不要把事情闹大。” 王柏龄的态度一转变，郭坚忍的心也就凉了半截。看来戏是演不下去了。骑虎 难下的郭团长的心一怄，便对王柏龄劈头说了些气话：“你王中委也有母亲姐妹， 能让他易君左公然侮辱吗？这事已闹得天下皆知，省府用这种人在教育厅还能编出 什么好书？他陈主席就没有责任吗？想大事化小，我没有这个力量。”郭坚忍是个 好强的女人，事情弄到这个窝囊的地步，中途要打退堂鼓，面子实在搁不下。但她 心中有数，既然王中委把头缩起来，“扬州究易团”的官司也就打不下去了。权衡 再三，她提出几点要求：第一、省政府撤销易君左职务；第二，易君左必须向扬州 及苏北民众登报道歉；第三，中华书局销毁已出版的《闲话扬州》，并登报道歉。 王柏龄一见郭坚忍松了口，让了步，当即满口答应全部条件照办。次日他便去 镇江向陈果夫复命了。 王柏龄和郭坚忍私下做成的交易，扬州及所属七县广大“究易团”成员还蒙在 鼓里。他们还在翘首企盼第二次开庭呢。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