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难不死，他苏醒了，却失去了所有记忆。妻子苦思冥想，读日记触动他回忆， 一篇记述王家与他结怨的文稿，成了唤醒他记忆的良药。 人的生命潜能，有时会突发出某些超常的怪异乃至神奇的能力。说起来也挺奇 怪，就在安绍华失去全部记忆后，一个人名的符号信息，像启动数据库的密码一样， 一下子点击开启了他大脑中贮存记忆的门户……真是不可思议。 大难不死，安绍华昏迷沉睡了四十多小时后苏醒了。他爱人欣喜若狂，急急忙 忙出去叫儿子。当时，儿子安涛正处于备战中考的关键时刻，他的学习成绩很优秀， 曾经获得全国奥林匹克化学竞赛三等奖。现在他既要专心复习，又非常惦念关注父 亲的病情，常常是苦苦守在父亲的病床前恋恋地不肯离去。当他爱人领着儿子小涛 异常兴奋地来到病床前，小涛轻轻呼唤“爸爸”的时候，他爱人痛苦地发现，丈夫 竟然连最亲近的儿子都不认识了。母子俩刚显现出的幸福和喜悦，立刻被这残酷的 现实一扫而光。安绍华的爱人怕儿子受到刺激，劝走小涛后，躲进厕所里忍气吞声 地哭了一场。 由于过重的击打和震荡，致使安绍华的头部损伤很重，开颅手术后，大脑仍昏 沉沉、浑浆浆、迷迷糊糊的不省事儿，一动脑筋思考就疼痛得受不了。除了能够恍 恍惚惚辨认他爱人外，连儿子、亲属、朋友、同事都记不起来了，不认识了，朝夕 相处的人影影绰绰看着面熟，却叫不出名字来。手术前与歹徒搏斗的情况以及从前 的往事，一概没有印象——他丧失了所有的记忆。他爱人整天眼泪巴搽儿的，怕丈 夫成了植物人，更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撇下她母子。 经过大夫的精心治疗和调养以及他爱人无微不至的关爱和护理，二十多天后， 安绍华对眼前的事情有了识别、分辨、记忆的能力。可是，就在这病情还没稳定、 记忆还没恢复的治疗关键时刻，公司领导要求他尽快出院，真是出乎他和爱人俩的 意料，非常疑惑，难以理解。 安绍华是５月３０日入院抢救的，住院治疗才三十天，７月１日就接到了公司 领导让同事捎到医院的信，意思是让他尽快“回家治疗，再调养个把月，最好在８ 月１日上班，不留后患”。实事求是地讲，安绍华受伤后，单位也全力以赴地抢救， 花了两万多块钱。但是，这封信让安绍华心里很不得劲儿，很不是滋味。安绍华说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左手尺骨骨折、开颅手术还没愈合好，大脑 还处于麻木状态，一动脑筋思考就疼痛，怎么能尽快出院、在８月１日上班呢？至 于’不留后患‘这句话是啥含义？又意味着什么？我也没寻思，没多想，压根没往 不利于我或会伤害我的方面考虑。“他爱人十分气愤，急溜溜要去公司找领导掰扯 掰扯，被安绍华扯住了。安绍华还是善意地为单位着想：”听领导的吧，领导这么 信任我，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我最好能尽快地坚持着上班，有一分热发一分 光地回报单位。“在安绍华坚持要出院时，大夫百般不同意，说他的恢复治疗正处 于关键时期。当他拿出信说明领导的意见后，大夫摇头苦笑，再没深说什么，也没 横加阻拦。安绍华只得遵照领导”回家再调养个把月，最好在８月１日上班“的要 求，很不情愿而又无奈地于７月４日匆匆忙忙出院了。 回家治疗调养后，安绍华的病情出现了反复，脑袋沉迷常昏晕，两眼痴呆总犯 困，表情愣怔老发傻。为了恢复、培养、增强他的记忆能力，触动他大脑的联想和 回忆，他爱人常常坐在病床前，想方设法地给他读报纸、看画片、翻相册、讲述他 们两人相识的经过，诉说他们的快乐往事，以及儿子安涛童年的趣事……可是，所 做的这一切根本没有触动安绍华的回忆，他只是机械地听着，木讷地没有丝毫反应。 每到晚上，他爱人就背着做作业的儿子，躲到小阳台上默默流泪，苦思冥想，怎么 才能刺激、触动、开发丈夫对往事的回忆？丈夫头脑中印象、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 她突然想到了丈夫的日记——安绍华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想，丈夫日记里记录的事 情和感受，也许会有触动丈夫回忆的东西。因动迁搬家，一些杂物都存放在道外十 二道街母亲家了，他爱人满怀希望和信心地去婆母家，把丈夫的日记本和书籍都取 回来了。他爱人拿着安绍华的日记，坐在病床前，一字一句地给他念，一篇一篇地 给他读。安绍华还是痴呆呆地傻听，没有触动记忆的迹象。他爱人有点失望和灰心 了，她怔怔地坐在床边，手捧着最后一本日记默默流泪，日记本掉在地上，散落出 几页叠着的信纸。他爱人拾起信纸翻开一看，竟是安绍华当年写的那篇《好人难当 》的草稿，记述的是当年王滨杰家人以怨报恩、诬告他是凶手的事，原打算誊清后 送给报社记者，因老妈开导后没有抄写寄送。 安绍华爱人拿着这篇文稿愣了一会神儿，心想，这件事当年让我丈夫十分气愤、 深受委屈，几乎要被当成打人凶手被公安局抓起来。这件事一直令我丈夫耿耿于怀， 多次去找王家解释理论，几次被拒之门外，百口难辩，冤屈难申。这件事在我丈夫 的大脑里肯定是印象最深，兴许就能触动、勾起我丈夫的记忆。他爱人抱着再试试 看的心理，给安绍华慢慢地读起了这篇文稿，当念出王滨杰三个字时，躺在病床上 的安绍华忽然有了反应，表情打了一个愣神儿，嘴角抽动，手把住了他爱人的手， 那意思是让她再念一篇。他爱人激动不已，一字一顿地反复念叨“王滨杰”这个名 字，病床上的安绍华也若有所思地翕动嘴唇，吃力地蹦出了“王——滨——杰”三 个字。王滨杰的名字触动了丈夫的记忆，他爱人兴奋得热泪盈眶，忘情地抓住安绍 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接着她缓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丈夫读那篇文稿，反反复复 地读。躺在床上的安绍华也一遍遍地念叨起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他爱人又拿着 文稿摆在安绍华面前让他看着，一个个指着字让他念。再后来，安绍华就拿着文稿 一个字一个字连认带念——万万没有想到，这篇记述王滨杰家人与安绍华的恩怨纠 葛、想向报社记者申诉冤屈的文稿，竟成了唤醒安绍华记忆的良药。令人不可思议 的是：一个人名，仅仅是一个代码、一个符号信息，却能像数据库的密码一样，开 启了他封闭了的贮存记忆的大脑。也由此可见，王滨杰家人与安绍华的恩恩怨怨、 善善恶恶的纠葛，已经深深地刻入他的大脑，在他的心灵深处缠绕成一个死结，难 以割舍，积淤成了一块心病。 经过他爱人的细心调养和照料、耐心的辅助和引导，安绍华的记忆渐渐地陆续 得到了恢复，救助王滨杰的整个过程，以及与劫匪殊死搏斗的全部经过，又从始至 终地回想起来，呈现在脑海，历历在目。 刚刚恢复记忆的安绍华，耿耿于怀的还是王滨杰，已经过去四年了，想起积压 在心底的痛苦，想起被王的家人怀疑是凶手的冤屈，心底还是隐隐作痛；没想到自 己大难不死，竟和他成了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儿。不知植物人王滨杰的情况怎么样 了？如果说自己恢复记忆是个奇迹，第二个奇迹会在王滨杰身上出现吗？如果王滨 杰不醒或者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到底是真凶还是好人就可能成为一个永远的谜。植 物人王滨杰会醒过来吗？他被打的经过以及真凶能真相大白吗？恢复记忆的安绍华 脑海里日夜萦绕着这些问号。他刚能下地挪步，就拄着棍子，急切切地扯着他爱人， 要去看看王滨杰。爱人搀扶住他，苦笑道：“瞧你这腿脚，就是我背你下楼，打出 租车把你拉去，还能雇人把你抬上五楼啊？？再说，都过去四年了，他家什么情况 了不清楚啊？”安绍华无可奈何地叹气，只得盼望早日康复，能够行走自如。 又过了一段时间，好像命运有意跟安绍华作对，他行走越来越艰难了，去看王 滨杰的愿望更难以实现了。他只好翻看日记本，在日记本里发现了一张很破的通讯 记录纸，有王滨杰家的电话和他妻子的传呼号。他欣喜而又激动，兴奋地立刻打电 话。打王滨杰家的电话，通了没人接，传呼他妻子半天没反应，打了好几次都是这 样。他仍满怀信心地上午打、中午打、晚间打，一连多少天都没能通上话，也没说 停机，也没说空号，就是没人接，他真有些心灰意冷了，都四年多了，不知发生了 什么变化……难道王滨杰真的没能挺得住熬过来？他仍不死心，要寻找王家探听个 明白的欲望反而更加强烈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灾难再一次绝情无义地将安绍华击倒……让他 陷入悲伤、痛苦、绝望的境地。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