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通人很“牛气”。头年10月，他们专门印了一本书叫《第一南通》，胪列了 那里的73项海内第一。从先贤状元张謇营造中国近代第一城，到全国百岁老人最多 的县级市——如皋，再到全国年龄最小的推出CD光盘的音乐才女杨静。一路看将下 来，你不能不心下赞叹：嚯，南通人引以自豪，并且可堪夸示的人和事，还真不少！ 但是，最让我感动，让我深思，让我眼前为之一亮的，却是他们打造“平安南通” 的“大调解”创举。 事情要从大约一年之前讲起。 那是2006年的春天。我随中国报告文学学会采风团一行到苏中三市参观、访问、 学习，记得正是扬州琼花竞放、泰州油菜结荚的时候，最后一站是南通，已经“细 麦落轻花”了。 4 月26日那天，是我们一行告别南通，取道南京，乘火车返回北京的日子。一 早，天有点阴，偶尔飘过几丝稀疏的春雨。我们先是上了狼山，从山顶俯瞰浩茫寥 廓的长江江面，水天迷蒙，不见涯际。狼山实际海拔虽然并不十分高，但突兀隆起 于大野之中，凭江之畔，确实陡增了万千景观。 饱览了狼山的风光，并且在山上广教寺听了高僧锦荣法师说法，我们便匆匆下 山，赶回下榻的绿树花圃掩映中美丽的文峰宾馆，听南通政法委书记陈斌作关于 “平安南通”的专题报告。 陈斌书记个头高，戴着近视眼镜，这给他的脸上平添了几分书卷气。但眼镜后 的目光却有几分深沉，几分犀利，很透出些能吏的干练。他好像写了稿子或提纲， 显然经过了充分的准备。但并不照稿子念，而是讲，娓娓道来，如数家珍。他讲的 主题是打造“平安南通”，全面介绍南通政法工作取得的成就，但重点是介绍他们 在社会矛盾纠纷大调解工作中的思路、创举和实绩。 刚在狼山广教寺面江的禅房听了锦荣大师谈法，现在又在文峰宾馆的会议室听 陈斌书记谈法，不同的是，锦荣大师谈的是佛法，佛法无边，慈航普度；陈斌书记 谈论的则是法制，是依法治国，是南通首创的社会矛盾纠纷调解机制，但在消弭矛 盾冲突，打造平安之乡，为和谐社会构建各尽其力上，他们却是一致的。 陈书记与我们的对话是从“平安南通”的建设切入的，他说建设“平安南通”， 是与实现南通经济跨越式发展联系在一起的，犹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相互为用， 缺一不可。围绕着打造平安之乡，使南通成为江苏最安全城市这条主线，他们狠抓 了社会矛盾纠纷大调解、社会治安大防控、综合治理大基础、法治队伍素质大提高 四个方面，称之为“一体四翼”。一体四翼联系紧密，不可偏废，但在南通最见创 意、最有特色的，还是他们敢为人先，在探索创建社会矛盾纠纷大调解机制上取得 了突破和业绩。 由于以大调解为重，主要机制的建立、推行与巩固，措施具体有力，有关社会 资源整合得好，在公众中宣传动员又很广泛，真抓实干，不耍花枪，不摆空架子， 因而成效显著。在2004年中国城市综合竞争力报告中，50个城市分项竞争排名，南 通市的社会秩序和安全指数名列全国第二。2005年，万人刑事案件发生率低于江苏 全省和全国。南通市公众的公共安全满意率为97.64 ％，2005年江苏的满意率位居 全国之首，而南通又高出全省1.87个百分点。因此，人民对政法队伍的满意率高达 97.88 ％。据统计，自大调解机制建立以来，各级调解组织调处各类矛盾纠纷108010 件，成功调处104655件，调解成功率达96.8％。通过调解，防止民转刑案件747 件、 3942人次，防止群体性事件1218件、42043 人次，防止越级上访1651件、28679 人 次。有三分之二的乡镇实现无“民转刑”案件、无群体性事件、无越级上访的“三 无目标”。中央政法委对南通大调解的创举非常关注。2004年年底，中共中央政治 局常委、政法委书记罗干专程赴南通考察大调解工作，给予很高的评价。认为大调 解机制的建立为落实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的精神，促进社会稳定，构建和谐社会提 供了有益的经验。 陈斌书记给我们一行介绍南通社会矛盾纠纷大调解情况，并与我们对话时，窗 外正落着潇潇春雨。雨静静地落，飘洒在文峰宾馆的草坪上、花圃里，使诸树的绿 叶更加青翠，使簇聚的白绣球花更加晶莹，我忽然想到杜甫写春雨的名句：“好雨 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政法委书记，是党内专管公、 检、法战线的官员。公、检、法在俄罗斯称为“强力部门”，我们习惯上叫做“专 政机关”。这条战线上的官员，无论法官、检察官，还是刑侦队长，给人们的印象 都是铁面无私，执法如山，言出法随。即使耿直、心善，也很少与春风化雨的和事 老联系在一起，而南通市的社会矛盾纠纷大调解机制在本质上却正是起着这样的作 用。正如这楼外潇潇润物的春雨。 南通市大调解机制的建立，按照陈斌书记的介绍，虽然是出于历史转型期解决 社会族群在利益调整中多发的矛盾纠纷的需要，但也是对中华民族古老的文化传统 和中国共产党人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所形成的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纠纷的传统的继承 与发扬。在中国古代就有官府调解和民间调解的传统，人们一向崇尚“息事宁人”、 “息讼宁人”的古训，而将“讼棍”、“官司虫”列入恶人一类，就是“刀笔吏”， 也多含贬义。即便官司打到公堂，也留下了许多以主审官员因调解而大团圆的美谈 佳话。《周礼？地官》中说：“调人掌司万民之难而谐和之。”便是较早的关于调 解民间纠纷而专设的职司。至于民间调解，更是所在多有。有亲属调解（多由姑、 舅出面）、邻里调解等。在中国民主革命阶段，在各革命根据地，在边区，都有调 解的有关制度和传统，而且制定了相关的政策和条例。新中国成立后，人民调解员 和人民调解委员会的设立，曾被外国人称为“东方之花”。大调解机制的建立，正 是在这两个传统继承中的创举。 陈书记在报告的最后不无自豪地总结说：“南通有了平安的品牌，平安也是生 产力，是综合竞争的优势。”他强调，“大调解是化解矛盾纠纷、维护一方稳定的 第一道防线；是提高经济发展竞争力，密切干群关系，构建和谐社会的新抓手；是 政法工作综治的新品牌。”他还介绍说，美国一位叫伊文思的博士来南通考察了三 天，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结论是：南通的大调解是极富东方智慧的创举，称岗 上的调解员为“民间基辛格”，说他回去以后要把南通的大调解列为他在美国讲课 的内容。 陈斌书记的报告深深地打动了我，感染了我，引起我的深思，我也有美国博士 伊文思的兴奋，但比他更强烈。我坚信，南通的社会矛盾纠纷大调解机制，是南通 党政领导和人民群众在构建和谐社会中的一项伟大创举，不仅在政法战线，而且在 政权建设、党的建设和党的执政能力的提高上，都具有不容忽视的战略意义，他们 的经验，具有普遍推广的价值。 那天，我们在潇潇春雨中告别了南通。我想，如有可能，我一定要重来南通， 实际看看这里的大调解工作。五个月后，果然就有了这样的机会。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