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次监狱之行，收获颇丰。监狱管理民警告诉老贾，投毒杀嫂的景泉利，32岁， 身高1.75米，不胖不瘦，团脸儿，厚嘴唇，鞋号42号，本地口音，肤色偏黄，平时 少言寡语。与他关系不错的狱友，一个叫晁码，24岁，身高不到1.65米，偏瘦，凹 脸儿，小嘴儿，鞋号不到39号，黑龙江口音，但能听出佳木斯市和鹤岗市的口音特 色，肤色黑。另一个叫石广旭，28岁，身高1.70米左右，较胖，长瓜脸儿，大嘴， 鞋号大致为41号，口音特征与晁码相同，肤色较白净，一副奶油小生的样子。 景泉利的照片资料显示，他与胡美娜、李波的描述相吻合，可以确定为嫌疑对 象。而他的两个狱友，从年龄到身高，与另外两个嫌疑人也大致吻合。据此，老贾 将三个人列为重点嫌疑对象。 通过对三个相继出现的涉案嫌疑手机号码的查询，139454×××83的机主就是 晁码，136454×××13的机主就是石广旭，而158454×××11的机主就是景泉利。 老贾对景泉利的电话号码最感兴趣，因为除了头三个数字158 和自己的手机号不一 样外，其余的完全一样。 老贾更大的收获是通过急于立功，绰号螃蟹的在押犯举报，了解了晁码在监狱 里的一次虚假“仗义”。 2009年5 月的黑龙江省双鸭山市监狱正在放风，武警哨兵和狱警居高临下地监 控着广场里的一切，囚徒们则站姿迥异地晒着太阳。 晁码形同僧人道士悟禅一般盘坐在广场的一角，眼睛微闭。其实他对如来佛祖 和太上老君一点儿也不了解，犯罪思维细胞绝对旺盛的他，在考虑着刑满释放之后 出去干什么。晁码对人生道路的选择，是由钱来决定的，是干正经事儿还是违法犯 罪，那要看两者哪一种更便利而且经济收益最大。此刻他正思考一个问题，无论是 走正道还是捞偏门儿，他都需要合作伙伴，否则一个人是孤掌难鸣的。 其实，他早已经物色好了，就是同监室的两位狱友石广旭和景泉利。不过，他 一直没有找到开口的时机。拉帮结伙的事情，本来都是想成为核心角色的人来倡议 串联。一直想当老大的晁码觉得，中国人，尤其是东北人，什么事情都习惯于论资 排辈，有功绩的前提下比较功绩大小，没有功绩的情况下比较年龄长幼。囚徒的功 绩观自然是罪种的凶狠程度，晁码犯的是绑架罪，而且是绝对不撕票的犯罪，其凶 狠程度与另外两位的抢劫和投毒杀人相比，自然难占上风。除了“罪绩”方面不占 上风，晁码年龄上也不占优势，他们两个都比他年长。他要想操控这两位狱友，就 得想出收服他们的有效办法。最好的收买人心的办法，就是仿效英雄救美的办法， 做一个英雄救友的假局，用两肋插刀的表演感动并征服这两个狱友。想到这里，晁 码就兴奋地睁开了眼睛，他觉得这个想法太妙了。不过，一想到唱双簧需要个帮手， 晁码又伤脑筋了，谁能帮自己呢？ 晁码那得意的目光再次变得焦灼起来，就在这时，一个满脸凶相的男子朝他走 过来。此人绰号螃蟹，因为打架斗殴打死了人，获刑入狱。在监狱里，他那斗狠的 劣性一点儿也没有收敛，除了欺负同监室的人，甚至在放风的时间，采用吹嘘、打 一儆百、拉拢追随者等手段，在本监区犯人中很快就树立了令人惧怕的恶名和威信。 在这个监区，唯一不怕螃蟹的人，就是晁码。在螃蟹的第一次挑衅叫板中，晁 码并没有当众和他比画，而是把他请到一旁，两个人单聊。当时，晁码先显示自己 的功夫，他把一块破砖头拿在手里，揉搓干面包似的把玩着，大量的砖头末子纷纷 落下。与此同时，他慢悠悠地说：“我进来之前，是玩绑架的，像街头打架斗殴那 些小儿科的事情，从来不做。不干整不出钱来的事情，这是我的原则。老哥你想在 这里混个第一的威信，这我理解。我也不想挡你的道，只要今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那么人前人后的，我绝对给足你面子。” 螃蟹倒吸了一口凉气——从砖头上往下搓末子，这要不是从小习武，绝对不会 达到这种程度。功夫是可以伤人的，这使螃蟹颇为忌惮。“80后”比“60后”“70 后”狠十倍的说法，使得他这个不会武功的流氓害怕了，他决定和晁码互不相扰。 螃蟹走过来，原本是想躲避众人注意前来打招呼的。这倒让晁码有了主意，他 请螃蟹出面欺负欺负自己同监室的那两个狱友。 “不敢，谁不知道石广旭和景泉利是你的要好哥们儿！”螃蟹以为晁码在试探 自己，连连摇头。 “我真的是求你帮忙，朋友再好，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感情也会慢 慢变淡的，我需要和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点儿记忆深刻的故事。”晁码也不隐瞒，讲 了自己的计划。 总之，一句话快出去了，想把那两个人拉在自己身边干大事。 螃蟹明白了，他点头应承的同时，也暗暗惊叹晁码小小年纪，鬼心眼儿却是那 么的多。 就在晁码和螃蟹密谈的时候，石广旭和景泉利两个人正和别的监室狱友闲聊。 无非是把报纸上那些奇闻逸事类的新闻重新咀嚼一遍。 一群人聊得正兴致勃勃，螃蟹出现了，他如同开关一样，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你们接着聊，我找他们两个。”螃蟹指着石广旭和景泉利，恶声恶气地说。 两个人颇感意外，晁码已经和螃蟹达成了和平共处的协议，此后，螃蟹就再没 有找过他们的麻烦。此刻，见螃蟹摆出一副搞摩擦的架势，两个人就提醒说：“你 不要忘了，我们和晁码是朋友。” “朋友怎么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 以插朋友两刀。我就不信，晁码真的会替你们俩出头。我知道你们身上藏着高档的 香烟，识相的话就痛快地拿出来孝敬我。” 螃蟹的这番话，让石广旭和景泉利心里没底儿了。是呀，晁码是有不被人欺负 的能耐，可是能耐是他个人的，我们既不是亲戚，也不是焚香磕头的拜把子，他怎 么会不惜得罪狱霸来替别人出头呢？由于缺少这份坚信，景泉利就怀着一种本能的 屈从意识，把手伸进腰间，打算贡献香烟。这个时候，石广旭还抱着一丝希望，他 用眼神儿阻止了景泉利，说：“我去找晁码去，如果他说可以给你烟抽，那我们俩 就没有二话。” “现在谁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报纸上都说了，网络上有一个新词，叫做 ‘我是打酱油的’。你不相信就去找吧，他一定打自己的酱油。如果他真的肯出头， 那么，我给你们俩烟抽。”螃蟹说。 螃蟹最后这番话，也让石广旭犹豫了起来，他迈着缺乏信心的脚步，去找晁码 了。 很快，晁码踱着步子走过来对螃蟹说：“在这个监狱，你欺负谁我都不管，但 是石广旭和景泉利是我的好朋友，欺负他们等于欺负我。” 螃蟹脸上现出悻悻失落的表情，他解释着：“我和他们俩打赌玩呢！”并沮丧 地把手伸进衣衫里面，从腋下取出一包香烟，其实里面的香烟只剩下半包了。从烟 盒被汗渍浸染的程度看，他已经掖藏了很长时间。 晁码还真的肯为自己出头，这让石广旭两人充满了感激和钦佩。乘着这股子热 乎劲儿，晁码故作伤感地说：“眼看着咱们出狱的日子都快到了，也不知道将来咱 们仨儿还会不会成为常来常往的朋友，有没有可能一起做一些赚钱的事情。”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你说呢景大哥？”石广旭表示。 “我更是没说的。要不，咱们也来个击掌盟誓？”景泉利非但没有异议，还提 出了建议。 “击掌盟誓？那是小孩子的把戏，咱们是在社会上漂荡的江湖人，做事就得讲 究个江湖规矩，还是像三国里的刘关张那样，拜把子，来个三结义吧。” “行啊。”景泉利赞同。 “我也没有意见。那么按照年龄，景大哥就是咱们的大哥，也就是咱们的老大 了，以后要给我们俩掌舵张罗事情了。”晁码这样说。 “大哥确实是大哥，但不一定是老大，我这个人，做事没心眼子，脑筋不灵活， 不会张罗任何事儿。依我看，这个劳心费神的角色，还是你们俩谁来干吧。”景泉 利很有自知之明。 “我也不行，论脑筋和胆识，还是三弟晁码最强，这个老大，还是晁码你来做 吧。”石广旭也拒绝了。 事情的发展一切如自己所愿，晁码感到欣喜，他也不推辞，而是就职演说似的 表示：“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咱们监狱三兄弟。咱们今后就是当今江湖上的三N 客，一定好好想最佳的发财道，让咱们哥仨儿共享富贵。” “N 是啥意思？”景泉利不解地问道。 “N 代表一种不确定，将来我们炒股，就是三股客，将来我们绑人，就是三绑 客……”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景泉利满脸的钦佩。 石广旭对此则一听就明白，并连连叫好：“不错，N 得太好了，雷人，一下子 就把江湖人给N 蒙了。” 三个人以三支香烟代表三炷檀香，在监狱的院落一角，三拜九叩完成了结义。 晁码终于当上了梦寐以求的老大。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