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根据双鸭山市监狱提供的资料,老贾他们掌握了有关景泉利的一切情况。
      
          景泉利刚刚出狱不久。
      
          那是炎热的七月,景泉利一走出监狱的大门,就感觉到了天气的燥热。
      
          32岁的景泉利就住在双鸭山市,可是一直走出了二里路,他也没有想好自己究
      竟应该去哪里。父亲?他的脑海里最早出现的是这个信号。可是一想到父亲的再婚
      妻,也就是自己的后妈,那个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亲人看待的女人,他就恨得咬牙切
      齿,于是投奔的想法立刻被自我否定了。去母亲那里?景泉利很自然地冒出这样的
      念头,可是一想到母亲的再婚夫,母亲左右为难的那份无奈,景泉利就在心里说:
      “算了,不要给老妈添麻烦了,也不要让自己心里添堵了。”
      
          还是去找阿莉吧。
      
          阿莉是景泉利入狱前相处的恋人,尽管在他服刑期间,阿莉一次面谈一次书信
      告知,明确表示要结束恋爱关系,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尤其是听说阿莉一直没有结
      婚,就想再去纠缠一番。
      
          景泉利性格孤僻内向,十分记仇,而且报复心极强。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同班
      有个名叫小明的同学,向老师打过关于他上课不听讲搅扰其他同学的小报告。景泉
      利听说后,怀恨在心,立刻报复。第二天,他在小明的椅子靠背上涂抹了圆珠笔油,
      硬是把小明的白衣服给毁了。一报还一报,小明告了他一状,他祸害了人家一件衣
      服,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摩擦,也算是扯平了。然而,心胸狭隘的景泉利,其顽劣的
      个性是一报还十报,他不肯罢休,继续变着花样报复着小明,把他的作业本用水弄
      湿弄脏,在他的书桌里放虫子……
      
          景泉利上初中的时候,父母离婚了,他的哥哥已经成家了。他有时候去父亲那
      里,有时候就去母亲那里。已经再婚另组织了家庭的父母,让他感到十分难受,更
      多的时间,他呆在哥哥嫂子家。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哥哥对浑身是毛病的他,
      还是能够容忍的,可是嫂嫂却对他极为不满,多次气呼呼地说:“老话虽然有老嫂
      如母的说法,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老话已经过期作废了。就算老话依然还有效,
      你的父母都没有死,还活着,我也没有义务照顾你呀!”景泉利听了当时就心生不
      满,立刻和嫂子吵起来。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妻子,夹在中间的哥哥左右为难。许
      多矛盾虽然在哥哥的努力下最后平息了,但是景泉利对嫂子的暗恨与日俱增,他多
      次找机会报复,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十八岁那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儿,也就是阿
      莉。带着阿莉去哥哥家的时候,嫂子说话得罪了阿莉,这更让景泉利气得不行。于
      是他就去集市上找卖耗子药的老汉,他和此人是忘年交。此人自称鼠克星,可他的
      主顾们都称他为“老鼠的舅舅”,原因是他卖的耗子药有一多半不好使,是假药。
      尽管在他人面前百般狡辩,私下里却对景泉利说:“半真半假,我的生意才会永远
      做下去,都用真的,耗子都死绝了,我的药还卖给谁去?不过就算是假的,人也不
      能吃,吃了就会恶心呕吐个十天半月的。”
      
          老汉的最后一句话,当时他也没在意,如今想报复嫂子,就想了起来。景泉利
      心里盘算,要是让嫂子吃了这假药折腾个几天,我也就算报仇了。找到卖耗子药的
      老汉,他向老汉索要几包假药。老汉误会了,以为他是以索要假药为借口,想要几
      包真药回家收拾老鼠,就拿了两包真的递给他。景泉利来到哥哥家,乘着没人注意,
      将药下在嫂子的专用茶杯里。
      
          嫂子喝茶之后就起了反应,等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双鸭山市刑警经过侦查,弄清了嫂子的死因,把景泉利缉拿归案。法院以过失
      杀人罪,判处景泉利有期徒刑12年。
      
          想着自己这次坐牢和阿莉有一定关系,况且阿莉还没有结婚,他觉得经过自己
      的死缠烂打,阿莉会回心转意的。
      
          阿莉的家住在一个老社区的旧楼里,可当景泉利敲开房门一打听才知道,阿莉
      一家人早已搬走了。按照阿莉家的新地址,景泉利找了去。可是,阿莉不让他进入
      单元门,而是通过电子门禁的对讲系统告诉他在楼下等候。景泉利还以为自己有希
      望,等到阿莉走下楼来,他才清楚自己刚才的感觉完全是错觉,因为阿莉不是一个
      人下来的,她身后跟随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猛男。
      
          昔日的少女阿莉,如今已经是少妇的体态,她迈着不再轻盈的步子走向景泉利。
      
          “你不是还单身吗?”景泉利诧异地问。
      
          “谁说的?我又不是滞销的剩女。”阿莉接着就告诉景泉利,自己在他入狱的
      第三年就结婚了,结婚半年后就离婚了。之后又有几次没有婚礼没有证书的同居生
      活,现在的同居男友,是她的第五个男人。
      
          “同居关系,那么可以随时换人嘛。你把他赶走,咱们俩再续前缘。”景泉利
      小声说。
      
          “我谁也不撵,要不你们俩pk,谁赢了谁留在我身边。”阿莉表示。景泉利把
      自己和对方比较了一下,感到自己在身高和力气上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就泄气了,
      他有些失落地离开了阿莉。
      
          这个时候,狱友打来电话,问他能不能来鹤岗市,景泉利立刻就答应了。
      
          邀景泉利去鹤岗的人叫石广旭,今年28岁,比景泉利早几天出狱。
      
          出狱后的他,回到了佳木斯市。
      
          人无论多大,在父母面前也是孩子。石广旭先找到母亲。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
      来的肉,母亲见到儿子就哭了,一种留儿子在自己身边的想法,也伴随着泪水,哽
      咽着说了出来。可是她属于那种在男人面前没有婚姻控股权的女人,她的哭泣,立
      刻被继父那冰冷的目光和言语给止住了:“你哭个啥?就这样不争气的儿子,别说
      是从监狱里出来,就算从国外回来,留在自己身边也是一件闹心的事儿。”继父的
      话一票否决,让做母亲的只有用眼泪送儿子离开的份儿了。
      
          石广旭决定再去看望父亲。走在街上,回想着继父的话,以往的经历就一下子
      浮现在脑海。
      
          石广旭从小就对学习不感兴趣,喜欢欺负老实巴交的同学,见到谁手里有好东
      西,他就会搞突袭,乘其不备一个腿绊把人家撂倒,然后抢下对方手里的东西拔腿
      就跑。如果是吃的,等到别人找来老师,他已经吃到肚子里了;如果是玩具,已经
      被他拆卸得面目全非。
      
          老师和家长联系,希望配合教育。可是当时石广旭的父母忙于婚姻的冷战和热
      战,根本无暇管教孩子。被家长放任自流的石广旭,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完成了劣根
      的塑形。在自己的学校里抢东西,还有老师管着,他就换地方,去别的学校。他总
      是不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让自己提前放学。旷课的他来到别的小学校门口守候,
      等到学生们放学,他就选定手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女同学跟随其后,瞅准机会就下手
      抢,东西抢到手之后,他就飞快跑开。他是一个很善于奔跑的孩子,在学校运动会
      上,他总能取得一百米短跑和一千米长跑的好名次。多数小女孩本来胆子就小,被
      石广旭抢了东西,早已经吓得瘫软,根本想不到报警。回家向父母一说,父母就忧
      心忡忡地告诫孩子:“抢了就抢了吧,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不能因为这点
      儿仨瓜俩枣的小损失得罪恶人,万一招来他的报复,得不偿失。”
      
          父母经过几年的冷战热战较量,终于离婚了,并且很快各自重新组织了家庭。
      当时按照离婚协议,石广旭的监护权归其父亲。可是再婚的父亲所娶的女人,是一
      个比他小十岁的骄横丽人,对石广旭有着莫名的厌烦。整天围着再娶娇娘裙子转的
      父亲,随着时光的推进,对孩子的那份责任心也就越来越淡了,等再婚孩子出生之
      后,他对这个大儿子更加冷漠甚至冷酷起来。等到石广旭年满十八岁,他就干脆以
      “成年了当自立”的理由把石广旭彻底地赶出了自己的生活。
      
          石广旭就在这种无人管教的环境下长大,久而久之,那种抢别人东西满足自己
      需要的恶念,已经在他脑海里扎根了。这也就为他后来的牢狱之灾埋下了伏笔。
      
          上网聊天,会见异性网友,这些都是年轻人生活的一部分。但是网吧是收费的,
      见朋友也需要类似于咖啡屋、酒吧的场所,而这些消费场所,都没有免单的道理。
      石广旭22岁那年,正和一位双鸭山市的女网友聊得火热,并相约去那里会面。
      
          当时石广旭有一份私企公司的保安工作,这个公司一共有六个保安,按照规定
      两人一组三班倒。不过由于公司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盗贼惦记的东西,六个人就擅自
      决定,一个人干一天休息五天。这样石广旭去会见网友是有时间的。不过每月千元
      的工资收入,除了租房和生活开销,再加上接待外地网友来访,已经是捉襟见肘,
      这样他去双鸭山市就只有盘缠,没有在旅馆开房和饭店就餐的钱。没有钱就去抢,
      这个从小养成的根深蒂固的恶习驱使他打定主意,到了双鸭山市之后,先去抢钱,
      然后再和女网友联系。
      
          他找出以前顺手抢来的拳击手套,然后就乘火车来到了双鸭山市。他守候在公
      共男厕所附近,用他的话来讲,是发点儿WC财。如厕的男子,他看着哪个人像是身
      上有钱的主儿,就尾随其后跟进去,待到对方蹲下后,他就冲过去用戴着拳击手套
      的拳头一顿猛击,把对方打得晕头转向之后,拿起对方的随身包飞快逃走。等到对
      方整理好衣服,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双鸭山市的民警通过侦查,最后在一个街头
      监控器录像资料中找到线索,锁定并抓住了他。
      
          石广旭被双鸭山市法院判处有期徒刑。
      
          石广旭还没有走到父亲家,就有了去鹤岗市的想法,这个想法一形成,他就觉
      得父亲也不会容留自己,干脆就不见面了。他改道去火车站,买票去鹤岗市。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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