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轰隆的鞭炮声响彻云霄，鞭炮的纸屑铺了一地，地上的积水很快就被那纸屑洇 红了，像血样的红。 载着烈士的灵车缓缓地启动了，缓缓地从临湘消防大队驶出…… 一位中年男子，在灵车经过的路边长跪不起，被人拉起来时，他泪流满面，泣 不成声。 这位男子姓王。2009年4 月8 日下午，他在临湘市湘城花园建筑工地施工时， 不慎掉入六米多深的桩井中。15时41分，临湘消防中队接到报警后，中队一班副班 长胡超随中队几位官兵立马赶到事故现场。由于井口土石疏松，井洞空间狭小无法 使用机械设备和铁铲进行挖掘，胡超和战友们一边通过喊话安抚被困者的情绪，一 边用双手快速挖井口边上的泥土和碎砖。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战，被困者的上半截 身子终于露出来了，中队官兵合力将被困者成功救出。就在人们七手八脚将他抬上 救护车时，意外情况又发生了，因长时间救援，体力严重透支，胡超晕倒在地。战 友们忙将他一同送到了医院，医生在救治过程中，发现胡超的无名指和中指指甲已 经脱落，双手磨出了一片片血泡，现场的医生护士，一个个被感动得眼泪直流。 现实生活中，有些人总是对80后、90后出生的人颇有非议，说他们偏激、自私。 胡超出生于1990年底，属90后，他的表现如何，我们不妨探探他一路走来的足迹。 胡超是农民的儿子，老家在郴州永兴一处偏远的山村。胡超有一个哥哥，一个 姐姐，一家五口，日子过得平淡而又艰难。 五岁那年，胡超围着爸爸妈妈吵，要上学读书。爸爸以为儿子闹着玩，就随口 开了句玩笑，读书可以，学费自己赚。没想到胡超当真了，他来到爸爸打工的煤矿， 跟着大人挑砖，一路走一路踉跄。矿里有一些废弃的井木，一米多长一根，可以卖 给人做柴烧，小胡超扛不动，他想了个办法，用绳子将木头绑了，背肩上拖着走。 几天下来，胡超赚了七十多块钱，欢天喜地回到家里，与哥哥姐姐分了，兄妹三个 都有了学费。 胡超有位老叔公，年老多病，胡超对老叔公可孝敬了。八九岁的时候，每逢清 明前后，山上长了竹笋，胡超扛着锄头去挖，千辛万苦运了回来，胡超总是先拣一 只最大最白的给老叔公送去。 胡超初入伍时刚十七岁，嫩哩，身体也单瘦，战友们笑他像竹竿。“竹竿”训 练站军姿，总是没到规定时间就“倒下”了，于是，他又有了个绰号，叫“随风倒”。 胡超可是个从来不服输的角色，为了使自己的体能尽快跟上来，他暗自给自己出难 题，制订了一套超常规的训练计划。所谓超常规，就是教官指定做五十个俯卧撑， 他偏要做八十个、一百个甚至更多。别的战友举杠铃五十下，他偏要举八十下、一 百下。练单杠，他开始只能上不能下，做双杠，又只能下不能上，为了解决上和下 的问题，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到后来，他可以一口气做 到单杠十九个、双杠二十七个，远远超出了达标成绩。2009年，在支队“三能”对 抗赛中，他获得个人爬杆项目第二名，两盘水带连接第三名，被评为岳阳市消防部 队优秀士兵，两年前的“随风倒”，成了“胡超人”。 胡超的确有超常的毅力。有段时间，他每天坚持快速奔跑，跑着跑着，觉得不 对劲了，去医院照片，右脚脚后跟骨裂。医生给打了石膏，说你一定注意静养，不 能动。大、中队领导也给胡超来了个硬性规定：不许下床。吃饭时间到了，战友们 涌进胡超的房里来了，食堂在一楼，胡超住二楼，上下不方便，胡超，我帮你打饭 吧！那怎么行！胡超坚决不干，他扶着楼梯，一蹦一蹦地去了食堂。 儿行千里母担忧。爸爸妈妈来电话了，孩子，你还好吧？好着哩。爸、妈，你 们不要总是为我操心，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直至胡超牺牲，老两口来到临湘， 才从胡超战友口中得知他的脚骨裂的事。 胡超这孩子，从小就有艺术天赋。十岁时开始学拉二胡，一学就上了瘾，读高 二时，二胡专业考试就过了九级。父母亲开头还盘算着儿子会去报考艺术学校，可 儿子坚决不干，要学姐姐的样，走姐姐的路，当一名人人羡慕的人民子弟兵。不过， 入伍时，胡超还是带上了他心爱的二胡，没事的时候，他就炫一把。胡超拉二胡， 战友们都爱听，他拉的时候，战友们就围坐在四周，一边听悠扬的琴声，一边欣赏 他微闭双眼，如醉如痴的样子。战友们说，他拉得最好的曲子，是《赛马》和《二 泉映月》。 2009年底，临湘消防大队接到上级的通知，说省总队的首长要来视察。大队领 导商量，除了口头的书面的汇报，还得让战士们来一点才艺展示。说到这儿，自然 就想到了胡超，还有鲍赟，这小子虽是常德人，可他平时不爱讲“德”语，而是操 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让他俩合作，一个拉琴，一个朗诵。 那一天，总队领导来了，在胡超的《二泉映月》伴奏下，鲍赟声情并茂地朗诵 了他赞扬爱民模范宋文博的新诗——《你是我们的骄傲》。一曲终了，战友们激动 得把巴掌拍红了，总队领导也很高兴，给他们打了个满分。 胡超小时候经历过生活的磨难，到部队后，他一直保持着艰苦朴素的好作风。 就在他牺牲前不久，他告诉了战友们一个秘密：入伍两年，他总共只买了四块香皂， 两瓶洗发水。战友们心里清楚，他这是吝啬自己，大方别人。驻地附近，有一位年 逾古稀的孤寡老人，长年患病，生活困难。临湘中队的官兵们一茬接一茬将老人作 为帮扶对象，当这爱心接力棒传到胡超他们手中时，胡超和战友们每隔三五天就去 为老人买米、送菜、打扫卫生，每逢节假日，他更是用自己的津贴为老人买一些水 果和营养品，让老人深感温暖和安慰。 战友周曙光清楚地记得，在胡超看来，什么榴莲、芒果、猕猴桃之类，都不能 算做水果之王，真正的水果之王是他家乡出产的槟榔橙，那个香，那个甜，任何水 果也无法比。2009年12月1 日，哥、姐专程去临湘看他，特地带了一袋槟榔橙，可 中队战友多，你一个，他一个，胡超还没尝到味。他给家里打电话，几次都想说， 要老爸在春节前寄点过来，又怕家里花钱，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老爸清楚地记得，2010年元月25日晚上11点多钟，胡超给家里打来电话，说因 为工作忙，今年不回家过年了。部队发了工资，过几天会寄一些回来，另外，给妈 妈买了一件衣服，也会寄来。爸爸老调重弹，孩子，你一定注意保护好自己，只有 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别人。儿子在电话里说，爸，你这话说过上百遍了，儿子 长大了，你和妈尽管放心。 胡超的哥哥清楚地记得，2010年元月26日早晨，自己还躺在床上，弟弟就用手 机与他聊天了，问了家里好多事，还嘱咐哥哥，别忘了告诉妈，要妈晚上跟他视频， 他有话要跟妈讲。话还没说完哩，弟弟说，哥，我们的警铃响了，我得去执行任务， 回来再聊。啪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胡超这一去，再也没了音讯。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弟弟拨电话，始终无人 接听。爸爸妈妈急了，饭也不吃，就坐在电话机旁。傍晚时分，终于等来了电话， 传来的却是噩耗。妈怎么也不相信。如今，妈还常常独自坐在电话机旁，等呀等， 等她十九岁的儿子，儿子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妈妈讲。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