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月10日凌晨,在九龙经过一天的休整,茅盾、邹韬奋等人在交通员李筱峰、
      麦容的带领下,踏上青山道继续北行。由荃湾翻过大帽山至元朗,然后经落马洲进
      入宝安县白石龙东江游击队根据地。
      
          上午10时多,进入荃湾地段,在交通员的带领下,他们脱离了向西离去的人流,
      沿着山涧小道,攀上山石嶙峋的大帽山。
      
          大帽山是从荃湾到元朗方圆百里山区中最高的一座,海拔900 余米。山上云雾
      缭绕,丛林相间,阴森幽僻,历为窝匪之地,其中最大的两股土匪各有人枪百条。
      为闯开大帽山,打通游击区同九龙之间因战乱而破坏的交通线,曾鸿文、钟清、黄
      高扬率领的敌后武工队,决定采取“迫虎离山”的措施,一面由钟清到山上与两股
      匪首谈判,一面向东江游击队搬来救兵,陈兵山下,做出“先礼后兵”的姿态,要
      他们让出地盘,很快这两股土匪就在大帽山销声匿迹了。武工队完全控制了大帽山,
      并分段派出武装警戒。
      
          由于武工队当时是以“绿林好汉”面孔出现的,他们做的这些工作,文化人士
      和民主人士在当时并不十分清楚。廖沫沙在《东江历险长留念》的回忆文章中记载
      :“爬了一阵山,在山坡下坐在平地休息,远远望见山头的路口,有两个身穿便衣
      却手握盒子枪的人站在那里……当我们走到那两个拿枪人的跟前,他们不但不拦路,
      反而客客气气地让到两旁,摆手示意,让我们不停脚步地前进……我至今还记得,
      在一排平房休息,又遇到持短枪的十多人,也是绿林好汉,他们不但不向我们要‘
      买路费’,而且代我们一行新雇两名挑夫,而且还代我们付出挑夫的脚力费……”
      
          廖沫沙称之为是“青山有价不收钱”。
      
          南方的冬天,山林依然葱翠,矮小的岩松杂生在丰草之间,羊齿类的灌木常常
      打着人的面孔。沿着弯曲如长蛇的盘山路,一个人跟着另一个向上攀爬,时而跃上
      能眺望百里的山坡,时而潜入杂树丛生的深谷。有了武工队的保护,安全自然不会
      有什么问题。但对于平常习惯以车代步的文化人来说,这段行程可谓是艰苦备至了。
      
          “现在我们的队伍极像是一群溃兵,五六十人拉满了一个山头,三三两两,走
      在最前面的几位已经到了山顶,便躺在草地上休息,落在最后的还在半山腰,却也
      要躺下休息。”(茅盾《脱险杂记》)
      
          暮色苍茫之时,一行人到达元朗十八乡地域一个欧姓人家的大屋内。主人逃难
      了,大屋成了武工队的联络点,如今又变成了迎送文化人和民主人士的中转站。一
      天下来,大家都精疲力尽,饥肠辘辘。有人送来热饭菜,大家狼吞虎咽吃完,就躺
      在铺着干稻草的地上睡了。
      
          次日,交通员设法雇了三顶轿子,可大家推来推去谁也不肯坐,仍然徒步前进。
      中午,到达深圳河岸边,河岸上七零八落地搭着许多难民棚,这是日军占领宝深公
      路后,沿深圳河许多村民跑到当时还是英属的界河对岸搭建的。交通员找来“白皮
      红心”的伪村长,办好渡河手续,并由他带领渡河。
      
          深圳河正值沽水期,水不宽也不深,年龄大的乘船,一些年轻力壮的就从芦苇
      中涉水过河。对岸的日军哨兵,因为有伪乡长陪送,只清点一下人数就放行了。
      
          宝深公路是日军的最后一道封锁线,各路口有日军岗哨,公路上时有巡逻车辆
      经过。靠近公路了,看看周围没有日军哨兵,远处也听不到车辆的马达声,一行人
      迅速穿过公路,消隐在对面的丘陵之中。在丘陵地里穿行一个多小时,终于爬上连
      着宝安游击区的梅林岭。
      
          山下就是游击队的司令部所在地——白石龙村。一行人爬上梅林岭就像踏进家
      中的门坎,几天来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真正放了下来,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快了
      起来。
      
          有人高声唱起了《游击队之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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