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汉字难学”几乎是世界公认的难题。在全球掀起“汉字热”的今天,这个问
      题又怎么去解决呢?
      
          回答是:直接教孩子们“识字”,而不是去“识拼音”。
      
          可能吗?
      
          完全可能。
      
          由于诸多原因,我国的“识字”教学一直都处于“郁郁不得志”甚至被“剿灭”
      的境地———当年国宝级的文字学家从北大贬到了故宫去守文物,一大批对于“拼
      音方案”有不同看法的学者被打成了“右派”。中国历来有着悠久的文字学独立学
      科,可是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国大学里就“消灭”了《文字学》这个专业,到今天
      它也只是语言学下属的一个二级学科。这种思路一直延伸到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
      翻开课本的第一页,看到的就不是自己的母语汉字,而是与母语结构和含义几乎没
      有关系的拼音字母,而在以后的教育中,也大都只知道了汉字的“形”,却不大知
      道它初生和演化的“义”。可奇怪的是,就在五六十年代大力推行中国文字“必须
      走世界文字共同的拼音方向”的时候,就有基层的教育者,以“集中识字”“分散
      识字”等方式,变相进行着“字本位”的教学。发展到80年代,又有了“听读识字”
      “字族文识字”等30来种识字方法出现,收到了轰动的效果。到改革开放之后,不
      仅仅是文字方面的专家学者,更有医学家、思维科学家、脑神经生理学家、计算机
      科学家、教育心理学家、物理与物理教育家、数学与数学教育家、文学家以及历史
      学与历史教育家、民俗学家、哲学家,甚至务农的农民和商界的人士加入其中,他
      们或奔走呼吁,或援手相助,或亲自实践,由于效果显著,一时间搞得生机盎然。
      到了1994年,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在对全国语文教育广泛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主持
      召开了“首届现代小学识字教育国际研讨会”。那次会议聚集了全国乃至国外关心
      汉字文化启蒙教育的有识之士,对众多的识字方法在教学层面上进行了研究和讨论,
      提出了“识字教育科学化”的主张,不同的阶段、不同的字采用不同方法的长处,
      提高识字效率;指出识字本身不是目的,识字的直接目的是实现尽早阅读,使得识
      字教育,进入了序化高效实验的轨道,在全国二十几个省市、数以千计的基层实验
      点陆续展开。
      
          诺贝尔奖获得者、遗传学家、芝加哥大学校长乔治·W ·比德尔博士指出:我
      们的教育体系错过了大好时机,因为人们忽视了或者发展过程中最敏感最好接受的
      时期。我们严重低估了孩子们的学习能力,问题是我们没有倾听。许多研究成果表
      明:4 岁的孩子大脑已经成熟50% ,到8 岁的时候已经成熟了80%.3 ~6 岁属“黄
      金教育期”,孩子大脑就像是一个空白磁盘,对于他们来说,记忆不是负担,而是
      一种生理需要,错过这一阶段再学,需付出六七倍力量。从这一点看,与现在大力
      禁止“学前教育小学化”、幼儿园不准“识汉字、读中文”、儿童七岁才开始上学
      等规定相比,旧时私塾中许多孩子四五岁就开始“发蒙”,更显得科学一些。可是
      又要看到,年龄小的孩子在识字过程中,又有着特殊的心理特点:对于有意义的、
      特征显著的、差别大的形象容易记识,而且对于上下左右方位的知觉和对它们的识
      记发展要迟一些。这些恰好说明单音节的(易读)、拼形的(易识)、表义的(易
      懂)方块汉字,远比那些无意义的、相似处很多的、半圆圈和弯钩老是在上下左右
      变换的拼音字母,更容易让孩子们接受。儿童还有一个心理特点:喜欢那些朗朗上
      口的韵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南北朝到宋朝开始出现的《千字文》《百家姓》
      《三字经》(简称三、百、千),一直都是孩子们的启蒙课本。还有一个非常重要
      的问题,被那些一心提倡拼音方案的文字学家们忽视了: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不
      但用母语说话已经很流畅了,而且在家庭和周围的环境中,多多少少都已经认识了
      一些方块汉字。这已经为他们识字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完全没有必要拐上一个大弯,
      让他们完全抛开已经很熟悉的母语,去学陌生的拼音字母。
      
          那我们是不是认为:现在的启蒙教育应该倒回去,从教授孩子们读“三、百、
      千”开始呢?
      
          恐怕也不行。孔夫子说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三、百、
      千”虽然朗朗上口,但是大道理太多,而且与社会现实很有些脱节,让现在的孩子
      们去读,等于是给背着书包高高兴兴来上学的小儿郎们一阵“当头棒喝”,把读书
      的兴趣全给打没了,哪里还谈得上孔夫子说的“好之(喜欢)”和“乐之(快乐)”
      啊。于是实践“识字论”的老师们遵循汉字基本原理,想出了很多好办法,其中最
      有效果的,就是“画字”。看看下面这些图形:
      
          把“单人旁”字画成一个孩子,表示与人的行为有关;把“双人旁”画成三条
      道路,表示与行走和道路有关;把“衣旁”画成了衣服和帽子,表示与服装穿着有
      关;把木字画在门里,表示古人会将空“闲”的房间用来放木柴。还有火烧了房屋,
      是不是“灾”啊?用绳子把木头捆在一起,是不是“束”啊……画面和读音共同构
      造了完整的汉字,它们一起调动了儿童的联想和思维能力,不但让中国的孩子们兴
      趣盎然,就连一向对于汉字畏惧的外国孩子也对他们的中文老师说:“learningChineseveryeasy.
      (学习汉字很容易啊。)”
      
          学会了独体字,下一步用“三、百、千”那样的顺口溜来学习汉字的组合,就
      更容易了。为了让儿童从学习汉字之初就了解汉字的基本规律,中央教科所特别研
      制了展示汉字结构的韵文:
      
          一人大,二人天,日月明,小大尖。田力男,不正歪,竹干竿,土里埋
      
          ……
      
          学习汉字的组合功能,再到词,到句……一路风调雨顺,硕果累累。在湘西怀
      化的一个山乡小学里,一个女教师把8 个来自普通家庭4 ~5 岁半的孩子编成了一
      个小组,采用自己编写的识字教材教了一个学期。结果是:每个孩子都过硬地掌握
      了1062个单字的认读,知道它们在字汇中的用法,还能够基本自如地阅读《儿童故
      事》一类的书籍。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现在的全中国7 岁的孩子读的“标准教
      材”,在同样的时间内只能够完成313 个(或者是317 个)汉字的教学,差距何其
      大也。
      
          不能为识字而识字,还要能够用字,用它来组词造句,甚至对“对子”。同样
      是地处偏远山区的四川省井研县,一所小学举办过一次“对子赛”,所选的14名农
      村孩子,平均年龄还不到9 岁,居然临场发挥,对出了这样的句子:
      
          出句对句
      
          苹果芒果杨梅果桃花梨花石榴花
      
          天空小鸟对对飞河里大鱼双双游
      
          棉花朵朵白如银稻谷颗颗黄似金
      
          除了音韵平仄还有些不合之外,如此工整的对子,恐怕让复旦大学那些“天骄”
      们看了,也会出点毛毛汗。
      
          采用这样的思路,能够保证儿童在小学第三册学习2500个汉字,达到开放阅读
      需要用字量的98% ,于是就可以阅读了。阅读对于孩子们,可是太需要了,所以美
      国前总统克林顿才提出了“让美国的儿童在8 岁时都能够自主阅读”的口号。我们
      不知道克林顿是否学习过儿童心理学,但是我们知道这个时候的儿童,对于周围的
      世界充满了好奇,他们会不断地缠着大人讲电视电影上的故事,会不断地对所见所
      闻提出问题,会自己拿着图画书煞有介事地比比划划,自言自语。阅读其实在孩子
      们识字的过程中就开始了,而在阅读的过程中,又不断地认识新字,就如滚雪球一
      般良性循环,孩子的理解能力,审美情趣,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所有家长们期
      盼的效果,都在阅读中逐一形成。这个时候,孩子们会感受到周围赞赏的目光,并
      在这样的目光中增长他们的自信,他们在这样的目光和自信中养成的快乐阅读的好
      习惯,会使自己受益终身。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我们的社会调查结果,无论是民众
      阅读的指数,还是公民的素质,都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令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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