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4 月12日 这两天北京刮“疯”了,黄土铺天盖地,弥漫京城,号称是“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心里想:皇天后土啊,保佑这些属龙的孩子平安度过高三吧。 因为我是跑气象口的记者,就写了几篇“沙尘暴”的稿子。为了给晴晴做“表 率”,大晚上还坐在电脑前敲打着。 这两天,晴晴的学校把北京其他区的模拟试卷都找来,一份一份地让他们做。 上次她脑子用猛了,头疼,这回大概不大敢用了,一般是上午做语文卷子,用她的 话说是“不会头疼的”。一到下午的数学脑子就玩不转了,晚上复习就要悠着点了。 第二天上午坚持做理综,等理综那一大堆题做下来,那头疼又上来了,下午的外语 就是忍着疼做了。 天天如此,循环往复。 4 月20日 今天考完二模回来,晴晴整个人都蔫了,回到房里饭都不吃,连我给备好的西 瓜也不吃。我想,吃早饭她还是狼吞虎咽的呢,可见一次考试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姑且不说成绩,光是精神打击,情绪起伏就要了孩子的命,高三的日子真不是人过 的。 晴晴说,数学卷子很难,,没做完,估计就得70多分吧。语文的选择题大部分 都对了。问她作文什么题目。她说:没题,估计是跑题了。什么意思?把个孩子都 考糊涂了。 做了半天的饭没人吃,一桌子的五颜六色:西红柿冬瓜汤、炒豇豆、肘子肉… …她连看都不看就回屋了,而且把门锁上。我关掉客厅的灯左看右看,她屋子的门 缝没透出光线来,是不是开台灯在温书呢?抱着一线希望,我又跑到阳台上,拉开 窗户探出头去,正好能看到她的房间,可还是一丝光线也没有,晴晴肯定是睡觉了, 看来又把脑汁绞尽了,她的头还疼不疼呢?我又心疼又着急。 这些天,成天整晚地看书,晴晴掉头发很厉害。一天洗完澡她一看地上,叫道 :“呀,头发都能做拖把了!”我接茬:“做拖把还不至于,扎支毛笔倒是富富有 余的。” 人的紧张度是有限的,像一张弓,拉得太满弦就会绷断,为了不断,只好松下 来。我想,为了弦不断,就是考不上,也不能让她太紧张,爱谁谁吧。我也不能太 紧张,况且,我紧张又有什么用呢。 4 月21日 晚上,有同学给她发短信,说她作文考了54分,全年级第一。是吗?我感到二 模的成绩应该出来了。晴晴不敢问分,向来不敢。遇到中考、会考等大考试,都是 我替她通过电话咨询台查分。二模不大不小,咨询台是没有查的,我的原则是宁可 多花点钱也尽量少打扰人家,可我们家这位不是省油的灯。 踌躇了一会儿,我给班主任打电话,那边很高兴,说她语文数学上去了,上大 学是没问题了,只是外语还要努力。 放下电话,我对晴晴说:二模成绩出来了,你的成绩是417 分,比一模成绩提 高了12分,章老师很高兴,说在一个月之内提高这些也是很不容易的。一般说来一 模比较接近高考,二模要稍微难一些。她这次的成绩在班里排16位,数学班里第14, 语文班里第5 ,作文成绩全年级第一。 想想她刚考完那天诚惶诚恐饭都吃不下的样子,好像世界末日到了。高考的压 力真难为了孩子们。过去报上登过有些孩子考完以后自己觉得不好自杀了,或者疯 掉了,结果成绩出来一看考上大学了。我当时还不能理解,现在理解了,相信了。 确实,在“生死攸关”的重大压力面前,有一些人是不敢面对的。其实现在想 想,这有什么呢,在人生的长河中,一次考试,它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4 月22日 为了调剂学生生活,小班主任组织他们排练话剧,晴晴演《茶馆》里的康顺子。 剧中的康顺子15岁,是康六的女儿,被卖给庞太监为妻,她说,我把“娶了老婆的 太监”,说成了“娶了太监的老婆”。她本来是想自嘲一下,当我重复地学她这句 话时,她又不高兴了,高三的学生或许都是喜怒无常的吧。 不过晴晴有一句话,听着挺有哲理:一个人的成熟是从背后议论别人到当面嘲 笑自己。 他们的话剧引起了学校领导的关注,校广播站,电视台都派人来录音录像。所 以要为学校加演一场,那一场晴晴的戏演得特别好,返场时主角都没人追捧,而她 一上台全场鼓掌,超过了主角。回来说这事时很兴奋,还带些不好意思。她告诉我, 一下场,班主任就说,晴晴快过来!她一脸的惶恐走过去,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老师说:去问大家,要吃冰棍还是喝饮料?晴晴欢呼:都要! 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搂着她,夸奖道:演得真好!场子里乱,她没听 清,问:您说什么?说你演得真好!语文老师又说了一遍,平时不大听到夸奖的晴 晴听了满脸绯红。 这一周是晴晴最高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