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婚姻质量报告

　　　　　　　　　　　　　　　　第六章不是所有的玫瑰都是在太阳底下开放的。 20世纪80年代，一部叫《廊桥遗梦》的外国电影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唤醒了多少国人压抑心态下的二度春梦。从此，廊桥成了婚外恋的代名词。拥有情人成了一种时髦。婚外恋，似乎已经成为这个社会的一种流行病，它像黑夜中一支没有香气的、魅惑的野玫瑰，伸展着妩媚的枝叶肆无忌惮地招摇着，蔓延的触角在你周围的人群里缭绕，你听说过，你见过，你漫不经心地一语掠过，或许有那么一天，它也会不知不觉地根植在你自己的生活里……这样的野玫瑰，全身是刺，总是把那些有心无心去采摘的人扎得体无完肤。而同样，他们无辜的配偶也会被刺得身心滴血。人们为什么会有婚外恋行为？有专家称爱情是一种化学反应，周期只有36个月。再专一的情人对婚姻忠诚的时间也不过是4 年。国外有一份调查材料，对象为30～ 60岁的成人男女，男性对配偶之外的异性产生见异思迁念头的占90.91 ％，而实际有婚外恋行为的仅36.37 ％；女性有见异思迁念头的占83.33 ％，实际有婚外恋的仅11.11 ％。这说明在一般情况下，见异思迁的念头仍属人之常情范畴，无须指责，亦无须内疚。但是，如果人们对自己的婚姻生活现状不满，或道德观念缺损，或丧失意志时，遇上机会，就会抵挡不往“野玫瑰”的魅惑，坠入婚外恋的深渊。需要指出的是，现实中多数婚外恋都不太可能有圆满的结局。近几年常有影视作品试图给第三者一条出路，但最后的终局依然是不了了之。从《牵手》到《一声叹息》《让爱做主》《来来往往》，人们看到的只有当事人激情冷却后的痛定思痛和无奈分手。事实说明，婚外恋不会有明天。一声叹息 27岁的李月出生于南方一个教授家庭，少女时代起，就深深地同情着娶了母亲的父亲。在她眼里，父亲才学渊博，风度儒雅，是个十足的性情中人。而母亲，却是个大大咧咧，只会关注生活表面的工人。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两人会走在一起，那是上一个时代的事，她管不了。但是父母在一起过日子的索然无趣她是看得心惊胆战的，尤其是父亲，总是压抑克制的神态让她不止一次地发誓，不找到一辈子的最爱决不结婚。她成了一个爱情至上主义者。五年前，李月从美术学院毕业后，先在家乡一家广告公司做美工。后来觉得八小时班上得枯燥无味，就辞职到离家不远的一个风景区自己开了一个画廊。起初她只是凭借自己的功力耐心地画一些风景小画，以维持生活。有一天，她遇上了周阳。周阳是一家电视台的节目编导，快40了。有一次周阳因工作需要来到风景区制作节目，闲暇间无意走进了李月的画廊，目光很快被一套组画吸引，当然，同时吸引周阳的还有李月文雅温柔的谈吐。在周阳由衷称赞组画的时候，李月的心变得异常柔软，那套画，是她自认为最能代表自己画风画技水平的，可惜摆在那里几个月了，无人问津；不像她的其他画，总是能很快出手。无疑，一个多小时的闲谈下来，李月和周阳成了知音。周阳以行家的独特目光，敏感地嗅到了“晓月画廊”的节目价值，周阳以最快的速度向台领导作了更改专题节目题材的报告，并顺利地获得了批准。两天后，以“晓月画廊”为题的专题片开拍，李月成了当然的女主角，自演自叙在风景区的生活感受。在拍片过程中，李月十分着迷周阳理性、富于思辨的气质，心里迷乱而又甜蜜。每天晚上都盼着早点天亮，能看到周阳条分缕析对她讲解工作的样子。十天以后，片子拍完了。李月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落。当天夜晚剧组的杀青庆祝会上，周阳喝醉了。不知为什么，喝醉了的周阳在李月眼里好是可爱。这个晚上，周阳脸上带着笑，反反复复地哼唱着一首老歌，“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只有李月听出了周阳歌声里的忧伤和无奈。她有点害怕，想自己完了，爱上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了。天哪，怎么等待了二十多年的爱情竟这样到来？送李月回画廊的路上，周阳的酒清醒了很多，心也跳得厉害。两人走在青石路上，竟无话可说。只是恨不得那条路没有尽头才好。在李月推门闪进画廊的一刹那，周阳一个激灵抓住了李月的胳膊，周阳问：“我可以亲亲你的额头吗？”李月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使劲抽出手，坚决地摇摇头，把周阳关在了门外。第二天送行，李月把那套组画送给了周阳。周阳回去后不久，《晓月画廊》播出了，反响很好。李月一举成名，光顾画廊的人也越来越多，而李月对周阳的思念也越来越深，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她第一个念想就是周阳。周阳顽固地占据了她的身心，李月甚至想到，这一生恐怕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半年后，周阳再次出现在李月面前，这次，周阳是出来度假的。周阳站在画廊对着李月露出诙谐的笑，他说：“我又来了，因为想你。”李月惊呆了。李月回应周阳的，自然是泪流满面。她只是觉得等了几辈子的男人终于来了。李月马上打了烊，在画廊简陋的阁楼上，她听话地任周阳剥去了她一件又一件衣服，只是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她颤悚不已。周阳停了下来，问：“你怕吗？” 她害羞地对周阳说：“我有点怕。”有过多年性经验的周阳小心而温柔地要了她，发现李月是个处女后，周阳惊呆了，周阳问：“怎么？你？我……”周阳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李月赶紧用手捂住了周阳的嘴，轻言轻语地说：“我不后悔。我真的好爱你。你什么都别说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一直关着画廊，缩在阁楼上，说些无边无际的话，饿了就吃些方便面，渴了就喝点凉开水。周阳不得不回去的时候，一把抱住李月说：“等着我，总有一天我要娶你当太太。” 于是，后来的日子里，他们总是找各种借口尽量呆在一起。常常是周阳要去哪里出差，一个电话，李月就关起画廊说是外出写生随后赶到。由于周阳出差总是有同伴，这样李月并不能正大光明地和周阳呆在一起。周阳只能在工作的间隙和李月幽会。周阳很过意不去。而李月总是安慰周阳说，我们相爱这个事实比什么都强啊。时间一长，李月当教授的父亲知道了女儿的事，大为震怒，他一个电话把李月叫回去，说：“你怎么能这样没有廉耻去当第三者？”李月好像是头一回听到“第三者”这个词，她从来都是全心全意地活在爱情里，没想过这样一个最不光彩的词会和她有什么关联。自己怎么会是“第三者”呢？她是那样爱着周阳，周阳也爱着她。爱情就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她对父亲说：“相爱的人里是不会有第几者之分的。” 父亲听了女儿的理论，气急败坏，把她赶出了家门。这个插曲对李月的心情影响恶劣。父亲的震怒犹如当头棒喝，让一直信奉爱情至上的李月开始怀疑爱情的美好和神圣了。“第三者”，这真是一个让人恶心和没办法承受的字眼。她茫然了，头一回开始认真考虑感情的结局问题。周阳再次约她外出时，她拒绝了，她说：“我们不能总这样没有明天地进行地下爱情呀。”周阳答应她尽快办理离婚手续。这样又过了快一年时间，周阳的离婚总是办不下来，电话里周阳总是一本正经要她再耐心一点。她体谅周阳的苦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想一场爱情怎么会这样累人呢？她吃惊地发现自已有些倦了。周阳在离婚大战中身心俱疲。有一天终于胃大出血住进了医院。这一切李月并不知道。等她知道后周阳已经出院了，周阳来到了她的画廊，她看着瘦弱不堪的情人，哭得很伤心，一个劲地只说是自己牵累了周阳。看着周阳在和她的关系中越来越累，她开始对自己发问：我错了吗？如果一份爱情不能让当事人真正愉悦幸福，那这样的爱情算是怎么回事？她试着要离开周阳，还给周阳一个简单的情感世界。但不行，她总是一次次下决心不接周阳的电话，结果不出一个月，她又会在电话里克制不住地说些思念的情话。这样的煎熬让李月觉得自己内心太虚弱了，她认为事情再没个结果自己就要垮了。周阳的妻子终于来找她了。李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那家咖啡屋的？又是怎么坐在周妻面前的？她的灵魂与躯壳已经剥离了，游走在人间的是一息尚存着叫做“自尊”的东西。这个“自尊”让她发誓要捍卫自己的爱情。周妻说：“如果不是周阳亲口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周阳的感情已经一分为二了。周阳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儿子，至少在我的视线之内是这样的。” 周妻还说：“你比我想象的精致，有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让我第一眼便隐隐觉得周阳的‘情有可原’。如果你不是‘她’，我想我会欣赏你的。” 此刻，李月的纤纤手指一直沿着杯沿打着圈。她低着头，不敢正视对手。初来赴约时的决心荡然无存。事实上，她若是那种敢于“正视”对手的女孩，周妻觉得自己反倒可以从从容容，坦坦荡荡地驾驭这个局面，毕竟她才是周阳的合法妻子。相反，周妻却激动不起来，无法慷慨陈词，一如她来时路上的“台词”。莫名地，她竟然开始怜惜起李月来。沉默是否意味着示弱？而人总是习惯站在弱者一边，可究竟谁才是弱者呢？周妻呷了一口咖啡，她说：“你还年轻，可以选择的机会还很多。” 李月说：“我没有选择，或者说———我已经选择了。” “怎么可能呢？你们相距那么远？……” “空间能证明什么？爱上一个人，其实是上辈子注定了的事。” “可是你必须面对这一辈子的事，爱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它还包括责任。” “对，所以我想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那我呢？你总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期待别人给予幸福的人，往往都过得不那么幸福的。” “所以，我在争取，我在努力，在你没有出现以前，我可以感觉到什么是幸福 ……” “只是因为我吗？” “难道不是吗？” “我是说，即使我不出现，你能保证周阳这一生只爱你一人吗？” “还会有谁？除了你，还会有谁？” “不，我只是假设，没有谁了，用周阳的话说，有我就足够了，所以不会再有谁了。” “有你就足够了？周阳应该说，有我和你就足够了吧。”周妻有些激动起来。 “大姐，我们都是女人，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情非得已……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周阳不完全属于我……”李月嗫嚅着。 “那何必呢？既然你觉得有愧，不如选择心安理得，放弃原本不属于你的。” “我试过，可我做不到……我真的试过。” “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只要你下定决心，只要你真的去做了。” “决心？”李月听出来了，周妻是要她离开周阳。 “决心！”周妻肯定地说。 “女人选择婚姻是需要勇气的，您当年的决心也绝不亚于我吧，可是又怎样呢？周阳还是爱上我了……对不起，我不是笑你，我只是说，很多事情不是由‘决心’ 就能做到的。如果有‘决心’能行，我下了几百次‘决心’，也早就不该为难自己也为难你了……” “女人不必为难女人。”周妻开始央求了。空气冷而凝重，沉默得让人觉得窒息。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同时选择两个女人，而一个女人一生都只为一个男人？为什么？玻璃窗外有一家三口温馨走过的画面，周妻感觉有一种水样的东西，就要涌出眼眶，可她强忍着，心却愈发痛了。而李月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 “告诉我你的打算，好吗？关于这一切。”周妻的口吻尽量保持温和。 “我不知道，”李月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爱———周阳！” “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人只有一个留下，但那人不会是你。”周妻的口气很肯定。她说：“我和周阳已经共同生活十几年了，我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当年为了周阳，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而一心一意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我对周阳的爱绝不比你的少，我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周阳，风雨无阻。爱不仅仅是一种感觉……” “也许吧，谁能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呢？谁该留下，不是你说了算的。”李月的嘴角忽然闪过一丝笑容，有一种湿透对手全身的凉意。但她自己也发凉了。 “不！绝对不会是你！”周妻在努力使自己从容，“今天我能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明天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了！所有的一切到今天为此，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用什么样的理由。你没有留下的意义。没有。” “为什么不让周阳来作答呢？或许答案不如你想象得‘正确’。”李月不甘示弱。 “我当然会让周阳来作答。只是在周阳作答以前，我必须先告诉你我的答案。如果我选择放弃，那么无论周阳有什么样的答案都不重要了。” “周阳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儿子，周阳能做到这一切，证明他在乎这个家，在乎他曾用整个身心构筑起来的‘世界’。我不想周阳有一天后悔，难道你愿意吗？ ……周阳既然承认有我和你就足够了，相信无论他取舍哪一个，都会令他心痛不已。可因为我是周阳结发之妻，我们曾同甘共苦携手十几个春秋，其间的点点滴滴都已经深烙在周阳的心底，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那么简单，还有亲情、友情甚至更多的东西。如果周阳选择了你，你介意生活在我的影子之下吗？周阳不可能忘了我，因为周阳也曾爱过我，我们曾深深相爱过……我们的家庭一直被人所羡慕，为了你，周阳可能众叛亲离，包括周阳深爱着的女儿。整个世界会在一瞬间倾倒，即使周阳有为爱出走的勇气，我相信周阳的良心也会不安的……你不是爱周阳吗？而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快乐，那么你的爱又能给周阳什么？我相信你很爱周阳，可是我不敢肯定周阳爱不爱你，如果周阳真心爱你，周阳早就该给你一个答案了，或许周阳真的可以为了你，放弃身边的一切，包括他苦心经营的家，可周阳做不到 ……也许是不想，也许是不能。” 不知为什么，说到这，周妻忽然停住了，她平静下来，又呷了一口咖啡，她说：“我和周阳结婚六年，流产四次才有了我的女儿，整个孕期我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大热天的，捂了一身的痱子，为了生孩子我吃了多少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好不好？”这一席话，说得周妻自己哭了起来。看得出来，一股强烈的痛楚涌遍了她的全身。李月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这是她们第一次正视对方，李月的眼中也闪烁着泪光，原先沿着杯沿打着圈的手也似乎有些抖起来了……两个女人，一个要保卫婚姻，一个要捍卫爱情，有了些你死我活的意味，谁来退出这场战争呢？李月想起了电影《一声叹息》，原来再美丽的婚外情真的只能落下个一声长叹的结局！如果我真的是个第三者，就让我做得高雅些吧，是离开周阳的时候了。李月站着身，把头仰起，两行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给我点时间。”她匆匆地说，口气有些凄凉，还有些落寞。然后迅速转身消失在周妻的视线中…… 告别“一夜情” 林菲又留下来加班了，说不清是为什么。其实她也没什么紧迫的事，只是想加班。杨牧也在加班。她加班是为了能多有些时间和杨牧呆在一起。杨牧是她的新上司，是个有家室的人，他的太太和三岁的女儿远在内地。林菲第一回见到他，非常意外，他太像因车祸身亡的羽了。羽曾是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他们17岁那年开始谈恋爱，五年后，羽出了车祸，永远离开了林菲。为了忘却五年相知相恋的痛苦，林菲离开了老家安徽独闯深圳。林菲一直生活在对羽的回忆里，过了一年又一年，没有感情也没有欲望。她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他们激情荡漾时，她拒绝了羽的进一步要求，没想到却成了终生的遗憾！ 27岁那年，林菲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丈夫矮矮的丑丑的，是个博士生。她嫁给他，是因为他的高学历可以让她弄到深圳户口，他还分到了房子，三室一厅。与丈夫在一起争论新房装修方案的日子，对林菲而言，是仅次于初恋的幸福时光，但很快，这样的幸福也像初恋一样灰飞烟灭了。房子刚一装修好，丈夫从老家接来了寡居多年的老娘。婆婆从一进家门起，就看林菲左右不顺眼。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不准儿子和林菲亲近。林菲这个人脾气慢，说话轻声细语的，有时，她刚对丈夫说上几句话，婆婆就用白眼瞟过来，“犯什么酸呀？”把个林菲噎得说不出话来。刚结婚，两口子哪有不在一起的？可林菲的婆婆一宿一宿地看着他们。夜里，两口子刚一热乎，她就在隔壁咳嗽。没法子，林菲只好忍着。老太婆看不得他们说话，总是拉着儿子半宿半宿地聊，只要林菲他们一到屋里说话，她就在外边说风凉话，“嗬，哪来那么多说的，一块儿出来看看电视吧。” 半年以后，林菲实在受不了“情敌”婆婆的变态，一再地要求丈夫或者把老娘送回老家，或者他们另外租房单过，但丈夫坚决不同意，说那样做太没良心了。林菲受不了，想反抗，比如有个地方能出去住上几天。但她在深圳举目无亲，她只能回家。每次回家都成为一次屈服，每次屈服她在家里的地位就降低一格。她别扭极了：为了得到一个家她草草嫁人，嫁人后得到的家却很不真实。林菲和丈夫间原本淡漠的感情更加稀释了。在杨牧来之前，林菲上班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逃离丈夫和婆婆。但杨牧来后，她意识到上班是因为班上有个他。每到周一，她竟然莫名地有一种要尽早赶到公司的冲动。每天走进公司，如果见不到杨牧的身影，林菲顿时情绪委顿，再提不起什么兴趣。而杨牧在的时候，林菲便神采飞扬，兴致勃勃。林菲和杨牧在同一个办公室出入，这经常让林菲痛苦而甜蜜地想起羽。杨牧对她很照顾，有时加班他会请她一起吃饭；时间晚了，他会主动提出用车送她回家。但林菲每次都怕自己情难自禁，总是委婉地拒绝他。没想到这样反而引起了杨牧的更加关注。无疑，他们互相颇有好感。但林菲并不想让这种感情生发出来。她始终告诫自己要坚持道德底线，一直矜持着，但同时又无法摆脱杨牧的吸引。有一回加班，整栋楼里只剩下他俩了。时钟指向十点半，杨牧关了电脑，说： “林菲你还不走啊？”她站起身慢悠悠地收拾着零乱的东西，突然又坐下，说： “我真不想回家。”说完又无奈地摇摇头再次站起来，她不能不走了。走出公司，林菲坚持不肯上杨牧的车，杨牧只好送她到车站。两人站在路灯下，路灯照出的影子投在路面上，她的头刚好够着杨牧的肩膀。车站空无一人，她知道回家的末班车已过，但她还是在车站等着。她的心情由加班时的暂时清静又变得杂乱如麻。车子久等不来，杨牧问：“打的走吧？”林菲摇摇头，弄不清自己在夜色中究竟要等什么。杨牧进一步提议：“还是我用车送你回家吧。”林菲犹豫了几分钟，迟疑地上了车后座，她害怕会有故事在车里发生。杨牧开车快到她家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林菲问：“怎么啦？”杨牧没作声，只是缓缓地回转身，拉起林菲的手……林菲感到一阵心旌摇曳———羽，曾经无数次这样温柔地摩挲过她白皙的手。她闭起眼睛，恍惚间以为是羽又乘着夜色飞来了。忍不住，林菲向杨牧讲了羽的故事，讲到后来她泣不成声。这个晚上，林菲没有回家，杨牧带着她，在温柔的夜色里开着慢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其间林菲的手机响过好几回，她看清是家中来电，于是不接。后来，她听从杨牧的劝告，回了电话，她对丈夫说：“我在去同学家的路上，她老公出差了，一个人在家有点寂寞。”对于丈夫的疯狂追问，她表现出从没有过的强硬，“好了，我要关机了。”林菲关了手机，心情骤然一片迷茫，不知自己到底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杨牧开累了，把车停到了一个僻静的路边，他再次转身拉起了后座上林菲的手，他宽大的手攥紧着她，然后打盹，直到天亮。除此外什么也没有发生。天亮后，他们回到公司依旧上班。表面看来杨牧很平静，就像从来就没有那样一个夜晚。但林菲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意识到了危情的逼近，有些惶惑。一方面她不能背叛和羽的爱情，另一方面她不能背叛婚姻，第三她不能去伤害杨牧的太太和女儿。左右权衡之下，林菲辞职去了另一家公司，和杨牧的联系也越来越少。杨牧也没再找她，唯一对她做的，也就是在每一个特别的日子给她留言。新年来了，他发 “元旦快乐”；春节来了，他发“春节吉祥”：“十？一”来了，他发“好好休息”。完全是普通朋友式的，不带一点私情色彩。圣诞节夜晚，林菲无奈地和丈夫婆婆呆在家里。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想一些和羽有关的往事，想着想着杨牧的影子就叠印着出现了。她吃惊地发现她是那样想念他！突然手机响了，收到一条短信息，内容是“世间本无沙漠，每天想你一遍，从此有了撒哈拉”。没有落款，但林菲敏感地意识到发信的人是谁。她突然有一种被击中的软弱，激情仿佛一下子充斥了她的身心，仿佛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因了这封信而欢快地跳跃，这让她有一种要豁出去的冲动。杨牧在一次出差回来后给她留言：“在远离你的时空里才发现我真的很爱你。” 于是，他们见面了。压抑许久后的重逢没有想象中的热烈。静静地，林菲只是站在树底下远远地看着杨牧一步步走近，她泪眼婆娑。杨牧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抱住她，安抚她，牵起她的手拥她进车。杨牧把她带到了自己房间，一个感觉似曾相识的拥抱，给了林菲莫大的安慰和勇气，她也抱紧了杨牧。也许是因为爱，也许是因为杨牧是个离开太太很久的男人，他开始疯狂地吻林菲。林菲脸红心跳，直觉想要逃开，但她浑身发软。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抗拒杨牧感情的诱惑，然而那个下午，她发现自己压抑在心底的说不清楚的欲望，轻易地就被酷似羽的另一个叫杨牧的男人给撩拨了起来。林菲一直遗憾在羽活着的时候，没给过他完整的爱，那一刻她不想再有遗憾了。她爱羽，也爱酷似羽的杨牧，为什么不可以给杨牧一次呢，她有权挑战没有爱情的婚姻。杨牧好像看出了林菲的心思，更加直白地说：“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相逢，为什么不让自己任性一次呢，哪怕就一夜？” 在象征性地稍加拒绝后，林菲终于投入了杨牧的怀抱。那天下午林菲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女人，在杨牧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她全然没有了在家里婆婆紧盯下的顾忌。她像一团燃烧的火，得到了一种疯狂的体验。夜晚十点，林菲执意要回去。起床穿衣时，她清醒了许多，她像是对杨牧又像是对自己说：“一切到此为止，明天，希望我们还是回到各自原来的地方，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杨牧动情一笑，说：“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浪漫刺激又没有负担压力，我会永远记住的。” 林菲走出杨牧房间，走在空气清冽的街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安慰自己说：“我只是偶然放纵了一次，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我也没有真正伤害谁。我只是把自己交给了羽。他早就该得到我了，我再没有遗憾了。就让这次浪漫的冒险珍藏在记忆里吧，我的生活会变得和从前一样，必须变得和从前一样。” 林菲以为这样的“一夜情”有助于她走出初恋情感的困扰。她没有想到，她走出了一段旧情又陷入了另一段新感情，现实中哪里能有安全无害的“一夜情”呢？最让她受煎熬的，是她偶尔小心翼翼和丈夫做爱时，总会不自觉地拿丈夫和杨牧比。在她看来，由于婆婆的在场，她和丈夫名正言顺的性事倒是像偷情一样地紧张无趣不能放开，而杨牧给她的却是一种忘乎所以的飞翔快感。她忍不住有些想念那个下午和晚上，尽管她很清楚，这样的念头很无耻。林菲对丈夫越来越淡漠了。杨牧依然会偶尔打她的手机，聊些与感情无关的话题，但谁也没有再提那次情事，也许对方也是觉得再次逾越道德的底线需要足够的胆量和勇气吧。林菲很清楚，杨牧并不是那种随便的坏男人。婆婆的眼睛很毒，她终于发现了林菲“心里有人”的秘密，婆婆恶毒地咒骂林菲是个婊子，破鞋，大有不置媳妇于死地不罢休的劲头，好在丈夫显得宽容，没有太和林菲过不去。林菲终于离婚了。婚姻解体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婆婆的变态，也许是因为羽，也许是因为和杨牧的“一夜情”，林菲自己也说不大清楚。自由了的林菲突然对婚姻爱情有了新的看法，她换了手机号码，又换了一个工作，杨牧终于在茫茫人海把她弄丢了。只有林菲自己知道，要走过多长的路，抵挡住多少次诱惑，花去多少时间，才能把杨牧彻底地忘掉。林菲自认不是一个坏女人，她没有选择做“第三者”，而是以“一夜情”的方式给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作了一个了断。当然，她付出了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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