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个身患晚期癌症的19岁青年,面对医生大声呐喊:“命是我自己的,我有权
      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那是一种怎样的苦难啊!都说做医生难,其实做患者
      更难!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在医生那个岗位上,就说明你还有一个不错的身体,一
      个不错的职业和一份不错的收入。而患者都不同程度地染有某种疾病,甚至是危及
      生命的疑难重症,他们无论在肉体上还是心灵上都饱受着痛苦的煎熬。祈望治好病
      的迫切愿望使患者有病乱投医,铺天盖地的广告让人眼花缭乱,怀揣四处筹借来的
      救命款登门求治,却有可能误入假医假药的陷阱。走进正规医院的大门,也难免糊
      里糊涂地中了“院中院”的圈套……旧病没去,又添新疾,白白地花了冤枉钱,活
      活地受了冤枉罪。
      
          即便选对了医院、走对了路,患者也难。首先,大城市大医院专家号难挂啊!
      三更半夜爬起来排队也未必能挂得上,有的为了看某个著名的大夫,患者或家属需
      要排上三天三夜!大牌专家的号甚至预约到了几个月之后,真得个急危重症的兴许
      熬不到看上病就一命呜呼了。着急的、耗不起那工夫的只能花高价从号贩子手里买,
      没办法的办法。病看上了,但医生给患者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患者一肚子的
      疑惑还没问明白呢,大夫的处方已经开出来了。
      
          病看上了,但不见得能住上院。笔者的一个好朋友患晚期肺癌,曾在北京一家
      著名医院的急诊科留观。前去探望的时候,我在急诊科的诊室里挨个找没找到,最
      后还是在护士的引导下发现了一张隐蔽的“加床”,那一眼险些让我掉下泪来。原
      来楼道一侧墙“凹”进去一块,医生在凹进去的部分塞进去了一个平车(帆布为面
      的平车),患者半躺半坐在上面,平车旁边立着一桶氧气,平车外面用一白布单子
      临时拉了一道帘。我的朋友竟然住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那时正是春末夏初时节,
      楼道的风直来直去的很硬很冷,病人还穿着一条薄棉裤。家里有舒服的床,但她憋
      喘,需要氧气;家里有温软的饭菜,但是她吃不下,需要输液维持。医院既有氧气
      又能输液,但没有一张硬实的床和一间避风遮寒的屋。一张凹下去的帆布面的“床”,
      好人躺着都腰酸背痛,一个临终的病人竟然在上面躺了七天七夜!病人的家属也跟
      着遭罪,七天七夜不得吃不得歇,都是在塑料硬座上熬过来的。
      
          看上了病,住上了院,患者还是一个字———难!一个19岁的农村姑娘患了甲
      状腺癌,手术前后正赶上麦收,她哥签了手术单就赶回乡下了,以至于手术那天她
      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那一晚,护士数不清巡视了她多少回,测体温,量血压,数脉
      搏,察伤口,换冰袋———一有空就到她床边嘘寒问暖,她总是羞涩地摇着头说:
      不痛,能忍。伤口拆线的当天,女孩就走了,没多留观一天。出院后,同屋的病友
      说,手术那晚,她伤口疼得浑身冒汗!却舍不得打一支止疼针。她说能少花就少花,
      能不花就不花,省下钱好让她哥哥娶媳妇成家。一支止疼针少则几毛钱,多则几块
      钱,而一个患了癌症的花季少女,为省下这块儿八毛的,竟忍了整整一夜!
      
          患者或家属最好还要懂得一些医学知识,一点不懂、完全被动是最容易被人忽
      悠的。如今看病,不能大夫让你作什么检查,你就作什么检查,让你吃什么药,你
      就吃什么药。你最好事先“过滤”一遍,大概知道哪些检查是诊断所必需的,哪些
      是可做可不做的,哪些纯属医生的过度医疗,是为他们“举证倒置”作准备的;哪
      些手术是急需做的,哪些是可以缓一缓的,甚至是可以用其他方法替代的。对医生
      开的药(包括数量)也最好“筛”一遍,哪些是患者需要的,哪些属于医生“开单
      提成”的需要。
      
          患者难,还体现在就医过程上的不方便。患者都有这种感触,进了医院就跟进
      了迷宫似的,这对于腿脚不利、眼神不济、体力不支的病人尤其是老年、残疾患者
      来说,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另外,医保报销程序上的烦琐也让不少病人来回来
      去跑了不少冤枉路,攒了一肚子气。
      
          做患者难,做患者家属也不易。有的为给亲人看病,全家举债,甚至卖房子卖
      地,倾家荡产。2005年11月,某媒体图文报道,在某大医院的门外空地上,一外地
      患者家属每天夜里就睡在支起的帐篷里,那可是已经进入冬季的北京啊!
      
          病看好了还好,一旦出现医疗纠纷,解决起来更难。医疗纠纷因其极强的专业
      技术性以及行业信息的封闭性,使患者的维权行动充满了艰辛。尽管医疗事故鉴定
      委员会中,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政法机关的法医参加,但主要还是由本市一些
      大医院的专家组成,专家们与当事的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往往存在着直接或间接的
      联系,按老百姓形象的比喻,他们常常是“老子和儿子”或是“叔叔和侄子”的关
      系,在鉴定过程中难免存在一定程度的行业保护。不仅如此,患者匮乏的医学知识
      也难以应对对方专业技术人员的论辩,从而使鉴定委员会及司法部门更容易采信对
      方的主张。说一千道一万,在医患纠纷中,患者永远是弱者,他们不懂医学,出了
      事情搞医疗事故鉴定,他们还是不懂。
      
          所有的难郁积在一起,就成了火药桶。一边是越吹越大、越吹越薄的气球,一
      边是一遇火星儿就会引爆的火药桶。这两个人群凑在一块堆,您说太平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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