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送读初中
      
          小学毕业,春生和其他9 名同学一起被保送到兰溪县第二中学读书。
      
          新生的二中
      
          这所初中刚刚由私立中学改为公办学校,全校一共只有六个班,新生只招收
      两个班,春生被编入一(甲)班就读。学校的校长是由县委的副政委兼任的,学
      校里也没有副校长,由一位姓钱的教导主任管理日常的工作,大约是过了半个学
      期,上级才派来了一位副校长。虽然学校规模不大,但设备比较齐全,师资配备
      较强。学校有专管共青团工作的专干;有校医务室,配有专职校医;有藏书较多
      的图书室,配有专职的图书管理员;还有一大批骨干教师。另外还有教师食堂、
      学生食堂,学校老师把住校的学生每8 人编成一桌,吃饭时每桌一钵菜,由就餐
      的8 人轮流分菜。当时每月的伙食费大概是6 元多,而伙食相当不错,每星期能
      吃上一次猪肉。因此,许多人都愿意来这所学校读书。学生中还有许多来自外县
      市的。
      
          一(甲)班的教室就在学校大门口的左面,和春生同桌的同学个头也较小,
      因此被安排在教室的最前排靠讲桌的旁边,上课时离开老师最近,因此不敢随便
      吵闹。可是到了下课时,他们两个,还有其他几位同学是班里最活跃的,尤其有
      一位同学,他逗人的那般模样,使全班同学笑得前俯后仰。当时我的同桌有一枝
      精致的钢笔,视它为心肝宝贝,放在一个盒子里,不让其他人随便摆弄。他的笔
      好,字也写得很漂亮。他讲起话来十分流利,而且非常健谈,一打开话匣子就会
      滔滔不绝。不象春生有时说起话来急急巴巴,春生的口头表达能力远不如他。
      
          教春生文学的姜老师,也是他们的班主任。他高高的个子,瘦瘦的,外穿西
      装,内衬马甲,留着分头,完全是一副学者的气派。他读过大学,很有学问,他
      的字写得特别好,无论是粉笔字还是毛笔字,都独具一格。学生们经常见他在墙
      上写宣传标语,别人写标语都要打草稿,而他拿了笔(其实是刷帚)就写,每个
      字写得既美观又匀称。过路的人见了,无不啧啧称赞。他给学生们讲语文课很动
      听,分析课文很透彻。尤其是他的作文指导课和作文讲评课,学生们最爱听。一
      次,春生在《记一次有意义的劳动》作文的结尾写道:“幸亏太阳下山了,同学
      们……”他在作文讲评中指出:“就是这‘幸亏’”两字,影响了整篇文章的主
      题思想。他说:“对于一些不理解或不很明白的词语,要设法搞清它的意思后再
      用,否则将会闹出许多笑话。”有时他结合实际指出学生们作文中的错别字。一
      次,他在作文讲评课上说:“现在我给大家念一便条:‘爸爸:最近街上有长毛
      鬼卖,每对长毛鬼五角,要买长毛鬼快来买。儿子××’”同学们听了哈哈大笑,
      再也不会将“兔”字写成“鬼”字了。在姜老师的谆谆教导下,春生写作的兴趣
      越来越浓,长进也较快。校学生会还选春生当了副宣传部长,学校每期黑板报几
      乎都有登春生的文章。
      
          教汉语的邵老师是县里派往省城学习、推广普通话的骨干教师。因为这些学
      生在读小学时没有学过汉语拼音,因此他教得特别认真、仔细。他教学生们进行
      声、韵母发音时,自己先示范,然后结合挂图讲发音部位、发音方法,接着让大
      家练习发音,最后帮助学生们掌握声、韵母发音的要领。待学生们基本上掌握了
      声、韵母之后,又教学生们练习拼读音节。开头由于没有掌握拼读要领,闹了不
      少笑话。一次,他在黑板上写了“L ——U M ——U N ——U G ——U K ——U
      H ——U ”让大家拼读。被叫到的吴姓同学怎么也拼不成一个字。老是‘ L——
      U ’、‘L ——U ’分开读,引起大家哄堂大笑,课后大家送给她一个雅号,叫
      ‘L ——U ’(因为她刚好姓吴)。邵老师没有笑,他说:“声母要读得轻而短,
      然后马上接着念韵母,韵母要念得响亮。”说完他又示范了一遍,然后,又让同
      学们继续拼读,这样,大家都慢慢地学会了。他所教的汉语拼音知识,使春生终
      身受益。
      
          教代数的张老师讲课的方法很好,既通俗易懂,又深入浅出,深受同学们欢
      迎。
      
          教几何的则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师,姓黄。别看他貌不出众,可是他原是某
      县委的第一任县委书记,原是某骑兵团的团长,作战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腿摔
      断了被敌人俘虏了,因此,他现在脚有点跛。他讲课也别具一格:只见他手拿粉
      笔,不断地在讲台上来回走动,边走口里边念叨:∠AOB ,∠COD ……。但过了
      不久他被逮捕了。学生们的几何课改由总务主任陈老师担任。黄老师虽然走了,
      但仍有不少同学在讲台上学他讲课时的模样。尤其是有一位同学,最喜欢学他讲
      课时的样子,而且数他学得逼真。
      
          教春生物理的是舒老师,他十分重视学生动手能力的培养。如当学生们学了
      电的知识之后,就让大家自己动手装电灯,然后他一个一个检查,评定等级,不
      合格的进行重装,直到符合标准为止。春生就是那时学会装电灯的。
      
          进入初中就读后,春生原来是享受国家助学金‘丙上’补助,后来县文教局
      了解春生的实际困难后,助学金补助由‘丙上’改为‘乙’,学校还给春生做了
      新棉袄。文教局的一位同志每到学校有事,吃饭时总要把春生叫到他身旁,问长
      问短,并老是将自己的菜往春生碗中倒。后来文教局的某副局长来学校,也常常
      关心春生的学习和生活。就在五六年的十二月,经两位同学介绍,春生光荣地加
      入了共青团。
      
          学习当“出纳”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学期竟不知不觉地结束了,很快就要过春节了,大部分
      老师都回家过年了,总务处的出纳唐老师找到春生,将食堂的临时账本和部分现
      金交给春生,委托春生代他管理假期中食堂的账目。每天下午炊事员将发票交给
      春生,春生按发票金额付款,春生从中也学到不少东西。到了春节前几天,春生
      买来了几斤熟花生,又买了一斤多猪肉和一斤油豆腐,准备过春节。自从父母双
      亡后也可以说有生以来这是春生第一次自己过春节,虽然简单些,但在学校里过
      春节的人还不少,有老师,有同学,十分热闹。而在学校里过春节的同学都是象
      春生一样,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五八年暑期,教师们去金华参加学习,假期一再延长,开学一再推迟。而学
      校正在扩建,新的教室正在建设中,因此学校留下总务主任陈老师“看家”。同
      时,学校领导考虑到春生无家可归,让春生留校暂代出纳工作,每天给春生2 角
      钱补贴。校长还把他自己的房间交给春生住,他的大儿子(当时大概六、七岁)
      也交给春生照料。徐校长的房间宽敞、凉爽、干净,席子和蚊帐又都是崭新的,
      春生心里非常高兴。他的儿子也十分听话,白天跟春生一起吃饭,傍晚带他到溪
      里去洗澡,晚上跟春生一起睡觉。
      
          陈老师每天开出100 元银行支票,由春生自己前去支取现金。学校基建中所
      需的零星开支、食堂买柴(砻糠)、买米、买菜等支出均由春生支付,另外春生
      还要管石子和砂的过磅、量方、付钱。暂代学校出纳工作一直延续到开学后一个
      多月,才移交给新来的出纳。为了工作上的方便,春生想,要是会骑自行车该有
      多好。当时总务处里刚好有一辆自行车,有空春生就去操场上练习骑自行车,练
      啊练啊终于初步学会了骑自行车。
      
          同时留校的还有一年级的Y 同学,她主要负责饲养学校里的几头猪。校长儿
      子及春生的衣服有时候她也帮着洗,有时候她和春生一起去买米、买糠。整个假
      期他们象兄妹一样,比较要好,开学后同学们就取笑他们是“小夫妻”,其实哪
      有那么回事,当时春生还是多大的人啊?春生去北京后,春生和Y 姑娘曾经保持
      过一段时间的通信联络。她那不清楚的母亲还真的以为她的女儿要嫁给春生这个
      穷光蛋,急急忙忙把她嫁了出去。这件事是后来一个同学告诉春生的,想想实在
      是好笑。
      
          整风反右派
      
          五七年寒假,学校团总支让春生和另一位同学去县里参加团干训练班学习。
      他们俩结伴一个带棉被,一个带席子,徒步去县城。中途在一集镇稍作休息,每
      人仅花九分钱吃了一碗光面。训练班的地址设在县城的一座殿里,吃住也在这里。
      训练班学习既紧张又严肃,在第二天的会上,就点名批评了×××,好象预先已
      选好正反面典型似的。大会还要求团干们要积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形式是大、
      小字报。许多单位还摆出了擂台,什么‘拳打××,脚踢××’,看其气势,锐
      不可挡。
      
          听说自己学校的老师也在一所中学开会学习,很想去玩玩。一天傍晚,他俩
      趁间隙去了,刚来到老师们住的地方,那阵势怪吓人的,大字报、小字报到处都
      是,许多大字报一张张粘起来悬空挂着,如同帘子,人也走不过去。再一看内容
      真把他们俩吓了一跳,写的都是自己学校的老师,什么‘土匪××’、‘反党分
      子×××’、‘反动军官×××’……他们俩呆了一会儿就跑回去了。团干训练
      班学习结束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到老家的高级社主任张大叔家过春节,以往的寒
      暑假基本上都是在他家度过的,他的女儿、儿子,和春生情同手足,从小一起玩
      耍,一起吃饭,一起劳动,从未发生过口角。
      
          第二年开学,春生所在班原来的班主任姜老师被定为‘反党分子’,不能再
      当班主任了,教导主任钱老师兼任他们的班主任。钱老师戴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
      背有点儿驼,平时他十分严肃,全校的学生都很怕他,他来春生班上化学课没有
      人敢吵。他曾经对春生班的学生说过:“上课时,教室后面的同学我基本上是看
      不清楚的,如果连我都能发现你在做小动作,可想而知你是怎样一个学生了。”
      钱老师仅仅当了春生班一个学期的班主任,到了三年级,教体育的王老师接任春
      生班的班主任。
      
          校园大跃进
      
          一九五八年各地先继成立了人民公社。之后在农村又刮起了一股共产风和浮
      夸风,提倡什么‘吃饭不要钱’。原区委所在地村子的墙上出现了‘奋战一昼夜,
      实现共产主义’的大幅标语。搞水稻小株密植不讲科学,说什么‘越密越好’,
      还把许多大田里已经抽穗的水稻移向‘样板田’,搞什么‘万斤亩’,欺骗上级。
      到了下半年,掀起了一股大炼钢铁运动,春生所在学校附近的十滩背、上高畈等
      地都建起了小高炉,每户的大锅、小锅都送到小高炉去炼铁,反正吃饭不用自家
      烧了。后来上级在某镇的青塘又办起了‘钢铁厂’。
      
          大跃进的劲风也刮进了学校,学校的教学秩序一时受到了冲击。那时过多地
      强调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学校本来已经有不少试验田,为种好这些试验田,
      全体师生投入的劳动已经不少了。可是当地的领导又经常给学校下派劳动任务。
      学生们一会儿被抽去敲铁矿石,一会儿去帮助割麦子,一会儿又被叫去修水库,
      乘风水库、九龙水库、七里垅水库、包坞水库学生们都去干过活。一天半夜,学
      生们睡得正香,突然学校的集合钟敲响了,大家眯眯糊糊来到内操场集合,老师
      让大家扛着畚箕去帮助农民挑塘泥搞积肥。学生们每挑一担塘泥就发给一粒豆,
      说是计数用的,最后看哪个班、看谁挑得最多。
      
          到了五八年的下半年,春生他们全校停课集体去某镇的青塘支援大炼钢铁。
      大多数同学是步行去的,班主任照顾春生身体差让春生乘船去。学生们有上山扛
      木炭、背毛竹的,也有敲铁矿石、做宣传鼓动工作的。春生在自己班里干了几天,
      后来和另一位同学一起被抽到厂宣传队去了。同时被抽去的还有其他几位同学,
      宣传队的其他成员就是镇文工团和文化站的人。他们的任务是写稿、组稿,编写
      演唱材料,编辑出版《兰钢二厂》战报。除此之外,如果某个高炉出铁了,由春
      生和另外一人编好贺词(快板诗),然后以厂党委的名义抄在红纸上连同奖金
      (一般是二至五元)敲锣打鼓送去。春生班的另两位女同学在厂部开扩音机,整
      个工地都装有高音喇叭,有什么事情一般都在广播里通知。
      
          一天,春生和另一人根据一领导反映的‘他们单位有一个女人不干活,天天
      回家去’的事,依据“李家庄有个李有松……”的曲谱填词编成了演唱材料。适
      逢第二天县婺剧团来工地慰问演出,一个女演员见到这演唱材料,就在广播里唱
      了起来,那个妇女听见了呜咽哭了半天。后来春生想想,他们未免做得太过份了。
      
          一次,春生陪某报的一位姓汪的记者到工地采访,一天下来,他们谈得很投
      机,很快成了朋友。春生的一篇稿件托他修改,他欣然同意了。没过多久,经他
      修改后的文章以他们两人的名义见报了。以后报纸刊登春生撰写的报导和文章逐
      渐多起来了,每星期几乎都有,那年春生还被评为积极通讯员。在他的帮助下,
      春生写作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到后来,《浙江青年报》和《浙江日报》也刊登
      过春生的文章。
      
          从钢厂回来不久,春生和邵老师又到县里参加县四级干部大会,同车一起去
      的还有一位姓汪的文学爱好者,平时春生经常到他那里玩,这次能和他在一起开
      会自然很高兴。春生和干部们一起开会听报告,一起讨论,拿起笔一起歌颂‘三
      面红旗’,春生写的诗歌和快板还被收进了县文化馆编写的小册子《兰花》。那
      时粮食比较困难,平时供应定量较低,这次开会放开肚子吃饭,一见到那一桶桶
      香喷喷的米饭,馋得直流口水。后来春生真的由于米饭吃得过多而病倒了,春生
      躺在床上,再香的米饭也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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