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小云啊小云(二) 在小云面前露了一回娘娘腔 第二天,我们8 班和6 班有一场足球赛,身穿7 号球衣、作为班上绝对主力的 我自然要上场比赛了。我们的对手6 班是“菜鸟班”——就是小云他的那个班,那 帮家伙没有几个会踢球的。 开场不久,飞哥就不小心在自己禁区里手球。点球! 身为队长,我气得指着他大骂道:你有没有搞错啊?小心点踢好不好? 0 比1 落后! 没关系,我安慰自己,凭我一个人,也能搞定这帮衰人! 不谦虚地说,我个人技术和意识都是很出色的。比赛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我 在对方禁区前沿断下球,像小罗纳尔多一样以一串“车轮步”的假动作晃过对方3 名防守球员,抬脚怒射,直挂死角!YEAH!GOAL!1 比1 ! 我兴奋得不得了,像球星一样脱下球衣,光着上身在场内狂奔庆祝进球。 我这个夸张的动作引来场边女生们一阵尖叫和嘘声—— “呀,帅哥!型仔!” “呕……呸!” “垃圾啊……” 主裁判武老师走过来,礼貌地请我穿上球衣,继续比赛。 事实证明,我们的轻敌思想害了我们自己:到临近比赛结束只有10分钟的时候, 我们一个队员又在自己禁区内从背后把对方球员铲倒。这是一次严重的犯规,点球! 菜鸟们踢点球的水平不错,弹无虚发。 不会吧,我们这样的球队竟然是1 比2 落后于那支垃圾队!不可能的! 隋亮、顺子、“鸡”……我们几个主力快疯了,接受不了这个屈辱的事实! 这时,我尽可能开始使出小伎俩争取把不利变为有利——反正小云也不在场 (估计她觉得自己为哪头助威都不合适)。 我在禁区里一个假摔,主裁判跑上来,给了我一张黄牌。 “嘘……” “垃圾……”我又听到一片嘘声和骂声。 比赛还没有结束,我不会放弃的! 比赛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赢得了一个罚前场任意球的机会。我以一种舍我其谁 的风范主动地站到了罚球点的前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反复地告诉自己: 镇静,镇静! 我看准摆放在面前的足球,努力地向球踢去。看来我平时没有白练,足球如我 所愿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绕过了人墙,飞向球门的远角。正当我自信 地准备脱衣服庆贺进球的时候,我呆住了:皮球“嘭”地一声砸中球门的横梁,弹 了出去。 我还来不及体会沮丧,可敬的裁判先生举手示意:刚才罚的球是在哨声之前罚 出的,因此罚球无效,判重新罚球! 场外一片喧哗,我们班的啦啦队叫得震天响。 我连忙欢天喜地地跑到场外捡回足球,把球重新放到罚球点上。罚球前,我低 头努力地回忆刚才踢球的脚法、角度、力度以及助跑的速度。我对自己说,对,稍 微再往下压一点,让球再往里旋一点,这次一定可以进球! 像上次一样,皮球再次绕过了人墙,再次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横梁上,再次弹出 界外!球出界后,我还痴心妄想地等待裁判宣布罚球无效的哨声。但是,这次罚球 是有效的了。 完蛋了!我心下一沉,最后的机会也没有抓住。对方球门球开出后,主裁判一 声哨响,比赛结束了。1 比2 ,我们输了。 看着获胜脸上欣喜若狂且嘲讽的笑容,我无力地坐在球场中央,抱着膝独自体 会失败的痛苦。怎么想这场球也不该输啊,对方就凭那笨得不能再笨的脚法就赢了 我们,讽刺啊!想起对方获胜后脸上鄙薄的笑容,我突然涌起一种冲动,想动手打 人……但是,那样实在又太没风度,我想打自己,抬起手来,浑身却绵软无力,嗓 门里嘶嘶啦啦地乱响,我知道,这是要哭的前兆。 憋不住了,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这时,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 我后悔死了:糟了!这回坍台了,我的娘娘腔被小云看见了!她会不会“识破” 我的假潇洒?她会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 “吃糖。”一只白皙的手向我伸了过来。 “我不吃。”我拼命咽眼泪,把头别过去。 “哎呀,吃两块嘛。”又是小云那不紧不慢的声音。 我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是压抑着笑意的,又是友好的,但足以让我又羞愧又感 激。 “你要不要吃,那我可吃啦。”她拍了我一下,走了。 我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呃,看不出来嘛,长得秀秀气气的小云还蛮有些大姐 大的风度的嘛。难怪顺子他们叫她“老大”,服了。 后来我才知道,一些女生真的叫她“老大”。 晚上我又找到“老大”,我们开开心心地又聊了很久。 我们两个都是很爱清洁的人,但是为了能在一起聊天,宁愿放弃洗澡的机会 (因为过了一定的时段就没有热水洗澡了)。我想这对于小云来说,也算是一个很 大的“牺牲”啦。在心里感动不已。 到学农的最后一个晚上,我过生日。老师们给我订了一个蛋糕,分给几个同学 吃了以后,我留了一块,准备送给小云吃。男生不能上女生住的楼,我托了章冰给 我把蛋糕送上去。 后来小云对我说,她本来是要减肥的,但是因为是我送的生日蛋糕,宁愿暂时 放弃减肥也要吃我送的东西。 听了这一席话,我感到很骄傲:一个女孩为我而放弃减肥这样的大事,说明什 么呢? 说明本人魅力不可阻挡嘛! 在“罪错”中我们长大 “不要那么臭屁样子啦!” 回到学校,当我喜形于色地将我和小云的“最新进展”告知众死党时,没想到, 这群嫉贤妒能之辈纷纷对我大泼冷水。 “你们打kiss没有?”郭尧质问。 “没有,可是……”我想解释两句。 “那你们拉了手没有?”隋亮也来凑热闹。 “拉手好像也没有,可是……” “哎呀,没有那么多‘可是’啦!”顺子也在火上浇油,“那我问你,你揩她 油没有?” “我我我……操那!”我大光其火,连粗话都出来了,“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 啦?” “嗬嗬嗬!” “哈哈哈哈!你说你是‘什么人’?不要恶心人了!”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那一个个“树枝乱颤”的模样,那种气人的样子,就像《 狮子王》里那群狂笑的土狼。 我气得不行,指着众人说:“好好好,我不跟你们讲,走着瞧好了。” 这时,走廊有人喊:“魏罡,你的电话——女的!” 我挑衅地看了众人一眼,故意用兰花指头扒拉一下头发,扭了扭身子(就是要 故意恶心恶心他们),迈着猫步,走了出去。 以后的发展很简单,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得像巴西队的攻击线—— 一开始我没听出来是她——因为我从没有听过她用上海话说自己的名字——接 着很快反应过来了:哦,原来是你啊! 在电话里她简单地说了句:“你下楼来,我有事跟你说。” 呵呵,不会吧,她这么主动啊? 我下了楼,小云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礼品盒。“给你,生日快乐。请接受这份 晚到的祝福。” 她的表情有点羞涩,但是眼眸中透出的那种坦率和热忱,让我心里美滋滋的。 小云不愧有大姐大的风范,真给本人面子。 她送我的是一个做工精巧的蜡烛,蜡烛洋溢着浓浓的巧克力香味,蜡烛的基座 里镶着巧克力豆。 我很炫耀地捧着礼品盒往回走,那几个嫉贤妒能的衰人呆呆地看着我。我大喝 一声:“看什么啊,眼珠子不要掉出来了!” 那个礼品盒里的蜡烛到现在我都没舍得点。 我们开始在一起上晚自习了。 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对于这样的事是异乎寻常的敏感,加上在学农的时候我和小 云曾经被抓到一次“现行”,我被勒令调整了晚自习时的座位,督察老师不许我和 她坐在一起。 我对他们这样无聊的干预大为不满。 要你们管? 在学校领导的眼里,我竟然跟女生单独约会,这个“罪行”可不小。我看得出 来,他们要把这种“早恋”的火花及时扑灭。 不,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要继续,不能认输。 机会总是有的。自她送我礼物大概一个星期后,我在学校的食堂里碰见了她。 “你的CD WALKMAN和《范特西》能借我听听吗?”一半是真想借,一半嘛…… 她看了我一眼,说:“我自己也要听的……” 哇靠,我的心沉下去,莫非她很小气?我正胡思乱想呢,她又说:“这样吧, 我们一起做作业吧,做作业的时候一起听吧。” 在学校的晚自修教室里,坐在最后一排基本上是比较清净、不怎么受干扰的, 既然在前面不让我们坐在一起,那我们就坐在了最后一排。 两个星期后,下了晚自修,在一起回宿舍的路上,我暗暗地鼓了鼓勇气,声音 略微有些颤抖地对小云说:“小云,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啊?”她略带迷惑不解的神色问道。 “这个,我,我……”我一紧张,开始结巴起来。 “你有什么就说呀!怎么了?”她看着我支支吾吾的样子,有点急了。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抱住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发现她在微微地颤抖。 我此时心里并没有柳的喜悦,脑子里充满的是另一个念头,她为什么发抖?莫 非…… 深夜间,我跟隋亮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谈了很多耸人听闻的事,话题也杂得 一塌糊涂,格调也不高——要是这些鬼头鬼脑的话被小云听见,她一定会撕烂我的 嘴。 我们神秘兮兮地讨论小云以前是不是“受过伤”,是不是“心理变态”,是不 是…… 我们探讨了许多许多的例子,隋亮是“地摊文学大师”,脑子里装满了那种乱 七八糟的货色。 越讲越真,越讲越觉得可怕…… 我当时的心理,不但有着一种征服了女生的莫名奇妙的兴奋,还有一种发现人 身上隐秘一面的喜悦心情…… 为什么要讲这个插曲,目的是不希望大家把我们的“校园之恋”当作纯情故事 来听。 有许许多多像我这样的中学生,爱情的发起,就是因为脑子里充满了呆念头, 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尽管,有感动的成分在里面,但确实不是那种成形的 东西。 把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比作“花”,说实话我是迷茫的,觉得这个比喻跟我的 现实有距离。 我是个早慧的孩子,我知道我的心深处有一种“罪错”的东西。从小到大,我 觉得我的长大有一半是被这种“罪错”牵着走的,也就是说,大人叫我们这样做, 我们却偏偏那样做,这种“反”的力量,让我们成长。 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成绩滑坡 经过头天夜里的煎熬之后,第二天,我在食堂外堵住了小云。 我说:“小云,我想跟你谈件事。” 小云看着我点点头:“好哇。” 我们默默无言地走着,小云并没有显出心思重重的样子,也没有任何扭捏状, 好像……好像我们之间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小云……我……”我欲言又止。反而是小云不住地催促我:“魏罡,你想说 什么呀?” 我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总之被她催得很狼狈。 “小云,我们两个的事……你怎么想的?” “你说的是什么事啊?”她换了一种讥笑的口吻。 我嗫嗫嚅嚅地:“你还不明白吗,就是那种事啦。” “可我还是不明白呢。” 她好狠…… 我厚着脸皮说:“就是请你做我女朋友啦。” 见我急出一头汗的样子,小云不忍心再捉弄我了:“傻瓜,我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 从此,原本令我昏昏欲睡的晚自修成为我最想上的课,每天一睁开眼睛,我就 盼着上晚自修,只要能坐在小云的身边,做什么样烦人的功课也都显得那么轻松。 我们互相解答难题,偶尔轻松一下,猜猜谜,开开小玩笑,同时,侥幸的是,学校 领导和老师这时候也没有太多地干预我们在一起上晚自修的事了。 大概他们想的是:人不要面孔了,谁也没办法。事实证明,我想错了,他们有 的是办法。 中学生恋爱就是这样,两人在恋爱初期,关系可以说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我想,我们谈恋爱“污染同学心灵”的罪错,大概主要也是在这个时候犯下的吧。 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没有高三的时候收敛,那段录像拍的也正是那个时候沉迷于恋爱 初期的激情中的我们。 唉,恋爱,唉,轻狂…… 我对小云说过,有你的地狱,对于我也是天堂。 那段时间,我把学校当做了恋爱的天堂。我太年轻,不懂得这个人生道理:天 堂和地狱不会是相差万里的,它们之间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我承认,所谓“早恋”,确实是影响学习成绩的提高的。 在我们恋爱的初期,我们的学习成绩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我们开始相爱的那 个学期,我们期末考试都考得不怎么好,小云成绩的退步比我还大。这些自然逃不 脱老师们眼睛。小云的班主任给她母亲打了一个电话。 那几天,我很担心小云,可是,小云什么都不肯说。 被我问得急了,她才会冷冷地说一句:“是的,我妈妈骂我了,骂得很凶。” 从那时起,我觉得小云性格中有一种特别的东西。 我想她一定有着一种特别的经历。 后来我知道,小云父亲在他初中时已经去世,他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随着时间的推进,我们彼此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新的学习和生活方式,成绩又 有了一定程度的回升。 我跟小云谈恋爱后,很快发生了一件事,破坏了我在小云眼中的“高大形象”。 学校有个文学刊物叫《青春文苑》,小云的老师给她分派了为《青春文苑》写 稿的任务,小云就央求我帮她一个忙从网上拉一篇文章给《青春文苑》凑个数,我 怎么会拒绝这一次为他效劳的机会呢?于是,我很快找到了一篇关于《伊索寓言》 的评论交给小云。小云看到那篇文章,眼睛一亮:“写得好棒哎!恨不得就是我自 己写的。”我给她出了个馊主意:“你这人真是死脑筋,天下文章一大抄,你把它 改头换面,署上自己的名字不就得了吗?”小云眼睛转了转,可能是虚荣心在作怪 吧,她还真这么做了。 《青春文苑》印出来以后没多久,小云脸色苍白得跑来找我:“魏罡,你坑死 我了!” 我不解:“什么事,搞得这么紧张?” 小云恨得直用钢笔敲我的手背:“你坑死我了坑死我了坑死我了!” 我很委屈:“你这个人,一上来就开打,有什么话慢慢讲嘛!”唉,我发现小 云身上的暴力倾向越来越严重了,悔之晚矣。 小云带着哭腔说:“你知道你给我的那篇文章是谁写的吗?是钱钟书老先生啊! 而且这篇文章就在我们的高三课文里!” 我也吓出一头冷汗:乖乖,我这回我可把小云害惨了。 我强装镇定:“别急,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我和小云像两个小贼一样在校园里紧张了好几天,呵呵,吉人自有天相,到了 最后,也没有人来过问此事。看来,学校虽然安装了很多摄像镜头,但那些老师们 也并非随时随地都是火眼金睛。 小云遭遇同性恋 我跟小云进入恋爱阶段不久,两个人就以一种小摩擦不断、但又非常投缘的路 线发展着两个人的感情。 比如,我渐渐发现,在对许多事的判断上,比较特立独行的是小云反而不是我。 渐渐地,我原先打遍天下的俏皮和伶牙俐齿在她面前失效了。她会讽刺我,会 攻我的软肋,会跟我“抬杠”。 渐渐地,我倒像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者”,劝她这样,说她那样。 她有时候也听,不听的时候,就搞我行我素那一套,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发现小云比较固执。 有一个大女生,刚认识了小云,就表示非常喜欢她。希望经常联系。小云很高 兴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以后,那个大女生就经常来找小云,一会要送她东西,一会要她推荐某新歌, 时常找她说话。 我说:“小云,别跟她来往了,这个人有问题。” 小云说:“什么问题?” 我说:“我估计她是同性恋哎。” 小云不快:“你这个人脑子里尽瞎想些什么?” 我正欲讲出我的理由,她很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呀,我发现你开始管我了。” 我嬉皮笑脸:“不是……其实我倒是希望你管管我呢。” 小云正色道:“你这人,平时也不读课外书,什么事情都是想当然伊啦哇啦乱 发表观点,这样不好。” 这话有点伤我,可是我还是忍气吞声跟她讲道理:“小云,有时候感觉也是很 重要的嘞。” 小云看出了我的伤心,换了一种态度,她温柔地把两手摁在我的手背上:“我 知道,魏罡,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认为没有把握还是不能瞎说。” 我点点头:“好的,我以后不瞎说了。” …… 小云脸色苍白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魏罡!吓死我了!” “出了什么事?”我以为她碰到了色狼。 “×××果然是同性恋!好可怕……”小云仍然气喘吁吁。 “她骚扰你了?” “她今天写字条给我说什么‘你今天皮肤看上去好白好嫩’,我……” “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这个样子?不睬她不就行了。”我安慰着小云。 “可是我觉得非说不可,我找她谈了谈。” “什么?!你还找她……谈了谈?”我哭笑不得。 “是啊。”小云很认真的样子,“我找到她,问了她,她承认了。” “然后呢?”我心想我真是I 服了you. “然后我告诉她:”你是同性恋,我不是。‘我正式警告她不要对我动那种脑 筋。然后我就走了。“ “那你还吓成这副样子?”我心里大为不满:小云哪小云,到现在为止,你都 没有一句夸我有先见之明的话…… “路上我边想边后怕,就跑来找你了,魏罡,你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她边 说把头深深埋在我的怀里…… 假期到了,这是我们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假期,我们决定充分享受这个假期。 其实离开学校也不自由,我们(特别是小云)还要编造很多“美丽的借口”搪塞家 长,找见面的机会。 那是一个愉快的假期,走出学校,行走于属于成人的世界里,对我们最有冲击 力的一点就是:我们深深地意识到很穷。 在繁华的消费天地里,凭着我的天资聪颖和小云的灵气,我们也能找到适合我 们去做而且不失体面的场所——比如电影院的学生专场,7 块钱可以吃得很舒服的 麦当劳。 我们还经常去一家小店——位于淮海路的一家卖黄鱼面和爆鳝面的小食店,有 好多香港人是那里的常客,既然“港客”都常去,这就鼓励了我和小云的虚荣心。 在那家店里,很大方地点上12元一客的黄鱼面,再另加钱,添一份味道很好的咸菜, 那个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可能是天下最富足的人了。 我们讲着学生们对未来没出息的设想—— 一个学生说:假如哪一天我发财了,我一定带着很多胶卷去旅游,拍一卷人物, 拍一卷景色,另一卷嘛——就丢掉!谁叫我这么有钱了呢? 我们被这种今天听起来并不好笑的笑话逗得狂笑不已。 我们还把这个笑话继续下去。 ——将来有了钱,我们一定要在这家店每人点上双份的黄鱼面,吃一碗倒一碗。 ——将来有了钱,我们会命令小吃店的老板在清汤小馄饨里加双倍的味精。 …… 那在我们悲剧到来之前最开心的时期。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像两个疯魇的小动物开辟着我们的“领地”——淮海路, 金陵东路,学校附近的各种可以约会的地方,小吃店,教学楼顶的天台(小云在那 里教我跳华尔兹),阶梯教室太平门后的隐秘走廊……不知我们为什么彼此有说不 完的话。 在这期间,我渐渐地了解小云。 那个假期,我们之间谈了很多,很多。 说来可叹,我们都还是孩子,可是意气相投彼此眷恋的程度,就像一对“老夫 老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