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战争的人(3)
      
          除了立即采取明显的挑衅性行动之外,他还做了些什么呢?他在寻求创造新的
      艺术形式。这种形式将绘画从通常的绘画工具的禁锢中解放出来,既不需要画布,
      也不需要画笔与画板。他也开始思考用肉眼看不见的第四维空间。如他的《泉》就
      完全出于他研究中表现第四维空间的考虑。他的这一研究将为许多人的艺术天赋开
      辟新的道路:正如皮埃尔? 卡巴纳所说:“杜尚的榜样的出现使20世纪后半叶的艺
      术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促使新达达主义最终发展成为大众艺术。”[摘自1996年
      发表的皮埃尔? 卡巴纳的《杜尚和Cie 》]《泉》并非杜尚建议展出的第一幅完成
      画作。1913年的一天,在巴黎,他突然产生了绘制这些物品的思想:他在一张方板
      凳上固定了一个自行车轮子( 图49) ,买了一个沥水架。后来这些东西一直在他的
      家中随便地乱扔着,长期以来,他从没有想过它们还有什么价值,也没有想过给它
      们派任何用场。
      
          在纽约,在画《泉》之前,他买了一把铲雪用的木锨,一直悬挂在画室的天花
      板上,作品的题目是《预言断臂》。不久之后的作品《隐藏的噪音》画的是夹在两
      块黄铜片之间的一团线( 图50) ,《游览宣传品》画的是一个“下木”牌打字机罩,
      《L.H.O .O.Q.》给蒙娜丽莎加上了山羊胡子和一撮儿八字胡( 图51) 。
      
          从20年代起,杜尚不满足于只在现有作品上签字,而是将这些作品汇总在一起。
      于是在1920年《为什么不打喷嚏》面世,这是由装在一个鸟笼中的一些立方体的大
      理石块、一个温度计和一块墨斗鱼骨组成( 图52) ;《快乐的寡妇》是一个缩小了
      的双扇窗户,其签名为一个匿名女性罗斯? 塞拉维。杜尚后来经常使用这个签名,
      人们在罗伯特? 德斯诺斯的诗中也能见到这个签名。
      
          杜尚对他选择这个匿名作了解释:他希望改变其身份,起初他想选择一个犹太
      名字,最终决定改变名字的性别。当毕卡比亚要求他除了他的朋友们(梅景琪、塞
      贡扎克、让? 雨果、米约、奥里克、佩雷、查拉和道格拉斯)之外,增加他的签名
      时,杜尚产生了使用罗斯? 塞拉维的想法,他将毕卡比亚的签名写成:毕卡比亚? 
      梅景琪,雅克? 维龙,马塞尔? 杜尚,库普卡,毕卡比亚,洛特,塞贡扎克,罗斯
      ?塞拉维,最后缩减为罗斯?塞拉维。他最后下结论说:
      
          所有这些仅仅是一些文字游戏而已。
      
          [摘自马塞尔? 杜尚的《同皮埃尔? 卡巴纳的谈话录》]
      
          杜尚酷爱文字游戏。在他1915年至1923年间创作作品的题目中经常加上“甚至”
      一词,《被她的独身者们脱光衣服的新娘,甚至可以是(大玻璃——杯子上的八根
      垂线)》便是一例( 图53) 。题目的后一部分与内容毫不相干,其实毫无意义,这
      是他有意所为。布勒东对杜尚的这一点十分欣赏,他认为杜尚是20世纪最聪明的人。
      
          然而,杜尚也如此评价雷蒙? 鲁塞尔,认为他也是20世纪最聪明的人。他们二
      人在这方面的确是英雄所见略同。他们对文字游戏及预料之外的突变等表现手法有
      着共同的观念。在鲁塞尔的画作《法国的第一皇帝拿破仑》中,也同样使用了罗斯
      ?塞拉维的签名。
      
          在杜尚最要好的朋友弗朗西斯? 毕卡比亚身上,有着同样的现代观念。对他来
      说,美国同样是他为开辟未来前途做准备的实验室。
      
          他们两人一个胖得像一只水桶,另一个瘦得如同一根竹竿,却经常结伴在美国
      城市的人行道上散步。毕卡比亚身材矮小丰满,但他将鞋跟垫得很高希望能够予以
      弥补;杜尚是一位大高个子。二人都在急切地盼望着欧洲战事的结束。他们常常在
      一位祖籍奥地利的美国摄影师阿尔弗雷德? 斯蒂格利茨在第五大街291 号开的画廊
      见面。欧美大陆的艺术界先锋派人物常常在那里相聚。斯蒂格利茨在其画廊中展出
      一些画家的作品,并且将卖画的收入全部给画家本人,他自己仅靠其摄影收入维持
      生活。
      
      
      
          该画廊还创办了一份报纸《291 》。毕卡比亚受其启发,于1917年1 月在巴塞
      罗那创办了一份杂志《391 》。由于战争既不能阻止人们旅游,也不能阻止他们之
      间的接触,于是该杂志在1924年出现在了巴黎的街头。毕卡比亚在巴塞罗那、纽约
      和瑞士之间穿梭往来,与他的朋友们克拉万、格莱兹、罗歇、瓦莱兹、杜尚、玛丽
      ?洛朗森和伊莎多拉?邓肯同甘苦共患难。他每天作画、写作,去瑞士的伯尔尼探望
      他的孩子们,赴洛桑请一位神经病医生为他作治疗。他在苏黎世见到一位戴单片眼
      镜、个头矮小的男人——特里斯坦? 查拉,这位法国古巴混血儿正在为撰写有关他
      的书而做着准备工作。
      
          在桑德拉斯眼里,特里斯坦? 查拉是一位“为艺术而艺术的冒险家”,是流亡
      在瑞士的各种类型的间谍、所谓的艺术家及和平主义者们的中坚人物。
      
          杜尚几乎是所有断臂伤员中惟一存活下来、没有被处决的人。然而,他与其他
      人一样,被战场上纷纷落地的炸弹爆炸吓得神经稍有错乱。以特里斯坦? 查拉为中
      心的达达主义者们经常在苏黎世伏尔泰酒馆聚会,克拉万、杜尚和毕卡比亚三位超
      现实主义者经常来往于纽约的沙龙。他们虽然身在异地,却有着一个共同的主张:
      反对战争。遗憾的是在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他们的这一主张完全不能被接受,甚
      至连听也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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