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和炮兵(1)
      
          啊!我亲爱的心肝宝贝,如果我在前线牺牲,你终将有一天为我哭泣。
      
          纪尧姆? 阿波利奈尔
      
          阿波利奈尔参军了,诗人要去打仗了。他枪尖上的光荣花比其他人的更加挺直。
      为保留住在无国籍士兵光荣榜内的位置,他必须抹掉人们记忆中的一张照片,即发
      表在1911年秋天的报纸上,他戴着手铐被带往监狱路上的照片。他的最大愿望就是
      被接待他的国家承认他为它的永久性公民,于是那张照片就成为他莫大的耻辱,他
      必须彻底洗刷掉这一耻辱。
      
          他并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很快上前线。虽然他有着良好的愿望,但碰上文牍主
      义的烦琐手续使他寸步难行:他在罗马出生,母亲祖籍波兰,父亲不明。此类家庭
      状况值得认真考察。报名参军者大有人在,被拒绝率很高。
      
          在领导当局研究做决定期间,阿波利奈尔去尼斯会见他的朋友们。
      
          到达尼斯三个星期后的一天,他在尼斯老城的一家餐馆用餐。他被邀请到临餐
      桌就座,恰好那里有一位30岁的年轻妇女十分引人注目。没用一会儿工夫,诗人便
      忘记掉阿妮? 布莱登和玛丽? 洛朗森。她背叛他之后,与同她结婚仅仅六个星期的
      丈夫奥托? 翁? 维特热去了西班牙。
      
          重新点燃了他心中烈火的这位女郎活泼、漂亮,有着褐色头发,她善于见机行
      事、口齿伶俐,在宾客与水晶酒杯之间应付自如,“既胆大心细又轻浮放纵”。她
      的目光热情奔放、精力充沛,但无用武之地。卑躬屈膝的童年使她窒息,23岁结婚,
      又迅速离婚,有点儿特殊的姓名明显地带有女冒险家的味道——路易丝? 科里涅- 
      夏迪翁。她一方面当义务护士,另一方面在高度解放的放纵女性的道路上放任自流。
      阿波利奈尔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初次会面的第二天,阿波利奈尔迫不及待地向她宣布了他热烈的爱慕之情。
      五天之后,他让人把他所有的作品寄给她,并且向她允诺专门为她一个人写一本书。
      接着俗气地邀请她同他一起单独散步。从这一刻起,他成为她的“终身奴仆”。
      
          很快,他们就开始在大烟馆幽会。后来逐渐发展到去餐馆、海边、荒无人烟的
      海滨以及除饭店之外的任何地方会面。每当阿波利奈尔想推开一扇门,路易丝总低
      声嘀咕说他们是朋友,他们应该待在外面。当她长长地躺在烟榻上,口中叼着大烟
      枪的时候,她让他拉着她的手,并给她一些许诺。后来当了炮兵的阿波利奈尔常常
      回忆起那些美妙的情景:
      
          我多么渴望咱们俩能够单独躺在我小小的办公室里的烟榻上,让我好好地抚爱
      你啊!……
      
          [摘自1956年出版的纪尧姆? 阿波利奈尔的《写给路易丝的诗》]
      
          吸毒结束后,他们手挽着手,或许还有进一步的行为,但无论如何,这远远不
      够。尤其是当这位年轻女子承认她的爱和她的心已经有一半交给了一个外号叫“嘟
      嘟”的炮兵的时候,阿波利奈尔的渴望愈加强烈,他问:
      
          “那又有何妨?”
      
          “没有什么,我也给其他人。”
      
          “那么好吧,来吧。”
      
          “不,不行。”
      
          他们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之后,阿波利奈尔精疲力竭,再也无法继续坚持了。他
      加紧办理参军的手续,为出发做着一切准备工作。此时,路易丝让步了。他们爱得
      十分疯狂,以至于几天之后,阿波利奈尔恋恋不舍,甚至曾经产生过后悔参军的思
      想。战争爆发时,有朋友曾经建议他逃到瑞士去,但他拒绝了。他被调到尼姆,他
      同意去,然而是违心的。
      
          第二天,路易丝来到军营门口。她要求见炮兵38团78连的第二炮兵驾驶员纪尧
      姆? 科斯托维斯基Kostrowitzky,阿波利奈尔原来的姓氏。。
      
          他出来见到她。
      
          他们去了旅馆。
      
          他们在那里度过九个夜晚。
      
          然后,阿波利奈尔开始上课了。
      
          他发现了训练、烧饭和集合点名的乐趣。他开始学习骑马,屁股骑疼了。他也
      有烦恼事:缺钱。他蓄起了胡须,这是要求。在他给心上人的信件中,在向她表达
      热烈爱情的同时,也丝毫不掩盖他士兵生活中的任何细节。他请她不要担心,战争
      进行最长一年,如果毕卡比亚的话可信的话,或许还可能更短。因为在全民总动员
      之前五个月,他已经预测到战争的爆发,并且说战争将在2 月份结束。阿波利奈尔
      是个非常信赖法国的爱国主义者,他说:“法国的价值与法国的力量一定取胜。我
      们都是男子汉,而其他人,即使算数,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些黄油。”
      
          当路(路易丝的昵称)不很快(最多三天)给他回信时,炮手很失望,唉声叹
      气,写信给她回忆他们深深相爱的那些晚上。当然,也不是时刻相爱,有时他也用
      皮带和马鞭威胁她……
      
      
      
          她在给他的回信中说,她把他的信件捆绑起来,给它们“戴上手铐”。
      
          他呢,他也不反驳她。他将毕加索为他画的肖像寄给她。
      
          1915年1 月1 日,他获得两天的许可到尼斯看他的路易丝,他们度过了两天最
      幸福的床上生活。在从尼斯返回部队到马赛的火车上,阿波利奈尔结识了一位女士。
      他是奥朗女子中学的文学教师,名字叫玛德莱娜? 巴热斯。他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回到尼姆五天之后,阿波利奈尔光荣地加入了军官预备队。他更加经常地练习
      骑马,也上炮兵技术课程。他为什么能够成为炮兵呢?他的回答是因为他是艺术家。
      这里指炮兵一词artilleur 与艺术家一词artiste 中的前四个字母相同,于是形成
      一种特殊形式的字谜。——译注
      
          军事培训课对他来说不难,不是什么负担。他收到索尼娅? 德劳内寄来的包裹、
      阿尔西邦科送的毛衣、保尔? 莱奥托的100 个苏和布莱斯? 桑德拉斯的一封信。桑
      德拉斯的信中写道:“我无法对你讲我们在何处。”阿波利奈尔十分高兴:查禁管
      制如此之严格,他还想方设法同我联系。他为自己至今没有行动感到羞愧,为仍然
      没有上前线有种犯罪感。但至少这一拖延无意中给了他同情妇充裕的享受生活的良
      机。在见不到她的时候,他回想他们之间的美妙时光。她是他的终身女人。阿妮? 
      布莱登、玛丽? 洛朗森以及所有他曾经交往过的女人,尽管都非常好,床上的功夫
      也无穷无尽,但与她相比,都一钱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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