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征服史

第二章弗朗西斯科·皮萨罗——他的早年历史——向南方的第一次远征——航行中的不幸遭遇——激烈的对抗——回到巴拿马——阿尔马格罗的远征 1524—1525 年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生于西班牙埃斯特雷马杜拉的一个城市特鲁希略。他的出生年代不能肯定；但也许是在1471 年左右。①他是一个私生子，他的父母没有牢记他的出生日期是不足为怪的。关于他们这种违反道德的行为没有特别的记载。他的父亲贡萨洛·皮萨罗是一位步兵上校，先是在意大利战役中在伟大的将军的指挥下，随后是在纳瓦勒战役中，建立了一些功绩。他的母亲名叫弗朗西斯卡·冈萨雷斯，是特鲁希略城的一个出身卑贱的人。①但是人们很少谈到弗朗西斯科的早年的悄况，即使这很少的材料也并不总是可信的。按照有些人的说法，他被他的父母所抛弃，扔在该城主要教堂的门口作为一个弃婴。甚至有人说如果不是一头母猪哺育他的话，他可能已经死掉了。②这种母猪哺育的传124 说比关于罗慕洛幼年的传说③更不可信。那些在长大成人以后出人头地的人的早年历史，就象各个民族的早期历史一样，是想象力驰骋的丰饶沃土。似乎可以肯定的是，年幼的皮萨罗没有从他的父母得到什么照顾，只好听天由命，很不容易地长大。没有人教他读书或写字，他的主要职业是当猪倌。随着年龄的增长，并且听到广泛流传的、使青年人着迷的关于新世界的传说时，上述那种平庸的生活就不适合皮萨罗的激动的心灵了。他分享了公众的热情，并且利用一个有利的契机放弃他的卑贱的职业，并且逃到塞维利亚，这个港口是西班牙冒险者乘船前往西方寻求幸福的地方。没有人象皮萨罗那样离开祖国而毫无牵挂的了。④① 少数想要肯定皮萨罗的出生日期的作家，他们的说法很含糊而且互相矛盾，致使我们对这些说法没有什么信心。的确，埃雷拉肯定他说，皮萨罗于1541 年去世时是六十三岁。（《通史》，第6 卷，第10 册，第6 章。）这就是说他的生年只能是 1478 年。但是加西拉索·德拉维加肯定说皮萨岁在1525 年是五十多岁（《王家评论》，第2 卷，第1 册，第1 章。）这就是说他出生在1475 年以前。皮萨罗一奥雷利亚纳是这位征服者的亲戚，可能被认为掌握有较准确的材料，他说他在1525 年同一个日期是五十四岁。（《新世界的名人录》[ 马德里，1639，] 第128 页。）但在说到他死时，他说他将近八十岁！（第185 页。）如果把这后一种说法看成完全是夸大，是为了在使用这种说法的特殊情况下产生效果，同时承认前一说法是准确的，则他出生的年代符合正文中所说的情况。这就使他开始从事征服一个帝国的时期是在他生命的较晚期。但是哥伦布开始他的事业时年龄更大。 ① 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179 页：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1 册，第1 章；皮萨罗一奥雷利亚纳：《名人录》第128 页。 ② “他在特鲁希略出生后就被扔到教堂门口，没有人绘他喂奶，倒是一头母猪用其奶汁喂养了几天。”见戈马拉：《美洲史》，第44 章。 ③ 罗幕洛为罗马开国之君，传说幼时为母狼哺育。——译者。 ④ 按照骑士团团长皮萨罗一奥雷利亚纳的说法，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跟随他的父亲参加意大利战争；后来则在新大陆在哥伦布和其他著名的发现者手下工作，作者谦逊地认为，那些人的成就我们无从得知他命运中这一重要转变发生在哪一年。我们最初听说他在新世界是1510 年在伊斯帕尼奥拉岛上，他在那里参加前往新大陆的乌拉巴的远征队，这个远征队由阿隆索·德奥赫达率领，那位骑士的声望和成就只有塞万提斯笔下的人物能够与之相比拟。埃尔南多·科尔特斯的母亲是皮萨罗族人，而且据说与弗朗西斯科的父亲有亲戚关系，科尔特斯当时在圣多明各，准备参加奥赫达的远征，但是由于临时负伤所阻。如果他去了的话，阿兹特克帝国的陷落可能要推迟一些时候，蒙特苏玛的王权可能和平地传给其后裔。皮萨罗也遭受了奥赫达的殖民地的灾难性命运，而且，由于他的谨慎小心，赢得了他的指挥官的信任，以致当后者回到各岛上去寻求补给品时，把定居点交由他负责。这位中尉在他那危险的岗位上呆了将近两个月，耐心地等待着，直至死亡逼近了这块殖民地，使得可怜的残存者被送上了留下来的唯一的一艘小船里。①此后，我们发现他与太平洋的发现者巴尔沃亚有联系，并且与125 后者合作建立了位于达里安的定居点。他有幸跟随这位英勇的骑士从事他那翻山越岭的艰苦的行军，因而成为第一批目击那向往已久的南海景象的欧洲人之一。在他的指挥官过早地死去之后，皮萨罗把自己同佩德拉里亚斯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并被那位总督雇用参加了几次军事远征，如果说这些远征没有得到别的什么东西的话，它们使他得到了为克服那些摆在未来的秘鲁征服者的道路上的艰难险阻所必需的训练。 1515 年，他与另外一个名叫莫拉莱斯的骑士一起被选派通过地峡并与太平洋沿岸的当地人进行交易。在那里，一方面从附近的岛屿上搜集黄金和珍珠之类的战利品；一方面他的眼睛盯着阴暗的海岸线，一直看到它消失在远方为止，他的思想上可能首次激起了这样一个念头：有朝一日要试图征服丛山峻岭之外的神秘地区。当政府所在地越过地峡迁到巴拿马时，皮萨罗伴随着佩德拉里亚斯行进，他的名字在骑士当中极为显著，这些骑士把征服的范围向北扩大，把好战的贝拉瓜部落包括在内。但是，所有这些远征无论给他带来了多大的荣誉，却没有带来多少黄金；在年届半百的时候，皮萨罗上尉发现自己只不过拥有首都附近的一片不毛之地，而分配给他的当地人的数额只是为了符合他的军事任务的需要。①新世界就象彩票一样，中头彩的机会很少，对买彩票的人来说是很不利的；然而他却热中于把健康、命运以及往往是他的荣誉拿来下赌注。这就是皮萨罗在1522 年时候的处境，那一年，安达戈亚已从他那向巴拿马以南的未完成的冒险事业中返回，带回了比以往听到的更丰富的传说，谈的是远处一些国家的富饶和繁荣的景象。②126 也正是在这时候，科尔特斯的是他这位亲戚产生勇气的主要原因！见《名人录》，第187 页。 ① 皮萨罗一奥雷亚纳：《名人录》，第121 —128 页；埃雷拉：《通史》，第1 卷，第7 册，第14 章；蒙特西诺斯；《编年史》，1510 年。 ① “他有自己的房子和财产，并且分得了印第安人，成了这一地区的一名权贵。”见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79 页。 ② 安达戈亚说，他在秘鲁时，从某些经常到那个国家去的行商的口中听到了关于印加帝国的非常详细的叙述。“在这个省里我了解到并讲述了领主及其商人和翻译的事，讲述了从海边到库斯科所看到的一切，特别是叙述了每个省的人和他们的生活方式。这些人利用买卖手段获得了大片土地。”见纳瓦雷特：《选集》，成就给公众造成了深刻的印象，激起了新的冒险精神。在巴拿马的殖民者当中，向南方的远征成了一个共同思考的题目。然而，由于黄金之地处于科迪那拉山脉的层峦叠障之外，仍然掩盖得无人知晓。无法想象出它究竟多么遥远，曾向那个方向航行的为数很少的航海者所遇到的艰难险阻，给这一事业染上了阴郁的色彩，使得当时最胆大的人也不敢问津。没有证据表明皮萨罗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特别的敏捷。如果没有别人提供巨大帮助，他自己的资金也无法保证获得成功。他从殖民地得到了两人的帮助，这两人在以后的活动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必须特别予以提出。其中一人名叫迭戈·德阿尔马格罗，是一个军事冒险者，似乎比皮萨罗稍微年长一些；尽管对他的出生年月知道得很少，甚至对他的出生地也有争论，人们认为，他的名字是以新卡斯提尔的阿尔马格罗镇命名的，因为他跟皮萨罗一样，也是一个私生子，没有更好的命名来源。①直到我们这个历史时期才知道很少的关于他的情况，因为他是动乱的时代最早使之崭露头角的人物之一——也许，如果让他们象原来那样默默无闻的话要更幸运一些。阿尔马格罗在他的军事生涯中赢得了勇敢的军人的名声。他生性坦率、开朗，多少有些急躁和豪放不羁，但是，正如那些属于热情性格的人们一样，一旦脾气发过之后是不难平总的。总之，他具有正直的人们所难免的优点和缺点，这些缺点并未因早年所受的教育或自制力而有所改善。这个组合中的另一位成员是埃尔南多·德卢克，一位西班牙的传教士，他在巴拿马执行神甫的职务，并在以前曾担任过达连里127 安教堂的教师。他似乎是一个非常谨慎和通晓世事的人；而且由于他的受人尊敬的品质，使他在他所属的小团体中具有相当大的影响，而且由于他掌握了资金，使得当前的事业要想获得成功就必须有他的合作。在这三位合作者之间作出的安排是，两位骑士必须把他们的微薄的积累用来支付购买武器的费用，但是大部分资金是由卢克提供的。皮萨罗负责指挥这次远怔，给船只装载粮食和武器的任务则由阿尔马格罗负责。三位合作者在使他们的事业得到总督的批准上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在安达戈亚返回以后，总督曾经计划进行另一次远征，但他委任负责这次远征的官员死去了。他为什么没有执行原来的计划而把这件事委托给一个象皮萨罗这样有经验的上尉，原因不得而知。他也许并非不乐意让这事的重担由别人挑起来，只要有很大一部分利润流入他自己的腰包就行。这一点他在规定的条件中没有忽视。①第3 卷，第7 页。 ① “这是迭戈·德阿尔马格罗的部下说的。”佩德罗·皮萨罗对他很了解；见《秘鲁王国的发现和征服》；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1 册，第1 章；戈马拉：《美洲史》，第141 章，皮萨罗一奥雷利亚纳：《名人录》，第211 页。最后这位作者承认，阿尔马格罗的家世不详；但又补充说，从他早年行为的性质来看，表明他是出自名门的。这一点很难被专司宗谱的纹章院承认为证据。 ① “这三个同伴就这样决定去征服那个省份，并且和当时已经当上陆地总督的佩德罗·阿里亚斯·德阿维拉商量此事。佩德罗·阿里亚斯同意他们三人去，但他提出的条件是，他不付分文费用，但他将把在新征服的土地上发现、并归他所有的财富的一部分来支付那笔费用。他们三人只得同意总督的条件，否则他们就得不到他的许可。”（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然而，安达戈亚肯定说，总督与这次冒险的其他同伙人投资的数额相同，每人各出四分之一。（纳瓦雷特：《选集》，第3 卷，第7 页。）但是，无论佩德拉里亚斯最初投资多少，这是无关紧要的，因为这笔投资是在从远征中得到任何利益之前撤就这样，有了卢克供给的钱和总督的同意，阿尔马格罗迅速做好了航海的准备。购买了两艘小船，其中较大的一艘原来是巴尔沃亚为他自己建造准备用于同样的远征的。自从巴尔沃亚死后，这艘船被撤除了一切设备后扔在巴拿马港。现在它又被按照当时情况尽可能重新装备起来，而且准备就绪等待启航，同时迅速将物品与设备装上船，正如事实证明的，这种迅速与其说是由于阿尔马格罗的预先计划，不如说是由于他的热情。在找到必要的人手上遇到了更大的困难；因为人们对于朝这128 个方向远征已经产生了一种普遍的不信任感，不是一下子就能克服的。但是在殖民地有很多无所事事的食客，他们是从国内出来希求改善他们的命运的人，他们乐于抓住这个机会这样做，无论希望多么渺茫。阿尔马格罗从这样一票货色当中收集了大约一百多人；①并在一切准备停当之后，皮萨罗担负起了指挥任务，并于1524 年11 月中旬启锚离开小小的港口巴拿马。在第二艘较小的船做好准备之后，阿尔马格罗即乘该船随同前往。②一年当中的这个时候是最不适宜干选来从事航行的；因为那是雨季，向南方航行要逆风而行，横扫海岸的暴风雨会使航行加倍危险。但这些冒险者不了解这一情况。在距离巴拿马几里格之遥的航海者经常去的珍珠岛停靠以后，皮萨罗继续前进通过圣迈克尔海峡，然后几乎是向正南驶往皮纳斯港，那是秘鲁克特省的一个海岬，标志着安达戈亚的航行的终点。皮萨罗在出发以前，曾从安达戈亚那里获得他可能获得的关于那个国家和他准备采取的航线的情报。但是安达戈亚自己的经验也很有限，不能给予多大的帮助。小船绕过皮纳斯港以后，进入了秘鲁河，有些人认为，错误地引用这条河的名称导致把印加帝国的名称说戍是秘鲁。①在这条河上航行了几里格之后，皮萨罗命令抛锚，让他的整个队伍上岸，129 只有水手们除外，他率领这支队伍去探索这个国家。这片开阔的土地是广大的沼泽地，大雨注成了死水坑，泥淖使旅行者无法插足。这片讨厌的沼泽边缘是森林，它那茂密杂乱的矮树丛使他们感到难以穿越；而在走出树丛以后，他们来到一片丘陵地带，地面崎岖不平，岩石重叠，他们的脚都划破了，露出了骨头。疲倦的战士穿着沉重的铠铝甲或者厚厚的棉上衣，累得他们寸步难移。气候有时十分灼热：由于过度劳累和缺少食物，他们筋疲力竭地倒在地上。这就是远征秘鲁的不吉的开端。然而，皮萨罗并没有灰心丧气。他尽力鼓舞部下的士气，请求他们不要被困难吓倒，说勇敢的人是能够克服这些困难的，提醒他们说有贵重的奖赏在等待那些能够坚持的人。然而继续呆在这个荒凉的地区显然会一无所获。回的。 ① 埃雷拉是记载这类历史活动的最著名的历史学家，他估计皮萨罗的追随着只有八十人。但我曾参考过的其他每位权威的说法都说为数在百人以上。当时在利马的一位居民纳阿罗神甫甚至说有一百二十九人，见《关于西班牙人如何进人秘鲁的简述》（以下简称《简述》），手稿。 ② 关于这次远征的出发日期，各个作者的说法下一致。大多数人说是在1525 年。我引用的是皮萨罗的秘书赫雷斯在这次航行之后十年发表的说法，他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不可能忘记这样一个重要的事件发生的时间。（见他的《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179 页。）这一年似乎是由皮萨罗与国王的“议定书”确定的，我直到写完上文后才见到它。这个日期为1529 年7 月的文件说他的第一次远征是在大约五年以前进行的。（见附录七。） ①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1 册，第1 章；埃雷拉：《通史》，第3 卷，第6 册，第13 章。因此，他们回到船上，让小船顺流而下，然后继续在大洋中向南航行。在沿海岸行驶了几里格之后，皮萨罗在一个外观并不诱人的地方抛锚，在那儿装上了一些木材和淡水。然后，离海岸更远一些在广阔的海洋中行驶，他掌握着同一个方向，向南航行。但在航行中，他为一连串的暴风雨所阻，加上只有在热带的暴风雨中才能见到的巨雷和骤雨。大海狂怒起来，象山一样高的巨浪时刻威胁着要把这条千疮百孔的摇晃不定的小船掀翻。整整十天，这些倒霉的航海者们在残酷无情的风雨的摆布之下，只是由于不断的努力——绝望的努力——他们才使船免于倾复。祸不单行的是，他们的给养开始匮乏了，他们缺水，原来他们只装了几桶水；因为阿尔马格罗曾经预计他们可以不时从岸上补充短缺的供应品。他们带的肉全部吃光了，每人每天减少到只分配给两穗玉米。这些被饥饿和风雨折磨苦了的航海者很高兴返航去寻找他们最后一次补给木材和淡水的港口。然而，这个地方的景象使人感130 到毫无希望。它有与前一个登陆地点的特点相似的低洼沼泽地；一眼望不穿的密集的森林沿着海岸伸延到无边的远方。疲倦了的西班牙人徒劳地试图穿过这些杂乱的树丛，那里的藤蔓和正在开花的蔓草在湿热的气候下生长繁茂，缠绕着林中粗大的树干，组成了一个拦路网，只有用斧子才能劈开。与此同时，雨很少停息，铺满了树叶和浸透了水的土地，似乎从他们脚下溜走了。没有比这阴森森的树林的景象更令人可怕和沮丧的了；负载过重的地面发出的蒸气，毒化了空气，而且实际上似乎不容许有任何生命，只有成群的昆虫，它们的闪光的翅膀来回晃动，象火星一样闪烁在森林的每一个豁口处。甚至野生动物似乎也本能地避开了这个致命的地点，这些旅行者没有看到任何种类的野兽和飞鸟。在这些荒凉地带的深处，永远是一片寂静，至少，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是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哗哗声和这些孤独的冒险者的脚步声。①对这个地方的景象感到完全绝望的西班牙人开始认识到他们从海上移居陆上没有得到任何东西，而且他们感到最严重的担心是在这个地方死于饥饿，这个地方除了在树林中到处可以采到一些味道不佳的草毒外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他们高声埋怨自己的倒霉的命运，并且指责他们的指挥官是这一切困难的制造者，因为他欺骗他们说可以找到一块美妙的地方，但是他们越前进，这块地方就显得越遥远。他们说，与命运作对是无济干事的，最好是抓住机会及时赶回巴拿马港以保全性命，以免等在这儿饿死。但是皮萨罗准备迎接比这大得多的困难，而不想返回巴拿马131 以致名誉扫地，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说他是一个爱虚荣的梦想者，诱骗别人参加一场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坚持到底的冒险。现在是他唯一的机会。返航就是毁灭。因此，他用已受过了损害的自尊心或贪心所能提出的所有论据来说服他的追随者改变主意；向他们指出这些困难是发现者的道路上必然存在的；并且提醒他们注意他们的同胞在其它地方取得的光辉成就和他们自己一再得到的关于沿这条海岸线有富裕地区的报告，只要他们有勇气和坚持到底，就能成为这些地区的主人。然而，由于他们目前的情况非常紧急，他决定把船① 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180 页；《第一次叙述》；蒙特西诺斯：《编年史》，1515 年；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1 册，第1 章；加两位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1 册，第 7 章；埃雷拉：《通史》，第3 卷，第6 册，第13 章。派回珍珠岛去给他的队伍装载新的补给品，这些物品可以使他的队伍重新充满信心向前。这段距离不长，几天以后，他们全都可以脱离险境。派去担负这一任务的军官叫蒙特内格罗；他带去将近一半的人，在接受皮萨罗的指示后，他立即启锚驶往珍珠岛。在这艘船离开后，这位西班牙指挥官试图对这块地方进行探查，看看是否能找到印第安人的定居点，他可以从那里给他的追随者搞到补给品。但是他的努力落空了，没有看到有人居住的迹象；尽管在赤道地区的浓密和看不透的树叶的情况下，只要有几杆①的距离就足以遮住一个城市。倒霉的冒险者们能够找到的维持生命的唯一的东西是他们不时在海岸上捡到的贝壳，或者棕榈树的苦涩的嫩芽，以及树林中野生的草毒和味苦的药草。这些东西当中有些是有毒的，吃了这些东西的人浑身发肿，受着剧痛的折磨。另外一些人宁愿挨饿而不吃这些糟糕的食物，身体逐渐衰弱下去并终于饿死。然而他们的意志坚定的首领力求维持自己的乐观情绪，并振奋其部下的萎靡的精神。他慷慨地把他那为数不多的供应品分给大家，不倦地努力给他们寻找食物，照顾病人，并下令修建棚屋给他们居住，这至少可以使他们免受这个季节的暴风雨之苦。由于他这样关心其追随者的疾苦，他在这些粗旷的人们当132 中享有威信，这是用行使权力的方法不能获得的，至少在目前这种非常时期是如此。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地过去，没有听到关于给流浪者带回给养来的那艘船的消息。他们张大了眼睛向远处的海上瞭望，看不到有即将来到的朋友们的踪影。在蓝色的远方，看不到任何一点迹象，当地人的独木舟不敢驶得那么远，白人的船帆则还没有张开。那些在最初并未气馁的人们现在也开始失望了，因为他们感到被自己的同胞抛弃在这个荒凉的海岸上。这种“令人痛心的”忧郁的感觉使他们衰弱下去。这支小小的队伍中有二十多人已经死去，幸存者似乎也将很快步他们的后尘。①正在这个危急的时刻，皮萨罗得到报告说从森林远处一个豁口可以见到一线亮光。他兴奋地欢呼这一消息，认为它意味着附近存在某种居民点：他率领一小队人沿着指出的方向进行侦察。他没有失望，在从一片布满茂密的矮树丛和落叶的荒地上走出以后，他来到一块开阔地上，那里有一个印第安人的小村庄。胆小的当地人在看到陌生人突然出现时，惊惶地离开了他们的茅屋；饥饿的西班牙人冲了进去，激动地把其中的东西据为己有。这些东西包括各种食品，主要是玉米和椰子。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太及时了，使他们不由得欣喜着狂。受惊的当地人没有试图抵抗。但是当他们相信不会对他们的人身施加暴力时，他们走近白人并且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呆在家里种自己的地，而要跑出来到处抢劫那些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的人？②”无论西班牙人对权利问题的看法如何，他们当时无疑是认133 为这样做也许更聪明一些。但是当地人们的身上带有一些颇有份量的黄金饰物，尽管其工艺是粗糙的。这就给他们的问题提供了最好的答复，是黄金的诱饵诱使西班牙的冒险者离开舒适的家① 一杆等于5.5 码。——译者① 埃雷拉：《通史》，第3 卷，第6 册，第13 章；《第一次叙述》：赫雷斯：《征服秘鲁》，见前文所引处。 ② “他们问西班牙人为什么自己不去种地，而不辞辛苦地霸占别人的果实。” 见埃雷拉：《通史》。来经受荒野的考验。皮萨罗从这些印第安人口中证实了他曾经多次收到的关于遥远的南方有一个富裕国家的报告；他们告诉他，在距离这儿要翻山越岭走十夭路程的地方，有一个强大的王国，它的国土曾被另一个更强大的国家——太阳神之子侵占①。这大概是指英勇的印加王瓦伊纳·卡帕克对基多的入侵，它发生在皮萨罗的远征以前几年。最后，在经过了六个多星期以后，西班牙人高兴地看到曾经载走他们的同伴的那艘飘荡的船回来了，蒙特内格罗驶进了港口，给他那些处于饥饿之中的同胞带来了充足的供应品。这些同胞的面貌使他大吃一惊，他们那蓬首垢面的容颜和由于饥饿与疾病折磨得消瘦了的身躯，使得他们的老伙伴们几乎认不出他们来了。蒙特内格罗说他们的延误是由于不断遇到逆凤和坏天气；他本人也有一段辛酸的经历可以诉说，即他和他的水手们在返回珍珠岛的途中也曾为饥饿所苦。正是这些微小的事件和我们已经谈到过的那些事件一样，使人们了解到西班牙冒险者在进行其伟大的发现事业中所遇到的极端的困难。这些西班牙骑士们很久没有吃到的丰富的营养品使他们重新活跃起来。那种过着冒险和流浪生活的人们所特有的欢快，使他们在追求事业的热情中忘记了过去的痛苦。因此，皮萨罗重新登上他的船，告别了这个曾经带来很多痛苦的地方，他把这个地方恰当地命名为“饥饿之港”，然后扬帆顺风向南行驶。如果他大胆地向大海深处行驶，而不是沿着那迄今为止没有给他什么报偿的荒凉的海岸行驶的话，他可能不至于反复进行令人厌倦的毫无成效的冒险，而是通过一条较短的路线到达他的目的地。但是这位西班牙航海者沿着这些不可知的海岸摸索前进，在每一个合适的滩头登陆，仿佛如果在这条调查线上出现任何缺口的话，就担心会遗漏某些富饶的地区或宝贵的矿藏。然而应当记住的是，尽管对我们来说，由于熟悉这些国家的地形，所以皮萨罗的目的地的确切位置似乎一目了然，然而他当时却是在黑暗中摸索，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前进，事实是，没有海图指引他，不了解海上的情况和海岸的方位，甚至对他要达到的目的地没有确切的概念，只知道有一块地方盛产黄金，这个地方在南方某处！这就象是寻找一个天堂一样，所凭借的情报并不比构成这块奇妙的土地上许多幻想活动的基础的情报更准确或可靠。只有成功这个对群众说来最有说服力的论据才能使皮萨罗的远征免于蒙受类似浮夸的罪名。皮萨罗继续在海岸背凤处向南航行，经过一段短距离之后，发现自己面前是一片开阔地，至少是一片树木掩蔽较少的地方，随着它离海岸越远而逐渐隆起。他与一小队人登陆，向内地行进了一小段距离后遇到了一个印第安人的小村庄。这个村庄被居民们放弃了，他们在侵略者来到时逃往山中；西班牙人进入他们抛弃了的住所里，发现其中有大量的玉米和其他食物，和一些相当有价值的手工粗糙的黄金饰物。对他们的身体需要来说，食物并不比① “老人用自己的语言告诉他们，一个强大的国王带着自己的人马翻山越岭时，更有权势的太阳神之子奇迹般地出现了，经过浴血战斗后，他夺取了国王的土地。”（见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 1525 年。）瓦伊纳·卡帕克征服基多，发生在本书所述历史时期以前三十多年。但是，对于这次征服的详细情况，它发生的时间及准确的地点，巴拿马附近的各原始部族也许只有模糊的了解；当他们用难懂的方言讲述它时，西班牙航海者同样了解得很少，因为后者与其说是从语言不如说是从手势中搜集情报的。看到黄金更能不时刺激他们的冒险精神。然而，有一个景象使他们毛骨悚然。那就是他们看到有一块人内在火上烤着，那是野蛮人用来准备一顿可怕的筵席的。西班牙人知道自己遇到了加勒比人的一个部落，加勒比人是新世界那一部分唯一已知的食人肉的种族。于是西班牙人仓皇撤退到自己的船上。①他们不象墨西哥 135 的征服者们那样由于经常看到这种可悲的景象而变得心如铁石。一直是晴朗的天气现在刮起了带有雨雪冰雹的暴风，伴随着不断的电闪雷鸣，而且正象热带暴风雨中常见的那样，雨点不是滴落而是倾泻。然而，西班牙人宁可在恶劣的气候中听天由命，而不愿停留在这个野蛮的今人厌恶的地方。但是风暴的势头逐渐减弱下来，小船继续沿海岸航行，直到遇上一个险要的地岬，这个地方被皮萨罗命名为克马达角。他下令在这儿抛锚。海岸的边缘缀有一条茂密的红树林带，红树的长长的树根彼此交错在一起，构成一种水下的拦网，使得这个地方难以靠近。有几条道路通过这个树木互相缠绕的丛林带，使得皮萨罗认为这地方必定有人居住，他让他的大部分人员下船去向内地探索。当他尚未深入一里格之遥时，就发现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因为看到了一个比他迄今所看到的更大的印第安人市镇，它座落在一个山丘的顶上，周围有严密的栅栏。和通常的情况一样，那里的居民们逃走了；但在他们的住所里留有大量的食品和一些黄金饰物，西班牙人很快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皮萨罗的小船在它最近遇到的大风中损坏了，如果不经过彻底的修理，不能安全地继续航行，而在这个荒凉的海岸上是无法进行这种修理的。因此，他决定派少数人把船驶回巴拿马进行大修，与此同时，在他目前所处的这个便于防御的位置建立营地。但是，首先他派遣一小队人由蒙特内格罗率领去对这个地方进行侦察，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同土著人交往。这里的土著人是一个好战的民族。他们离开其住所是为了把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但他们注视着入侵者的活动，当他们看到入侵者的兵力分散了时，他们决定在分散的各部136 分能够互相联系之前予以各个击破。因此，当蒙特内格罗刚刚通过科迪耶拉山脉沿海岸的这一部分象马刺一样伸出的高山的隘口时，印第安战士们从他们埋伏着的地方跳出来，射出了无数的箭和其他抛射物，遮天蔽日，同时使森林里响彻了他们尖锐的战斗呐喊声。西班牙人被这些当地人的出现惊住了，这些当地人赤裸着身子，身子涂满了花纹，在阻碍着隘路的树木和杂乱的矮树丛之间张望着，同时挥舞着他们的武器。西班牙人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一时惊惶失措。他们当中有三人被打死，还有几人负伤。然而他们很快集结起来，用弓弩还击对他们攻击的人（因为皮萨罗的士兵们在这次远征中似乎没有配备滑膛枪），然后手持刀剑，勇敢地向敌人进攻，把他们打退回山上的堡垒中。但是这只不过是使他们的作战行动转向另一部分，在皮萨罗能够得到其副官援助之前向皮萨罗进攻。他们利用对山口比较熟悉的条件，早在蒙特内格罗从同一方向开始反攻以前很久就已到达了皮萨罗的所在地。这些勇敢的野蛮人从树林中出来，用雨点般的标枪和箭射向西班牙人的营地，其中有些穿透了骑士们的铠甲和厚① “他们从罐里取出熟了的肉，发现里面有人的手和脚，从此他们知道，那些印第安人原来是一些加勒比的野蛮人。”见埃雷拉：《通史》，第3 卷，第8 册，第11 章。厚的甲胄的接缝处。但是皮萨罗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没有疏于防范。他把他的手下人召集在他周围，他决定不是消极地在营地里等待攻击，而是出击到敌人自己的土地上去迎击敌人。当西班牙人在他们英勇的首领率领下冲出来时，已经前进到靠近防御工事的地方的野蛮人们撤退了。但是他们很快又猛烈地进攻，他们根据皮萨罗的勇敢的举动和权威的风度，很快就认出他是首领；纷纷向他投掷标枪，尽管他身穿铠甲，仍然受伤七处以上。①这位西班牙指挥宫由于被直接对他个人的攻击浪潮所击退，撤到了山坡下，当他脚下滑倒了时，还能用刀和盾保卫自己。敌人发出了胜利的尖叫声，有几个最胆大的敌人跳上前来想要杀死他。但是皮萨罗一跃而起，用他那粗壮的手臂打倒了最前面的两人，使137 其他人不敢上前，直至他的士兵能够赶来援救他。野蛮的人们被他的勇敢所慑，开始畏缩不前，幸好这时蒙特内格罗及时赶到，袭击他们的背后，使他们完全陷于混乱；于是他们撤离战场，尽快逃向山林深处。地上布满了他们的尸体，但是胜利是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得来的：又有两个西班牙人战死和很多人受伤。然后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这个地方已经在西班牙人的眼里失去了魅力，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在他们的远征中前所未有的抵抗。必须把受伤者送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养伤。然而在他们的船处于残破状态的情况下继续前进是不安全的。总之，他们决定返航，把他们的进展情况向总督报告；而且，尽管没能实现冒险者们的宏愿，皮萨罗相信已经干了足够的事情证明这一事业的重要性，并能获得佩德拉里亚斯对进一步实现这一事业的支持。②然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皮萨罗不能下决心亲自去见总督。因此他决定与他的队伍中的主要部分在奇卡马登陆，这个地方位于大陆上，在巴拿马西面不远。他在再未遇到任何其他事故的情况下到达该处，并从那儿派遣他的司库尼古拉斯·德里韦拉乘坐该船带着他搜集到的黄金和他的指示前去谒见总督，详细报告他的发现和这次远征的结果。在这些事件发生的同时，皮萨罗的同伴阿尔马格罗曾在巴拿马港内忙碌地从事准备另一艘远征的船只。直到他的朋友出发很长时期以后，他才准备好去跟随他。在卢克的帮助下，他终于装备好了一艘轻快的小帆船，船上载有六十名至七十名冒险者，大部分属于殖民者中最低层。他驾驶着船去追他的同伴，希望尽可能快地追上他。根据以前商定的在树上刻的记号，他发现了皮萨罗到过138 的各个地点—— 皮纳斯港，饥饿之港，克马达角——并相继在他的同胞探查过的海岸线上的每个点登陆，尽管停留的时间短促得多。在最后那个点，凶恶的土著人用对待皮萨罗的同样的敌视态度对待他，但在这一次的对阵中，印第安人没敢越出其防御阵地之外。然而火气旺盛的阿尔马格罗被这种抑制所激怒，他手持刀剑进攻对方阵地，放火烧毁外围工事和住房，把不幸的居民赶入森林。他的胜利使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的头上被标枪所伤，引起他的一只眼睛发炎，在经受了巨大痛苦之后，结果这只眼失明。然而这个无畏的冒险① 纳阿罗：《简述》，手稿；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180 页；萨位特：《秘鲁的征服》，第1 册，第1 章；巴尔沃亚：《秘鲁史》，第15 章。 ② 埃雷拉：《通史》，第3 卷，第8 册，第11 章；赫雷斯：前文所引处。者毫不犹豫地继续航行，在几处海岸登陆，其中有些使他获得了大量黄金，然后他到达了在北纬四度左右的圣胡安河口。这条河的美景及其两岸的文明使他深为激动，两岸遍布有印第安人的村庄，村庄们的构造显示了某些技巧，而且总的说来表明有一种他前所未见的高度的文明。然而充满他心中的仍是对皮萨罗及其随行人员的思念。很长时期以来在海岸上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显然，他们一定是葬身大海，或者是返回巴拿马去了。他认为后面这种可能性最大，因为在夜幕或有时笼罩海岸的浓雾的遮蔽下，船只可能从他旁边驶过而未被发觉。由于深信这种可能，他无心继续进行探险航行，实际上，他这艘载人很少的孤舟，是不适于从事这种航行的。因此，他建议立即返航。途中，他在珍珠岛登陆，从那里得知他朋友远征的结果和他目前的住地。他立刻驶往奇卡马，两位骑士不久便热烈地拥抱在一起，互诉各自的功绩和死里逃生的情景。阿尔马格罗甚至比他的同伴带回了更多的黄金，并且在前进的每一步骤中搜集了关于南方有一个富强的帝国的新证据。这两个朋友发现的东西极大地增强了他们的信心；他们毫不犹豫地互相保证，宁死不放弃这—139 事业。 ①为了获得从事这样一项艰巨任务（这个任务在他们眼中看来比以前更艰巨了）所需的人力和物力，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严肃的讨论。最后决定，皮萨罗应该留在他目前的住地，这个地方气候潮湿，空中有成群的传染疾病的昆虫，对健康有害不适于居住。阿尔马格罗将前往巴拿马，把问题摆在总督面前，尽可能使他欣然同意实现这一事业。如果在这方面没有阻碍的话，他们可以指望在卢克的帮助下获得必要的供应品；同时，上次远征的结果，足以使他们能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征集到足够的冒险者，这个社会追求刺激的程度甚至把危险视为取乐，生命在这个社会里的价值比不上黄金。 ① 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180 页；纳阿罗：《简述》，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在上述引文中；巴尔沃亚：《秘鲁历史》，第15 章：《第一次叙述》；埃雷拉：《通史》，第3 卷，第8 册，第13 章；《勒维努斯·阿波罗尼乌斯文集》，第12 卷；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08 章。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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